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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號下午,大量的印第安人穿上了從卡斯特的第七騎兵兵團死亡的人們身上剝下的藍大衣。一些人還帶上草帽,至少,有一個印第安人扛著一面隊旗。所以,列兵皮姆所看見的那些背叛了的白人,并非全是臆想的。除眼前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外,陷入困境的人們,誰也沒有怀疑到發生了什么事。”他們從散兵壕里死盯著身著帶有黃飾邊的藍制服的蘇人斗士,瞧著那面隊旗,相互問道,卡斯特為什么要把他們拋棄掉?
  到了下午,一列騎馬的印第安人縱隊,在河谷中停住,凝視著雷奧山上的人們。縱隊的馬匹中,有一匹間雜著各种白色斑塊的金色鹿皮馬。不知道這些印第安人的身份,然而,在第七騎兵兵團中長期服役的几位士兵說,這只金色鹿皮矮种馬是奧格拉拉人戰爭首領“狂馬”的。他的出場,預示了最終的攻擊近在眼前。不管他們是誰,全都跳下馬,圍成圈子抽煙。据說,他們用几面鏡子閃動了信號,并用一支有羽毛裝飾的長于打著手勢。長杆予足以說明他們是夏安人,而不是蘇人。于是,可以相信,騎這匹金色鹿皮馬的人是“狂馬”。
  顯然,許多印第安人把這位奧格拉拉人視為他們最偉大的首領,看作是比“紅云”与“坐牛”更為重要的首領。他被說成是走路目不斜視的人,他從村庄走過不說一句話,不看任何人一眼。蘇人喜歡唱歌跳舞,而他從來沒有參加過跳舞,甚至也沒有參加過拜太陽舞,也沒有人听他唱過歌。他是一個窄臉的小個子,有一雙极為深邃的眼睛。
  記者們要把他描述成二個十足的在戰場上魯莽、草率的人,可和他在一起騎乘的一個奧格拉拉人說,這不是事實。在關鍵時刻,他在射擊前先跳下馬:“他是我唯一見過的常常這樣做的印第安人,他要查實他是否擊中了他所命中的目標……不經過充分醞釀,在沒有把握獲胜的情況下,他一般是不會輕易發動一場戰斗的。”這是他和弟弟“小鷹”的性格不同之處。部落的年長者們認為“小鷹”將會比“狂馬”更杰出,但“小鷹”魯莽、急躁。他穿過普拉特大平原去做一次遠征襲擊,再沒有返回。后來某個時候,“狂馬”去尋找弟弟的尸体,找到了,并掩埋了。
  他從不自夸他所做的事情,也不參加親戚朋友死亡后相繼舉行的傳統哀悼儀式。當他還是一個男孩子時,大人們常常發現他站在暗影里听他們交談,長大之后,依舊听他們的交談。他极少參議事會,即便參加,也是一言不發,常常僅僅是听。
  他的父親是一位忠誠的奧格拉拉人,母親則是外部落人。大多數學者認為她是一位布魯人,是首領“斑點尾”的一個妹妹。然而,V·T麥克醫生說她是一位夏安河蘇人的美尼考尼焦人,他們的首領是“触云”。不管他們是那個部落人,俄勒岡泰雷爾的移民們,常常注意到,在拉腊米堡附近蘇人中,有一個皮膚白皙的男孩子,他們認為他必定是個被俘獲的白人孩子。
  那時,几乎所有大平原上的印第安人都處于不安定的狀態。白人的一次齟齬,帶來了接二連三的不和一些“黑腳”人一直不斷地偷盜麥肯齊堡的物品,他們許多人還偷盜大量的馬匹,所以,監督人弗蘭西斯·查爾頓決定用懲罰來解決這些問題,批准了帶一門大炮的一支特譴隊。据說查爾頓的這次拜訪,殺了近30名“黑腳”人,這可能有些夸大。好像是一個名叫查理·拉潘特的商人講述了這件更令人可信的事件詳情。查理由于患甲狀腺病,被稱做“大脖子”。他本人沒在場,但他給麥肯齊堡的一個辦事員說,有人告訴他,說是這些印第安人殺死“一個名叫里斯、的黑人”雇員。這一殘殺事件非同于盜馬小事,查爾頓便策划了他的災難性計划。
  無論出自何种動机,查爾頓召募了一個名叫亞力山大·哈維的人,“哈維認為最多不過是玩鬧罷了,同意充當這個角色”。哈維帶了一把獵刀,或者是一把短劍(法文字應為dague),還雇佣了一個名叫伯杰的老頭。顯然,查爾頓的意圖是讓三名“黑腳”人首領走入一個軍營監牢,在那,對他們行刺。先殺死這些首領,然后拉開大門,炮擊聚積在門口的“黑腳”人,那么幸存者們會倉慌逃跑,地面上將會丟棄下他們帶來售賣的大量物品,什么野牛皮袍子呀,珠寶呀,鑲珠子的鹿皮鞋呀,等等。然而,查爾頓的計划未遂,三位“黑腳”人首領走進兵營牢房門后發現了這一背信棄義的陰謀,兩個逃跑了,另一個腿上中彈倒了。大炮迅速開火,擊斃了他們三個人而不是30個,還擊傷了另外兩人。哈維從堡中沖出去刺戳受傷的印第安人。“我被告知,接著哈維把劍上的血舔干淨,又叫該堡的印第安女人圍著他們三人的頭皮跳頭皮舞……”
  “黑腳”人停止了在麥肯齊堡的經商活動,他們越過邊界線進入加拿大,但他們又返回襲擊了該堡,并放火把它燒了。之后,便出現了對這件事的各式各樣報道。經過這樣那樣的磨擦之后,雙方之間友好、合作互利的關系終于破滅了。
  加拿大的情況就不一樣了。赫德森的貝公司行使溫和的職權控制政策,他們懂得怎樣同這些印第安人相處。而那些新抵達這塊土地上的美國人,卻沒有耐心,并企圖瓦解、進犯他們。美國人像潮水般向西部涌去,撕割著這塊土地。商人威廉本特的混血儿子,喬治·本特說,移民乘坐的火車,長達數英里,裝有白帆布頂篷的巨大貨車,好似揚帆遠航的船只。印第安人眼瞅著這一年四季越來越長嘎吱嘎吱馳來的火車,心里完全可以預測到未來的景況。他們世世代代扎營地的三角葉楊樹,開始慢慢減少,一條條河谷中的野草被馬吃的貼到地皮。
  1849年的淘金熱,又給這儿帶來了傳染病病毒。蘇人与夏安人居住在离移民過往路線最近的地區,他們遭受到霍亂病的襲擊也最厲害。但是,可怕的流行傳染病,又向北波及到“黑腳”人部落,向南擴散到基奧瓦人与科曼契人居住的地區。本特訪問了這些空蕩蕩的村庄,一座座圓錐形帳篷里,塞滿了尸体。
  1853年,長期從事貿易新近被指派為印第安人代理人的湯姆森·“破手”·菲茨帕特里克,在夏安人,阿拉帕霍人,与蘇人部落旅行,看到“他們處于短缺一半糧食的凄涼景況。隨著野牛的迅速減少,他們眼巴巴指望的那些能夠補給食品不足的希望,也很快化成泡影了……女人們為日用品缺乏犯難而蹙緊了眉頭,儿童們則由于饑餓成天哇哇地哭喊……”
  一年之后,就在那個將要成為“狂馬”的男孩,長成十二三歲的少年時,一匹莫術人的母牛,在拉腊米堡東頭的一個蘇人營地徘徊。名叫“大腦門”的美尼考尼焦蘇人未能抵御住這個誘惑物(不管是想要得到它的皮毛,還是想用大塊牛肉填塞他的肌腸轆轆的肚皮,是有待探研的事情)。按本特所述,那是一只跛腿的迷失在路邊的牛。而謹慎的學者喬治·海德說,當一個莫術人去“引領這只受傷的、或變得衰弱的牛”時,它被“大腦門”擊斃。他認為,這個印第安人的行為“純屬挑釁”。那時,威廉·鮑迪克斯的祖父是附近一個貿易站的站主,伯祖父“肚子”給鮑迪克斯講述了這件事。鮑迪克斯說,一伙移民“把一只殘破的牛丟棄在路邊”。歷史學家唐納德卜伯莎羅(Donald J·Berthrong)認為,“大腦門”本意是想殺死那個莫木部落人,不曾想卻擊中了那只牲畜。
  不管哪种情況,蘇人長者們為這件事的損失提供了公道的賠償,說是賠了10元,或一兩只母牛。然而,事實卻由不斷增加的塵埃,變得迷离不清了。比較清楚的脈胳好像是新近從西點軍校來的一位愛挑戰的愛爾蘭中尉,約翰·格拉頓被派去逮捕“大腦門”。這既不合法、又十分愚蠢。因為它違反了1851年的拉腊米條約條款。該條款規定,紅种人与白种人只能懲罰他們自己的罪犯。而派格拉頓去逮捕“大腦門”更是愚蠢至极,因為蘇人非常恨他,誰不認識這個生瓜蛋似的利己主義者!在各种場合,他都是那樣神气十足,并常常在兵站四處走動,不時向印第安人出示他的拳頭,罵他們是膽小鬼,要他們留點神。
  毫無疑問,格拉頓离開堡去捉拿“大腦門”就是希望惹出事端來。他告訴他的士兵們,“我發出命令后,你們就盡情開火”。
  他的武裝隊包括一名軍士,一名下士,27名不幸的騎兵,還有一個能嚇唬人的翻譯。翻譯叫古斯特·盧西恩,至少,他有點半醉。他騎馬繞圈子來回跑著,狂喊要把所有的蘇人殺死,而他古斯特則要吃掉他們的心肝。
  J·P·鄧恩在《山區大屠殺》中說,這幫瘋狂的家伙。僅由9人組成。不礙事!最殘酷的“分子”是格拉頓的大炮:一門12磅重的野炮和一門巨大的榴彈炮。
  所發生的确切事情永遠難以知曉,好似舉行了一個商議會。會議期間,這位古斯特在喊叫中加了些辱罵性的話,士兵們端上了他們的槍,印第安人認為他們就要開火了。爬在鮑迪克斯貿易站公寓頂上觀看的人听見一聲槍響,隨即是更多的槍聲。格拉頓命令用重型武器發射。這位伯祖父“肚子”告訴鮑迪克斯,店員多米尼克·布雷在听見第一聲槍聲之后,騎馬跑到附近一個小山坡上,然后“以最快的度速”跑回來報告說,蘇人營地開鍋了。這位商人和其余几個人——他們中几個人同印第安女人結了婚——匆忙跑到營地,但已經太晚。
  格拉頓与蘇人之間的商談,可能由于令人不能容忍的誤解談崩了。他可能用蘇人激動的話語“Hownh!Hownh!”應答他們。那意為“是的”,“好”,“我同意”,但這些騎兵們卻听成他在喊,“NOW!NOW!”(“動手!”“動手!”)所以,他們立即開槍。听起來好似一出戲中的幽默台詞;听起來,也似乎難以置信。可是,這卻成了卡斯特軍團不編置J連的一個原因。因為字母“J”在發聲時,會被試听為“A”,而書寫形式又會誤為“I”。
  好了,事件平息下來時,除一人以外,這位喝醉的翻譯和所有白种人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死去。列兵約翰·卡迪或者是自己設法逃出,藏在野玫瑰叢中,或者是被那些不想引起對抗的印第安人藏起來。威廉·鮑迪克斯說,他的伯祖父“敏熊”在野玫瑰叢中發現了約翰,由于失血太多,他曾試用鼠尾草填塞自己的傷口。“敏熊”把他扛到貿易站,后來,又被送到腊米堡,在那里,他死了。至于格拉頓,蘇人以极端的偏見結束了他的拜訪。他們用了24支箭,一支正中他的腦門。他的臉必定是被用石頭与棍棒砸成肉餅,因為,他們僅是靠他口袋中的怀表,才把他辯認出來。
  唯一傷亡的一個印第安人,是布魯人首領“旋風熊”(或叫“制胜熊”,“使敵人潰散熊”)。他的后背被子彈擊中,可能是被格拉頓擊中的,或者是被喝醉的翻譯擊中的。
  于是,這些蘇人跑到鮑迪克斯貿易站附近,逢人便殺。他們最終被用錢收買,但始終不能平息憤怒,就劫掠了一個美國“毛皮公司”倉庫。之后,鑒于他們以前同白人打交道的閱歷,用一個馬拉雪撬載著他們受了致命傷的首領,向北逃走了。“旋風熊”很快死了。他的尸体按禮儀裝里,被安放在斯內克河口附近的紐巴拉河岸的一個尸架上。
  格拉頓的士兵被埋在一塊高原上,墓穴挖得十分淺,大約一個月之后,一支莫木人旅行隊在向他們的指定地行進時,看見了隱約露在草地上的這些尸体的頭。
  東部各家報紙報導了一位勇敢年輕的西點中尉和他的所有士兵,被背信棄義地慘殺。同往常那樣,民眾做了要雪仇的應答。沒多久,又對格位頓及指派格拉頓去逮捕“大腦門”而釀成這場殘殺悲劇的上級進行了不公正的指責,說他們的愚蠢行動是由于中了一名奸詐的紅种人的詭計,根本沒有人傷及那條跛牛的皮毛或肋骨,只不過是為了把這些勇敢的士兵們從他們的哨所里引出來罷了。
  一位部隊審查人員前去調查,記述了見證人們的證詞,并將這些證詞向上級呈報,還加了他自己的結論:“教訓這些野蠻人的時机完全成熟……怎樣評价与尊重美國人的權力、公正、慷慨与寬容呢?”
  這一結論意味著兩代人之間的微妙關系,然而,和平共處的關系被一代野蠻人取代了。阿拉帕霍人与夏安人未參与駐扎在拉腊米堡的格拉頓的愚蠢者們的行動。然而,他們的沒參与,只不過是欺人之談罷了。這些夏安人的代理人匯報說,在他的第二次拜訪中,他們表現的极其傲慢無禮——“是我從未見過的最無禮的印第安人!”他們繞牲畜欄策馬狂跑,朝我們的頭頂上方開槍,要求移民們不得再穿過普拉特公路旅行,伸手要4000元的現金,強詞要以槍枝彈藥做為向他們提供的管區年金儲備金,并要“提供1000名白人女人做他們的妻子”。
  夠了!
  后來被稱做“卷毛”的“狂馬”,被拉腊米堡會議爆炸性事件震惊了。在他的人民向北逃亡期間,他在沿途某個地方离開了他們。他在一個山頂上呆了三天,沒吃沒睡,希望神來引導他。為使自己一直保持清醒,思考這場同白人之間齟齬的經歷,他在腳趾間夾了卵石,還在后背上墊上許多石頭。他終于虛脫昏暈,看見自己的馬朝他走來,上面騎著一名斗士。斗士沒有夸耀他的頭皮戰利品,他的沒有結辮子的頭發披散到腰下,一只耳朵后邊挂著一塊光滑的棕色卵石。他的身子上涂染著冰雹點,一道道閃電似的條紋從他的前額直划到下巴處。子彈与箭支紛紛朝他身上射擊著,但卻不能碰触他的身体。一陣風暴從身邊卷過,可他卻安然無恙地從風暴中穿過。人們抓他,試圖遏制他,可他從容地從他們中間通過。他的頂上方飛著一只紅背鷹。
  在快滿16歲并准備成為一名斗士前,“卷毛”從未向任何人披露他所經歷的這次神秘的事情,但打那時起,在參加一場戰斗之前,他總是在身上涂上白色冰雹點,在臉的一邊涂上紅色閃電,在一只耳后挂了一塊棕色卵石,頭上頂著一只紅背鷹,并朝他自己和他的馬身上撒一捧塵土,大概是風暴的象征。他除了穿一雙鹿皮鞋、里一塊腰布外,全身赤裸騎行。
  在快滿18歲時,他參加了一場反對阿拉帕霍人的戰斗。那些阿拉帕霍人被誘迫在一座多石的山上。他數次朝他們沖擊,并殺死他們兩人。他也許忽略了他幻影中的斗士沒有揮舞頭皮的事,竟然輕率地把他們的頭皮揭了。由于這樣做違背了主宰神靈的啟示,他的一條腿中了一箭。他在反對這些阿拉帕霍人的戰斗中的英勇行為受到頌揚,在确認這些功績時,接受了父親的名宇:“狂馬”。而他父親,一個至善的奧格拉人,則把他自己的名字稱做“可怜虫”。
  “狂馬”怎樣獲得他自己的名字,就從這樣最可信的說法中傳說開了。
  也听說過,一次,他同父親和一個名叫“駝背”的作戰首領一同在河中洗澡時,感到有些暈眩,并看見了神奇的幻影。當他向這兩位老人講述了他所看見的幻影時,他們告訴他,他看見的是他自己的幻影。
  后來,一個流行的傳說是,在他出生時,有一只小矮种馬沿著母親住的棚屋狂跑。
  正如許多歷史學家所認定的那樣,如果第一個故事是精确的,人們自然會合情理地問,他父親的這個名字又是怎樣獲得的。
  在同阿拉帕霍人戰斗几年之后,一個叫“薄片”的巫人為這位年輕的斗士制作了一個護身符,是一塊拴在一條皮帶上的白石頭。這條皮帶大概斜跨一個肩頭,所以,這塊魔術般的石頭剛好緊貼在他右臂下方,符咒是1862年或1863年制作的。自從戴上它后,他從未受過傷,盡管大量的矮种馬死在他的身下。奇怪的是他的穿藍制服的“活鬼魂”卡斯特的運气也是這樣。
  大約就在這個時候,“紅云”的侄女“黑野牛女人”同一位凶暴的人結了婚,那人的名字通常被譯做“無水”或“無臉”。“無水”被說成是一位妒忌的丈夫,而年輕的“狂馬”則是個眼觀大局不顧忌區區小事的堂堂丈夫。
  他卷入同“無水”的妻子之間的糾葛被沒完沒了地編撰,以至成為將原文字刮去后重复使用的羊皮紙了:刪去、擦掉、修改,直至無法看出原義。威廉·鮑迪爾克斯依据“狂馬”年長的親戚所提供的情況記述說,為使部落內部的爭吵平息下來,“狂馬”帶著“無水”的妻子出逃了。這位狂怒的丈夫把他們逮住,并朝“狂馬”開了一槍,子彈擦傷了他的面額。兩位男子開始搏斗起來,但被有名的七腳斗士“摸云”拉開。為避免事態進一步發展,“狂馬”也終于放棄了他的俘獲物。
  或許,他可能在她未婚前就愛上了她,据說,在他到“烏鴉”人地區進行遠征襲擊期間,她結了婚——也許是在“紅云”的促迫下。“狂馬”返回時,知道她結婚一事,就一頭扎在母親的小棚屋里,好几天沒露面。接著,他再次獨自一個人出去襲擊“烏鴉”人地區,返回時,把兩張“烏鴉”人的頭皮挂在兩只狗的身上。
  在后來的生涯中,他再也沒有剝過他人的頭皮,而在狂熱的青年時期,由于某种難以從邏輯上理解的原因,他曾經剝了兩個阿拉帕霍人和兩名“烏鴉”人的頭皮。這是學者們的共同看法。然而,庫魯克的第三騎兵團的約翰·保爾基說,“狂馬”有一件用頭皮裝飾的襯衫,那曾經是他的珍貴財產。保爾基沒有說明有多少張值得炫耀的戰利品在他的件襯衫上晃蕩,而那件襯衫(可能就是這一件),曾在羅伯遜堡的博物館里展覽。也許,它确實屬于這位著名的奧格拉拉首領,盡管不應當把這樣無聊的東西視為表現他個人特征的東西。
  無論如何,他難以忘掉“黑野牛女人”。直至她有了三個孩子時,他還為她舉辦了一個盛宴,表達了對她的無限關切,于是,她把孩子們托付給親戚,告別了丈夫,同“狂馬”住在一起。這是允許的。蘇人女人可以改變她們對自己丈夫的意愿,并向其它部落那樣,要求被遺棄的丈夫表現出体面的舉止來。“無水”沒管這些。他气忿地跨進新婚夫婦的棚屋,他們正在一同吃飯,“無水”便朝對手的頜部開了槍。子彈原是對准“狂馬”的兩眼之間的,要不是“摸云”出來擋開的話,第二顆子彈又會飛出去。
  “無水”的襲擊行為遭到指責,因為是他而不是“狂馬”違反了蘇人部落的慣例。要求“無水”提供一匹矮种馬,做為表示歉意的東西。他做了,送去的馬被接受了。這樣,這個世仇該算了結了。然而,并沒有。一天,“狂馬”攻擊了“無水”,結果是,“狂馬”丟了臉。
  1930年,埃利諾·希曼采訪了一些了解這位首領的奧格拉拉老人。“公狗”講述了棚屋中的這場戰斗与接下來的事情,約翰·考霍夫做翻譯。“公狗“說,“狂馬”同“黑野牛女人”坐在一個朋友的棚屋中的火堆旁,(無水”闖入并喊道:“我來了!”“狂馬”跳起來,伸手去拿一把刀。“無水”朝他的左鼻孔下開了一槍,子彈擊中了他的上牙床,他倒在火堆中。“無水”离開帳篷,告訴他的伙伴,說他把“狂馬”殺了。
  “無水”赶來复仇時,一直騎一匹快騾子,在听說子彈僅傷了“狂馬”后,他沒有离開,而是藏了起來。“狂馬”的朋友在各方尋找他,并想殺死他,但卻沒有找到他,就把他的騾子殺了。
  風波平息之后,“無水”送給“狂馬”兩匹好馬:一匹花毛,一匹灰色。
  他們彼此盡量躲避不見,直到有一天,兩人不期在比格奧河口捕野牛時相遇。“無水”跳上某人的一匹鹿皮馬,拚命地跑開,“狂馬”沿黃石河的路緊追。狹路相逢逃脫之后,“無水”去了南邊“紅云”的代理處,并同一群混日子的印第安人呆在一起。在同美國士兵戰爭期間,他就呆在那里。
  “黑野牛女人”生了第四個孩子,一個淺頭發的女儿。“公狗”說,許多人認為,這個孩子是“狂馬”的女儿,“但這永遠也不會靠實”。
  以某种方式,兩個男人間的危險戰斗結束了。“黑野牛女人”可能收攏了她的孩子,回到丈夫處。至少,知道她同“狂馬”分手了。“狂馬”自己也可能對那場戀情產生了厭惡。總而言之,這是一件混亂的事情。
  快滿26歲時,他和名叫“黑披巾”或“黑袍”的姑娘結了婚。這是一樁沒有多少熱情的婚事,可能是由父母親替他操辦的。他們在一起生活,并有了一個女儿。后來,“黑披巾”染上了當時极為流行的肺結核,從那以后她就呆在她父母的小棚屋里,身体逐漸開始贏瘦下去。
  當“狂馬”再次騷扰“烏鴉”人時,他們年幼的女儿染上霍亂,夭折了。他返回來听到這個消息之后,全身軟的散了架。他不在時,這個奧格拉拉人的營地被搬遷走了。此時,幼儿的尸体被安放在离這70英里遠的一個尸架上,他騎馬前去尋找它。邊民格羅爾德和奧格拉拉人一同生活了數年,他聲稱,在這次旅行中,他陪同“狂馬”在一起。格羅爾德的話是不可信的,至少,他的自傳是不可信的。所以,只能帶著問號閱讀他的這段記述。可是,格羅爾德說,“狂馬”爬上尸架,躺在他女儿尸体旁邊。幼尸里在一件野牛皮袍子里邊,他在那儿呆了三天。听起來,好像發瘋的西班牙女皇羅蘭娜·拉·洛迦了,她曾打開她年輕丈夫的棺材,撕開里尸布,親吻他的腳。
  幼女的夭折使他開始變得冷漠了。他常常不合情理地去冒險,一聲不吭地离開村子。這段時間,發現很多獨自去黑山淘金的礦工被殺,然而,他們的頭皮未被揭掉,每具尸体旁邊的地上,扎著一支箭。他們可能是被在這里游蕩的蘇人殺死的,這些蘇人不屑揭他們的頭皮。然而,這些箭支標記,卻也暗示了殺人者的不同心境。
  “黑麋”說,他總是很冷漠、很古怪,而且,越來越冷漠,越來越古怪。人們常常看見他孤獨冷漠地呆在村子外邊。“一次,我父親見他又那樣孤零零門聲不響地走出村子,他對父親說:‘大叔,你在為我操心呢,但你盡可放心吧;哪儿都有我的落腳處。再說,這個世塵之外的神靈還會幫助我呢。我在思謀能使我的人民安樂的計划呢。’他總是一個古怪的人”
  在同“黑按巾”結婚12年之后,他又同一位法國与夏安人混血姑娘內莉·拉艾維結了婚。除“無水”的妻子外,他似乎還沒有追求過其他女人,他好似沒有承認過他為女人傾倒。
  据他姐姐講,她看見一個女子走進他的小棚屋和“黑披巾”交談。“黑披巾”在縫制一件袍子,由于天气很熱,棚屋面被撩起,可以听見并看見她們的交談。就在她們說著話時,“狂馬”突然回來了。陌生女子在門口迎見他,說道。“我是喬·拉·戈維的女儿,所以,是半血統白人。我听說了有關你的偉大事跡,我父親給我們講述了有關你以及你制胜‘長頭發’的事,說你是值得任何女人為伴的男人。雖然我知道你早就有了一個妻子,但我選了這個日子,想成為第二個与你為伴的人。我已經把這件事向你妻子講明,她同意了……”
  他回答說,認為她是真誠的,“那就把你的衣物搬來,做我的家庭一員吧。”
  隨著年歲的增加,他變得更加奇特。除了抽煙者們用大拇指把煙絲壓在煙斗內(用大拇指而不是用別的指頭)遞給他外,他絕對不會抽一口。無論他多么奇特古怪,除一些特殊問題外,他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還是可以解釋的。
  1877年,弗蘭克·格羅爾德曾把保爾基少校引荐給“狂馬”。保爾基說他身高5英尺6英寸,体格健壯,行動敏捷,臉上有一塊傷疤,這必定是“無水”的子彈所留下的痕跡。保爾基推測,他大概有30歲左右,盡管事實上他已接近40歲了。參照一部奧格拉拉人的日歷,他是在“左手大鼻子”被肖松尼人殺死之后出生的,應當是1839年。“由于他對窮人的寬厚慈善,結交了數百名朋友。似乎可以說,他的一個值得尊敬的品格是除作戰武器外,他從來不為他自己占有任何東西。我從沒有听說過一個印第安人在提及他的名字時,加上一些不尊敬的詞語。”
  羅格爾德說,他膚色不深,頭發黃中帶紅,沒有印第安人那樣的高顴骨。
  “矮水牛”說,格羅爾德對他形象的描述很生動。這位首領中等身材,胖瘦适中,頭發与膚色淺淡,佩戴一只易洛魁人戴的貝殼項鏈。可是,“矮水牛”不知道,或許不愿講述“狂馬”從哪里得到這個有特色的裝飾物的。他也喜歡里一條1867年從一節貨車上拽下來的猩紅色毯子。他的面容与大多數印第安人不同,臉瘦窄,有一只又尖又高的鼻子,“那雙烏黑的眼睛,似乎從來就沒有直視過一個人……”
  邁爾斯將軍說,他是凶猛的同意語,“一個凶猛、狂悍、不安閒的斗士”。26歲時,他被公認為奧格拉拉人的頭領。
  沒有他的可參照的像片。据說,他不想把自己丟失在那個白人的小盒子里。瓦倫丁·麥克吉爾醫生好几次想給他拍照,都被他拒絕了,還會說,“我的朋友,你為什么要盼望我早死,而收取我的幻影呢?”
  D·F·巴里認定,沒有一個攝影師能夠捕攝到這位躲閃的頭目。他自己在1881年在布福德堡為“賤狗”照了一張像,卻有時被誤認為是“狂馬”的。他也想設法搶拍和這位首領長得十分相像的他的弟弟“野馬”的頭像,但“野馬”比巴里更机警。
  在一張1874年為第八步兵團威廉少校拍照的照片中,有一個頭戴巨大羽毛飾無檐戰帽的深膚色人。据那些認識“狂馬”或至少見過他的人們陳述,威廉像片中的首領必定是別的什么人,也許是“平秩”。如同用頭皮裝飾的襯衫那樣,一頂夸示的無檐戰帽,將不能成為表達一個人容貌的東西。此外,威廉這張像片應當是在他的軍團駐扎在亞利桑那時拍照的,而他于1890年才抵達“狂馬”的領地。
  在南達科他大學的《W·H·廣集》中,有一幅遠距离照片,是一位有棱角的淺膚色蘇人的像片,但明暗反差模糊。它是由S·J莫羅在1876∼1877年拍照的,標名“狂馬”。格雷厄姆少校說,名字是莫羅自己標注的,這張照片是靠實的。其余學者則認為,這張照片可能是“狂馬”在棚屋中的畫像。
  約翰·塞洛弗(John Selover)也拍了一張標有“‘狂馬’与他儿子”的像片,但這張照片也以各种理由認為不是真實的。例如,塞洛弗像片中的這位首領必定比“狂馬”死時的像貌要老上10至15歲。
  “矮水牛”對埃莉諾·希曼講述了兩張騎馬人的照片,說他敢肯定這兩張照片是真實的,并說:“我還見過他的一張真正照片,照片中,他騎乘的馬就是同卡斯特作戰時騎的那匹雜色馬。像片的保存人是從曾經住在羅賓堡的一位士兵那里得到它的,這位保存人收集了大量的印第安部落首領的像片。我認為他現在住在加利福尼亞郊外公園附近,但記不清他的名字了。”
  1876年8月,也就是小比格奧戰役的兩個月后,夏安人与蘇人認為應該分開了。“坐牛”帶領他的部落的許多人去了加拿大,在那,他們可以安全地躲過美國人的雪仇。其余人們,為了從輕信的白人士兵那里獲得食品,悄悄溜到各個代理處。可這位奇特的奧格拉拉人,拒絕离開他一直土生土長的土地,所以也就沒去任何代理處注冊,并輕蔑地斥責了那些商談售賣黑山的印第安人:“你總不能賣掉人們行走的土地呀!”
  “紅云”在生命行將結束之際,被譴責為“愚鈍不化、不屈服的印第安主義分子”。對“狂馬”也大概應當做這樣的評述。
  一個錯誤的翻譯(蓄意非蓄意)倒置他于1977年死去。弗蘭克·格羅爾德告知庫魯克將軍,在同尼茲帕里斯人作戰期間,“狂馬”將乘騎北上,抗擊白人。然而,這段話應為他將乘騎北上,幫助白人。格雷厄姆少校認為這純屬誤譯,“典型的翻譯錯誤”。然而,麥克吉爾庫迪醫生說是“格羅爾德蓄意錯譯。他曾經是‘狂馬’的朋友,可此時卻成了懼怕他的敵人”。
  在早些時候一次會上,“狂馬”与弗魯中尉討論尼茲帕里斯人問題時,商人路易斯·鮑迪克斯在場。當時,也由格羅爾德翻譯。弗魯問及了在同尼茲帕里斯人作戰時“狂馬”是否愿意幫助的問題。“狂馬”回答說,在一定的條件下(他一一列舉了),他和他的奧格拉拉人將會參戰,直至把尼茲帕里斯人殺的一個不留。而格羅爾德則給弗魯翻譯為,奧格拉拉人將參戰,直至把所有的白人士兵殺光。對此,弗魯轉問了路易斯·鮑迪爾斯。路易斯做了否定,并重新做了翻譯。可格羅爾德還是堅持原來的翻譯,并說鮑迪克斯在說謊。
  不管這個翻譯是惡意歪曲還是誤譯,庫魯克決意逮捕“狂馬”。他被護送到羅賓遜堡,在那,他知道白人要關押他,于是,拔出了刀子。“小大人”抓住他的手腕,片刻之后,列兵威廉·吉它拉斯用刺刀把他分開。
  也可能沒有襲擊他。1930年,埃利諾·希曼采訪了一名叫“卡里遲鈍熊”的奧格拉拉女人。希曼問她是否知道“狂馬”拒絕訪問華盛頓的原因。“卡里遲鈍熊”回答說,起先,“狂馬”愿意去,后來,認為他們可能要對他下毒手,因為,另一名印第安人說,白人打算把他殺掉,不在華盛頓就在羅賓遜堡。希曼問是誰這么告訴他的,“卡里遲鈍熊”說:“‘小大人’。”
  H·P·L賴姆萊少校那時在羅賓遜堡任陸軍中尉。他說““小大人”是一個被白人雇用的領薪水的間諜。果真這樣,估計他是個雙料代理人。但不知道在部族中的內江中究竟是同盟者呢?還是中間人?
  有關“狂馬”之死,麥克吉爾庫迪醫生毫不推倭:“背叛、妒忌虛假的匯報材料,一同擬就了一個陰謀。他死于捏造的罪名。”麥克吉爾迪繼續說,也不算坏事,因為他將被帶到德里·土格斯監禁終身。至少,另外兩個當事人的陳述,使麥爾吉庫迪的看法更具体化了。賴姆萊記述道:“早已策划好把這位首領監禁在弗羅里達的圣·奧古斯汀的馬里恩堡。午夜,一輛救護車把他拉走,由騎兵兵團的一名士兵把他押送拉腊米堡。然后,由‘死木’的公共馬車送到夏延市,再改乘火車轉送到東南部。”“斑尾”的代理人,杰西·李上尉說,第三騎兵兵團的一位上尉告訴他,他的騎兵曾被指派在午夜把這位首領由禁閉室押送走,“迅速把他送上鐵道,從那,再把他押送到弗羅里達的德里·土格斯監獄。”
  兼《軍職人員服務協會日志》編輯的詹姆斯·阿爾遜將軍,以某种程度研究了這一神秘事件。他寬恕了格羅爾德的蓄意罪行,只指責他是一個不稱職的翻譯,但譴責華盛頓官方人員:“有一點置疑,某些較高級權威人士……迎合了唱挽歌的哀痛者与睡眠中戀人們的胃口。他們借助“狂馬”的學識,用欺騙与圈套,使他變成一個‘善良的印第安人’,并不再出更多的麻煩。一個簡單、容易、合情理的解決辦法是說‘狂馬’企圖越獄時被殺。談論到此結束。”
  “狂馬”臨死之前發表了一個講話——十分長的講話。在用刺刀把他刺傷之后,他被帶到兵站行政參謀辦公室。他的毯子舖在地板上,人已經不省人事地躺了几個小時,內髒出血。蘇醒之后,他用一只胳肘支撐著,抬起身子。按照翻譯潘普蒂斯特·普雷里講述,這位首領說,他并不是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野牛為他的人民提供了糧食与衣物,他們自然更愿意選擇野牛,而不是在代理處游蕩,虛度光陰,相互爭吵,有時甚至還得挨餓。可是,在仲冬季節,格雷·福克斯·庫魯克來到他們這里,摧毀了他們的村子。緊接著,以相同的方式,又來了“長頭發”。這些印第安人看見“長頭發”時,想要逃走,但已逃不成了,所以他們被迫而戰。他們要戰斗,因為政府不讓他們獨自祥和地生活。“狂馬”接著說,他決定在“紅云”代理處過安閒的生活。說到這,他适當地插入了一件离題的事,說他娶了一個半血統的妻子。他為什么要做這樣的陳述?也許為表達他愿同白人和睦友好相處的欲望,內莉是半血統白人。總之,這是一個臨死的人陳述的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接著,他又重申;說他一生中所期待的事情,就是能讓他獨自生活,他也去代理處,和他們交談,可白人卻試圖監禁他,一名士兵用刺刀刺傷他。說到這里、他已變得极度虛弱,開始唱吟死亡之歌。
  參謀辦公室外邊的印第安人听見他的歌聲,他的父母几乎立刻乞求允許他們進去看看。賴姆萊沒答應,說是沒有人批准讓他們進去。直到“狂馬”停止呼吸之后,才讓他們進去。賴姆萊說,這是一對滿臉皺紋、身材瘦小的老夫婦。他們彎下身匍伏在自己儿子的尸体上,低聲地哼唱著哀歌,他們愛撫地撫弄著他的尸体,“好像他是一個被打破的洋娃娃。而他們自己也奇妙地如同衰弱枯萎了的小矮人或小孩子”。
  僅從代理人杰西·李的日記抄札中可以看出,要是對“狂馬”有什么謀殺陰謀的話,他本人沒有參与這一陰謀。

  1877年9月6日,皇期四
  無人能設想我今天早晨的心情。我常常捫心自問:“這里邊是否有背信棄義的行為?”對這位印第安人來說,將會出現怎樣的情況?執行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個痛苦的折磨。讓“摸云”与“敏熊”乘坐救護車去“班尾”代理處……他和布拉德利將軍做了長談,大部分是他說。我感到如此悲傷,簡直難以說任何事……

  1877年9月8日,星期六
  一切都十分平靜,我認為是可以這樣平靜下去的。“狂馬”的尸体被拉到代理站,并被放在一塊平台上。平台在一座能俯瞰這個兵站的小山上,离兵站不到半公里地,尸体按印第安人的方式處理。
  不管什么時候,當我走出我的住宅區,看見那裹著他的尸体的紅毯子時,“狂馬”的可怜、悲慘的結局就會浮現在我的眼前,刺痛我的心頭。
  1877年9月12日,星期三

  我想,是昨天吧,我收到“狂馬”父母親捎來的話,他們按照印第安人的習俗,白天黑夜在他們儿子尸体旁邊做著哀悼,并防止獸畜在夜晚前來侵扰它。他們哀求我,要我們在尸体的周圍安置一個柵欄。我便和杰克·阿特遜,拖了一個裝有一些樁柱与粗木板的動力車,用了一個小時爬到山上,支起圍欄。

  喬治·海德這位有耐心尖刻的TeTon蘇人傳記作家,听起來,像是為人們對這位著名首領的關注而感到困惑。在他看來,“狂馬”是位乖僻、面色陰沉、缺乏創見的人。海德先生說,對“狂馬”的狂熱崇拜,令人困惑難解。“首先是松樹岭的奧格拉拉人……再加上對好斗的奧格拉拉首領們羡慕的一些白人。他們把‘狂馬’說成是地球上從未見過的人:一個驍勇善戰的人,一個熱愛和平的人;他是一位政治家,顯然從未關注過他營地外的任何事情;他是一位夢想家,一位神秘人物,一位蘇人的耶穌,這個蘇人的耶穌,結果被他自己的弟子‘小大人’,‘摸云’,‘大路’,‘跳盾’所出賣了”。海德反問道:“你可能反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僅僅是這個人,這個甚至使了解他的一生的人也惊恐的人,騎著一匹金黃色的鹿皮馬,十分平靜自若地呆在河谷底,叼著煙斗,凝視著這些陷入懸崖、穿藍制服的人們。
  雷奧的那些被圍困的人們,從他們制高的防守陣地,注視著他們未能料想到的天佑神助的事情:那些部落把他們巨大的村庄拆除,朝南走去。大概是特理·吉本正朝這里開來,這是對這些印第安人撤离的一般解釋。無疑,要是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仍然呆在他們所呆的地方,小比格奧就會發生另一場戰斗。但他們也可能由于別的什么原因而离開。据說“坐牛”希望赦免雷奧的人們的生命,一個叫“力”的奧格拉拉人傳令兵,圍著懸崖告知了每一個人。
  如果“坐牛”确實命令解除攻擊的話,絕對不是出于對白人的慈善,他對白人的仇恨是不共戴天的深仇積怨。他同意解除攻擊是他明白白人會怎樣复仇。如果他們把所有士兵殺光的話,白人將會不惜一切,進行另一場浴血奮戰。另一場,不止一場!如果允許這些士兵逃离的話,他們大概會停止騷扰印第安人了。事情可能這樣,也許,不太确切。但允許雷奧撤退是有案可查的史實。而且,他們被告知,要是按他們來的方向撤走的話,就不追擊他們。据戴維·漢弗斯·米勒說,所有同他談過話的印第安人都确信,他們已向這些士兵表明,襲擊這個村庄是多么愚蠢!“他們大多數人認為,給這些幸存者們留條命,讓他們警告其余軍隊,從該地區撤离。”
  僅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天!臨近黃昏時,一個個棚屋被捆綁在一架架馬拉雪橇上,這個赫然的紅色游牧部落,開始浩浩蕩蕩地遷移。
  雷奧的軍官們從望遠鏡中仔細地觀看著他們的遷移。整個營地——安克帕帕,布魯斯,美尼考尼焦,“雙水壺”的塞蒂奧格拉拉,塞斯阿里,“黑腳”,夏安——所有這些部落的人們,以他們未開化人的庄嚴与顯赫,朝南,向比格奧山岭走去。數千匹小矮种馬和大量的馬拉雪橇杆子,卷起巨大的云塵。雷奧說:“長長的遷移隊伍陣列,如同龐大的美國波托馬克河的騎兵師。”一些騎兵認為,它有五英里長。本廷估計,至少有三英里長,半英里寬。“他們有先頭警衛隊,以排的形式,并按軍團或師那樣正規軍的隊形行進。”
  許多年之后,H連的一個成員,查爾斯·溫德爾菲回憶道:“濃重的煙塵,好似可以升入天空達好一陣子。河谷下方,我們可以看見那隱隱可見的數以千計的印第安人,他們有的步行,有的騎馬,赶著他們的小矮种馬群,馬拉雪橇,狗,馱子隊牲畜和巨大的帳篷飾物,緩緩地朝南移動著。猶如《圣經》中的出埃及記,又如以色列向埃及的大遷移;一個龐大的部落在行進中。”彼德加爾中尉的感触似乎缺乏詩意,他說:“我認為,眼前開始移動的這些印第安小矮种馬,如同大量的棕色矮村從;這是我一生中從未見過的數量最多的四蹄動物……它們看上去猶如一塊巨大的地毯,在地面上移動著。”
  湯姆遜,弗倫奇有一支口徑為0.5厘米的“春野”槍,約翰·雷安上士有一支帶有瞄准望遠鏡的15磅的山普槍。它們為小比格奧的這出戲劇,演說了最后的台詞:從山頂朝著漸漸消逝中的這些游牧部落,做遠距离的亂射。就每個人所知,他們是什么也射不到的。可是,這些挑斗性的閉幕詞,可能使這些衰弱至极的騎兵們得到了點滿足。
  雷奧的士兵從望遠鏡里看到,被困在河谷中的翻譯弗雷達·吉拉德惊人的在离這些印第安人十分近處觀看著這個場面。吉德拉所在的地方,完全可以看清馬拉雪橇上受傷的印第安斗士,看清被綁在矮沖馬背上死亡的人們,可以听見這些印第安女人的悲痛的嗚咽聲。
  几乎就在這塊淺棕色移動著的地毯從視野中消失之后,雷奧的士兵們立刻冒險下山來到河邊。他們痛飲了河水,灌滿他們的水壺。無人覺得像是在舉行慶祝,那天晚上,他們依舊留在山頂上,只是為了躲開惡臭味,稍稍移開一點。他們設想,這些印第安人的离去,可能是想把他們從懸崖上的藏身處引出來。他們推斷,要么,這些印第安人可能需要更多的草,在重新選好一個村庄后,他們還會返回來的。
  6月27日晨,雷奧少校給特理將軍寫了張便條:“我和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進行了一場最可怖的交戰。昨天傍晚,太陽落山時,他們离開他們的營地,向南朝大比格奧山岭方向開去。我的腿受了重傷,不能去追擊他們。麥金托什·霍奇森中尉以及迪沃爾醫生被打死。我有許多傷員,許多馬与騾子也遭受槍擊。我失去了我的兩匹馬,我沒有看見,也沒有听到卡斯特的一點音訊……”
  同一天早晨,就在吉拉德含著一口沒有吞咽的咸豬肉,從他的長睡中醒過來時,雷奧的騎兵們看見北方遠處又揚起一片漫天塵煙。他們焦慮地仔細觀看著,莫非更多的印第安人赶來卷入這場戰斗?最后,他們認定這些塵土是庫魯克將軍的騎兵揚起的。這似乎又不大講得通。他們一直期待特理從那個方向來,而庫魯克應當從南方或東南方向來。可當他們從望遠鏡里觀看著逐漸跑近的騎兵們時,卻沒有看見一匹灰馬。同卡斯特在一起的阿爾杰農·史密斯中尉的E連全騎灰馬。因此,如果史密斯的灰馬隊不在這個縱隊中的話,這支騎兵絕對不會是卡斯特的,無疑卡斯特必定是在河谷中的什么地方同待理匯集了。那畢竟是原計划啊。所以,要是這支軍隊不是特理与卡斯特的匯集的軍隊的話,必定是庫魯克的。
  所以,在特理与吉本行進之時,這儿卻發出一遍又一遍迎候庫魯克將軍的歡呼聲。
  戈弗雷中尉回憶說,一名偵察員帶著一封送交給卡斯特的6月26日的簡信赶來,這名偵察員是在特理不知道這場災難前被派遣完成這一使命的,他花了整整一個晚上,試圖潛入村子附近。
  接著來的是布拉德利中尉。
  戈弗雷向他問道:“卡斯特呢?”
  布拉德利說:“我不知道,但我想他被殺害。我們數了,有197具尸体,我猜想,沒有一個人能逃脫。”
  本廷向特理將軍問了同樣的問題。
  特理回答道:“就我的最正确的判斷,我相信他和他的所有被殺死的同伴們,躺在离這里四英里遠的山下。”
  本廷說:“我簡直不能相信,我認為他在大比格奧河南邊什么地方放牧他的馬呢。在華什他戰役中,他就是把他的軍隊丟下,自己走了,我想他還會這樣做的。”
  特理說,本廷錯了,并叫他一同起前去看看。
  本廷回來,臉色灰白,心緒煩亂。一名陪同他的軍官記述,說在他們低頭看著這位將軍赤裸的尸体時,本廷說:“他在這儿,該死的,他再也不能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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