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此時,肚子正好發出巨大的咕嚕咕嚕聲響,提醒他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了。可是周大器頭一個想到的不是如何餵飽自己,而是此刻借住在家裡的芍葯,萬一她不認得下山的路,那豈不是要挨餓了?再者要是不小心迷了路,山上有野獸,還有獵人設置的捕獸陷阱,以及許許多多未知的危險,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周大器將推車停了下來,憨直的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考慮著該不該幫她送飯?可是手邊還有活要干,萬一送晚了,老闆娘又要給他排頭吃了。
有些心不在焉的重新拉著推車繼續前進,沒有留意到前方的路人,幸好對方及時閃開,不然鐵定撞到。
「喂!你是怎麼看路的?」杜衡開口怒罵。
他情急的丟下推車,朝對方鞠躬哈腰。「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少幫主身份高貴,萬一被你弄傷了,你可賠不起。」柴胡也迭聲罵了幾句,然後轉向高傲英俊的年輕男子,又換了張討好的臉孔。「少幫主,你沒事吧?有沒有哪兒撞傷了?」
「區區的推車能撞傷我嗎?」奉天幫少幫主——端木遠志冷冷的問。
「當然、當然。」這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
周大器心急的不斷向他們賠罪。「真的很對不起,我剛剛沒有看到你們,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請大夫?」
「滾一邊去!別用髒手碰我們少幫主。」那嫌惡的口氣十分明顯。
「我的手很乾淨,沒有髒。」周大器沒有聽出對方口氣中的鄙夷,將手猛往衣服上擦拭,表示沒有騙人。
柴胡輕蔑的眼神明顯可見。「哼!原來是個笨蛋。」
俾睨著面前的魯頓男子,端本遠志也不想跟他計較,免得壞了自己的形象。「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你真的沒事?」娘常說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敢做敢當,所以他不會逃避責任。
杜衡低斥,「我們少幫主說沒事就沒事,快滾!」
「那我走了。」周大器又趕著去送貨了。
待周大器離去後,他才打量了下這座不怎麼繁榮的小鎮,道出自己的疑惑。「少幫主,公孫姑娘真的會在這種鳥不拉屎、烏龜不上岸的地方嗎?」
柴胡也同意他的想法。「是啊!這裡一點都不好玩,我看可能性很低。
「那是因為你們都不瞭解她。依芍葯的個性,明知我們會出來找她,絕對不會選擇走官道……」端木遠志眸底掠過兩束精光,一臉勢在必得。「我有預感,她就躲在這附近幾個城鎮之中。」
杜衡滿臉的謅媚,「其實以少幫主的條件,要娶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單戀那朵帶刺的芍葯花?就算她是當陽門掌門公孫潯的獨生女又如何?這世上還是有比她更美的女人。」
端木遠志冷笑一聲,「你懂什麼,越是難以馴服的女人,我就越有興趣,就像狩獵一樣,最後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小的真是不明白,能嫁給少幫主可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居然為了逃婚而離家出走,實在太不知好歹了。」杜衡替主子不平。
「獵物就是要會逃,這樣才有意思。」他諷笑的說。
「少幫主別忘了,還有個左恪敬不得不防。」
「他又如何?」
柴胡刻意壓低聲量,「俗話說肥水不落外人田,難保公孫掌門不會徇私,只要把女兒嫁給自己的愛徒,就不怕將來當陽門的掌門之位落在外人手中。」
端木遠志冷嗤一聲,「這還用你說!不過近年來當陽門的聲勢漸漸落於我們奉天幫之後,公孫潯若是想要重振往日的雄風,還得靠兩家聯姻,這點他可是比誰都清楚,只是,我也不會小看左恪敬的能耐,所以非要比他早一步找到人不可。」
「少幫主,不如我們先找個客棧住下,再慢慢打聽。」杜衡建議。
端木遠志沉吟一下,「也好。」他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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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了工,周大器提著一條魚和兩把白菜,一口氣從山下走到家門口,自從親娘在他十五歲那年病逝之後,只要他吃飽,全家就吃飽了,已經很久沒有嘗到這種牽腸掛肚的滋味。可是自從家裡平白無故多了一口人,連著十多天下來,他總是擔心這、掛念那,有時還會心神不寧,動作就稍微慢了點,又會被老闆娘罵得臭頭,不過,他卻好喜歡這種有人可以讓自己關心、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覺。
當他來到門邊,瞥見芍葯坐在桌案旁邊,低垂著烏黑的螓首,手捻針線,小指微翹,一針一線的為他繡補脫線的袖口,不由得讓他憶起了死去的親娘,也是坐在那個位置上,一邊縫著衣裳,一邊等他回家,眼眶霍然濕了。
「大笨牛,你站在那兒幹什麼?」芍葯發現他杵在門口,媚眼斜睞,「還不快進去煮飯,人家等得都快餓死了,要是把我餓著,我可饒不了你。」
他兀自傻笑。「哦!好,我馬上煮。」
芍葯見他還是沒有移動雙腳,又瞠他一眼,「看什麼看?」嘴巴上雖然凶悍了點,不過心裡卻挺樂的,她就不信這頭大笨牛不懂得欣賞她這個絕世大美女。
「謝謝你、你幫我縫衣服。」周大器靦腆的笑說。
她有些失望,潑辣的橫睨著他,「我只是沒事找事做,才不是專程幫你縫的,要是你敢嫌我縫得太醜,我就拆了你的骨頭!」
「不會、不會,我高興都來不及了,謝謝。」
「這還差不多。」芍葯這才滿意的露出絕艷的笑靨。罷了!誰教他是大笨牛,自然不懂得欣賞她的美。
周大器將手上的魚提到她面前,笑開了方正的臉龐。
「這是海大叔今天賣剩下的,只賣我一個銅錢喔!還有這兩把白菜是阿桂嬸家自己種的,一毛錢也不用,而且剛摘下來很新鮮,保證好吃。」
「你的人緣還真不是普通的好,大家都這麼照顧你。」她嬌嗤的說。
他傻氣一笑,「是啊!他們都是大好人。」
大笨牛!真當世上全是好人。芍葯忍住翻白眼的動作,將縫補好的衣裳折好,跟著望進灶房,見他熟稔的處理魚鱗,然後起灶生火,又將洗好的白菜切好放進鍋裡炒,簡直比女人還要賢慧,不只如此而已,這間屋子裡裡外外、前前後後,也全都是靠他打點,才能保持現在的窗明几淨,委實令她大開眼界。
芍葯從來沒通過像他這種類型的男人,雖然傻氣笨拙,可是毫無心眼,老實得讓人哭笑不得,而且對她簡直可以說是掏心掏肺,處處以她為中心,就怕她冷著、餓著,雖然也有很多男人對她好,可是總覺得虛偽現實,不像他是全然的奉獻,這樣的好男人只怕是打著燈籠也沒處找了,心弦驀地一動——
將煮好的飯菜端上桌子,周大器將手洗了乾淨然後為她盛飯。「今天只有兩道菜,你要是覺得不夠,明天我一定會加菜。」
「你當我這麼挑剔嗎?」她沒好氣的問。
周大器窘迫的笑了笑。「我、我是怕你吃不慣這些東西。」就算是沒見過世面的傻子也看得出她的出身極好,身上穿戴的衣飾都是上品,可見平常吃食十分講究,這種粗茶淡飯鐵定看也不會多看一眼,更別說吃過了。
「你幹嘛怕我吃不慣?」
他霎時紅透了耳根,「我……我……」
「說啊!」
「我、我是怕你吃不慣,就不想再住下去了。」聲音越來越小。
芍葯怔了一怔,赫然明白他的意思。「你不希望我走?」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沒有那個權利阻止她離開。
她嬌喝,「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
「你再不說,我就不理你了!」芍葯氣噘了朱唇。真受不了這頭大笨牛,有話也不說清楚,吞吞吐吐的讓她想打人。
周大器慌了手腳。「我說、我說就是了。」
「好,快說!」
他偷覷一眼她清艷絕倫的小臉,不禁自慚形穢,頭顱越垂越低。「我、我是希望你能一直住下來……我會努力工作養活你……我……」
「可是我們非親非故的,總不能讓你養一輩子吧!」她挑起一道精緻的柳眉,故意刁難他。
「那、那我認你當妹妹?」周大器正襟危坐,緊張的絞著手指,心想只要成為親人,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顧她了。
芍葯媚眼一瞪,「我才不想有個哥哥來管東管西。況且你剛才不是說想養我一輩子嗎?就算認我做妹妹,總有一天我還是要嫁人,分開是遲早的事。」
「這樣啊……」周大器陷入苦思之中。
她柳眉微挑,「除了做兄妹,你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嗎?」大笨牛!她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還意會不過來。
周大器的五官全皺在一塊,「嗯……呃……」
「哼!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她生氣地甩開頭。
他焦急的替自己辯護,「我、我有誠意,真的!你要相信我,只是……我怕你不肯……」那是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小小渴望,只敢偷偷的想,連說都不敢說,就怕落了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