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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駱沁

    為何他可以拿冷絕無情去面對一切人、事、物,就唯獨她?逼得他遠離了理智,逼得他失常,逼得他像個凡夫俗子,不再是自己執意成為騺狠男子。她,已成為是他唯一的弱點。

    反觀她那副淡然的神情,分明是對他毫無感覺,可以三個月不見地無絲毫怨懟;他完全勾不起她的情緒波動,彷彿他只是個與她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兩者相較之下,他是輸得如何徹底!閻聿自嘲地勾起冷笑,笑誓言要冷狠的自己,卻在第一眼間就奉上了心。

    裴珞看著閻聿俊美的側臉,麗容隱隱浮現一抹滿足的笑。宴會上她和他並無交談的機會,即使如此,只要坐在他身旁,就讓她莫名地感到心安。

    剛剛踏進會場時,乍見這麼多的賓客讓她頓時不知所措,一失神踏著了裙角,若不是他不著痕跡地及時在她腰間托了一把,怕她已在各國使節前出了醜。她慌亂地冶起頭,想向他道謝,卻直直地對上他的眸子,一時之間,她忘了身在何處,眼裡只有他的存在。

    不意他卻突然別過頭去,立刻將手抽回,彷彿在她身上多停留一會兒,對他而言日竺種褻瀆。纖手撫上他力才托扶的位置,裴珞容包略微一黯。他真那麼厭惡她嗎?連多看她一眼、多觸她一下都是那麼難以忍受嗎?

    裴珞低垂著螓首,在長彎的眼捷遮掩下,只敢偷偷地覷著他,企望在他俊冷的面容上找到些許的情緒。此時,視線原本望向底下的閻聿突然回頭,來不及避開的裴珞在他的注視下恍惚了心神,整個意志全迷離在他深邃黝合的眼瞳之中。

    「為什麼緊盯著我?」閻聿沈凝著嗓音,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低語。

    他知道從一進會場,她的視線就緊鎖著他不放,但是他故意不與之回望,因為他知道,她之所以會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身上,全都是因為那該死的禮教。禮教耍她目不斜視,只能正視著夫君,她照做了,而且實行得恰如其分,這樣的認知卻讓事事順遂如意的他有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更加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內心是如何地難以掌握。

    他費盡了所有自制力,強迫自己不回頭與之相望,即使他是如此渴望將她久違的麗顏再度映入眼簾,然而,人的自制力卻是有限,他還是隱忍不下內心的渴望。

    放任自己越過心防朝她看去。

    「我……」裴珞囁嚅著,被捉個正著的她,只能無措地任潮紅攀上粉頰,完全無法言語。

    她怎能說是因為貪看他的容顏,所以才不知羞地一直盯著他瞧呢?自從上次在禁地一別後,她發覺想見他的心更加強烈了,她只能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努力地將他的俊逸形影深鐫在心版上,以慰日後無法貝他的相思之苦。

    然而這種貪戀卻是永無止盡,多看他一眼,就愈想他一分。

    「怎麼?女誡要你在夫君面前連話都不能說嗎?」閻聿臉色一沈,話裡的諷刺意味更是猶如針般銳利。她的柔弱讓他見了心憐,卻更心頭火起。難道他真那麼可怖,連讓她抬頭和他正面對上一語都提不起勇氣?

    裴珞咬著唇。卻不知該如何辯駁,又羞又急的她只能拚命搖頭。

    不知檢點嗎?可她克制不了想他的心,無法羈留那急欲往他奔去的靈魂啊!

    閻聿盯著她那在唇瓣上印下一圈痕印的貝齒,原本在體內竄升的怒意瞬時被欲焰所取代。她齒唇緊含的模樣,勾起他強自按壓的回憶,讓他清楚回想新婚之夜的她如何用她嬌柔的唇瓣輕喃他的名……他發覺他想要她,即使他一心想逃離對她的愛戀,即使他們現在正身處眾所矚目的焦點,想要她的慾望還是毫無保留地強熾張狂著,用火熱的溫度焚炙著他的理性。

    「我……」感受到他熾熱的注視,裴珞羞紅了臉,不安地扭動著,想試著說些話來躲避那毫無掩飾的目光。他沒有挪動身子分毫,然而灼然上升的氣焰卻將她逼得口乾舌燥。

    她不懂裡頭的愛慾涵義,只知道自己已幾近被那道目光焚燬,整個身子完全燥熱起來。但奇異地,她卻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覺得若就這麼窒息在他的眸光中,她亦甘之如飴。

    當他看到她在他的注視下嫣紅了雙頰時,霎時間所有的理智全離他遠去,閻聿的眼神因迷戀而深湛。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觸撫那誘人的肌膚,想將她狠狠地攬進懷中,吻上她的唇,釋放他隱忍多時的慾望。不料,手才剛剛抬起,就被階下突然出聲的使者打破了迷障。

    「……國使臣參見皇上。」一名他國使者在階下抱拳一揖。

    迷離的理智在轉瞬間立即回復,閻聿並沒將那名使臣的話完全聽進耳裡,他還處於自己竟如此輕易撤下心防的極端震驚中。如果不是這名使者半途插入,他會如何?在眾人面前將他對她的柔情宣諸於世嗎?

    這不是他!不是他一心想要成為的冷情男人。閻聿連忙將目光調離,深怕再次深陷在她用柔美所怖下的無形網羅。

    一直低垂著頭的裴珞,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心理變化,只感受到加諸在身上的焚灼視線已然撤除。原本緊締的不安也隨之逝丟。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一抹失落。

    裴珞輕輕地搖了搖頭,告誡自己回神,在這來自各國的眾目睽睽之下,她就算無法做到母儀天下的威嚴,至少也必須維持得體的形象。她坐直了身子,垂首斂目,強自拉回因閻幸而難以控制的心思,努力地將注意力放在階下的使者身上。

    「何事?」閻聿看向底下的使者,沉聲道。此時的他已回復平時的冷霸,自然散發的氣息令人敬畏。

    「這裡有一塊千年寒玉,是敝國國主想呈給貴國皇后的,如能襯上皇后如此絕美的嬌客,必能使這塊玉飾增色不少。」使者恭謹地將托盤雙手呈上,在紅沛的映襯下,做成墜飾的深翠玉色瑩瑩閃耀。

    受寵若驚的裴瑢無措地看了閻聿一眼,不知該怎麼辦。

    閻聿面無表情,明知裴珞等著他的指示,卻不曾朝她望去一眼。

    「皇上?」使臣見遲遲沒有響應,忍不住開口相詢。

    「皇后受不起如此大禮,之前貴國的賀禮就已足夠,冊需多費這番心思。」閻聿冷道,替裴珞回絕。

    想到他人的墜飾沾染上她雪白頸項的情景,就讓他心頭一陣無名火起,將他的內斂一分一分地消融。閻聿在袖下的拳握緊,表面不動聲色,但是在心底,他努力克制著想要怒吼的火氣,只是冷著嗓音,將對方的禮物退回。

    聽到閻聿為她答話,裴珞鬆了口氣,她不想受此大禮,也不想因為此事而成眾目焦點,閻聿替她下了主張,讓她有種身受庇護的安全感。裴珞感到心頭甜甜的,身子下意識地往閻聿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些。

    「這千年美玉不配皇后如此美人豈不可惜?皇后相貌靈美,膚質細緻,宛如天上謫仙,若不將之呈給皇后,怕普天下地無人有此資格配戴了。」使者見閻聿不收,話題一轉,開始誇讚起裴珞來。自古以來,諛辭向來受人歡迎,更何況他這番讚美的話說來毫不費力,因為裴珞的美更勝於他所能想到的語詞。

    不料,這番話卻引來了反效果,只見閻聿原本就已令人生畏的俊容更是寒峭如冰,讓人不由得起了惆寒顫。

    「皇后的美,自有敝國的首飾相襯,不需貴國費心。」閻聿濃眉一豎,微揚的話語裡怒氣昭然揭露。

    此話一出,非僅底下各國使節全嚇傻了眼,連閻聿自己也微微愣住。他是怎麼了?

    不過是聽到他人誇獎裴珞的美貌,他就如此憤怒難抑?現在閃過腦海的唯一念頭,竟是想將她藏在身後的屏風,不讓她的美被人窺見。

    他竟連讓她被人細看一眼都無法容許?閻幸被這個想法狠狠震住,旋即又因這樣的自己而勃然大怒。她到底要迷惑他到何種地步?!

    裴珞解地看著閻聿帶著怒焰的惻容,不懂為何他會如此憤怒。是因為她沒有盡到一國之後的職責,連跟他國打好關係的工作,都得由他代勞而生氣嗎?

    大堂上一片靜默,視線焦點全集結在主座上,那名使者最是尷尬,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士靬國主,只能手捧著托盤,儘管舉得手酸,依然不敢放下。

    身為丞相的周青彥位居階下第一位,見場面僵擰,只好出面為那名使者設下台階。

    「這樣的厚禮士靬實在是承受不住,請您代為轉告貴國皇上,說這番厚禮士軒就心領了。」周青彥將托盤接下,躬身反向那名使者恭謹呈上。

    那名使者當然知道周青彥是當著罘國的面給他補足了面子,能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丞相如此禮遇也算是榮幸,要再不順著台階下去,就是真的不知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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