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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芝加哥審問會議上溫費爾德·埃德加爾中尉的證言,到了山頂之后,雷奧上校“万分激動”。据說,他用左輪手槍朝1000碼或900多碼射程外的印第安人射擊。
  這位少校回答說,這不是事實:“我沒有用手槍射擊……”
  無論他開槍与否,當時給人的印象是,他對軍隊、對自己都失去了控制。因此,后來,當逃生的230名士兵中,有80%的人向總統与參議院遞交請求書,使人感到有些震惊。

  我們這些在1876年6月25日与26日在小比格奧河戰役中幸存下來的第七騎兵軍團的士兵,在該請愿書上簽名,誠懇地請求……由勇敢、功名顯赫、現又被我們沉痛哀悼的喬智·阿姆斯特朗·卡斯特中校殘遭殺害所造成的該軍團委派軍官的空缺,以及由面對殘忍至极的惡魔,在血染的戰場上倒在卡斯特中校身旁所致的該軍團的其他委任軍官的空缺,僅應由我們軍團的軍官來補添。我們請求由M·A·雷奧少校取代被殺的卡斯特中校的職位,由F·W·本廷上尉取代我們的少校……

  由于這是一份正式請愿,所以卡斯特被稱作中校,而不是將軍。然而,在南北戰爭中,他被臨時名譽晉級,榮升為少將。1866年,該部隊組建之后,官方正式任命他為第七軍團中校。所以,在社交場面,依舊保留了他將軍的稱呼,因為作為慣例,還是以曾經獲得的最高官銜來稱呼一位軍官的官銜。
  請求依舊繼續進行著,并解釋說,他們這些人也懂得這樣的提升,大概是對現有的軍事程序的強奸,但還是懇求能給予他們一點靈活性,能認可他們的堅定信念,因為正是由于雷奧和本廷,才使他們這么多人免于死亡。
  請愿文件上隱罩著陰影。前卡斯特戰場國家紀念館負責人E·S·盧斯上校注意到各种不正當的行為,并獲知:署名人是文盲;署名人是指派的;三名署名人的名字在任何軍團的士兵花名冊上都查不到,等等。1954年,盧斯上校向聯邦調查局呈遞了這封請求書和其余一些文件材料的影印件,要求對手稿進行分析。聯邦調查局答复是,由于缺乏同手寫体比較的材料,所以,不能做出定論。然而,“注意到下述表中的簽名有更改,据此,認為這份請求書很可能是偽造的。”
  聯邦調查局列出了79個有疑的簽署人的名單。按盧斯上校的看法,它同本廷H連的軍士長約瑟夫·麥柯里的手寫体非常相似。所以,爭論說,本廷策划了這一請愿書,說服脅迫許多士兵簽名,并授意他忠誠的軍士在文件上至少虛報了79個人。這似乎是不大可能的。确實有些不可能!但是,正如美國人時而也會听到的令人震惊恐怖的事情那樣,忠誠的下屬官員們,有時也确實胡亂編撰記錄。
  不管這份請愿書是否作了手腳,它妄費心机,謝爾曼將軍答复道:

  雷奧少校和本廷上尉的遠見卓識与靈活机動的謀略是值得鑒賞的,然而,由卡斯特將軍之死需要做的人員提拔,已由總統与參議員定出,所以,不能同意該請愿書。

  謝爾曼尖刻的言詞,算是對缺乏真誠的雷奧做了禮貌的應答,而其他軍官的言行,考慮就不那么周到了。C·A旅的伍德魯夫准將曾是吉布部隊的一名中尉,1904年,在回答歷史學家賽勒斯·布拉迪的問題時,曾經這樣說:“在那次戰場上,我曾同該部隊的大多數軍官做過一兩次交談,几乎所有的人都以嚴厲的批評,表達了他們對雷奧的態度……”
  雷奧少校不是唯一崩潰的人。本廷說,到了懸崖頂上,他看見默萊斯·莫蘭,“那位勇敢的A連的騎兵小胡子上尉,竟像個褪袍中的嬰儿似的哭喊著,眼淚順著面頰流著。”
  本廷接受了指揮權,至少做了!臨時指揮。
  雖然,只要提及小比格奧戰役,人們就要對雷奧的行為做一番爭論,但卻很少對這位圓臉盤叼煙斗的南方人做爭論。當然有一些,但不太多。一位芝加哥《時代》的記者對本廷的描述是:“他有一個稚气的腦袋,一張稚气的臉,一副特別有男子陽剛气魄的身子。細細端量,卻可能會把他誤認作一個發育過快的少年鼓手
  他的像片沒有一張看起來令人望而生畏,甚至也沒有一點軍人气質。乍看起來,顯得溫和,文靜而慈祥,兩片女人般的嘴唇,配之以一頭少白發。只是當你對這張圓洞的臉凝視一會儿之后,你才會開始覺察出一些十分不隨和的什么特征來。嵌在他那張多肉的臉上的,是一雙凶手般呆板的瑪瑙眼睛,你可能會把這雙眼睛同約翰·韋斯利·哈丁在眼睛做比較,或者与稚童比利的眼睛相比。當然,這張缺乏表情而可惡的臉應當怪那雙近視眼,是1868至1869年的俄克拉何馬冬戰之后,他的苦狀。那時,他把眼鏡借給了軍團的一個外科醫生。內戰期間他的照片也几乎是這般模樣。
  他的家境被認為是富有的。18世紀,本廷家族從荷蘭移居到美國,在巴爾的摩定居,但由于十分保守,美國革命絲毫未能動搖他們對王國的忠誠。他們的家族開始成為音樂出版商,斯蒂分·福斯特曾是他們的一個客商。1830年的某個時候,弗雷德利卡的父親遷居弗吉尼亞。据1840年的人口普查,他在那儿擁有兩個奴隸,也能為弗雷德支付在一家私人專科學院上學的費用。可是,所有這些事又十分使人困惑。長子本廷是房屋油漆工兼店員,出售玻璃,金屬器皿及油漆。至于擁有奴隸之事,不足為奇,那時,擁有奴隸,在弗吉尼亞是很普遍的事。1849年,他搬到圣·路易斯,那大概是被加利福尼亞的淘金熱所吸引。在圣·路易斯,年輕的弗雷德出去尋找工作,但可以料想,是油漆房屋与招牌的工作。
  南北戰爭爆發之后,弗雷德同情美利堅合眾國。從這個家族的南方世襲遺產看,這令人詫异。合乎自然的假定是,他可能痛恨奴隸制度。然而,南方政治家為他們個人利益而操縱的這場戰爭,顯然也使他十分困惱。1897年,他對亞特蘭大《日報》的記者說,奴隸制度不是一個問題。他繼續說,他根本就不知道美利堅合眾國軍隊中有任何廢奴主義者。
  來自費城的一位年輕女子凱瑟琳·諾曼——熱烈的聯合主義者,也必定是另一個因素。后來,她同他結了婚。
  無論出自何种理性信念,他對北部聯邦在斯普林·菲爾德附近的威爾遜灣的戰敗事件,十分敏感。他可能參加了這場戰斗,也許僅僅是觀望了這場戰斗。后來,他聲稱,他當時是個觀戰者。這是不可能的,這場戰斗發生在离城12英里的一片樹林地帶,任何一個有頭腦的人,不會提著一個野餐藍子,走入樹林去觀看一場戰斗。几乎可以肯定,他同北部聯邦成員一起,或作為一個市民,參加了這場戰斗。查爾斯·K·米爾斯對這場戰斗做了徹底的調查,他認為本廷可能加入了某縱隊,該縱隊被擊潰逃跑,他也隨他們逃走。事后,為了對這件不光彩的事尋找口實,他聲稱他沒有參与這場戰斗。要是這一情節屬實的話,也是本廷歷史上唯一的一次臨戰逃跑。因為,在他的存檔材料中,附裝的几乎全是由于作戰勇敢而受到部隊嘉獎的獎狀。
  他對美利堅合眾國騎兵膽小地后撤一事的敏感性震動,好似超出了爭論的范圍。
  1861年9月1日,他在鮑恩的大隊接受了上尉職務,這支部隊相繼發展為密蘇里第十兵團。這一背叛行為,使他父親大怒,不但取消了這位逆子的繼承權,并大聲祈禱詛咒:但愿南方的一位忠實信徒把他殺死。這位老本廷斷言:“愿上帝的第一顆子彈先擊中你!”
  這位頑固不妥協的老忠誠分子,前去密西西比河的“公平”號工作,這艘輪船為南部邦聯提供物品。1862年8月18日,“公平”號被美利堅合眾國的一個縱隊捕獲,該縱隊包括鮑恩的兩個密蘇里連隊,其中有弗雷德麗卡·本經上尉的連隊。“公平”號上的平民船員都被遣送到海倫娜和阿肯色,在那里,他們被釋放。但總工程師T·C本廷卻除外,依舊被拘留著。
  于是,就帶來了為什么這位老本廷沒有被釋放的問題。
  真是無獨有偶,海倫那的軍法官和監獄看守馬歇爾兩人都是小本廷的摯友。米爾斯認定,弗雷德·本廷同聯邦當局私下協力共同保護他父親在戰爭期間的安全。所以,長時期內,他們心領了要保護這個人的意圖,极其小心謹慎的保護了這個有复雜關系的人物。在監禁中,這位老父親應當是安全的。
  小弗雷德在北方服役,榮獲了大量的勳章。小規模戰斗、大規模戰斗、圍攻戰、襲擊戰、爭奪戰,等等,要是把所有他參加過的大大小小的戰斗功績列表的話,得用几英寸的磁帶貯存了。什么博利瓦啦,皮里奇啦,貝茨維拉啦,基開普·伯托姆啦,米利肯的本德啦,普利斯坦·希爾啦,等等。自然還有利特爾·奧斯艾吉,蒙特瓦羅,格里維威爾,塞爾瑪,哥倫布等戰役。這些都證明他服役期間的英勇無畏。他一直穩定地平步青云。1865年6月6日,他被推荐為名譽晉級准將,然而這一推荐未被接受。接著,是同印第安人的戰斗:薩萊納、沃什他、小比格奧,還有同尼茲帕利斯人的戰斗。
  打從他同第七騎兵兵團發生聯系的時刻起,他就不信任卡斯特,并對他產生了厭惡。他比卡斯特大五歲,誰也不愿意做比自己閱歷淺的人的下級,然而還有另一些原因使本廷一直對卡斯特耿耿于怀。他极其崇拜第三騎兵兵團司令,可1864年,這位司令把他的師管區派給了卡斯特,這不足為奇,然而,這個部隊統帥的歷史性重大變動,對本廷來說,意義就非同小可了。從那時起,他就討厭這位杰出的年輕將軍。
  他們是1867年1月29日在賴利堡認識的,他反感于卡斯特的矯飾。說他在各個時期的戰場上接触過許多將軍,但卻從未在這樣一個自吹自擂的人手下呆過。
  第二天,卡斯特回邀他玩小賭注補克牌。五六名軍官也被邀請前去參加這一友好的玩牌聚會。如同本廷后來給著名的攝影師D·F·巴里的信中所說,過了一會,“牌桌上所有的錢全到了卡斯特的手里。”伊麗莎白站在卡斯特身后,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有時,“插到他的怀中”。顯然,這里是說,她把手從他的緊身軍服的扣縫里深進去。瞧著丈夫收取這些賭注的籌碼,她柔聲地申斥道:“你現在必須把錢退還給他們……”
  她去睡覺,兩名玩賭者也离開,卡斯特提出,把賭注籌碼加大到2.5元。余下的人繼續玩著,直到破曉。本廷也只得告退,因為這一天該他當職。他給巴巴里寫信道,有好几次,卡斯特离開牌桌,去看他的妻子。“用軍費賭博,在起床號響起時,所有的錢都到了我的手里……”
  本廷不但把賭桌上所有的錢贏走,還侵吞了威爾上尉的150元借据。
  抵達賴利堡三天之后,玩牌贏賭,使本廷沒有贏得一個新朋友。無人會喜歡獲胜者。此外,威爾是這位將軍的一位至友,即所謂的一名卡斯特幫員。
  本廷和雷奧上校也合不來,他把這歸咎于發生在一個兵站商人宅區中的一次爭吵。在那,為一個至今也沒弄清的原因,他罵雷奧是奧婊子養的,并打了他耳光。基于這件事以及其它大量的爭吵,埃德加·斯圖爾特教授把本廷的卓越性格描述為“几乎妒忌仇恨每個人,每件事”。這一評論,使他成為人們不易忘卻的人,當然,這也太簡單化了;僅靠簡單的一兩筆生動的勾畫,是難以勾勒出一個人的特征的。
  E·A·加蘭特將軍當時曾是第七騎兵團的中尉,他把本廷說成是一個狂妄自大、國空一切的人。不是條果斷、沉著、有酒量的漢子,而是偶爾飲几杯,几天也平靜不下來的人。在此期間,“他開始侮辱性地亂罵那些他不喜歡不贊成的人。兵團的大部分軍官過多地寵著他,在這樣的時期,他們小心翼翼地伺奉他”。
  他的酗酒量可能同妻子卡瑟有關。卡瑟的酒量不太大,但也不屬邊緣人物。他稱她凱特或凱蒂,符合邏輯的愛稱。他也把她親昵地稱做“小指頭”,“傻瓜”,大概也只是柔情的稱呼,夫妻之間私下打趣取鬧。然而,他最喜歡稱呼她弗蘭比,弗蘭比爾,弗蘭比莉娜,有一次甚至稱她“快活街”的弗蘭比莉娜。至少,是不尋常的稱呼。可能是一個戲劇性的稱謂,或者是他們結婚時的虛构名。
  她失去了他們五個孩子中的四個,如同本廷所說,“騎兵小號樂符順序”。四個孩子全死于腦炎,他自己也遭受過這种病的襲擊,他是這樣說的。要是他确實患過与流腦相對的結核型腦炎的話,倒是有可能把這种病傳播給孩子們。如米爾斯指出的那樣,果真如此的話——即本廷知道他是他的四個孩子死亡的罪魁禍首的話,應當把它歸咎于他個人人格的問題。
  1887年,由于本廷的許多与軍人不稱職的行為,使他上了軍事法庭。
  第一條指控狀:值勤時酗酒,違反了戰時第38條陸軍法規。
  第一條指控詳述:据此,發現第九騎兵團的弗雷德利卡·W本廷上尉,在猶他州的DU·契斯尼堡兵站指揮時,狂飲。此事發生在1886年9月25日約20點15分,在猶他州的DU·契斯尼堡。
  第2、第3、第4、第5、第6條指控及其詳述相同,只是日期不同。發現本廷在9月27日,10月10日,11月10日、11日和12日在切斯尼堡指揮時狂飲。11月必定是一個困難月。
  第二條指控狀:行為舉止不符合軍官身份。
  具体說明:此訴,美國第九騎兵團弗雷德利卡·W本廷上尉,在猶他DU·契斯尼堡崗哨指揮時,行為极其惡劣,并令人反感。他在兵站商販店舖里,語言污穢,粗俗不堪入耳,脫掉衣服,同市民爭吵,暴露個人穩私部位,嚴重地有損于軍職的聲譽,行為舉止极不光彩。此事大約發生在1886年11月11日猶他州的DU·契斯尼。
  本廷對各條指控均不認服。
  1887年2月2日,開庭審判。
  作為正式見證人,市民S。·D科頓先生聲明,在不光彩的11月11日那天,他和L·約翰遜先生走入隨軍小販的商店,不期碰見了本廷上校(當時的名譽晉升頭銜)。科頓先生說,當時,本廷已喝得醉醺醺的,尋釁同約翰遜先生爭吵。他語言极其污穢粗俗,然而,卻執意要給他們兩人買酒喝。約翰遜先生試圖償還他的作東,便摔出一元錢幣。本廷便喊叫道:“約翰遜先生,我敢說,你不承認你是個摩門教徒!”約翰遜糾正說,他錯了。

  1摩門教徒,1830年創立的一個美國教派,實行一夫多妻制。
  本廷厲聲吼叫道:“你個該死的撒謊者,你在無恥抵賴。有人認為我來這里是和印第安人打仗,可我是為同你們摩門教徒打仗而來這儿的。”
  此外,据科頓先生證言,本廷上校還叫嚷道:“我在把你們制伏前,要讓美國的星條旗在你們所有人的上空飄揚。”
  此時,兩位市民從隨軍小販的店里走出去。
  大約一個小時之后,本廷找到他們,試圖給他們道歉,然而,适得其反。他說:“我把你們兩位看作是該死的摩門教徒了,這些摩門都徒是上帝懲罰的一伙臭婧子。”
  科頓先生勃然大怒,准備動手。他脫掉外衣,罵本廷是個撒謊者。本廷不示弱,也脫掉襯衫,摘下背帶,卷起袖口,准備迎戰。這時,一個中尉走來,竭力勸阻,才把他們勸開。
  科頓先生證言道,“他繼續不停地罵我,甚至信口雌黃,狂喊我只不過是個該死的狗雜种罷了,直至我离開。我當然明白,他喝得爛醉,否則,他不會這樣向我挑釁。平日,他倒還能尊重我,那時,他已喝得爛醉如泥。那天下午,我看見了他,但沒有理他,他們正把他送回家去。”
  法庭問到爭吵時被告人的衣著情況。
  科頓先生說:“他摔掉帽子,把大衣扯到后邊,露出了襯衣的袖子,馬褲滑脫到屁股處。跟普通喝醉酒的人不兩樣,東倒西歪,搖搖晃晃。”
  作為證言人,I·約翰遜也隨著來到法庭。他說,他叫盧柯蓋斯·約翰遜,是猶他州猶他縣的阿什萊市民,“無固定職業”者。
  問他認識不認識被告,回答認識。
  回答11月11日,他在隨軍小販的商店里見過這位被告。
  由于要陳述這一天所發生的不尋常事件,約翰遜證實了他朋友科頓先生的證言,包括所提及的“星條旗”之事。他也陳述了他在那天晚些時候,看見過本廷。“我看見他們在送他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回家,反正是朝東南方向走去。”
  內布拉斯加的西德尼市民,木匠J·W范德胡夫為該起訴作證,說他曾看見被告東倒西歪,“嘴里嘟囔著一般有身份人難以啟齒的話,除非是烈性酒的作用”。胡夫先生證言,這位被告命令兩位走進隨軍小販店舖的市民“扔爐渣”。他向法庭講述,這位被告已同艾薩克·卡明斯先生發生了爭吵。他命令卡明斯先生离開該商店,所以,卡明斯先生走到煤爐子后邊。范德胡夫說,這位被告看見站在爐子后邊的卡明斯后,“便用一只手指著他罵道:‘爐子后面站著他媽的狗娘養的。’接著,他又不指名地胡亂罵道,‘儿子們,給我一把左輪手槍,我要叫一個個摩門教徒的狗雜种滾出去。’”
  自稱是“雜工”的名叫威廉·泰斯的DU·契斯尼堡市民,也對該起訴提供了證言。
  問他是否認識被告,回答認識。
  回答他曾在11月11日看見這位被告。“我看見他來到我做雜工的地方,那時,我在為兵站隨軍小販做飯,我在廚房看見他,他情緒十分低落。”
  問及有關情況時,泰斯說,大約五點鐘后,本廷上校到這里吃晚飯,喝醉了。
  見證人与這位被告答話了嗎?
  是這樣。被告詢問了這位見證人的名字,在回答是“泰斯”之后,被告還在問。“我回答了他三四次,在快要吃完飯時,他突然從椅子上栽倒。是否出了什么事故?我不知道。晚飯嘛,我給他‘的是一份雞蛋,荷包蛋,粘在胡子上的湯水,滴答著。”
  法庭詢問道,被告從椅子倒下之后,接著怎樣了?
  泰斯說,被告“把他的褲子解開了些,我猜想,他是醉成這個樣子了,我第一次見到這种情況。如我剛才所說,他倒在地板上了,褲子扣門開著,或解開。他沒有能站起來,躺了有兩三分鐘……”
  這位見證人怎么就瞅見了被告褲子扣沒有扣住?
  泰斯回答說,那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事。
  難道被告在任何時刻都不合体統地亮出身体的任何部分?
  “不會的,先生。我知道不會這樣。”
  軍事法庭速做草記,被告拒絕盤問見證人。
  法庭也聆听了名叫貝利的婦人的證言。當她和几位女子在本廷的帳篷里閒聊時,本廷醉醺醺地搖晃著走進來。他對她說道:“你丈夫一定和你有一個難以忍耐的時刻。”
  貝利婦人問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于是他評論起她的眼睛來(對他所說的話,不同的見證人,說法不一)。此后,不用說,他干了什么事。他跨出帳篷,對著离女人們坐的帳篷近處撒起尿來。
  “我們全听見了。”J·A奧姆斯特德上尉作證道。
  維奧利特·諾曼小姐被傳呼來,替被告作證。問及她是否認識被告,回答認識,是她叔父。
  由于被告直接向她問及了有關他侮辱貝利婦人行為的事,諾曼小姐回答道:“你那時喝多了些,話也特別多,但就我看,你沒有喝醉。”
  由于要她回憶這件事情的經過,她向法庭陳述:“本廷上校拿貝利婦人的眼睛取笑。我記得他說的話是,任何有一雙像她那樣眼睛的女人,都是可怕的。我認為,這僅僅是談說一些事情,是些打趣的話。貝利婦人也并未表示反感,因為,他們一直在打渾罵趣。在此之后,他們依舊相互取笑了一陣子。”
  本廷上校陪同貝利婦人去吃晚飯,又陪她回來?
  “是這樣。”
  貝利婦人同被告人之間是什么關系?
  “他們合得來,貝利婦人几乎每天与我出去散步,本廷上校也時常同我們在一起,我從未看出他們之間有任何越軌的事。”
  在所說的侮辱人的時刻,有任何冒犯那位頂難討好的人的事嗎?
  “根本沒有。”
  軍法官大聲宣讀了維奧利特·諾曼小姐的證言。諾曼小姐聲稱,記錄無誤。
  被告人最雄厚的答辨,似乎是自己的一份冗長的文字證明材料:《确鑿的證据——F·W·本廷的詳述》。材料大部分是些枯燥乏味的敘述,但也不時流露出對所受到的毀謗性的含沙射影的憤慨,簡直是以參議院的憤慨進行回擊。有關對奧姆斯德的回擊是:

  先生們,為什么這位有身份的奧姆斯特德要挖空心思進行杜撰,直至認定應當是事實,然后又把它作為事實進行傳播?這在第九騎兵團是眾所周知的事了。對這樣一個家伙的證言,法庭不可能也將不會允許提出异議。這位軍官不無偏見地加害于我,可當問及是否屬實時,回答是否定的,隨之他啟用已經准備好的、抽取1884年春季那引起陳芝麻爛谷子的小針管,注射所有的毒素。如果這些事實是由無利害關系的人講述的話,那倒會有助于提高我的信譽——他曾經被稱為“一條本廷漢子!”先生們,感謝上帝,這些人不多,否則我可真受不了這樣的好意!我倒認為,對他這樣的家伙不值得回擊。他沒有一點儿自己的見解;他們全是些應聲虫。

  本廷沒有和奧姆斯特德絕交。据說,在和洛倫佐·哈奇先生的談話中,本廷扼要的說,他告知奧姆斯特德不要把他該死的鼻子伸出去,窺探他人的事。“先生們,我既不追究他的鼻子,也不追究他的該死的鼻子,但我可得告訴他一件事,如果我再听說他要聞嗅我的事的話,我替他把這個鼻子撕掉。這是一個危險的家伙,我后悔未能盡早發現他。”
  對在那個不尋常日子醉酒的指控,本廷一直記憶猶新,他是在隨軍小販的帳篷里,“盡管那天下午,我喝了些酒,但主要是姜汁啤酒,我感冒了。由于我的脊椎骨有些彎曲,無法直立。回家的路上,我叫斯特爾斯中尉看看我的樣子,該不會有點像喬·杰弗遜的里普·范·溫凱爾吧?他把酒扛到在凱特斯開爾斯玩滾球人們的手中。”
  至于那兩位有危坏性的見證人S·D·科頓和約翰遜,他們根本不值得相信。本廷知道他們的底細,遺憾的是法庭卻不了解他們。“他們干的使人毛骨辣然的事我听的太多了。其中一件事情就是,當約翰遜在渡過一條猛漲的河時,他有足夠的時間救出那么多匹馬,卻讓可怜的老母親淹死,因為,她是個累贅。”
  噢,對啦,他還沒說完呢,他要忠告那些決定他命運的人們:“我十分清楚,我的詆毀者們在殷勤而孜孜不倦地把精妙的毒汁灌入到本法庭成員們的耳朵里了……”
  在這場以薩姆特堡為第一槍開始的辯論總結中,他闡述了他是怎樣抵達南卡羅萊納州薩姆特堡的。對一個他的父親与家庭打著過激主義者烙印、“刻印在頭腦中的首要字眼是‘州權’与‘廢奴’的南方人來說,”要他響應美利堅合眾國的召喚,上緊刺刀,朝他的父老,兄弟,朋友以及伙伴沖刺,是怎樣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情啊!。“先生們,我曾經就是處于這樣困難的境地。那時,我居住的密蘇里地區在‘重整旗鼓’,忠于國家的人民的嘹亮號角聲震天動地。”
  盡管美利堅合眾國取得了南北戰爭的胜利,可他卻把這場戰爭成果說成是一种沒有成果的懊悔”。后來,他覺察出了落在他肩上的撫養寡居妹妹家庭的重擔,她有三個年幼的女儿;他也深知,他還得扶助哥哥的遺孀,她也有三個孩子。哥哥于1882年被絞死。此外,他那年邁的仇恨美國佬的父親,也得由他來贍養。
  為此,1887年,他寫信提醒法庭,這些小孩子們正和他自己的孩子一同成長著。
  ……這些幼弱稚气的孩子們,吵吵鬧鬧地圍靠在他們當兵的叔父的膝上。每天晚上,從小床邊,傳來了呀呀學語的稚童們的祈禱聲。他們在祈求上帝的保佑,他們傾注了對年邁的當兵的叔父与舅父的關注,為他祈神賜福。他們天真地希望,在适當的時候,我們的“救世主”,我們“最偉大、崇高的耶穌”會關注他們的純真的祈禱的。我堅信他們。我确實知道,再也沒有什么比幼稚的心靈更可貴的東西了,他們把良好的祝愿,送給了他們心靈中所認可的他們親愛的老叔父、老舅父。
  庄嚴崇高的答辯,完全無用。
  該法庭沒有查實他行為粗鄙的罪證,也沒有查實他在三個特殊日子酗酒的罪證。但他犯有大量飲酒和不符合一名軍官及一個有身份的人的舉止的罪行。
  該法庭不予判刑。解除美國第九騎兵團的弗雷德利卡。W·本廷在美國軍隊的現役職務。
  1887年3月11日,一份對這次訴訟、調查、判決詳述的《普蘭特司令部》文件,批复之后,隨同一份建議書,轉交給了總統。該建議書說,鑒于本廷上尉的履歷,應當給他以寬容,而針對他的“不服起訴、失禮言行,以及不符合軍人身份的行為,适當地給一些懲戒。他确實應該受到這樣的懲戒”。
  建議書由喬治·庫魯克准將簽名。
  庫魯克的這個寬容處理建議,得到他的上級与前西點同室同學利特爾·菲爾·謝立丹的贊同。
  克里夫蘭總統采納了他們的建議。本廷被暫令半薪停職停街一年。他在亞特蘭大度過他的懲罰悔罪年。亞特蘭大曾經是他在南北戰爭結束時的駐扎地,他也曾經決定在那里定居。
  1888年4月27日,他在內布拉斯加的尼奧布拉堡報到上任。三天之后,他以治病為由申請退役,部隊批准了他的申請。因為他腰背有嚴重的傷患,且患有尿頻症,這些傷疾都是服役期間受傷的后遺症。
  离開部隊之后,他隱退亞特蘭大。在那,他同妻子、儿子一同過著舒适的生活。他不定期的在一個農場和城里的小別墅居住,撰寫一點回憶錄,也同喬爾·冒德拉·哈里斯等重要人物分享友誼。他自己是個著名的重要人物,然而在亞特蘭大的貴族階層眼里,他只不過是比那些在南北戰爭后只帶一只旅行袋到南方投机謀利的北方佬強一點的人。他不介意同記者交談,但不愿談論那場偉大的戰斗。亞特蘭大《日報》評論說,他最討厭的事,莫過于對他的宣傳,“如果他的勇敢的功績未給他留下什么的話,就讓它們把福蔭留給他的子孫后代”。
  盡管有DU·契斯尼的丑惡行為,1890年,還是以他在兩場戰斗中值得贊揚的英勇的功績,授予了名譽准將。兩場戰斗,一場是不十分出名的“峽谷灣”戰斗,另一場則是非常著名的小比格奧戰斗。八年之后的6月17日,他中風,偏癱,五天之后,死了。抬棺材的人中,有亞特蘭大市長,佐治亞州州長和副總統科卡一科拉。
  1902年,他的尸体被挖出,重葬于阿靈頓。
  一次,他給和他一起在小比格奧服役的第七騎兵團的一名列兵寫信道,“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一個失敗者,我一生都在磨刀,打磨他人的毛刺棱角,而不是同他們一起痛飲;但我不可能改變我的執拗的脾性。”
  不用說,雷奧和第七騎兵兵團司令自己,也都會說他們自己是這樣的人。他們三人全在打毛刺,不得不這樣。所以,就出現了第七騎兵兵團的三位高級軍官三角鼎立的局面,卡斯特持頂角,他的兩位下級各持一個底角。
  雷奧少校与本廷上尉為什么不相容,是令人迷惑不解的問題。他們之間的這种非惡毒性不相容,加劇了他們同卡斯特的不和。然而,盡管他們之間相互共存,但他們卻不可能,也不會步調一致。
  上尉對雷奧少校憤恨的事情,是雷奧少校是西點軍校的畢業生,而他自己不是;然而,他卻可能知道雷奧在西點學習時的可怜記錄,從而從感覺上,增添了自己對他的輕蔑。按原定計划,雷奧應于1855年畢業,但由于兩次极大的過錯,兩次被推遲,直至1857年才畢業。六年學習期間,他犯了1301次過失,創學院記錄。而少數學員卻以無任何過失畢業。最杰出的人應當是可以料想到的大名鼎鼎的第29屆畢業生:羅伯特E·李。
  雷奧犯過失如吃家常便飯,差不多是有意的。什么緊身制服的一個扣子沒扣緊啦,沖鋒槍的槍膛上有划痕啦,隊形操練時遲到几分鐘啦,把他的姓名刻在樹上啦,值勤時唱歌啦,等等。就一般而論,這些過錯算不上什么滔天罪行,可雷奧是在部隊,需要執行嚴明的紀律。從而,他被倒霉地逮捕了。一次,多虧善良的陸軍大臣杰弗遜·戴維斯的拯救,才使他由降級處分而幸免被徹底除名的狼籍聲譽。戴維斯自己做軍校學員的四年當中,也累計犯過失137次。雷奧再一次被降級,勉強以減少指控罪補救。雷奧只是一只西點軍校第38級第20窩中飛出的羽毛未丰的鳥。這不應當算作光彩的事,可在第七騎兵兵團的遭遇戰中,他必定做了回顧,他原在軍校的記錄總歸比他的指揮官喬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的強些。卡斯特是在他之后的第61級畢業生。
  雷奧的過失記錄也超過了西點軍校他的最親密的朋友詹姆斯·麥金奈爾·惠斯特。惠斯特以沉著的英雄本色渲染自己的過失,并把硅定義為一种气体作為一次考試的判定。數年之后他自以為榮地向雷奧宣稱,要是硅确實是一种气体的話,他就很可能被留在該部隊,成為一名少將了。雷奧說,肯定是這樣,不過世界上無人會听到媽媽的聲音了。這必定是雷奧說過的最机智的風趣話。同卡斯特与本廷不一樣,他們兩人各有自的風度体態。而雷奧似乎缺乏幽默,那張黑臉總是死板一塊,很少看出會有什么變化。
  打開頭起,几乎從雷奧第一天踏進西點軍校大門的那刻起,就沒出現過好兆頭。這种跡象從來也沒有減少過。南北戰爭期間,在拉伯哈諾克河附近,他指揮了一場攻擊菲茨休·李的戰役,他的馬倒了,被壓在馬身下。他的無畏受到嘉獎,并被推荐從上尉提拔為名譽上校。但是上帝總是同他的賜予作對:他從馬身上摔下來后,患了嚴重的疝气。
  戰后,他被派往西點任教,從各個方面權衡,應當是一則好消息,可是,在當了八年騎兵軍官之后,卻要他去講授步兵戰術。
  消息本來听起來就很不幸,然而,從此以后,雷奧還得為他戴在脖頸上的罐頭盒項鏈盡職。他給主管人喬治·華盛頓·卡拉姆寫信,對分派他教步兵戰術提出抗議。卡拉姆認為他的舉止大放肆,要求作戰部解除他上尉的任教職務。這樣,他被任命去了新奧爾良。他再次給人事行政參謀部主任寫信,提出抗議。于是,他被看做一個不順從的軍人,榮譽進一步受到詆毀。
  1866年,他确信自己值得提升,并想通過引起要人們對他的關注來實現這一愿望,于是,訪問了首都,然而一切徒勞。他祈求一名參議員幫忙。接著,給約翰遜總統寫了封信。結果,召致了各部門的反感,包括陸軍大臣。他被輪船運送到華盛頓准州的溫哥華堡,在那個時代,這里算是把一個士兵發配到距离王權最遠的地方。
  1869年夏天,他終于被提拔為正規軍少校,并被分派到利文沃斯堡第七騎兵兵團。這樣,他同妻子与儿子去了堪薩斯大草原。在那,上帝給他安排了卡斯特。
  五年之后,當他在蒙大拿戰場時,一個傳令兵交給他一份電報,告知妻子突然死亡的噩耗。雷奧把部隊托附給資歷較高的上尉,星夜策馬赶到本頓堡。在那,他發了電報,請求准許他回去參加妻子的葬禮。
  司令部回复:“十分同情你的不幸,但本部司令只能謝絕批准你的离職請求,你必須立即返回指揮崗位。”
  他的妻子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但這個家庭看不起他,并保證他拿不到這個家族的一分錢。
  1876年,小比格奧戰役失敗之后,他返回林肯堡。當時,要他駐扎在离法戈城南30英里處的阿伯克倫比堡。這是一個破敗的城堡。在那儿,他卷入了和一個上尉的妻子埃默林·貝爾夫人的糾葛中。貝爾來人的名聲不好,也許,她遭誹謗。當時,無論雷奧自己清白与否,他把貝爾夫人比做一個臭雞蛋。
  他們之間的關系究竟親密到何种程度,成為一場無實際意義的爭論。不用怀疑的事實是,當那位上尉外出時,雷奧對她有不軌行為。如果發生什么事的話,他也不會沾太大的光。不管發生了什么事,他的行為已經引起了一些飛長流短。他可能已經從這种棘手的困境中解脫出來,可是,又殺出來一個主教派傳教士里維爾德·理查德·溫賴特,此人是和貝爾夫婦交往已久的朋友。那時,他就住在這位上尉的家里,听到這些傳聞之后,非常气憤,便唆使上尉控告雷奧的不道德行為。上尉控告了,這樣,雷奧受命交出了阿伯克倫比堡的部隊指揮權,并被送交圣·保羅他的上級所在地。在那儿,接受審判。
  按照陸軍法規第61條,說是雷奧視自己的榮譽与職位不顧,确實去了貝爾上尉的住處。“在那,他全然不顧体統,凌辱該上尉的妻子。他捏住她的雙手,進行了侮辱性地失禮行為,還試圖把她拉到他身邊。這一不光彩的事發生在1876年12月18日的阿伯克倫比堡,發生在雷奧任職期間。”
  三四天之后,很有可能被确信的事是他竟然得寸進尺,更加露骨,由于上尉不在堡內,雷奧便偷偷地用一只胳膊摟貝爾夫人的腰。
  “這是對不光彩和丑聞……”
  圣誕節,貝爾夫人沒有邀請他前去參加由她舉辦的一個宴會。他是唯一沒有得到請貼的一位軍官,他就扯大嗓門對陸軍小販斯爾赫斯特吼叫道:“這意味著戰爭!貝爾夫人要挑戰了,我要接受這個挑戰。也許,這些人不知道一個指揮官的權力。”這是說,他打定主意,“對貝爾夫人沒有邀請他參加這次社交聚會進行報复”。
  五天之后,為潤色這慘敗的一年,他禁止里維爾德·溫賴特在該兵站進行傳教活動。傳教士要求解釋原因,雷奧告訴他,一名駐軍人員反對這一活動。此外,雷奧認為,溫賴特与日爾夫人在乘貝爾L尉外出之便!1876年12月31日,他“蓄意竭盡全力制造麻煩,來羞辱詹姆斯M·貝爾上尉的妻子”。他不允許她彈奏風琴。顯然,他安置了同這位傳教士的某种休戰,批准他的傳教活動,貝爾夫人從而被聘用演奏風琴;但在最后時刻,他發出通令,禁止她參加演奏。里維爾德·溫賴特可以布道,但要是貝爾夫人演奏風琴的話,他就勒令她停止演奏。所有這些,是軍人最大的丑聞与不光彩。
  在林肯堡,也有對他的行為的指控,然而,他卻沒有為此而受到審判。根据附言,有跡象表明,蘇人要在9月26日左右襲擊該兵站,而他,馬庫斯·A·雷奧少校卻喝得醉釀醒的,蓄意發表侮辱性言論,煽動同第20陸軍兵團的陸軍中尉約翰A·曼利進行拳斗。格斗者們在軍官俱樂部房間的地板上扭打,“在上面所說的疾液飛濺、酒水与污物溢流的地板上滾打”。當著市民与年輕的軍官的面,出盡了丑。
  他還試圖煽動同陸軍中尉查理A·瓦納姆的決斗。竟然掏出手槍,對威嚇要逮捕他的人吼叫道:“你他媽的算老几?”或大体這樣粗野的話語。
  這些訴訟陳述,另加其它兩三件事,一同被轉交到第七騎兵兵團法律指揮官塞繆爾·斯圖吉斯那儿。斯圖吉本人并沒有指揮這個兵團同印第安人作過戰。他是負責征召新兵的指揮官,臨時駐扎在圣·路易斯。所以,這個夏天,卡斯特中校領導這支騎丘
  斯圖吉斯接上級要求,轉交了這些材料,但上級也要他做結論,他拒絕這樣作:“這似乎十分不合情理,也不符合嚴謹的手續。所說的這件事發生時,我不在林肯堡,可現在被确切地告知,事情發生在該兵團從戰場上回來之后,在林肯堡露天俱樂部房間里——這种狂飲放蕩行為又十分籠統……”
  盡管這樣,雷奧的脖子上又套上了一個錫鐵盒。
  要是他是一位走運人的話,他完全可以逃脫貝爾上尉的指控,不管是通過他伶牙俐齒的巧辯,還是靠他閃光的勳章。可是,馬庫斯·雷奧不是一個幸運的人,他的勳章也僅僅是時隱時現罷了。圣保羅法庭建議他從該部隊退离。考慮他20年為部隊盡職的功績,海斯總統把對他的懲罰赦免為暫時停薪留職兩年。
  沒過多久,他又惹麻煩。复職之后,他駐扎在黑山附近的米德堡。他自信自己征服了斯圖吉斯上校20歲的女儿,博得了她的青睞。那時,雷奧已是一個挺著苹果肚的中年酒鬼,性情暴燥的陸軍上校大概不會喜歡看他那雙淫邪的眼光在女儿埃拉身上轉來轉去。再說,上校的儿子,小杰克·斯圖吉斯也在小比格奧戰役中被打死。許多人都認為,雷奧應當為這一殘酷事件負責。斯圖吉斯責怪卡斯特,然而,在他心里,難免不為儿子之死不對雷奧耿耿于怀。在這些极其糟糕的背景下,他可能根本就沒把這位黑臉上校放在眼里。
  8月3日黃昏,雷奧被請到隨軍小販w·S范肖家中吃晚餐,他喝醉了。据范肖夫人說,“醉的叫人憎惡”。他東倒西歪,不停地打嗝,她擔心他會嘔吐。
  8月8日傍晚,在軍官俱樂部的彈子房中,他又醇酒,打落了酒巴招待員手中的一些錢幣,用椅子把窗子砸了一個洞,在回家的路上,跌倒兩三次。
  10月25日,彈子房又是一個惊天動地的黃昏。他在同威廉尼科爾森中尉要賭時輸了300元,之后,他們發生了一場摳斗。雷奧用彈子球棍打了尼科爾森,棍子被打斷。尼科爾森抓住雷奧的前脖頸,把他仍到地板上。詹姆斯·佩第蒂中尉進行調停,并威嚇要逮捕他們兩人。
  斯圖吉斯上校命令,在這件嚴重的事件未處理之前,先把雷奧禁閉在營房里,除出操訓練外,不准他离開營房。
  接著,又出現了11月10日夜晚糟透了的事件。
  雷奧繞著操場進行他每晚的散步活動時,從上校屋前通過。他看見起居室亮著燈,于是,走過去,蹬上屋牆一個壁架,朝窗子里張望,瞅見了心肝埃拉。以為她一人呆在這里,他便輕輕地叩了窗玻璃。埃拉惊跳起來。此時,他才發現不是她一個人在這里,斯圖吉斯夫人也在起居室。埃拉惊恐地大聲呼喊道:“媽媽,雷奧少校!”
  斯圖吉斯夫人呼叫他的丈夫,斯圖吉斯上校在樓上已經上床,或者差不多要睡覺了。片刻功夫,憤怒的斯圖吉斯上校走出房間,褲帶在腰間晃動著,手里搶著一根棍子。雷奧看出此刻不是他辯解的時候,便逃回軍營住房。在那儿,他立刻遭到軍團人事副參謀的責難,并要弄清他在上校家干了什么事。
  第二天早晨,雷奧給斯圖吉斯夫人寫了一張便條,向她賠禮道歉。他認為,他捅的亂子是可以通過諒解解決的,并保存了便條草稿,上面還拼錯了几個字。

  不管別人怎樣想,怎么說,我希望您不要誤解我。我寫此信的目的是認為您可以理解我當時從在您家窗子探望的動机。自從我被拘禁之后,已養成一個習慣,在令人愜意的黃昏,在軍官宅前的那條小路上散散步,或做三次操練。今天黃昏,我從窗子看見您女)L身穿艷裝,這是怎樣一個使人惊訝的情景!這順路拜訪會有什么惡意嗎?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我的孤寂,理解我對往事的牽念。我認為自己實在難以抵御對誘惑物的……我真誠地懇求您能原諒所有這些,不要把它看作是愚蠢的行為。因為我确實相信您,如果您認為是罪過的話,它當然不是有意的。盼能把此信轉給“埃”看看。
                         1879年11月11日

  解釋与懇求不足以開脫罪證。至少,不能讓惱怒的上校的憤慨平息下來。雷奧發現自己陷入了另一個被指控的危机中:他确實“在黃昏時分,鬼鬼崇崇地走入与私人宅區相鄰的操場邊沿,或是走入他的指揮官第七騎兵團的S·D·斯圖吉斯上校的宅區,确實窺視了房間……”等等。
  這一事件又一次把他帶入了鐵窗,他的不符合一個軍官与一個有身份人的有失体統行為受到指控。
  11月28日,他站在一個“綜合軍事法庭”前。負責審判的軍官是威廉·亨利·伍德上校。他曾在西點軍校懲罰過雷奧。法庭的另一個負責人是斯圖吉斯的好友。還有一位是埃爾默·奧蒂斯中校。雷奧在軍校當學員時,就認識了奧蒂斯,他應當是可信托的人。然而,遺憾的是他們相互并不友好。在一次盛怒之后,雷奧對奧蒂斯說,他本應當在學院下廚,當炊事兵,而不應當是培訓軍官的對象。
  對范肖家晚餐醉酒一事,雷奧再三聲明,是五個人分享了一瓶酒。除范肖夫人外,沒有人認為他的行為會使人厭惡。
  至于說在俱樂部的粗暴的夜晚,“所有見證人一致認為,這是一次玩鬧性聚會;我舉擲椅子時,并沒有喝醉……難道這里有什么粗暴的值得逮捕的行為嗎?”
  同尼科爾森中尉之間的糾葛,是由于自己不斷地遭受到侮辱。“我是在被极大的挑釁激怒之后,才用一根台球棍打了他。這難道有任何犯罪行為嗎?做為一名軍官,一名有身份的人,就應當別樣?”
  偷看斯圖吉斯起居室一事,純粹屬于對他女儿的傾慕。他宁肯砍斷自己的右臂,也絕對不會傷害埃拉的一根頭發。
  要不是由于不可更改的不檢點事件的話,他可能會逃脫這草率的懲罰的,因為還是有對他有利的證言。然而,不幸的是這張伏在窗子上的黝黑的臉,對斯圖吉斯上校的女儿的惊嚇,胜于言表。罪行檢舉人鮑德曼溫·斯平萊曼證言,那天晚上,在他看見雷奧從斯圖吉斯的家走開后,就去看了埃拉。由于惊嚇,她“臉都變了形”。
  埃拉自己申述,出現在窗子上的那張臉,把她嚇“癱了”。她告訴法庭,她當時被惊嚇得几乎呼喊不出來。雷奧少校看上去非常激動:“至少,他面色蒼白,絕望至极。他們雙方的眼睛對視了有六秒鐘”,她首先的感触是他會朝她開槍的。
  本廷被傳到法庭作證。盡管他瞧不起雷奧,但還是替雷奧證言。雷奧把給斯圖吉斯夫人賠不是的便條事先給本廷看了,本廷認為,這張便條例是解釋了這位奇怪的令人費解的人的行為。他認定,這位少校“完全墮入了對這位年輕女子愛戀的情网中”。
  法庭認為,對雷奧的指控屬實,僅對犯罪事實的文字做了點改動,并建議他离職。七名法官中,有五名不顧及法庭的裁決,強烈要求寬大處理。特理將軍認為判罰太重,也請求從寬處理。謝爾曼呼聲最高,呼吁從寬處理。可是,海斯總統認為,這次不能寬恕。
  穿了23年軍裝之后,雷奧不光彩地退役了。
  接著,是一落千丈。他不知道該做什么事,甚至找不到一份工作。他跟儿子借錢。后來,他搬到華盛頓,在那,遇見名叫伊莎貝拉·雷的政府机關職員,并于1884年元月和她結了婚。几個月之后,她又拋棄了他。最后,他被膳宿司雇用,當了一名審察員。
  他想,人們可能對小比格奧戰斗感興趣,所以告知紐約《周報》,說他依舊保存著自己的日記,保存著“躺在戰馬尸橫的草原上時記述的戰場實況”,想知道編輯是否對他的投稿感興趣。在編輯表示愿意接受稿件之后,雷奧寄去一則戰斗記述,但未被采納。
  他的儿子在納什維爾同一名威士忌酒制造商的女儿伊蒂·金尼小姐結婚。雷奧沒有去參加婚禮,推辭說脫不開身,但事實是他無錢買去納什維爾的火車票。
  這樣寒酸的貧窮境況,必定是家世衰敗了。根据一位傳記家記載(他只提供了很少一點資料太雷奧是菲力普·弗蘭西斯科·雷諾的后裔。菲力普于1777年陪同拉法費特夫人去了美國。美國為這位著名的先祖獎賞了一片森林地,据說在19世紀,這塊地价為四億美元。可是吃訴訟,妨礙了雷奧去嘗這張神奇的餡餅。另一名傳記記述人說,他是名叫雷諾的法國胡格諾派教徒的后裔,雷諾于18世紀早期逃到弗吉尼亞,但沒有提及巨大財富的問題。不管他的祖先有無四億美元的巨資財產,毫無疑問,他的第一個妻子非常富有,而他自己卻窮得買不起一張去納什維爾的火車票。

  1拉法費特爾夫人(1634∼1693),法國小說家。
  2胡格諾派教徒,對16至17世紀法國加爾文派教徒的稱呼。
  在生命結束之前,他的星形勳章一直在昏暗中閃光。他患了舌癌,于1889年3月29日在普羅維登斯醫院手術后去世。華盛頓《晚星報》發了一個通告:

  馬庫斯·A·雷奧病逝于本市。他是前美軍名譽晉升中校,后為上校。

  一直活到90多歲的卡斯特將軍遺孀堅持認為,雷奧要為小比格奧發生的事承擔責任。1926年,她被邀請前往蒙大拿參加小比格奧50周年紀念活動,屆時,也要為這位倒運的上校舉行紀念碑揭碑儀式。她用一封令人惊愣的信,答复了這個邀訪,力勸不應當在那個神圣的戰場上為“像雷奧這樣偉大的怯懦人”立一塊碑。她還說:“寫著這些,好像覺得手中的筆几乎被我丈夫的手奪走了……我渴望為小比格奧戰場上犧牲的我們的英雄們立一塊紀念碑,而不是為道義而選拔這個軍團中的一位膽怯者。”
  如果說卡斯特夫人是堅持不諒解雷奧的人的話,那么曾經在西點和卡斯特同宿的托馬斯·羅斯爾少將也應當是首當其沖進行責怪雷奧的人。在有關小比格奧的震惊的大標題刊出兩天之后,他的一封信被刊在圣保羅的《先驅》上:“我認為,要是在首次擊退敵人之后,雷奧能穿過敵人的封鎖,和卡斯特匯合,加上第七連的后援,卡斯特是完全可以取胜的……做為一名士兵,‘在最后的號角’聲中,我會從我的守地躍出,做出決斷。我宁可即刻和卡斯特將軍躲在一個墳墓中,和他的勇敢同志們一同躺在那遙遠的荒漠中,也不愿活在被敵人圍困的那個可以獲生的山頭。”
  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1879年3月8日,《陸海日報》重載了《民族共和党》刊載的一封信,這是第一騎兵兵團的一個成員寫的。其中寫到:“我個人對雷奧与卡斯特的看法是:雷奧勇敢不莽闖,卡斯特則勇敢而魯莽。1864年,由于卡斯特的魯莽,使得第三騎兵師被圍困在特雷里安站,在一名勇敢沉著的人的幫助下,才得以解救。我是指韋斯利·梅里特,他當時指揮第一騎兵團。在該軍團中,馬庫斯·雷奧的軍團……其部分。正是由于卡斯特的草率行事,使他1876年在小比格奧陷入困境。此時,他任部隊指揮,雷奧的個人力量遠遠難以阻止卡斯特的草率行為。”
  另一种評論認為,襲擊戰的失敗應當歸咎于雷奧的膽怯,“因為蘇人向他揮舞了他們的毯子。”
  雷奧少校去世几年之后,他的一個侄孫查理·雷奧,要求重新复查官方對雷奧的那些指控。做了复查,審判律師將軍辦公室的結論說,雷奧被解職退伍是不公平的。也許,這一結論算是雷奧從未得到過一點公正。
  1967年9月9日,在蒙大拿的比靈斯第一基督教堂,舉行了一個不尋常的重葬儀式。雷奧少校的棺材后邊,緊跟著那匹傳統的無騎者的戰馬,棺木由蒙大拿國家禁衛軍衛隊護送。護靈隊從教堂出發,浩浩蕩蕩地朝城南六十英里的的戰場開去。在那里,為他舉行了隆重的榮典儀式,鳴放了十一響禮炮,象征他在南北戰爭期間,名譽晉升的准將軍銜。三支來复槍齊射,子彈划過他的新墓。伊麗莎白必定厭惡至极,因為,許多士兵的尸骨依舊躺在這塊荒漠的戰場上,而這個唯一以如此隆重的儀式埋葬在一卡斯特公墓”的人,卻是一個她怎么也難以容忍的人啊!
  此刻,這位黑臉家伙在旗杆正北几步處的台階下安息,他的軍銜等級在他死后被恢复。而有關他的臨陣逃脫一事,在他死后,還在繼續爭吵著。
  所有學者(專業的非專業的)都認為他至少瞬間遲疑而沒有做出決斷。另一些人們則以极其憎惡的心情,看待這位令人討厭的人。最公然蔑示他的人是那些職業士兵。乍听起來,這似乎有些矛盾,但确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例如,R.G·卡特上尉,他本人是一位著名的第四騎兵兵團的印第安退役老兵,他做了這樣的評論:“從開初起,雷奧就露出他脆弱的本質,他的全部行為就是膽小、懦弱、恐懼。他膽小如鼠,惊慌失措……在卡斯特的最后拼搏中,他受到了公正的檢驗,應當受到鄙棄。如果說這支部隊中有如此卑怯的懦夫的話,那就應當是如同膽小鬼一樣遺臭万年的馬庫斯A·雷奧。”
  在芝加哥調查中,愛德華·馬瑟中尉證明,他听到過許多關于這場戰斗的爭論,他們觀點各執一詞,其中一個人的表達特別使他難忘。他沒有指出這位評述者的名字,但說他听那位評述者說:“如果我們不是由一位膽怯的人領導的話,我們全部會被殺掉。”
  宗教雜志《西北基督倡導者》沒有完全歸罪他的膽怯:“那么,對他在小比格奧的行為又將作何解釋?……他是一個醉鬼。”
  這是另一种有爭執的指控。威士忌确實是由黃石河商人的小船運來的,還有香按、苹果汁以及其它一些日用物品。如:黃油、雞蛋、蔬菜、泡菜、檸檬、甘草根、大馬哈魚罐頭、嚼煙、鞋帶及針線等。除苹果汁外,波旁威士忌酒,也在命名玫瑰花苞時給這荒涼地區帶去光榮。离鄉遠居在這荒涼的大草原上的們,在痛飲,直至他們能擺脫這种心境。然而,這樣借酒澆愁的時刻也不會太久。設想一下他眼皮底下對面岭上群魔般狂喊亂叫的印第安斗士吧,他們是隨時都可能挑起事端的人哪!
  詹姆斯·科爾曼在特理將軍營地開了一個帳篷商店,罐頭食品成為區分軍官与士兵的一堵牆。然而酒价對士兵与軍官都是一樣的:威士忌一品脫一元。可是,一位士兵如果想要在他的水壺里灌滿三品脫威士忌的話,須征得上尉的同意。一位名叫“紅星”的阿里卡洛人說,科爾曼的帳篷被饑渴的士兵擠得黑壓壓的,簡直“像一群麇集的蒼蠅。”
  所以,雷奧少校在离開黃石河之前,可以不費勁地灌滿他的水壺和其它容器。的确,當j個人在享有他最后一次人生享樂机會時,他會不惜一切縱情享受的,特別是在他知道一周之內,頭皮要被揭掉的時候。
  足智多謀的士兵們,在面臨這些酒的攜帶的問題上,是不會過分樂觀的,尋找一個掩藏地方成了最難的事。軍官們多少會想法逃脫一些檢查,他們可能會把酒挂在馬鞍下的羊皮囊里,而士兵們則被迫謹慎行事。例如,在南北戰爭中,他們發現,在來复槍管里也可以盛放少量酒。据說,尤利斯·格蘭特將軍不顧及軍銜在身,用此种方式得益。
  印第安偵察員后來說,一些騾馱子兩側搭著兩個小桶。被榮稱為直接被卡斯特統領并在該戰場逃生的“卷毛”告訴他的曾孫,在朝攻瑰花苞河灣行進時,曾派他給后邊的縱隊傳遞口信,在那儿,他看見士兵們從那些酒桶里倒酒。在越過分界線就要開始襲擊之時,他也看到了載有這些相同裝備的騾子。他說,卡斯特命令部隊停止前進,等待騾子隊抵達。接著,這些小酒桶的塞子被打開,士兵們排成隊從它前邊通過,每人接了一缸子。“白人追他”也講述了同樣的事情。据他的女婿“羅伯特·黃尾”說,“我們偵察員也飲了這些酒,沒多久,我的手指尖与嘴唇發麻了。我們的翻譯,米切·鮑耶解釋說威士忌能使士兵變得勇敢。”
  E·S·戈弗雷中說,雷奧也帶了一個裝有半加侖酒的小桶,并拒絕同他人分用。戈弗雷的斷言難以被證實,但可以十分肯定的是,有人看見雷奧拿平端著一個從商人那里得到的酒瓶,飲著。部隊行進到小比格奧河中間時,停下讓馬飲水。德魯迪奧中尉和翻譯吉德拉聊著從雷奧身邊通過。在德魯迪奧撩撥著水從他面前走過時,雷奧正傾著酒瓶痛飲,他朝德魯迪奧中尉發問道:“你想干什么?想在我被殺死之前,先把我淹死?”
  吉拉德說,在小股戰崩潰之后,他看見雷奧打開一瓶威士忌酒,一气喝光。
  在芝加哥調查之時,雷奧承認他有一瓶酒,但他聲稱,在他的軍隊從河谷撤退,困在懸崖之前,他沒有喝過一口。他進一步堅持說,直至三夭之后,在卡斯特陣亡的地方,他酒瓶里還有一品脫沒有喝干的酒呢。由于埋藏死者是一件不愉快的事,他才和弗倫奇少尉分喝了。
  名叫約翰·弗雷蒂的赶騾子老鄉,做了致命的陳述。弗雷蒂聲稱,他在山頂和雷奧發生了爭執,雷奧就粗暴地辱罵,他重复了這些粗魯的言詞:“他媽的……”弗雷蒂還說,少校打了他耳摑。爭吵中,少校搖搖晃晃,使得他瓶中的酒液,飛濺在弗雷蒂的身上。更有甚者,這位少校竟然把卡賓槍對准他,喊叫道:“我斃了你。”弗雷蒂的這一證言被另一個赶騾子人B·F·邱吉爾先生證實。
  本廷認為,少校并沒帶附重的東西,也沒有看見他搖搖晃晃,口齒結巴。而且,他怀疑山頂是否有足夠每個人喝的威士忌。他說,要是他知道雷奧帶有威士忌的話,”自己也會跟他討要一口的。
  列兵丹尼爾·紐納爾說,“我一直在他身邊,那怕他有最后一點酒的話,也是不會瞞過我的。”
  在致命的那一天,卡斯特的勤務兵約翰·伯克曼被派遣到騾子隊,這傷透了他的心。對這位將軍的极度虔誠与崇敬,使他宁愿選擇和卡斯特一同戰死,也不愿屈辱地活著和雷奧呆在那個山頭。總之,在25號夜晚,他被指派警衛雷奧少校的帳篷。許多年之后,伯克曼說:“雷奧有一個小酒桶,醉得一塌糊涂。”
  伯克曼一直活到88歲,是一個性格乖戾、脾气暴燥、白眉毛白胡須而孩子般脾性的大老粗,“他以忌護之心,死抱著他那唯恐失去的記憶中的珍貴遺產”。
  据此理由,甭再指望從老約翰那儿得到什么,再說,他又老態龍鐘,思路也變得不清,他也可能編造或歪曲真實情況。
  矛盾無法澄清,你可以斷言《西北基督倡導者》夸大了事實,而雷奧上校可能不會像蒙大拿懸崖那樣嚴酷生冷。
  一個月之后,他酗酒的證据更加充足。當小比格奧的幸存者再次落入黃石河商人的怀抱中時,他們飲了很多酒。參照“萊頓与喬丹”店的帳單,這個被劫掠的軍團中,無人買的酒能与這位黑臉人買的數量相比。
  在“萊頓与喬丹”的帳單中,僅有极少數几位士兵的名字。也許由于他們付的是現款。所以一些士兵買的酒可能超過雷奧買的。然而,在幸存的14名軍官中,無人能同他匹敵。在8月份的頭三個星期中,他買了七加固和兩壇威士忌。這是說,在一周之內就買了10夸脫。埃德溫·P·埃克遜中尉居第二,僅次于雷奧,一周買了三加侖,這足以說明這位少校被震惊到何等程度,一名軍官,每日吞咽這么多酒的話,他是不可能履行任務的。
  埃克遜每周喝的酒也夠令人惊畏。但當人們听說他未參加戰斗時,這又變成一件特別令人感興趣的事。戰斗進行時,他在林肯堡負責檢查后勤服務工作,戰斗結束之后,他才在黃石河和這些士兵在一起,那么,此時,對埃克遜的暴飲又該做何解釋?也許同妻子吵架?然而,他是掃蕩小比格奧的一個連的少尉,要是他被派到林肯堡任職的話,他也就成為一個死去的英雄了。
  人們發現,“萊頓与喬丹”店帳單上買的酒量僅次于雷奧与埃克遜的要算邁爾斯·莫蘭上尉与喬治·華萊士中尉。他們每人各買了兩加侖。華萊士的這兩加侖是在一天內買的,還買了些釣魚用具,顯然,他可能舉辦了一個招待會。
  在此期間,本廷則确确實實沒有買過一滴威士忌,即就是買了的話,也沒有受到指控。這一事實也說明了什么事,因為他也是見酒就走不開的人。為什么沒有把他牽扯到飲酒事件中,不太清楚。
  不少印第安人認為,士兵們也在醉酒。夏安部落斗士“木腿”說,他在卡斯特山上游轉時,撿到兩個金屬瓶子,里邊有一些液体。他嘗了兩個瓶中的液体,之后,把它們送給其它印第安人。在一位蘇人指出它是威士忌之前,他們誰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東西。“木腿”堅持說,他在山側找到好几個這樣的瓶子。另一個夏安人“截短尾的馬”也向托馬斯·馬套斯醫生指出了他發現的一個裝有半壺威士忌酒酒壺的确切場地。那時,“截短尾的馬”不懂威士忌,他像喝水那樣把它全喝光,他病倒了。
  “木腿”這個名字用英文來解釋似乎有點可笑。但這不是說他真有一條木腿,而是他叔父的名字——Kum—mok—quiv—viok—ta,是說他走上一整天也不會感到疲倦,這樣的腿自然是木頭做的而不是肌肉腿了。后來成為“木腿”的這個男孩,非常崇拜他的叔父,隨處跟著他,并告訴叔父,他自己也喜歡這個名字。到17歲那年,他幫助殺死一名“烏鴉”人盜馬賊,父親在承認他的這一勇敢的行為時,認定是該給他确定他喜歡的這個名字的時候了,便舉行了一個宴會,男孩便正式接受了他喜歡的叔父的名字。
  “木腿”的有關威士忌酒瓶的說法,有可能是編造的。据說,他收回了所說的這件事。再說,除了散布謠言這外,沒有更多的事實能把這支軍團和酗酒挂在一起。“如果任何軍隊在進入這條河谷之前,喝几口椰子汁的話,就不能把他們說成是一支不堪使用的部隊。在特定的場景,在向凶暴而又十分危險的蘇人与夏安人的村庄逼近時,不管他們在何處飲酒,都必定如同吞咽苦汁。例如,雷奧,他可能在停在溪流中間飲馬時,吞了几口酒,但從他對德魯迪奧的馬向他踢濺了水引起的惱怒來看,說明他完全清醒。
  究竟有多少呼叫吶喊的安克帕帕人從“坐牛”的營地急馳而來阻擊雷奧的沖鋒,僅可判斷而已。少校自己推測,在他從河谷中撤离時,他的左側至少有600名斗士,而從棚屋中又涌出大量的人來。一些歷史學家認定,在他朝山上撤退時,至少有一千名蘇人尾追著他往山上爬,另外還有几千名騎兵四處包抄、搜尋穿藍制服的士兵。好久以后,W·A·格雷厄姆少校采訪了華盛頓退休療養所許多老兵。老騎兵,弗里蒙特·基平上士說:“這如同你用一根根子攪動一個大蟻冢,把它攪得一塌糊涂,把蟻群惹逗瘋,然后再去費力地數它們。”
  從蘇人的人數,占有位置以及策略和武器裝備來考慮,雷奧活著突圍出去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我布置好我的部隊,發起沖鋒,以一個整体從這群紅种人中穿過”,他記述道。“我們從他們中間殺出一條血路,進行了徒手搏斗。那些從馬鞍掉下來的,頃刻便會死亡……我們的馬拚死命地狂奔,很多場合,兩三人騎一匹馬……”
  幸存的騎兵們,在山頭的岩石縫与岩槽中形成一個散亂的抵抗陣地。他們把馬鞍、毯子、面包箱子、咸肉袋子、燕麥、干草等一切能夠使用的東西壘起來,抵擋飛來的亂箭与子彈。他們一邊用又子、水果拆刀、湯匙、咖啡罐、餐具、棍子,在艱硬的崖岩地面上抓爬著,一邊大聲惊疑地相互發問,卡斯特為什么還沒有赶回來?在1879年芝加哥調查的結論中,軍法署署長給陸軍大臣喬治·麥克雷的報告中陳述,雷奧的騎兵們為卡斯特將軍把他們安置在這樣的場地而發怒。
  騷動、危險交織在一起,他們被弄糊涂了。第一只面包箱子剛剛擺放在前面,本廷的一名騎兵便扑倒在它的后邊,他剛剛靈巧地藏好身子,一粒子彈穿過箱子,擊斃了他。大多數騎兵無奈地苦笑了。戈弗雷用床單把自己里起來,盡管知道這是無用的。他也怀疑,這些艾灌叢是否能替他抵擋住子彈。M連的一名騎兵,在一顆子彈把他的卡賓槍托擊碎而差一點又把他擊斃時,他怒目圓瞪,朝那些印第安人大聲叫罵道:“媽的!你應當射准一點嘛!”
  許多士兵不知道怎樣使用他們的武器,有些甚至從沒沒有使用過卡賓槍。此刻,他們陷入困境,感到孤獨、惊恐、迷茫。他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戈弗雷瞅著一位新兵像位老兵似的瞄准准星,按壓板机。机槍槍口偏傾了,而這位新兵卻退縮了,顯然在等待它的震耳的射擊聲。可是,什么也沒有發生,因為他忘記把擊鐵扳起來。
  那天下午稍晚些時候,他們開始听到一些不熟悉的聲音,是子彈的尖嘯聲,而不是箭支的嗖嗖聲。
  瓦納姆在給格雷厄姆的信中寫道:“當傳來子彈的尖嘯聲時,引起了大家的警覺,”這說明卡斯特的部隊被摧毀,而印第安人開始使用第七騎兵兵團的卡賓槍。數千支箭襲擊了卡斯特的騎兵們,可是雷奧山上沒有一個人提及箭支問題。顯然,印第安人把弓箭用以對付卡斯特的人馬了,因為,他們沒有太多的箭支:后來,他們用美國的現代化槍支裝備之后,几乎就沒有使用弓箭。
  戈弗雷說,頭頂上掠過的砰砰的卡賓槍聲,比那嗖嗖的擊在地面的子彈聲更令人恐怖。盡管躲閃徒勞無益,但還是設法躲閃著子彈對身子的攝取。瓦納姆說,本廷是他有生以來唯一見到的一個沒去設法躲閃子彈的人。本廷顯然看起來很危險;他來回走著,檢查著他的騎兵們,有意吸引火力,但只有一次,一粒子彈划傷了他的拇指。
  數年之后,本廷描述了這場圍攻戰:“我聲明,但我要說的事實是,當時,面對這些紅种人,我們确實處于一個极度危險的時刻……”
  那天是個多云天,華萊士中尉回憶道:“太陽像一個巨大的紅色火球緩緩地向西天邊滾去……”
  晚上,黑黝黝的河谷夜空,不時被激烈的閃電划破,照亮了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營地,可是,即使沒有閃電,那數千推營火,也把這巨大的村庄照得輪廓分明。雷奧的一些人們倒頭睡著了,但另一些人可能還醒著,他們惊魂失魄的傾听著惡狗的嚎叫聲,傾听著粗魯的野蠻人們狂舞時的怪叫聲。
  山頭上的騎兵認為這些印第安人在為慶祝他們的胜利而狂呼,但大部分聲音是為他們死亡的人們慟哭的哀嚎聲。歡樂的呼喊聲伴和著悲痛的鳴咽聲。斗士們相互交談著,比划著,即興地手舞足蹈起來。他們為自己的功績而興奮、激動,繼而隨情感的變化而狂呼起來。這些部落的哀悼日為四天。但在未征得罹難者的親屬們的同意之前,不能終止這些非正式禮儀。做為哀痛的表示,參戰的蘇人把他們的頭發剪短,夏安人則把他們長長的辮子解開。兩個部落的女人們用除火石碎片划破她們自己的身体,她們許多人還割斷了一截指頭。
  卡斯特為這种殘酷的自我苦行做法而震惊,特別反感他們割斷手指的行為。他在《我的大平原生活咱傳里,記述了他們這种慣常的不顧及外科理論的殘忍行為。他們用不鋒利的小刀,把自己的第一關節處的手指肌肉割掉,在肌肉愈合之后,被切去肌肉的指處露出一截一英寸長的骨頭,這是他所見到的最令人厭惡的事。
  從山頂看到的一堆堆大火堆,并不是士兵們所想的慶祝胜利的篝火,而是蘇人(盡管不是夏安人)在焚燒他們自己的一些死者。
  一座座火焰塔,是燃燒著的埋葬棚屋。士兵們听到的最頻繁的聲音是哀悼的歌聲,相伴著一些即興掃興曲(Kill-Sonss)。此時此刻,這些印第安人并沒有意識到他們擊敗了卡斯特。他們所知到的是他們擊敗了穿藍制服的軍隊。后來,在弄清楚之后,他們開始唱起有關他的歌來:
  大衛·漢弗萊斯·米勒抄寫了這樣一支掃興歌:

    長頭發永遠不能复還,
    他的女人在哭喊,在哭喊,
    朝這儿望著,她在哭喊。

    長頭發啊,戰馬,我沒有一匹,
    你帶給我許多,感謝你。
    你使我發笑!

    長頭發啊,槍,我沒有一支,
    你帶給我許多……

  尖叫聲与慟哭聲——無論是興高采烈的歡呼聲,還是悲哀慟哭的嚎啕聲——無阻攔地越過河,灌入懸崖高處人們的耳膜中。那圍著數不清的火堆跳躍的一個個鬼怪般的影子,如同惡魔,使富于想象力的士兵們几乎發瘋。列兵詹姆斯·皮姆确信,他看見一些背叛的白人繞著散兵壕,喊著侮辱性的話,想把這些騎兵們從掩藏處激發出來。他認為,這些背叛者扛著小小的燕尾連隊旗。當雷奧的號手吹響號令時,他們就准确地重复著。這說明在印第安人中,必定有一位白人號手。別的男子們看見走向前來的士兵縱隊,并清楚地听到了軍官們的口令。他們開始打槍,引導這些獲救人員,一名號手吹出了“堅持”的命令。他們惊歎地喊著這些騎兵的番號。戈弗雷說,每一判定都被一陣歡呼聲認可了。有人認為,他們准是庫魯克的軍隊,所以,一個馱子隊隊員跳上馬背繞山飛快地奔跑著,喊叫著:“伙計們,不要泄气!庫魯克來了!”
  兩名外科醫生,詹姆斯·迪沃爾夫与亨利·波特隨同雷奧的軍隊進入河谷。迪沃爾夫在攀登山崖時被打死。他的勤務兵列兵埃利赫·克利爾跟隨著他。克利爾認為,他若是沿著大多數人們撤退時穿過的一條河谷北部二三百碼處的一條干谷跑的話,是能夠贏得足夠的時間的。如今,從雷奧山頂朝下俯瞰這些被灌木叢阻隔的溝壑,很難設想當初迪活爾夫為什么要選擇那個地方;可他卻選擇了那儿,并在那被捕獲。藏在附近的騎兵看見一個印第安人把他的頭皮揭了。
  与雷奧十分相同,迪沃爾夫似乎生來就命運多舛。南北戰爭時期,他志愿參加了美利堅合眾國軍隊。17歲時遭受槍擊退役,成為領撫恤金的人。1865年,他總算成了一名正式士兵,在一個醫院當伙食管理員,同時進了哈佛醫科學院。盡管他在哈佛獲得醫學博士的學位,但未能通過“軍醫委員會”的考試,遂于1857年退役。在達科特部,他以合同形式,成為在軍隊中服役的私人醫生。
  离開林肯堡之后,他不停地給妻子寫信。他喜歡部隊行軍,期待激烈的戰斗生活。他帶了一雙膠筒長雨靴与一件防雨大衣,背囊里裝了一夸脫威士忌。派了一名士兵幫他支搭帳篷,架設床舖,備馬鞍具,也就是幫他料理一些日常瑣事。“雷奧在支配著我的手腳,這是難以接受的。但我想我們相互了解之后會改善這种情況的”,他在信中這樣寫道,并補充說他不喜歡副官本尼·霍奇森。他總結道:“好了,親愛的,這封信之后,我可能不會寫太多的信了,但我要抓緊一切空閒時間,堅持把這些事件當做備忘錄,記述下來。”
  三天過去了,他要她勿為他操心,他十分安全。他怀疑他們是否會在整個夏天能見到一名印第安人。為以防万一,他也帶著一支手槍和一支卡賓槍。那天,軍團行軍順利,他認為自己會喜歡卡斯特將軍的。卡斯特身穿鹿皮外衣,顯得“极為高雅,而且十分瀟洒。”
  他記述道,5月22日這天,他一直看見雷奧。雷奧常常被留下來指揮部隊,因為,特理与卡斯特喜歡騎馬行走在离部隊一英里的前頭。雖然天气潮濕、郁悶,但僅有几名騎兵病了。“今天晚上,我痛痛快快洗了個海綿擦身澡,并換洗了全身衣服,感到爽快多了,還吞了一粒气味難聞的藥丸。好了,親愛的,因為我們得在明天清早兩點半或三點鐘左右起床。我必須得休息了,脫掉法蘭絨內衣,還真覺得有些涼呢……”
  第二天,他們行進了八里路,正餐是烤羚羊排和湯。“樂器剛剛開始演奏打點,人們便想同它合拍。天气這么晴和,行軍路程又這么短,這是多么令人愜意的事啊。可是,我的鼻子耳朵差不多被燒掉了。我試著用丙三醇与明礬……還是看不到印第安人的影子,也看不出有什么跡象……”
  27號的日記記述了他們已抵達了令人厭惡的土地:“天气愈來愈熱,戰馬開始被野仙人掌惊恐,且不愿躍過它們,它們……”
  6月1號,他早晨三點鐘醒來時,地面一片銀白。下了整整一天雪,他找了一個擔架做床架,并在他的帳篷口生了一堆火。盡管風把煙灰吹入帳篷,他卻感到暖和起來。
  6月2號,依舊宿營,狂怒的風暴夾雜著雪花,部隊無法行進,“我猜測,在你收到此信時,我們將要近于准備返回了。希望如此。親愛的,我盼望我們將能在8月15日或20日晚回到家。親愛的,愛你的丈夫。”
  6月8號,在粉河附近扎營。他再次記述了他的鼻子与耳朵就要掉了,而且不能笑了,但依舊感覺挺好。騎兵們美滋滋地嚼著大塊鹿肉,還有豆角,喊肉,黃油餅干,苹果布了与咖啡。他期待能很快回家。
  6月21日,來到玫瑰花苞灣口:“我認為,顯然,我們不會在這個夏天見到一個印第安人了。兵站小販或約翰·史密斯打開了他的威士忌……,你完全知道接著會做什么……已經認定,這些印第安人已經四散,并返回他們的居留地。昨天,我同波特醫生,哈林頓中尉与霍奇森出去進行手槍射擊比賽,結果是波特第一我第二,所以,你知道,有些騎兵的射擊技術并不怎么好……如同沃納羅那樣,由于這個灣的河谷兩岸長滿了野玫瑰,便把它命名為玫瑰花苞灣。在此信中,給你寄去一朵……好了,親愛的,我得在此停筆了,因為船還得順流下行一段路呢。今晚必須把信發出……愛你的哈伯·JM迪沃爾夫。”
  似乎僅有他的一張像片:一個禿頭青年男子,一雙烏黑閃亮的眼睛充滿了毅力,配上那一大捧下垂的胡須,使他的模樣,好似剛剛接到了一則不幸的消息。
  他的尸体沒有被肢解。可能由于他犧牲的地方离雷奧的防衛線較近的緣故。他的日記被波特醫生揀到,有一則意義不同的記載。在未找出蘇人之前的早些日子,特里將軍派遣雷奧帶一匹良馬和一挺格林机槍做一次偵察出擊。迪沃爾夫醫生陪同雷奧一同前往。同往常一樣,迪沃爾夫醫生繼續他的日記。他記述道,在某處這挺格林机槍翻了個過,使三人受傷。后來,就在第七騎兵兵團最后一次從特理的指揮地离開時,曾要給卡斯特提供几支卡賓机槍,被他拒絕。他為什么要謝絕這些笨拙而令人惊畏武器將永遠是個謎。他說,這些重型裝備會成為他行軍的累贅,這是事實;迪沃爾夫在日記披露了它不僅笨拙,也很危險。
  另一個外科醫生波特則設法攀爬出河谷。在山頭,他給雷奧說的一句話是:“少校,這些男子們陷入了极度混亂,不是嗎”?
  雷奧回答道:“不對,先生,是一次沖鋒”。
  波特醫生不僅僅從這個不尋常的沖鋒中逃生,也在山頂上幸存了兩天。后來,他也活了好大年歲。晚年,他過起了紳士般的生活并周游了世界。他病死在印度的亞格拉的Metropole賓館,并去那里觀看了Taj。
  他身著白色亞麻風衣,在那座可以俯瞰小比格奧峽谷的懸崖頂上英勇地徹夜工作著。手術靠摸触進行,因為蜡燭燈或那怕一根火柴的快速閃現的光,都會招引來一陣要命的雨點般的射擊。不管他所做的工作何等重要,他內心也明白,無人可以承擔這些工作,但他還是對自己的工作不滿起來。他認為,應當為保衛戰做出更大的奉獻。好几次,他抄起一挺來复槍,射出一串串火焰,只是在病人大聲提出抗議時,他才被迫回到崗位。
  在此种情況下,任何人能進行工作,听起來有些荒謬。然而,前線的外科醫生們,卻獲得了他們在醫科學校中沒有學過的技藝。例如,他們根据箭支結构特征与尺寸,來判斷是哪個部落的箭。這一技藝足可拯救一個人的生命。一名外科醫生靠估量露在外面的箭柄的長短,即可知道箭頭扎入肌肉的深淺;由触摸弓弦的凹口,便可以确定手術刀的角度。這樣,即使摸黑,他也能知道應該怎樣處理這些箭傷。
  最難處理的傷口不是子彈傷,也不是燧石箭頭傷,而是從這些白人身上取出鐵片箭頭。鐵片式箭頭在碰到骨頭后常常打彎或“釘”在骨頭上,使得取出它們時給傷員帶來极度的疼痛。在那個代,外科醫生采信J·H比爾發明的手術,包括插入一個帶環的線,然后,仔細牽動這根線環,直至把它套在箭頭上,在幸運的情況下,便可以把箭柄与箭頭一同拔出來。此种方法很少能成功,除非受傷者能立即得到這种手術治療,因為,動物腱能使箭杆上的箭頭軟化、松動,此外,許多印第安人都仔細地盡力減弱箭頭与箭杆上的粘結力,所以,即使士兵或移居者能設法把箭柄拔出,箭頭還是留在里邊。
  無論有幸成功于否,在沒有麻醉劑的戰地醫院,拔出一根箭必定是极其殘忍的。
  無論箭頭是否能被取出,腹部箭頭常常是致命的。印第安人知道這一事實,他們往往瞄准士兵的腹部。据說,有經驗的邊民們有時在中腰里一塊毯子,防止這些部位受箭射或者至少能減弱箭頭的沖擊力。比爾醫生甚至建議,讓士兵們配戴一個護腹甲。腹部箭傷的致命原因是迸發的腹膜炎造成的,然而,它也許是一种無痛苦的死亡方式。《士兵手冊》是由美國忠誠的官員N·赫謝爾先生批審,官方于1885年印刷所出版的冊子。其中有如同今日美國“霧谷”(國務院)宣傳的自然祖述,竟然使腹膜炎听起來是一种比輻射病強些的無痛苦的疾病:“…病人神志清醒地活上一兩天,常常不用受太大的罪。”
  6月26日,是他們在“煉獄”的第二天,天上突然濃云翻滾,并落了一陣雨。騎兵們急忙就近把水壺、水桶打開,把一些帳篷帆布撐開,把錫鐵杯拿出,使用了任何能接雨水的容器。可是,頃刻,濃云就消散,太陽又似火焰,炙烤著山頂。印第安人在山下把草點著,一方面想掩蔽他們的活動,另方面也為了防上士兵們接近河邊。
  雷奧的一些人准備迎戰,另一些人開始退縮,而一個人則完全崩潰,像一頭豬似的癱在那里。
  一些人极度干渴,他們在水果罐頭上鑽孔,吸吮里邊的水果汁,但這是受到限制的,因為,無人知道他們的這場圍殲戰要堅持多久,所有的東西都得儲備。列兵彼得·湯姆說,傷員們的出价十分可怜:10元一口水,15元一壺水,20元一壺水,仿佛在進行水的拍賣。“我把水壺遞到列兵麥克維手中,他那樣子像是要獨吞了,我把被他雙手緊緊抓著的水壺奪過來,傳到下一個人手中。他狂怒地大喊一聲,從大衣下拔出左輪手槍對准我,說要把我崩了……”
  后來,麥克維腹部中彈。他繼續乞告要水喝,并要用75元換一飲,他終于喝到了水。列兵丹尼爾·紐厄爾說水從他的腹部的彈孔里滴淌出來,“但他仰面躺著,安靜地死去”。
  列兵詹姆斯·泰納与亨利·沃奧特(Henry Voight),在那那天早晨被埋掉。泰納是在防線外被擊斃的,四個人沖出去,把他用一塊毯子裹住,帶回來,但他很快死了。沃奧特試圖把一匹被子彈擊中的馬牽回來,但他的頭卻被子彈擊碎。兩名列兵一同被葬在一個用泥土覆蓋的墓穴里。在一塊撬開的面包箱子板上寫上他們的名字。
  有人看見馱子手F·C·曼端著卡賓槍,瞄准著。他仿佛是一名优秀的神槍手,沉著地把守在陣地上,但卻像是忘記去扣動板机。終于有人前去查看,發現他的太陽穴上有個洞。
  馱子隊首領J·C·瓦格納的頭部也中了彈,他在地上踢蹬著,扑打著,顯然完蛋了,但這是遠距离射來的一顆乏彈,他出乎大家意料地突然坐了起來。
  查爾斯·怀特上士也在他的一只馬鞍帶里帶了一玻璃瓶果子凍。他四處走著,讓每個受傷者嘗了一口。盡管他自己的胳膊肘被子彈擊中。
  出現了美學問題,死馬開始變臭。不管什么時候,要是一顆子彈擊中了一頭腫脹的馬尸,附近的每個人身上都會飛濺上這匹馬的腐爛的尸肉。閃光的食尸虫赶來品嘗這龐大的盛宴,而那些小白蛆,則在這些腐爛的尸体上漫無目標的蠕動著。禿鷹懶懶地在頭頂上慢吞吞地盤旋著。最糟糕的事情是人們開始脫水。偵察員喬治·赫萊汀說,人們的舌頭開始腫脹,許多人几乎無法講話。他們應付著嚼點干硬餅干,但卻沒有足夠的唾液拌和。“几個人試著嚼草,但草放到嘴唇上,而無人能夠分泌出唾液來,也無人能夠清楚地說出話來。据記述,一些傷員由于缺水而死去……”
  不時有一個羽毛裝飾的黑色頭,小心翼翼地從草叢上方探出來,但卻會被一陣雨點般的齊射子彈打回去。然而,它們往往是一根棍子上的纏著物,或者是纏在槍管上的野牛毛織物。雷奧的無經驗的人們也在耗費著彈藥,他們試圖擊斃被印第安人綁在一匹矮种馬上的塞滿草的鹿皮衣服。
  列兵科爾曼偶然也把他絕妙的日記日期搞混,但在這樣一則戲劇性記述中,是可以忽略的:

  ……這些印第安人用他們遠射程的溫切斯特來复槍,极其凶殘地朝我們開火。我們的一個人被打死,兩個人受了重傷。我們現在已經有近22個小時滴水未進。我們遭受著更殘酷的干渴難忍的需要水的殘酷折磨,特別是那些傷病員們。一個人想要活著走到河邊是根本不可能的。

  1877年,在一座荒遠的山岭中發現了大量的分叉棍子,据信,這是印第安人的狙擊手們支放他們槍的架子,這是他們從觀看職業獵手捕獵時學到的伎倆。
  几個自負而勇敢的人在蜿蜒的防衛線几碼處蠕動著。很難設想,任何人,能在這樣小范圍的搜索戰的防衛線內爬動,而不被發現,即便是一個偽裝了的印第安人。雷奧的山頂附近,几乎是光禿禿的,沒有任何遮蓋物。也許,一個世紀前,那里曾經長著茂密高大的綠樹。縱使這樣,也難于不被發現。一些印第安人甚至就潛藏在可以用泥土扔擲到士兵身上的近旁。一位名叫“長袍”的塞斯·阿里斯人,想突然襲擊一名他要殺死的人,這一虛張聲勢的行動卻使他自己喪命。雷奧在一份正式匯報中陳述了這場近距离的攻擊:“當時,我看見這根棍子僅有10或12英尺長。你不難理解這些人們的絕望、魯莽的搏斗。”
  “長袍”与名叫“鷹人”的安克帕帕人,河能僅是在這兩天小圍殲戰中被擊斃的兩名印第安人。然而,1923年,前列兵埃德溫·皮克阿德告訴一名記者,他曾眼睜睜地看了一位身份不明的軍士与一名身材高大的蘇人徒手搏斗。這位軍士抓住這個印第安人頭頂上的一綹頭發,迫使他朝后仰,然后用牙咬住他的喉頭。他們在地上滾來滾去,這位軍士像一只叭儿狗那樣緊咬不放,直至他竭盡全力,把這個印第安人的一根動脈血管咬斷。接著,他又咬破了這個印第安人的脖頸。
  山頂上沒有徒手搏斗的确證,几乎沒有什么歷史學家太多地關注過皮克阿德的講述。無論它确實發生与否,不容置問,印第安人近在咫尺,這是十分令人惊恐的。本廷擔心他們离得這么近,會突破防衛。于是,告訴雷奧,必須組織一個小分隊,朝离最近處的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發動沖擊,迫使他們后撒。雷奧遲疑不決。
  雷奧的遲疑与膽怯,似乎超出了爭論。戈弗雷中尉曾与威爾上尉討論了這一嚴峻的局勢,他在日記中記述道,“我們兩人認為,我們只得靠本廷上尉的才智,來解救我們的危險……顯雖,雷奧少校既無魄力又無決斷,他的個人行為,使得人們失去了對他的信任。”
  在本廷建議向外突擊時,戈弗雷在場。他听見本廷厭煩的說:“你得在這儿做點什么事了,要立即行動,這樣不行!你必須擊退他們。”
  雷奧終于同意了。
  本廷召集了几名自愿人員,站在他們面前,慷慨激昂地講了一些激勵的話。這些在1876年的即興語如今听起來似乎有些荒謬可笑:“准備好,伙計們,現在是你們的時刻,叫他們招架不住,嘿!嘿!沖啊!”
  他們嘿嘿地大聲呼喊著向前沖去,“每個男子漢朝前沖了,但有一個人卻像個小孩子似地躺在掩体里哭喊起來”。
  嘿!嘿!好哇!每個人。男子漢。膽小鬼除外。這純粹出自一本維多利亞冒險小說的一段插曲。
  并非僅僅這個騎兵在膽怯地哭喊,其他人的行為更糟糕。一些人獲得了他們終生難以去掉的渾名:“餅干箱子·丹”整整兩天一直縮藏在餅干箱子后邊。“馬鞍·密茨凱”可能指躲藏在一只馬鞍子后面的米萊斯·英萊上尉。据約翰·伯克曼說,為了逃避戰斗,年輕的比利·布萊克假裝受傷,伯克曼補充說,他們都是些好士兵,但河谷中的恐懼情景,使他們喪失了理智。
  列兵波特·湯姆森看見A連的一個人臉朝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是死了。兩名士兵拖著一塊帆布,去為受傷的士兵支篷帳。他們要他起來讓道,他仍然不動。一名士兵用腳踢他,他踢蹬著雙腳,堅持說他病了。托馬斯說:“一個瞧起來更加可悲的可怜人,很難加以評述。這個几乎被嚇死的人站起來走了几步又倒在地上,听憑毒辣辣的太陽晒著,不管周圍的任何事。”
  埃德加萊中尉給妻子寫信說,列兵帕特里克·戈爾登是D連的騎兵,他在第一天還做了他應該做的事,但那天晚上,在槍聲停止之后,他問一名軍士,印第安人是否會卷土重來。這位軍士推測說,他們會在第二天早晨發動攻擊,戈爾登就哭起來,說:“湯姆,要是他們再來攻擊,准會殺死我的。”
  還有其它兩則有關戈爾登行為的說法,但完全不同。埃德加萊的記述比較更确實些。他說,第二天早晨,當他同列兵斯坦利來到一個大散兵壕時,戈爾登一個人藏在里邊。斯坦利問道:“帕迪,這是誰的躲藏處?”戈爾登說不知道。由于每個人都藏在一個坑里,埃加和斯坤利也就倒在他旁邊,一邊一個。片刻之后,一顆子彈穿過壕溝頂,抖落了他們一身泥土,戈爾登被擊中。埃德加記述道,他呻吟了一聲,“蹬了一下右腳,死了”。
  其余一些人也同戈爾登一樣,起初十分勇猛地參加了戰斗,但沒過多久,便開始變得怯懦。其他人們,則由于他們所知道的原因,剛好由開初的怯懦而逐漸變得什么也不怕了。
  本廷猛烈地突然出擊,被證明十分成功。躲在近處的印第安斗士從這些勇敢的藍制服的人們跟前逃走,士兵們無人受傷,但就在他們返回自己的壕溝時,一粒子彈從一名哭泣的膽怯人的兩只眼睛中穿過。他可能是被印第安人打死的,然而本廷小隊的某些被激怒了的人,也可能會把他殺死。
  本廷則把這個荒唐的沖擊稱為“中國人的方式”,說它既不是理想的行為,也不是英雄行為。他是一個重實效的人,懂得吶喊的哲理效果,好似只要他命令他的志愿人員們大聲吶喊助威,那些被惊愕的斗士們,便會撩起腳后跟,狼狽逃跑。
  本廷剛剛檢查完陣地,一名軍士剛一抬頭,帽子就被一粒子彈揭掉。
  “該死的,我叫你們不要抬起頭來2”本廷叫罵道。
  這位軍士咕嚕著反問道,“上尉,你怎么不蹲下呢?”
  本廷,這位把妻子稱為“婆娘”的人回答道:“哦,沒關系,在我离家之前,婆娘在我的襯衣里縫了個符咒,所以,子彈就打不中我。”
  一般來說,當一名軍官把自己暴露給敵人時,士兵們會气惱的,因為他會吸引敵人的火力。但是,這些同本廷一起呆在山上的人們,一次又一次告訴我們,本廷的堅定不移的信念,消除了大家的疑慮。雖然,那天天气十分悶熱,但他沒有休息,而是前前后后走著,給大家提出告誡性意見,檢查防御物,鼓舞士气。他的襯衫底襟從內褲里脫出,像一面旗幟挂在屁股上。他一邊邁著沉重地腳步來回走著,一邊說道:“伙計們,這是一個土拔鼠箱子,不是生就是死,我們必須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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