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洛煒
「沒什麼。」雷傲凡但笑不語，轉移話題問道：「艾雪，公司最近接了什麼我也不清楚的案子嗎？為什麼一個助理需要忙到加班？」
「啊！沒有。我怎麼可能交代多餘的工作給新人？」艾雪臉色一白，急忙道：「你這次開會的情況怎麼樣，這幾天沒有你坐鎮，很多事情都沒法子決定，桌上還有一堆文件等著你簽名呢。」
顏歡看著雷傲凡和艾雪走進辦公室，後者還不忘扔給她一個兇狠的眼光，似乎在警告她別亂來。顏歡莫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這倒是第一次看見艾雪毫不掩飾地將敵意顯露在臉上，瞧她對雷傲凡的態度，幾乎就像是在捍衛自己的所有物一樣，難道這就是艾雪討厭她的真正原因嗎？
「莫名其妙。」顏歡只能做出這樣的結論，振奮起精神拿出該做的工作，她和自己的電腦展開奮戰。
自從雷傲凡出現之後，顏歡的工作頓時輕鬆了許多，她不再有做不完的工作，也不再淪落為鐘點小妹，更不必在倫敦市區穿梭送資料了。最誇張的是，艾雪居然換上了一臉笑意，以從來不曾有過的甜蜜語氣對她說話。
「顏歡，前幾天我對妳很兇，那只是為了讓新人能夠馬上進入狀況的訓練，妳從進公司到現在都表現得很優秀，所以以後我就不用板著一張臉對妳，以後妳就叫我艾雪，我們兩個好好相處吧！」
「呃？」顏歡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只能點頭。她才不相信艾雪說的話，只是她聰明得什麼也不說，裝傻地回給艾雪一個瞭解的微笑。
上班的工作不再是一種困擾，但是下班時間，卻成了顏歡最頭痛的時候。由於顏歡的父親遠在德國，雷傲凡則是理所當然地接替了照顧她的工作，不管雷傲凡多忙多累，都會堅持親自送她回家，如果遇到他有事必須留在公司，他也會以需要助手的理由強制顏歡留下，或是扔給顏歡幾本商業書要她在旁邊看，最後再送她回去，就連假日也是如此。
星期日，當雷傲凡在早上九點捧著一堆資料出現在顏歡家門口的時候，顏歡她終於忍不住了。
「我已經沒有私人生活了嗎？」顏歡翻了個白眼，就算是人犯也有假釋的時候，為什麼她這麼命苦呢？
「是誰告訴我這四個月想認真學習的？」雷傲凡輕鬆地將她的問題扔回去，完全反駁她的上訴。「妳不是想幫妳父親分擔，那就跟在我身邊好好地學。」
「你從來都不休息的嗎？」相處了快半個月，她發現雷傲凡幾乎是個不用休息的人，他的生命中似乎就只有工作、工作，再也沒有其他的。
「我以前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不允許自己再這樣浪費生命了。」雷傲凡淡淡一笑，露出了一抹她從沒見過的苦澀表情。
「什麼意思？妳以前是個無所事事的人嗎？不可能吧！」顏歡好奇地瞪大眼睛。「你從來沒告訴我有關妳的事，但是你卻對我瞭若指掌，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
「時候還沒到。」雷傲凡寵溺地拍拍她的頭。
「這樣不公平啦！」顏歡見他又想將話題帶過，不服氣地瞪大了雙眼。
「那麼我換個說法，我之所以熟知妳的一切，是因為我想要知道妳的一切。」雷傲凡以一雙號珀色的眼睛動也不動地望著她。「那麼妳呢？妳是不是已經到了真正想要瞭解我的時候？」
這是雷傲凡第一次用這種曖昧、近乎是親暱的語氣和顏歡說話：她的腦門「轟」的一聲像是被炸過似的，完全無法去思索他話中的意思。
「瞧，妳根本還沒準備好。」雷傲凡輕歎一口氣。「等妳真正想要瞭解我這個人的時候，我會全部告訴妳的。」
＊＊＊
等妳真正想要瞭解我這個人的時候，我會全部告訴妳的。
自從那一個星期日起，顏歡發現自己的生活完全被這句話給打亂了。
她偶爾會發呆，一下子不知道神遊到什麼地方去了，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現在變得不敢直視雷傲凡的眼睛。那一雙號珀色的眼睛中，似乎蘊藏著她不明白的東西，讓她覺得……很不安。
從小到大，也不是沒有人追求過她，但是以前和她交往過的同年齡男孩子和雷傲凡一比較起來，就像是小孩子和大人一樣的差別，這也是她始終迷惑的地方，像雷傲凡這樣一個優秀到近乎完美的人，怎麼可能會對她有興趣？甚至有興趣到去瞭解她的一切！而他會喜歡上自己的機會，就更像是中了樂透的機率那樣渺小。
這一天下班之後，雷傲凡照例要留下處理事情，但顏歡卻不想和他待在同一間辦公室，於是她鼓足了勇氣來到雷傲凡面前，謊稱她已經和朋友有約了。
「是啊！年輕女孩是該多出去走走，整天待在這裡會悶壞的。」艾雪笑嘻嘻地開口，她也瞧出了這些日子顏歡的不對勁，而她直覺地知道一定和雷傲凡有關。
「那我先走了，明天見。」自始至終，她都不敢抬頭看雷傲凡。
走出了辦公大樓，好像重新呼吸到了自由約空氣，雖然如此，但她心中還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欺騙了雷傲凡一樣。
這種感覺很荒謬，但是的確如此。她其實並沒有其他的地方想去，她先找了一家簡餐店解決晚餐，然後買了一張長達三個小時的電影票，一頭鑽進了戲院當駝鳥去了。
當電影散場的燈光打起，顏歡才從睡夢中醒來。她覺得自己真是愚蠢極了，花了錢在這裡睡覺，還不如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來得舒服。雷傲凡知道她貪睡，於是在辦公室裡訂了一張沙發床，每次他要加班的時候，顏歡就可以在上面補充睡眠。
「這麼晚了，他應該不在了吧！」顏歡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十點半了。
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顏歡請司機先開到公司，下了車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位於十五樓的燈光還是亮著的。
不知道為什麼，顏歡覺得鬆了一口氣，卻也不得不承認，沒有雷傲凡陪伴的晚上，她過得一點也不好。於是她先在附近買了熱咖啡，這才轉身走進大樓，誰知道剛踏進大門，電梯門就打開了，迎面走出了雷傲凡和艾雪兩個人。．
「咦？顏歡是妳？」艾雪驚愕地開口，美麗的貓眼在瞥到顏歡手上的兩杯咖啡時，不懷好意地笑了。「妳的消夜也未免送的太遲了。」
「你們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雷傲凡沒有說什麼，甚至連看都沒有多看顏歡一眼。
在等車的同時，氣氛有些莫名地凝重。
「小女孩，大人的世界可沒有妳存在的地方，還是早點退出比較好。」當熟悉的藍色轎車出現在門口時，艾雪冷不防冒出這樣的話，按著她扭著曼妙的身子直接坐進了前座。
顏歡錯愕了幾秒，正想上車，卻發現手上還拿著兩杯咖啡。
「顏歡，上車。」雷傲凡見顏歡遲遲沒有動作，搖下車窗對她皺眉，在看到她手上的咖啡時，命令道：「把它們丟了，反正都涼了。」
顏歡有些僵硬地將手邊的咖啡扔到旁邊的垃圾桶中，沒來由的，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就像是那兩杯冷掉的咖啡一樣，變得又冷又澀……
第四章
一直到車子停下，顏歡才從神遊的狀態清醒，她抬眼，剛好看見艾雪側身在雷傲凡的臉上印下一個吻。
「謝謝你送我回家，傲凡。」艾雪以柔弱的聲音開口，嘴角擒著隱隱笑意上樓。
在艾雪關上車門後，車內的氣氛靜諦得詭異。為了表示禮貌，照理說顏歡應該下車坐到前座去，但顏歡就是沒有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賭氣，一方面也是想看雷傲凡會怎麼做，其實顏歡內心明白她不願意坐在前座的原因——是因為上面還殘留著艾雪身上濃烈的香水味。
雷傲凡卻什麼也沒表示，只是重新發動引擎，以一種不要命的速度急駛離去。
他從來沒有以這種方式開過車子，像是在發洩什麼怒氣似的，顏歡緊張得緊咬下唇、死命地抓著椅墊，倔強地不肯叫出聲。
雷傲凡以較平常少一半的時間就將顏歡送到了家門口，跟著以淡漠的語氣開口。「大小姐，到家了。」
顏歡很努力地想開口說話，但是她的雙唇抖得厲害，抖到居然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在剛才二十多分鐘、幾乎是恐怖的車速裡，她想起了以前曾經發生過的車禍，她早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渾身使不上力氣了。
顏歡顫抖地伸出手，試了好幾次，卻怎麼地無法將車門順利打開。
「顏歡？」雷傲凡從照後鏡中看到顏歡不尋常的反應，他急忙轉過頭，這才發現她一張臉慘白得嚇人。
「我……我沒事。」她咬緊牙關，總算是將車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