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綠痕
原來如此,難怪來這裡的人,清一色的都是江湖人仁,大俠小俠、吳雄狗雄什麼人都有,也難怪那個兩袖清風的燕子曰非來這住不可。可是,到底是誰這麼壞心眼,什麼地方不好指定,偏偏指定他們這家黑店來坑那些人的錢?
她想來想去,發覺嫌疑犯也只有一個。
她試探地問:「你……該不會就是那個主辦者吧?」以經驗來看,能夠坑人坑得那麼順理成章、臉不紅氣不喘的人,就是他。
「就知道你聰明。」東方朔嘉獎地輕彈她的鼻尖,「總之一句話,你要找的人若是靳風眠的兒子,我可以告斫你,那個人絕不是他。」
聽他說得那麼斬釘截鐵,難道她安找的人真的不是燕子曰?慘了,這下她又要重新找起了,人海茫茫,她要到哪去撈出個靳風眠的子女?這下沒線索沒指示的,她不就要像個瞎子般地摸索起了嗎?
東方朔揉揉她的發,「好了,我要去工作了,你也快些去幹活。」
滿心憂愁的適意一點也沒聽進他的交代,在他走了後,一人獨自地呆坐在椅上發愁。
「適意?」在偷了個空閒的華叔,才想要從廚房出來透透氣,就差點被她給絆倒。
她看著人滿為患的大廊,在自憐完畢後,想到還有一大籮筐的工作要做,她忍不住幽幽長歎。
「我總覺得最近咱們的生意好像特別好,來泰山頂上的人好像愈來愈多了。」平常要在同一個地點看到這麼多武林人士的機會,根本就是少之又少,可是他們這邊,每天都有讓她看得眼花繚亂的武林人士在這邊增加她的工作量。
「每年這個時節都是這樣的,你習慣了就好。」早就已經適應的華叔,也對著外頭那些讓他整天都忙得不得了的人們探吐出一口氣。
「這時節有什麼特別的慶典嗎?」到底是有什麼大事,可以讓這些手上都拿著兵器的人們集中到這裡來?
華叔臉上抹上了一份笑意,「不是什麼慶典,是南天門大會再過不久又要展開了。」
「什麼南天門大會?」
「你不知道?」他倒是有些訝異她連泰山上一年一度的盛會都不知情。
適意誠實地搖首,拍拍身邊的椅子要他坐下為她講解。
「在這山頂上有座鼎鼎大名的南天門,年年在這時節都舉行一連三日的東嶽盟主選拔大會,想當盟主或是出出風頭的人,每年在賽前都會自動來這裡報到,而咱們也正好可乘機大撈一票。」每年他們黑店上上下下,可都是摩拳擦掌的等著南天門大會。
她順著他的話推敲,「所以想要當東嶽盟主的燕子曰才會到這裡來?」
「東嶽盟主?」華叔用力地哼口氣,「就憑他?」
「你好像很不以為然?」怪了,她是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
「真正的東嶽盟主才不是他。」華叔鄭重地向她否認,並且一手指向遠處的東方朔,「貨真價實的正主兒,是那個正在撥算盤的老闆。」
適意訝異得合不攏嘴,「他?」他有沒有說錯,那個專門坑拐搶騙的東方朔,有那個本事?
「比起那個佔著東嶽盟主虛名的子曰兄,老闆的劍法可高明多了。倘若燕子曰想做個真正的盟主,他可以考慮去向老闆拜師學藝。」要不是東方朔年年都在暗地裡故私下交易,把盟主的位子賣給燕子曰,燕子曰今日怎麼可能被人稱為大俠,在江湖裡走路有風?
「東方朔有那麼厲害?」適意這才發覺她實在是識人不清,老是把人給看走眼。
「不厲害怎麼開黑店?」華叔驕傲無比地揚高了嘴角,「全泰山的人都知道咱們開的是黑店,可是不但沒人敢來砸店,咱們這兒反而還生意興隆無比,你以為那些自喻為正義之師的江湖人士和這邊的地方官,他們睜隻眼閉只眼的,賣的是誰的面子?說穿了,他們忌諱的還不是老闆。」
「原來如此……」她瞭然地點點頭,「我就覺得他能把生意做得這麼成功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現在她終於明白這裡能夠明口張膽地開黑店,以及燕子曰會對東方朔低聲下氣的原因了。
「也沒什麼古怪啦。」華叔含笑地揮揮手,「天下各大派最高明的劍法老闆學了七成,來這裡的人,大都是想看咱們老闆露一露身手,或是想請老闆收他們為徒。」只要能夠看到東方朔露一下本事,那些花大錢來這的人就值回票價了。
學會天下各大派最高明的劍法?那個老打著算盤的東方朔有這麼高的天資?適意愈想就愈覺得東方朔在她的心底,更像是團謎了,雖然她是知道他的功夫不弱,但也未免不弱到太高強了吧?
「他學那麼多劍法做什麼?」她的心頭因此而堆積了滿坑滿谷的疑惑。
「做生意呀。」沒有利處的事,老闆怎麼會做?她不是已經很清楚老闆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適意當下眉心打起死結,「學功夫也可以做生意?」
「不但可以,那還是咱們黑店最主要的收入來源。」華叔娓娓地把東方朔做過的好事抖出來,「各大門派的劍法,經由老闆學成再針對其缺點改進過後所仿製而成的劍譜,只要拿到黑市去販售,往往都可叫價上萬兩。」
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他還真是什麼生意都能做……」太會善用本身的資源了,難怪他能夠搶遍泰山無敵手。
華叔不知不覺間又洩漏出另外一個秘密,並且馬上招來了適意全副的注意力。
「這得多謝他那女俠娘親傅授了他一身的好功夫,讓他學起任何劍法來都又快又好。」還好老闆有個武藝高強的娘親,將她生平所學的絕活都傳授給他。
適意怔了怔,隨即捉緊了他的衣領,「慢著,他是女俠之後?」怎麼跟靳旋璣要找的目標線索這麼符合?
「是、是呀……」華叔被她揪扯得喘不過氣,「想當年,他娘可是大名鼎鼎的東嶽美人,在他娘過肚前,東嶽盟主這位子一直都是由他娘所擁有的……」
「東方朔他爹叫什麼名字?」很好,接下來只要知道東方朔的親爹是誰就成了。
華叔很遺憾地朝她搖首,「不清楚,從沒聽他提過。」
不清楚?這下更是可疑了,說不定她要找的第二個目標,很可能就是這個他人口中武藝高強的東方朔。
適意的眼眸緩緩地飄向在大廳另一頭,正在替人結算帳資的東方朔身上,愈是看他,她這才覺得他的長相還真跟靳旋璣有幾分相似,這讓她剛剛才因燕子曰不是她要找的人而沮喪的心,此刻又被拉了上來,並且再度充滿了一探究竟的慾望。
嘿嘿,踏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或許,她很快就能對靳旋璣交差也說不定。
銀白如水的月光,瑩瑩灑落在泰山頂上,月夜中的初春花朵,順著暖暖的東風漫飛了整個月夜穹蒼,落花似雪地飄遊在天際間如無根浮萍,天空不見一絲雲霧,沁心濃郁的花香,潺潺流過星河大地之間。
漫天花雨傾落遍灑了一身的適意,兩手捧著臉頰安安靜靜地蹲坐在花園的大石上,一瞬也不瞬地望著正在月下舞劍的東方朔。
這個被她列為第一二尋查目標的東方朔,此刻在她的面前,成了一個她完全不熟識的人。在他手中的長劍,就著月光映射出一陣虹光,多彩瀲灩的光芒流曳在他四周的空氣間,每一出劍,陣陣似風拂襲而過的劍吟聲,如影隨行地跟著他每一個勁、疾、重的動作,他的劍式,招招凌厲無比,卻又不失柔綿曲折、以退為進之勢,剛柔並濟之道,完美地揉和在他的身上。
她這才覺得,華叔說得一點也不誇大,這個東方朔,他確實是有吃遍泰山的本領。
可是縱使如此,她還是很難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很可能就是靳旋璣的兄弟。
身為名門之後的靳旋璣,應當是不會和這種一天到晚把「銅臭味閒起來也是很香的」這話掛在嘴邊的人是兄弟,他們之間,完全找不出一個相似點……如果,武藝高強這點不算在內的話……
除去東方朔財奴的性格不說,他還真是個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坐在這看了他大半天,她也看了十來個門派的知名劍法,到目前為上,她都一直處於歎為觀止的狀態,只能張大了小嘴,愣愣地看著他將每一門的劍法使得有如獨門傳人似的那麼專精,如此武藝超群的他,這泰山盟主的寶座,理常屬他才是,可他卻偏偏不貪那個虛名,反貪讓賢盟主之位後可換來的銀子……
唉,早在很久之前,她就該知道他這個財奴沒藥救了。
「再偷看下去我就要收學費了。」突不期然的,東方朔的俊臉就近擺在她的面前。
「哇……」適息被他此舉嚇得急急倒吸了口氣,身子也不聽話地自大石上往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