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藥師令

第7頁 文 / 染香群

    他劍眉蹙起,慎重的下了決定。這生無論唐藥要什麼,他說什麼都會為她辦到。

    她……她可是他這生唯一的妻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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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藥覺得有點昏昏沉沉,早飯也吃不下,隨便動了幾下筷子就停住。

    「妹子,你吃太少了。」轉眼間,雲濤已經掃掉了三大碗粥,又吃掉一大盤牛肉。「這樣怎麼行呢?」

    「龍大哥,我有頭痛的毛病,早上起來都吃不多。」她揉揉額角,「包幾個饅頭在路上吃吧。我們還是趕緊回湖南要緊,你師父正等著我們呢。」

    聽她同自己一樣喊師父,雲濤心裡莫名竄過一陣暖流。「好,我們走吧。拖越久,你這身子骨也撐不住。」

    他們預計走水路順流而下,到了洞庭湖再走旱路回去。這樣行程比較快,也可以減少跟唐門的人遇上的機會。

    剛準備上馬,突然一群人喊叫著圍上來。

    見他們個個手持兵器,凶神惡煞的,雲濤警覺起來,將唐藥摟緊。

    「就是這個小騷貨!」一個斷了胳臂、以布巾懸吊在脖子上的漢子大叫,「她對我使眼色,引誘我到她房裡,卻又把我從二樓踹下來!直娘賊,害我摔斷了一隻胳臂!老大,這兩人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貨兒!」

    「老三,你這好色的習性要改改了。」帶頭的漢子大約和雲濤一樣高,滿臉橫肉,「不過,小娘子,你打傷我的人,這可說不過去吧?」

    雲濤只覺得氣往腦門沖,他對著懷裡的唐藥低吼道:「你居然沒告訴我,那個王八羔子摸到房裡想非禮你!」

    頭戴紗帽的唐藥搔搔下巴,「我想自己能處理就——」

    「既然你能處理,要我做什麼?」雲濤暴跳如雷。

    「相公,我沒受傷,也沒事兒,何必把事情搞大了……」

    帶頭的那個漢子見狀,為之氣結。他們金鰲幫橫行金沙鎮已久,來往的商船都得繳納規費才能在碼頭停靠,可眼前這對書生娘子居然不理他,自顧自的吵架,讓他氣得連鬍子都抖起來。

    「好了!」他大喝,「我沒閒工夫聽你們說相聲!我兄弟的胳臂斷了,你們快給個交代,要不然,我金鰲幫楊日生是不會饒過你們的!」

    「交代?」唐藥輕歎一聲,「就是要錢是吧?只要是錢能解決的都不算大問題。幫主,您要多少?」

    「十貫錢擺席壓驚,十貫錢權充藥錢。」他神氣的一擺手,「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一毛錢也不能給!」雲濤氣得頭髮都快豎起來,「怎麼?我娘子差點被玷污了,我們還得給錢?金沙鎮到底有沒有王法?!」

    「書生少爺,你家娘子還知禮,你就太不通氣兒了。」楊日生也火起來,「敬酒不吃吃罰酒!」正想動手小小教訓一下這書生,沒想到他的動作更快。

    雲濤一馬鞭打得他往後一跌,「不要搶我要說的話!你們一個都別想給我跑!」

    只見他拳來掌往,如猛虎入羊群,缽大的拳頭招呼下來,剛才神氣萬分的金鰲幫眾人,馬上被打得七零八落。楊日生忙把兵器亮了出來,金刀上串著銅環,叮噹直響。

    唐藥再三告誡雲濤不可亮兵器,可馬鞭又使得不順手,他遂用腳挑起趴在地上的金鰲幫眾的刀,使了一套八卦刀法,虎虎生風。

    這平平凡凡一套刀法,哪個練刀人不從這兒入門?到了他手裡,卻有石破天驚的效果,加上精純的內力,硬是逼得楊日生節節敗退,恨不得多長兩隻胳臂。

    他大叫,「老三!發什麼愣,還不動手?」

    邢老三這才猛然驚醒,雖然傷了只胳臂,他還是執刀上前,想要挾持唐藥。想這小娘兒勁道不足,就算會武,也極有限……

    不料唐藥在刀影下輕閃,只一指,就讓他手臂麻得握不住刀。他心有不甘的一揚手,直把唐藥的紗帽給挑了下來。

    定睛一看,他大叫一聲,退後好幾步,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雲濤和楊日生也罷了手,兩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唐藥從左頰延伸到脖子的醜惡燒傷。

    她撿起紗帽,「噯,大家打什麼打呢?我這樣子……除了我家相公會把我當寶,誰看了不怕?」

    楊日生吞了口口水,大吼,「老三!你這可認錯人了!」

    「我……我沒有……」嘴裡是這麼說,可邢老三也不免糊塗起來。昨兒個夜裡暗,她臉上又蒙著紗,他也記不清看的是左臉還是右臉……

    楊日生舉手打得他臉歪向一邊,「我說你看錯了!」好不容易有個台階下,這蠢傢伙居然拆他台階!「壯士,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們認錯了……」

    「一聲對不住就算了?!」雲濤不想輕易放過欺負唐藥的人。

    唐藥抱住他的胳臂,「好啦,相公,算啦,我們還有事要辦……」她踮起腳尖,附在雲濤耳邊,「師父還在等我們呢。」

    她吐氣如蘭,雲濤只覺得耳朵熱麻了起來,等他回神,金鰲幫的人早跑了個乾乾淨淨。

    「這群土匪……」他心裡暗暗記下,下次說什麼也要將他們給掃了。「你的臉……」他擔憂的摸摸她臉上粗糙的傷疤。

    聽她清脆一笑,這才恍然大悟。他無奈的搖搖頭,也笑了。

    想來是機靈的她早知那幫人會來找麻煩,加以為了逃避唐門追捕,才特意在臉上弄了個傷疤,做得還挺像的。

    「我若一直是這個樣子,可就沒人要了。」她笑著讓雲濤抱上馬鞍。

    「胡說!」他臉一沉,輕咳一聲,「我就覺得你臉太白了,有這個……這個傷疤,看起來更好看。」

    不知道為什麼,唐藥不敢回頭,只是滿臉通紅的垂首,不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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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碼頭正熱鬧著,人聲鼎沸。金沙河港雖然不大,卻是出入三峽的補給點,小小的河港擠得水洩不通,大些的船泊在河港外,只有舢舨頻繁進出,旅人貨物、魚蝦鮮果,繁華而喧鬧。

    馬兒懼水,眼睛得蒙上黑布才能牽上舢舨,他扶著唐藥,正要上船,岸上的官差卻朝他倆大喝:「那對書生夫妻過來!」

    他們兩人對看了一眼,雲濤感覺到她身體一僵。官差沒什麼可怕的,只是,官差身後站著幾個粗布衣裳的漢子,眼神銳利,不似尋常百姓。

    唐門?!

    雲濤半轉過身子,「大爺,可是叫我們?」

    「不叫你們叫誰?」官差不耐煩了起來,「唐門大爺那兒遭了飛賊,聽說還是鴛鴦盜哩。你們是哪裡人氏,往哪兒去?」

    「小民是貴州人,叫胡國士;這是小的拙荊周氏。我們正要往江南拙荊娘家去。」一路上唐藥已經跟他套好了說詞,他別的不行,就是記性好。

    官差看了看手中的畫像,原本已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身後的漢子卻開口了,「這位娘子的紗帽,可否拿下來看看?」

    「這……」雲濤猶豫了一下。

    官差催促著,「怎麼著?唐大爺都說話了,難道她是個女飛賊?快把紗帽拿下來!」

    見雲濤蹙起劍眉,唐藥連忙按了按他手臂,要他冷靜,這才緩緩拿下紗帽。

    眾人瞧見她臉上醜惡的燒傷,紛紛倒抽了一口氣。

    官差厭惡的揮手,「快走快走!哪來的母夜叉,不乖乖待在家裡,跑出來嚇人!」

    雲濤火氣直往上竄,卻又讓唐藥輕扯了扯袖子,硬是忍了下來。

    「娘子這燒傷好些年了?」唐門的人突然開口了。

    「五年有餘。」唐藥的聲音嘶啞而低沉。

    「怎麼不治好?」那人眼神絲毫不放鬆。

    「爺,您說笑了,這樣的燒傷怎麼治得好?除了撕掉臉皮重新換過,大羅神仙也沒辦法。」

    雲濤悄悄的將手挪到腰上,握住劍囊裡的劍柄。怕是瞞不住了……

    出乎意料的,那人將手一翻,遞給唐藥一罐藥膏。「娘子,你這麼年少就氣餒怎成?這玉花霜可褪疤,不過要花點時間醫治。既然你們是貴州人氏,返鄉總要經過秋霽山,若有醫緣,我們再見吧。在下唐華,你到秋霽鎮時,到唐門堂口這般說就行了。」

    唐華見這小娘子氣度雍容,偏偏臉上有了這樣的燒傷,身為醫者的憐憫,他送出了這瓶珍貴的藥,「打擾了。」

    雲濤點了點頭,一放鬆下來,只覺得額頭不斷滲著細汗。一直到上了大船,駛離金沙港,懸著的心才放下。

    「沒想到唐門也有好人。」他舒了一口氣。

    「什麼地方都是有好人、壞人的。」唐藥微笑,「其實唐劍也不是壞人,只是他困在『使命』裡無法脫身,硬逼著別人跟從他的使命罷了。」她輕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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