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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齊晏

    「子女的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作主,你父親早已應允寡人這樁婚事,你也就別推辭了,帶兵是一回事,成親是一回事,怎能混為一談呢?」齊王灰白著臉。

    「大王,魏國平定之後,臣練兵數月便又要發兵攻打趙國,一赴戰場生死難卜,臣請大王還是收回成命,臣不想耽誤三公主的青春。」房揚古低著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

    眾臣聽了無不嘩然,紛紛把目光投向齊王氣得慘白的臉上。

    齊王哪能忍受這般羞辱,氣得拍案怒斥:「你說的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不領寡人的情!」

    房揚古咬了咬牙,料準自己就算抗命,齊王也不至於取他的性命,最多是難逃一場刑責罷了,他決定放手一搏。

    「臣不敢,但為了三公主的幸福著想,還是請大王收回成命。」

    眾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在心裡嘀咕著——房揚古這回完了。

    齊王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他突然仰天大笑,指著房揚古大罵:「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寡人的賞賜你竟敢抗命,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我看不必等到上戰場,今天你就要死在寡人的手裡!」

    房揚古微微一震,如果齊王因此而殺了他,那麼就和昏君沒什麼分別了,為這樣的君王賣命,實在也不值得,他淡淡一笑,傲然不語。

    田相國嚇得冷汗淋漓,他很清楚,如果齊王當真下令殺了這個剛立大功的少將軍,民心必會動搖,慌忙跪下替房揚古求情。

    「大王切勿動怒,房少將軍年輕氣盛,說話雖然不夠得體,卻是為了齊國屢建大功的功臣,大王可以施以薄懲,但卻不能殺了他呀!」

    田相國的話提醒了齊王,為了顧全皇室顏面,他非挫挫房揚古的銳氣,逼他就範不可。

    齊王一聲喝令。「來人,把房揚古揎出去,脊杖四十,關入大牢!」

    房揚古早已料到會有這種結果,一派輕鬆地站起來,不等武士上前擒拿,逕自轉身大步走出大殿,然後在丹墀前跪下,幾名武士擁了上去,七手八腳地將他捆綁起來,兩枝三寸厚的木棍在他背上霹哩啪啦的打了四十下。

    頭二十下,房揚古還能咬牙硬撐,接下來的二十下,他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痛得失去了知覺,連怎麼被拖進土牢的都不知道,當他在一陣劇痛中痛醒過來時,才昏昏沉沉的發現自己已趴臥在潮濕、陰暗的士牢裡。

    他輕輕一動,背部就有如火灼般的熱辣辣的疼痛著,他倒抽幾口氣,胸口更加痛得難以喘息。

    他趴在霉氣很重的亂草上,勉強環顧著四周,士牢很狹小、陰濕、不見天日,讓他分不清是什麼時辰,也不知道自己到這裡有多久,他苦笑了笑,說不定自己熬不過,就要命喪於此了。

    「吱呀」一聲,牢門被推開了,走進兩名丫鬟來,他痛得看不清楚她們兩個人的模樣,只隱約感覺到兩個丫鬟正輕輕剪開他的衣服,不知在他背上塗抹什麼汁液,然後用乾淨的布一層一層的裹好。

    其中一個丫鬟捧著溫水餵他吃了幾顆藥丸,輕聲對他說:「房少將軍,吃了這藥,你的傷會好得快些。」

    房揚古覺得奇怪,虛弱地問道:「妳們……是誰派來的……」

    「三公主。」兩人齊聲回答。

    房揚古愣了愣,不再出聲。

    兩個丫鬟自顧自的說著:「三公主十分帖記房少將軍的傷勢,所以命奴婢送些宮裡極好的止血藥來,順便要奴婢來看看,大王有沒有把房少將軍打壞了。」

    說完,兩個丫鬟便格格地笑了起來。

    「替我多謝三公主的好意,只可惜……房揚古消受不起。」他閉上眼睛,平淡地說。

    「齊國上下,恐怕只有房少將軍消受得起。」一個丫鬟頑皮地笑說著,然後蹲下身來,仔仔細細看著房揚古的臉,鬆了一口氣後說道:「幸虧沒用黥刑,三公主特別交代奴婢,不能讓房少將軍的臉受到一點損傷,否則就可惜了。」

    丫鬟的話讓房揚古聽得很不舒服,他可不希望淪為三公主的寵物。

    「兩位的差事辦完,可以請回了吧。」他冷冷說道。

    丫鬟對望了一眼,訕訕地離去。

    清涼的薄荷藥油漸漸疏散了房揚古火灼般的痛楚,他迷迷糊糊的睡著,昏睡中,感到有人搬動他的身體,他吃力地睜開雙眼,看見幾名陌生的侍衛悄悄地將自己扛出土牢,儘管侍衛盡可能小心搬運他,但細微的震動仍讓他痛得喘不過氣來。

    「你們……準備將我……帶到哪裡去?」他費力地問。

    「房少將軍請別多問,到時自然就知道了。」一名侍衛答道。

    房揚古痛得直冒冷汗,咬著牙無法吭氣,感覺侍衛將自己扛進一間幽暗的房間裡,然後輕輕將他放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隨即退了出去。

    這個房間十分幽靜、清涼,房揚古正狐疑著,這可不是一名罪臣應有的待遇,他很擔心,會不會又是三公主對他的特別照顧,若真是如此,他想從三公主手中逃脫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就在他思緒混亂的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他定睛望去,一個穿著寬袖緊腰、無領低胸、微胖的女子輕輕走到他的床前來,她的服飾打扮令他微微一驚,如果沒有猜錯,這個女子必是三公主齊珞無疑了。

    他強忍著痛坐了起來,愕然地看著她。

    「房少將軍應該猜出我是誰了吧?」她的容貌平平,眼神略顯呆板,聲音尖細卻故作柔媚地說著。「在宮宴之上,我見過少將軍幾次面,不過,你似乎連正眼都沒有瞧過我,我的容貌當真這麼不起眼嗎?」

    「臣並無此意,三公主不必多心。」房揚古的視線落在地面上,淡漠地回答。

    齊珞微微一笑,突然挨著他坐下,嬌嗔地說:「你為什麼不肯娶我?說一個好理由來。」

    齊珞大膽的舉止讓房揚古吃了一驚。

    「公主金枝玉葉,怎能下嫁一名征戰沙場的武將。」他挪開身體,對她反感起來。

    「為什麼不能?」她又朝他偎近,微微俯下身來,幾乎能從她低低的領口中看見呼之欲出的乳房。

    房揚古的反感更甚,她若不是公主,早將她轟出去了。

    「臣隨時隨地要奉命出征,一赴戰場便是一年半載,生死難料,公主何必讓自己受這種罪。」他咬著牙說。

    齊珞彷彿沒聽進去他所說的話,眼睛貪婪地盯著他赤裸壯碩的胸膛,一隻手緩緩的撫摸著他的肩、臂,唇邊露出妖冶挑逗的笑容。

    房揚古被她不知羞恥的姿態驚得目瞪口呆,怒火狂燒了起來,他扣住那只在他身上游移的手,迅捷地反手一摔,將齊珞摔出兩三尺遠。

    「公主請自重!」他怒斥。

    齊珞先是嚇呆了,隨即惱羞成怒,從地上爬了起來,凶狠地盯著房揚古,一時氣不過,咬牙切齒的罵道:「你簡直不識抬舉,竟敢動手打本公主,我看你是活膩了,呵,既然這麼不怕死,我立刻奏請父王將你凌遲處死,讓你好好消受千刀萬剮的痛苦。」

    房揚古冷傲的低笑了幾聲,她若不是齊國三公主,他還真想扭斷她的脖子。

    齊珞氣得渾身發顫,紫脹著臉奔了出去。她心儀房揚古許久了,原以為自己的投懷送抱一定會令他受寵若驚,沒想到他竟會這樣羞辱她。

    太不知好歹了。

    齊珞哭哭啼啼地去找她的二姊齊瓔訴苦。

    「想得到一個驕傲的男人有什麼難,我教妳一個法子,就算妳不夠貌美,他也絕對為妳傾倒。」齊瓔自壁櫥中取出一小包粉末來交給齊珞。

    齊珞看了一眼,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這叫『安息香』。」齊瓔神秘兮兮地說。「從西域傳來的,只要將安息香塗在蠟燭或是灑進燈油裡,一經燃燒之後,無色無臭,男人只要吸入一點,就會情慾衝動……」

    「什麼?」齊珞驚呼。「這是媚藥?」

    「不然,妳以為後宮這麼多嬪妃是怎麼吸引住父王的?」齊瓔低聲說。

    「我還沒有丑到要用媚藥迷惑男人吧。」齊珞十分不悅。

    「妳若是引誘得了房揚古,又何必來找我呢?」齊瓔正色地說。「房揚古向來架驁不馴,是個連父王都敢衝撞的人,妳能奈何得了他,想得到房揚古,這是最快的方法,妳到底要不要?」

    齊珞略一遲疑,便接了過來。

    「等過幾天,房揚古的傷勢好一點兒,妳就照我說的去進行,接下來的事由我來安排。」齊瓔貼在齊珞耳邊說。

    齊珞看了她一眼,被動的點點頭。

    房揚古以為把齊珞氣走之後,齊王定會下令將他凌遲處死,沒想到昏睡的這幾天當中,仍定時有人給他送飯、送藥來。

    他不知道齊珞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也不知道她正一步一步地將他推向陷阱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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