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臣服君心

第14頁 文 / 喬軒

    「這三年之中,你的身影日日夜夜的纏繞著我,」他貼在他的唇瓣上,啞聲說著:「你在紐約分部待了一個月,而我真正能親眼見到你的時間,甚至不滿二十四小時,我也不懂你究竟有什麼魔力能讓我記憶至今……」

    他的吻蜿蜒而下,落在他細膩、白晰得近乎透明的頸項上,感受著他脈搏的跳動。

    「只要能夠得到你,我什麼都可以放棄,早在三年前你踏進『宙斯』紐約分部,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開始,你便已臣服了我的心。」他喃喃訴說著,帶著些許悲哀的情緒,「但是,你的心嗎?告訴我你的心在哪裡?」

    冠臣依照約定不曾抗拒,給予希勒瓦想要的「心甘情願」,然而,自始至終,他的脈搏卻全然不曾為了回應希勒瓦的吻而狂跳失序。

    希勒瓦可以得到他的吻、他的人,但是,他卻無法撼動他那顆無愛無憎、無慾無求的心。

    冠臣的毫無回應,就像一盆冷水幾乎澆熄了希勒瓦所有的激情,但他仍不願放棄,不願接受被冠臣排拒在心門之外的事實。

    希勒瓦將他壓進柔軟的床榻中,解開他腰間的束帶,讓浴袍如同凋零的花瓣般散落開來。

    「冠臣……」

    他撫摸冠臣奪人呼吸的容顏,凝視著他那雙依然澄澈、依然美麗,也依然平靜如昔的雙眸。

    「你恨我嗎?」希勒瓦瘖啞地低聲問著,黑眸中有著無法言喻的黯然與痛楚。

    冠臣依舊沉默著。

    「你能愛我嗎?」他再問。

    冠臣別過臉,閉上眼睛。他的心始終是座空城,不曾容納過愛恨的情緒,亦不曾回應過任何人的情,如今亦然。

    他的漠然如同一把銳利的刀,狠狠地刺入希勒瓦的心。

    愛上了冠臣之後,他才明白什麼叫做心痛。

    「即使你不愛我也無所謂,」希勒瓦的吻梭巡過他的每一處肌膚,健美修長的身軀疊上了他的,眼中飽含著痛楚與熾熱的烈焰,淒然一笑。「我可以等,等到你的心牆瓦解的那一天。」

    在一瞬間,彷彿有什麼溫暖柔軟的東西包裹住冠臣冰冷的心,許久不曾真正跳動的心,在這股暖意中緩緩甦醒。

    他進入了他,逼近他的靈魂,貼近他的心牆。

    希勒瓦凝視著他宛如溫熱的蜂蜜般的琥珀色瞳眸,執意地忘卻一切,在短暫的火熱中尋找片刻的永恆……

    鮮紅色的溫熱液體如同潰堤的河般,一步步地逼進他的腳邊,米白色的地毯上全染上怵目驚心的鮮紅色彩。

    他蹲下身軀,用手觸摸那鮮紅的液體,黏黏稠稠的,帶著令人不快的腥味,就像……血。

    他順著血液的流動方向往前走,來到家中的客廳。

    那裡有著一男一女,他們的手上都持著尖銳的刀,爭吵得十分激烈,然而,他卻完全聽不見,空氣中彷彿缺少了傳送聲音的介質般,眼前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場默劇。

    突然,毫無預警的,女人瘋狂地舉高刀子,往男人的心臟刺去──

    銳利的刀刃穿透人體的聲音無比真實地傳進他的耳朵裡,令他震驚得另愣在原地,鮮紅色的血液如潰堤的河流般蔓延……再蔓延……

    終於,他再也無法忍受,崩潰地大喊著──

    「不──」

    希勒瓦被一聲像是會撕裂人心的顫抖嘶喊驚醒。

    是冠臣,他正陷溺在噩夢之中痛苦地掙扎著!

    「不……不……」

    冠臣失去血色的唇不斷逸出破碎的噫語,像個就要被捨棄的孩子般無助。

    「冠臣!醒醒,冠臣!」他抓住冠臣的肩膀搖撼著。

    希勒瓦的聲音根本傳不進冠臣的耳裡,他依然被夢魘苦苦地糾纏著,呼吸既輕淺又急促,那模樣幾乎要把希勒瓦的心給扯碎了。

    「冠臣!那是夢,那只是夢而已啊!冠臣,醒過來!」

    他的呼喚無法將冠臣從噩夢中拉回來,最後,他把心一橫,猛地俯身堵住他失去溫度的冰冷雙唇。

    希勒瓦的吻熾熱且溫柔,帶著冠臣迫切需要的撫慰。

    夢魘的陰霾逐漸退去,冠臣的神志亦逐漸清明,空洞而失去焦距的眼眸漸漸恢復了往常的平靜清澈。

    希勒瓦移開了唇,黝黑深邃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冠臣仍然有些蒼白的臉龐。

    「你還好吧?要不要緊?」希勒瓦緊緊地抱著他,充滿磁性的嗓音有著壓抑不住的心急和瘖啞。「剛剛你幾乎要把我嚇死了!」

    只要憶及剛才冠臣的模樣,希勒瓦的心臟就揪緊著幾乎發疼。

    希勒瓦身上的汗比冠臣更多,強勁得讓他的身軀隱隱發疼的手勁,顯示出他有多麼害怕失去他!

    「希勒瓦……」

    「剛剛是怎麼回事?你究竟是作了什麼夢?」

    冠臣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沒什麼,別擔心,我已經習慣了。」

    他不想再陷入那個恐怖的回憶中,回想那些會令他痛苦的過去。

    「習慣了?」希勒瓦審視著他帶著些許傷痛的眼眸,不可置信地問:「你是說你作這種夢已經不只一次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告訴我,冠臣!」

    面對希勒瓦固執而堅持的眼眸,冠臣知道,如果他始終保持緘默,希勒瓦一定不善罷干休的。

    「我夢到我十二歲那年……」冠臣的眼眸因為痛苦的回憶而變得有些黯淡,「目睹我的父母死亡的那一天。那時候已經算是深夜,我父母親從外面回來,一回到家,就站在大廳裡吵了起來。」

    希勒瓦靜靜地聆聽著,現在冠臣所說的,是他一直不知道的,冠臣的過去。

    「對我和磊而言,我們已經很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他們不斷苛求對方、傷害對方,從來就沒有想過兩個孩子需要父愛和母愛。我和磊都有一種感覺──總有一天,這個家庭一定會無法再維持下去。

    「那一天也是相同的情形,他們重複慣例,不斷地爭執著。我的父母親其實是很相愛的,但是,他們卻也同樣地無法只愛一個人。」

    希勒瓦微蹙起劍眉。「無法只愛一個人?」

    「他們都有許多的愛慕者與追求者,也習慣擁有一、兩個情人,他們無法滿足於單一的愛情……兩個人都是如此。因為愛得太深,信任卻不夠,所以……」

    冠臣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他們殺死了對方,就在我和磊的面前。因為目睹了父母死亡的刺激,之後,我和冠磊接受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但是,那一晚的事情,我們還是無法忘記,於是變成夢魘持續不斷地糾纏我們,直到今天──

    「所以,我才想當醫生,即使能多挽救一條人命也好……我不希望再看見有人在我的面前死去……」

    「不要說了!」希勒瓦低吼著,將冠臣蒼白的臉壓進自己的胸前,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冰冷的身軀。「對不起,我不該逼問你的,對不起。」

    冠臣搖搖頭,輕輕的推開了他。「希勒瓦,我已經沒事了。」

    門外傳來了輕叩聲,被驚動的僕婦盡責地前來探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冠臣趕忙起身,拉開門後,歉然地以日語對僕婦說道:「沒什麼事,對不起,吵醒了你們,你們回房休息吧!」

    「你們在說什麼?」希勒瓦也坐起身來,皺著眉問道。

    冠臣有絲毫的挑起眉,「你聽不懂日語嗎?」

    「只懂一點點。」他不太情願地承認著。「很皮毛的一點點。」

    希勒瓦能說一些簡單的生活日語,稍微難一些的就不行了;然而,他的中文卻很溜,而且是標準的台灣北部腔,因為他一直是用中文與冠臣交談的。

    「那你是怎麼跟她們交談的?」

    希勒瓦有些懊惱地道:「我派人訓練她們說中文,因為我不知道你竟然會說日語。」

    難怪他來的第一天,她們是以中文對他表達歡迎之音,當她們知道他懂日語後,那些僕婦也就樂得用日語與他交談了。

    冠臣笑了,如同旭日初昇的朝陽般和煦動人。

    他的笑容讓希勒瓦的心幾乎停止跳動。

    他從來沒有妄想過冠臣還會對他微笑,而這個得來不易的笑容,對他而言格外地珍貴。

    「冠臣……」他動情的低喚著,知道自己會在這個笑容中沉溺一輩子。

    當希勒瓦的眼眸變得深沉時,冠臣竟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對不起吵醒了你。」冠臣立刻轉移了話題,「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你再睡一下吧!」

    「那你呢?」

    「我一旦作了那個夢後,就無法再闔眼了,所以,我想到院子裡去走一走。」

    「不行,現在外頭的氣溫很低,出去一定會感冒的。」他一把將冠臣拉回身邊,強迫他在自己的身旁躺下。「如果你不想睡,我就這樣陪著你說話,直到天亮為止。」

    「希勒瓦……」冠臣有些無可奈何地歎息。

    「我不會再碰你的。」

    他的眼裡充滿了歉疚,「如果不是我抱了你……你也不會作噩夢吧?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所以……不會再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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