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綠痕
「不行。」他都打算要下水了,她怎可不奉陪?
她不平地捶打著他的肩頭,「你怎可以出爾反爾?你不是不想娶我嗎?」這個男人怎麼說變就變?
他嚴正地否認,「我從未說過我不想娶你。」
「那你還跟著我一塊逃婚?」他想成親,那幹嘛還陪著她四處逃難找鑰匙?「
他又聳聳肩,兩眼直視著她的唇,「反正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陪你到處躲躲逃逃也很有趣。」
「別……別過來……」飛煙邊扯著手上的長鏈,邊急著與這個打算將她綁死的男人撇清距離,不敢再沉醉於他的熱吻,就怕會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難得我們都是不想成親之人,如此志同道合,錯過了我,你不覺得可惜?」步熙然將她環抱在懷裡,並笑著在她的唇邊輕啄。
「我需要的是共體時艱的逃婚夥伴,而不是你這中途倒戈的小人!」小人!說話都不算話,她當初不該把他當成可以合作的共同逃婚者。
「我不早對你說過我是小人了?」
飛煙正要與他槓上時,發現那些早就撤走的監視人群們又在衙門附近出現了。
「來得正是時候。」步熙然順著她的目光,對那些看似要來找他們的人笑得很開心。
她忙著要離開這個會被圍牆的巷口,但才走了幾步,手上的長鏈又因被扯緊而不得不停下腳步。
「你還不快走?」
「有必要嗎?」他愛理不理的。
「當然有!」不論是被捉去紫冠府或是再與他在這兒吻得沒完沒了,她都消受不起,尤其是後者,大耗體力了。「
步熙然狀似憂愁地杵著下巴,「可是我很想跟他們回紫冠府,怎麼辦?」只要把她捉回去就搞定了,他也不必再繼續沒日沒夜地逃難。
「就算跟你回去我也不嫁!」
他不疾不徐地澆熄她的氣焰,「那我們就一塊到紫冠府,看看百里飛雲會不會拿著刀子逼你嫁。」酷愛以鐵腕政策教訓弟妹的百里飛雲,才不會管她到底肯不肯。
「你……」飛煙氣結地扯著他的衣領,「你到底想怎樣?」
「說你會考慮嫁給我。」越火打劫的小人本色畢露無遺。
「我……」她猶豫再三,就是說不出口,心頭輾轉地掙扎。
步熙然又一手指著那些快靠過來的人們威脅她。
「我會考慮……」「不甘不願」的四個字終於自她妥協的口中吐出。
「很好,我們走。」他得逞地環緊她的腰,不忘在她耳邊叮嚀,「別忘了要跑快一點。」
入夜後的金陵城,秋日的氣息格外濃厚。
位於步熙然與飛煙投宿的客棧廂房裡,空氣裡蒸騰著粉紅的水蒸氣,明媚的月光與室內瑩瑩燦亮的油焰,一銀白一艷紅地照亮了整個室內,外頭的梔子花開滿樹,濃郁的香甜氣息飄浮在空氣中,悄悄地自半掩的窗邊流洩進來。
飛煙仰首靠在注滿熱水的浴桶裡,與身後也泡在另一個浴桶裡的步熙然隔著一道簾子。
她盯著水面,一雙小手難堪地撫著早分不清是被燙熱還是羞紅的面頰。
唉,又是這種情形。
每每想到和一名男子同時間沐浴,她就羞愧得無地自容,好怨手上這條如影隨行的長鏈,不但牽制著她的自由,強迫一舉一動都要與步熙然共享,也幾乎不讓她保有半點自個兒的秘密,她與他之間已經成為共同體了。
想必今兒個晚上,她又要和這個男人同睡一室,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她都很受禮遇地睡在床上,而他屈居床下打地鋪,但她總會在夜半睡熟了之後,在他翻身或是擺動手臂時,被手上的長鏈給扯下床跌進他的懷裡,而素來在睡熟了後就毫無所覺的她,往往都是在天明之時才發現她又沒睡在床上了。
若要說是同床共枕、同食同浴,托這條牽制他們的長鏈之福,他們的確是處在這種狀況,再算早上被他吻得一點不留餘地,她一世英名大半都已毀在這條該死的鏈子上。
她忍不住歎了口長氣,天知道她到底有多急著想解開這條作怪的長鏈。
唉,在無形之中,她已經被他影響得很嚴重了,不只是在言行舉止上頭,連她的心思也變得和他差不多了,他是習慣吃她的豆腐,而她也漸漸習慣被吃豆腐了。不知道他在輕薄她時是種什麼心態?
他是很將就,還是很樂在其中?而他吻著她的同時,有沒有某種特別的感受?他會不會……會不會……
隔鄰一串串清亮的水聲,將煙的思緒勾回來。
她滿懷不安地回頭看了垂吊作為屏障的布簾一眼,對背後那個老愛偷香的男人重申。
「不許把頭轉過來。」雖然他是對她千保證萬承諾地說過他不會趁人之危,不過基於她對他的瞭解,她還是不相信他會循規蹈矩。
步熙然的聲音顯得很無辜,「哪次我不守分寸了?」
「我是怕你又忘了,所以提醒你。」他要是守分寸,她今兒個早上還會被吻得血本無歸?
「我的記性一向都很牢靠。」步熙然又在布簾的另一頭咕咕噥噥地表示清白,但聲音卻愈縮愈小。
飛煙癟著唇仰靠在沐桶旁,「我才不信你這心口不一的奸商……」
先前說要與她同心協力的逃婚,結果卻見風轉舵,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跟他那顆反反覆覆的心,一樣都不能相信。
一隻修長的食指無聲無息地穿過布簾,緩緩地劃過她的唇瓣,而步熙然的聲音也在她的耳畔同時響起。
「你還在計較這事?」都一整天了,她還在介意那個纏錦的熱吻?
「你……」飛煙詭異地抽氣,火速地自浴桶邊撤離魔掌,一手拉著浴巾遮掩住可能春光外露的部位,一手將他越過布簾的臉龐給推回去。
步熙然心滿意足地挑眉咧嘴笑,懶懶地拉下她按在他臉上的小手,一根一根地吻著她的素指。
她又忙著收回被啃的手指,一張俏臉似野火燎原般地火紅,心也不由自主地急速跳動,彷彿在呼應他早晨時的那個吻,那個淡淡縈繞在她心頭上會讓她失智的吻。
「說好不可以轉過來的!」又不講信用!他的信用有效期限就只有短短兩句話的時間。
「我的眼珠子很規矩,不該看的沒多看。」步熙然趴在浴桶的邊緣,兩眼藉著室內的燭火頻頻在她的身上游移。
她壓抑地握緊緊握住顫抖的粉拳。
「該看的呢?」照理說,這個好色的小人應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他誠實地朝她眨眨眼,「大略地瞄過一回。」
飛煙飛快地抄起浮在水面上的水缽,朝他當面潑去,她正想再接再勵地將他潑回對面時,他卻扯緊了手上的長鏈,一把將她拉近浴桶邊,大刺刺地飽覽無邊的春光。
他含笑地湊近她的臉龐,一手扶住她的後腦,低首挑弄地舔著她的唇瓣,「現在連不該看的也都看了。」
飛煙在他的唇間怔了怔,當他的唇一挪開,紅霞飛也似地撲上她的面龐,她順手拿起一旁的水缽,直接覆蓋在那張笑得好不得意的臉上,咚咚地敲了那只水缽好幾記出氣後,再扯回一半屬於自己的鏈子,快速地退回浴桶的一邊。
步熙然緩緩拉開臉上的水缽,任水珠一顆顆順著他的發檔滴下,兩眼目不轉睛地欣賞眼前出水的芙蓉。
他沙啞地開口:「果然……挑上你是正確的選擇。」
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愛撫似地滑過她的耳際,使她渾身泛過一陣陌生的燥熱,而他的眼神居然令她有一種滿足的感覺。
他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性感的聲音對她說話?
不要再勾引她了!
今早的那個熱吻,他還嫌勾引得不夠徹底是不是?再這樣看著她,她的臉皮一定會被燙紅,腦子又不爭氣地想起今早那個難分難捨的熱吻,一運地在回味與沉醉,她會被述得不知道自己是誰。
不要再這樣看她,難道他不知道他的眼神很犯罪、很曖昧、很令人心動?
飛煙差點壓不下快跳出胸口的心,感覺他戀戀的目光正一寸一寸地撫遍她,片刻也不停地以兩眼吞噬著她的矜持。
雖然在他大大方方的視線下渾身沒一處自在,心跳飛快不已,飛煙還是掩著又被他逗出滿面紅霞的臉蛋,嘟著一張小嘴問他。
「為什麼你別人不挑,偏要挑上我?」
「因為我很欣賞你逃婚的勇氣和堅持不嫁的精神。」他伸手撫著她在水面上的倒影,「你和我太相似了。」
她的纖指直指向他的雙眼,「你的視力有誤差!」
他撐著臉頰欣賞她的氣焰,「該看的、不該看的我全看過了,該做的、不該做的我也做了半數,你還是堅持不嫁我?」倘若往後每日都能見到這麼有生氣的她就好了,他就是喜歡她這種乾脆、簡單、不囉嗦的個性。
她很講原則地別過臉,「不嫁。」她再怎麼被他吻得昏昏沉沉、心跳得如何厲害,也不會輕易地服輸,她不會栽在這個男人的手心裡,她不會迷上他——應該是不會——假如她的自制力夠堅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