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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駱沁

    「周丞相言重了,貴國的謙讓,臣下必會轉告敝國國主。」使者躬身接過,朝上座的閻聿一跪,然後退回了席次。

    「各位,請盡興啊!」周青彥雙拳一撫,立刻有歌伶舞孃由大堂兩側進入,開始翩翩起舞,同青彥亦同時悄悄退下,原本沈滯的氣氛才又開始活絡。

    對於這一切,閻聿只是不發一語,軌起了玉紏,將對自己失控的怒氣,混和了酒液嚥下咽喉。

    她又惹他生氣了……裴珞看著他,黛眉因憂慮而輕顰。此時,一隻小手輕扯著她的衣袖,裴珞惻頭望夫,看到一臉期待的閻舲純用嘴形無聲地問她。「我可以跟呈兄說話嗎?」

    方才皇上見到她身後的舲純,並沒有說什麼。裴珞暗忖,即使皇上如此冷淡,對自己的皇妹還是有所不同,才會默許舲純出席宴會。在他心情不佳的此時,看到可愛的皇妹,應該會讓他心情好轉些。她點點頭,用鼓勵的眼神示意她上前。

    「皇兄,我是舲純。」閻舲純撫平了衣上的縐折,緊張地絞緊小手,走到閻聿身後,怯怯一福。低垂的小臉充滿期待。

    閻聿聞聲轉身,看著這個容顏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女童,目光淡然。「舲純?」

    「是的。」聽到皇兄喊出她的名字,閻舲純露出燦爛的笑容。「舲純一直期待能見到皇兄。」

    「但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你的存在。」閻聿嗤笑,將視線調回,方才餘存的怒氣讓他把話更說得冷冽。「如果要玩兄妹相認那一套,我沒興趣。」

    滿臉的笑顏凍結,閻舲純僵在原地,腦中被他無情的話語震得嗡嗡作響。這就是她一心想見的皇兄嗎?這就是她一直在腦海中幻想會陪她玩、會教她讀書的皇兄嗎?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甚至不願有她的存在。

    一旁的裴珞聞言刷白了臉。他的話會對舲純造成多大的傷害?!看到閻舲純咬著下唇,不知所措的模樣,末曾有過的憤怒感焚然而升。

    「她只是個渴望親情的小孩,為什麼要這樣對她?」裴珞將閻舲純拉到身後,對著閻聿低嚷。

    「孩子並沒有拒絕傷害的權利,不是每個孩子都可以擁有親情。當我還是個孩子時,我經歷了什麼?被父皇遺棄,被他人欺凌,誰來給我親情?」望著裴珞那雙由憤怒轉為哀憐的眸子,閻聿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臉色瞬間沈凝,身子一躍,頓時出了大堂。

    在場的賓客與朝臣們離主座都有一段距離,沒有人聽到在上座的皇上和皇后說了什麼話,只是覺得眼前一晃,等他們意識到那是皇上離去的身影時,根本來不及跪伏恭送,皇上已消失無蹤。

    霎時間,滿場的歡愉氣氛頓時再次沈凝,眾人的視線紛紛投向被遺留在主座的皇后及公主兩人。

    裴珞無視於眾人詫異的眼光,手攢緊了衣角,強忍著不讓眼淚掉落。儘管閻聿那雙黑眸佈滿了冷寒,她依然看見了那一閃而過的傷痛。他在獨先國二十年間,受的是怎麼樣的苦楚?

    「都是我不好,我惹怒了皇兄……」閻舲純蹲了下來,不住嚶嚶哭泣。

    舲純的啜泣聲將裴珞的心神拉回,意識到她們倆是目前的焦點,裴珞立刻將她帶到屏風之後,攬她入懷,柔聲勸哄。「不是你的錯,別怪自己。」

    「皇嫂,我之前對你說的話全是騙你的,皇兄根本就不知道我,更不會為了陪我而沒時間理你,這些全都是我自己在癡心妄想。」期待越高、失望越深,閻舲純第一次體會到了這層道理。

    「我是個壞小孩,難怪皇兄不要我這個皇妺,翠玉和雀喜也都罵我,而我都一直欺負你,你也別理我好了!」小手一推,瘦小的身形穿過僕役往來的走道,往外奔去。

    「舲純!」裴珞低喊一聲,立刻提起裙擺,追隨而去。

    坐得最近的周青彥,將一切經過盡收眼底,他悄悄地搖頭歎息。這一切怪得了誰?

    怪當初身為弱國,只能任人宰割?怪先皇心狠,將獨子送到獨先國來換取百姓的安寧?

    還是怪受盡折磨的皇上不該懷有無情的心?

    周青彥站起,走到階前,再次扛起圓場的職責,說些結束宴會的場面話。原本怔坐著的賓客們才又開始恢復交談,紛紛互揖告辭離去。

    看著魚貫走出的賓客,同青彥心中默禱,希望至此之後,士軒將盛世不衰,永遠不會再有須將王儲送至他國的一日。

    第七章

    皎潔的月牙在浮雲中半遮半掩,朦朧的月光在石道撤下了淡淡的光輝,猶如瀰漫著一層銀霧,四週一片寧默,偶爾間或著夜鳥的清啼,反而映襯出更深澈的靜謐。

    裴珞握緊了手,深怕獨處於幽靜小道上的自己,會因受不了恐懼而轉身奔向來路,突然徑旁林中有飛鳥竄出,將她嚇退了數步。鎮定點,鎮定。裴珞不停地深呼吸,努力安撫狂跳的心,她不能就此退縮。

    方才舲純奔出大廳,她雖然立刻追去,卻還是追不上舲純的腳步,直追到舲純的寢宮,緊鎖的房門讓她不得其門而入。任由她好說歹說,舲純就是不開門,她也只能在翠玉的勸說下暫時離去,希望明天舲純心裡會好過些。

    走到了閻舲純的寢宮外,裴珞的腳步停了下來。一條往幽暗林徑深去的小道,是通往那片禁地的方向。宴會中途皇上匆匆離席,是到那裡去了嗎?轉念間,當她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舉步往深暗的小道上走去。

    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衝動?來到那扇總是緊閉著的門扉前,裴珞撫心自問。只是內心有個念頭在吶喊,吶喊著要見他,所以她來到了這裡;違背了禮教,在深夜中,獨自一人來到了這裡。

    她鼓起勇氣,輕輕推開門扉,過了良久,適應黑暗的眸光才能勉強辨物。屋內陳設和上次所見相同,被她扯下的床幔還凌亂地置於榻上……裴珞羞紅了臉,強迫自己將視線別開。環顧了一圈,屋內沒人。

    可上回不也是如此?原本屋內不見人影,眨眼間他就出現眼前,或許在這裡有所謂的密室吧。裴珞走進房內,瞇著眼,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找了老半天,卻依然徒勞無功,也不見那抹期待的身影出現。

    難不成因為這個地方被她闖入過,所以他再也不來了嗎?裴珞頹然地低下頭,這個想法讓她的心變得好痛。

    該離開嗎?她仰首,猶疑著該不該放棄,不經意間,眼角餘光卻掠過一絲異狀。裴珞急忙側頭看去,卻看不出所以。她非常確定自己剛剛明明看見了什麼。裴珞又回到原來的姿勢,再度仰首,果然又看見一抹微光一閃而過。她放慢了速度,螓首不住上下緩慢抬動,終於找到了目標。

    她走到書架前,仰頭看置於最上排的論語,不懂為何整排書列中她獨見它,細看之後發覺,原來其它書面盡皆蒙塵,唯有論語異常乾淨,黑底金字在黑暗中閃著微光。

    裴珞拖來一張小板凳,想伸手去拿那本論語,怎料板凳才剛剛放妥,腳都還沒踏上,就被人自身後環住。

    這突來的變量讓她嚇呆了,緊貼後背的體溫燙炙著她的心跳,一隻手臂箝於她的胸下,正好抵著她的豐盈邊緣,使她完全貼緊身後的軀體,一隻手溫柔地覆住她的唇鼻,將她的驚喊聲完全掩沒。

    她居然被一個陌生人以如此親密的姿勢緊摟懷中。裴珞拚命掙扎,縱使費盡全力,依然掙脫不開那人的禁制,她感覺到那人的唇貼近她的耳旁吐息,心頭慌懼更甚,正當她弓起手肘想往後頂去時,耳旁響起的熟悉語調讓她頓住了動作。

    「沒想到你居然能發現這個機關。」閻聿低道,在發現她的動作時,深沉的眸子閃過一抹譏誚。「更沒想到謹守禮教的你,居然會動手打人。」

    離開宴會後,他就來到這裡,沒有進入密室,只躍上屋頂,想藉著沁涼如水的夜,平撫紊亂的思緒。當她從小徑走來時,他就已經發現,只是一直沒有出聲,反而輕輕躍下屋簷,藏身於陰暗中,看她找尋著他。

    這個地方因為先皇的禁令,根本不會有人來,他也沒將機關刻意掩飾,但他卻沒想到,她居然能找得出來。他原想讓她無功而返,因為剛剛才在她面前流露出真實情緒的他,並不想在此時見她。然而,這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件,卻改變了他的心惹。

    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從他的口氣可以聽得出他的嘲諷。裴珞弓起的手肘低垂,雙頰一片嫣紅。

    「你來這裡做什麼?」閻聿低頭摩挲著她因盤髻而露出的玉頸,一面用唇齒嚙吻著,一面低聲問道。覆住她唇口的手撤去,伸至書架上的論語處輕輕一按,秘道應聲而開。

    即使他鬆開了對她的限制,裴珞還是說不出話。頸項處所傳來的酥麻感讓她不住輕顫,原本置於胸線下方的手往上挪移,隔著衣袍完全覆住她的渾圓,輕柔愛撫,點燃她體內的火焰,炙燒著她,讓她乾啞得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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