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綠痕
陣陣冷風拂面,他匆地憶起,他竟忘了一件事。
「王爺?」冷天色錯愕地拉韁止蹄,瞪大了眼看著騎了一段距離後,突然掉頭馳向戀姬的鐵勒,戀姬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在她的面前定下馬,隨後彎下身將她給拉上馬背。
「你在做什麼?」當他將她安置在懷中,並沒有放她下馬的打算時,她忍不住要問上一問。
「你得跟我一道走。」無論她想不想面對天朝之事,她曾說過,別丟下她,他怎可以讓她獨自一人在北武國面對孤獨?
「看你打垮天朝嗎?」她黯然地問。
「你還不夠瞭解我。」鐵勒笑了笑,一手拉高了大氅低首吻住她的唇。
「咳,咳咳!」冷天色出聲咳了咳,示意那票包括北武王在內,都張大了眼在收看的大臣們,不該看的東西別亂看。
「鐵勒……」當他放開大氅時,戀姬尷尬地掩著嫣頰,對這個最近愈來愈不在意與她在外人面前親熱的鐵勒有些頭疼,他可能不知道,不遠處的北武王,那雙寫滿興奮的眼可表現得露骨極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他輕撫著她的秀頰,眼底流露著淡淡的不捨。「這是我們十個兄弟妹最後一次聚首,因此我得帶你一塊回京。」
「什麼意思?」最後一次?他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
他的聲音空洞洞的,「是聚是散,早已安排好了。」
該來的,躲不掉,或許臥桑早就已經知道在手諭公佈後會發生什麼事,所以臥桑才會回國,既然臥桑都已千里迢迢地來參加這場盛宴了,他又怎能缺席呢?好歹,他們每個人還可以再當最後一回的兄弟。
「鐵勒?」為了他傷感的模樣,戀姬愣了愣。
「我們回京吧。」鐵勒深吸口氣,握緊韁繩策馬前行,準備返回故土去面對即將來到的未來。
***
「那個嘴上無毛的臭小子……」
站在大營外頭,仰首望著遠處不斷上升的裊裊余煙,齜牙咧嘴的莫遠是又氣又恨。
神風大軍的副將一手掩著臉,「將軍,震王聽不到的。」
「他居然燒了我的糧草!」嘔得心頭在淌血的莫遠,氣急敗壞的低吼聲再次如響雷般地劈下。
自從在南向水域攔劫到北上的南蠻大軍後,莫遠已記不清在這段期間,霍韃為突破神風大軍的防守,好讓船艦繼續朝北邁進,已與他們正面交鋒了數回,並在私底下又發動了幾次奇襲。在這你來我往的一波波攻防戰下,誰都沒想到,堂堂一名輔國大將軍,他不光明正大地率中軍一決生死,競在雙方約定不擾民、調節百姓生息的停戰日,偷偷派人潛進營裡做出燒敵軍糧這種卑劣事,他不覺得可恥嗎?
「屬下已致書星辰郡主,請郡主盡快為我軍籌措足夠的糧草。」已經派人清點過損失的副將,早就在莫遠生氣的當頭去做了補救。
「大營裡剩下的糧草還能撐多久?」被那一道道白煙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莫遠,踩著重重的步伐走來走去。
「應該還能撐上一個月。」這已是最樂觀的估計了,現下就希望莫無愁本事大到能在這風聲鶴唳的期間,籌措到大軍所需的糧草。
「敵軍的糧草呢?」他邊掐指細算邊問。
「依屬下看……」說到這點,副將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應該足夠讓震王打下京兆,並在京兆屯軍兩三年有餘。」都是那個買賣手腕高強的舒河害的,沒事幫南蠻大軍買那麼多糧草做什麼?現在京兆的軍糧會全面短缺,全都是因那傢伙把糧草搜括光了。
他的臉色頓時顯得凝重不已,「再這樣下去情勢會不妙……」
「將軍請放心,只要咱們守得住,震王無法進京的。」都守這麼久了,也不見威震南蠻的霍韃有多神武英勇,說不定霍韃根本就打不下他們。
「可問題就是出在那小子可以在這屯軍屯到他高興為止,咱們卻沒有糧草可以陪他耗!」再這麼拖下去,只要糧草一告盡,或是等不到軍糧,霍韃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大敗神風大軍挺進京兆。
「這個嘛……」呃,先皇百日就快到了,霍韃不會是真的想進行耐力戰吧?
愈想愈煩的莫遠緊擰著眉心,「衛王目前怎麼樣?有沒有安危上的顧慮?」
「八百御林軍已抗聖命去保護衛王了。」為怕京兆會亂起來,風淮早就先做好保命的動作了。
「冷天放那傢伙沒執行聖諭?」依照聖上口諭,京兆百日內繳械不許興兵,若是抗旨冷天放不是會奉旨殺無赦嗎?
「沒有。」副將也是滿臉的疑惑,「他失蹤了。」
他訝異地張大嘴,「什麼?」這怎麼可能?最忠於聖上的冷天放是在搞什麼鬼?
同一時刻,霍韃也張大了嘴準備再開罵另一回合。
「那個都已經一腳踏進棺材的糟老頭!」在距離神風大軍五里處紮營的霍韃,正瞪著桌案上的損失報告,火冒三丈高地在嘴邊嘰嘰咕咕地咒罵著。
「王爺,你就不能換個新詞嗎?」聽得耳朵快長繭的宮罷月,非常期望他在這方面能夠有些新的創意。
霍韃怒不可遏地大吼:「他竟然玩陰的!」
什麼定威將軍?年紀都一大把了,白髮白鬚活像個月下老人似的,不安分地待在家中頤養天年,沒事學年輕人上什麼戰場?
哼,水師打不過他,就在江道上佈滿桐油,那個老頭是想歷史重演來個火燒連環船嗎?害得他的大軍不得不放棄進京最快的水路,必須棄方便的船艦改由陸路進京,還好舒河事前買通了由南向北進京的官民兩道,要不然他的整支大軍不是得打道回到南方,再由南方出海由海外東進京兆,就只能扛著船艦直接向東走至東海再上船!
冷鳳樓在忍受他夠久,卻發現他還是沒有停止噴火的跡象後,揚起玉拳一拳揮向他的腦袋,阻止他繼續製造噪音。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在他捂著頭低哼時,她拎起他的衣領問:「返南出海取道東向水域西進?還是繞道避開定威將軍?」多虧了定威將軍那狠毒的一招,現在他們南蠻十萬大軍全都無法登船進京。
「不,我要北上!」男子漢大丈夫,他說什麼也不逃避!他也沒工夫去繞遠路,然後再被堵上一回,既是擋住了他的路,他就直接把這個路障給除掉!
「北上?」宮罷月嘖嘖有聲地搖首,「定威將軍還杵在那裡擋路呢,你不怕他真來個火燒船?」
他不死心地握緊了拳,「我、要、打、陸、戰!」
「陸戰?」他們兩人意外地繞高了音調。
「哼哼,小看我?」霍韃頻搓著兩掌,「這些年來我在山裡打那些蠻子可不是打假的,這回就讓那老頭開開眼界!」那老頭不會以為他就只會水戰吧?他們南蠻什麼不多,就屬崎嶇不平、險阻高聳的山林最多,在那片又濕又熱的林子裡打混了那麼多年,現在無論是遇到什麼地形的陸戰都難不倒他。
宮罷月不贊成地舉起一掌,「王爺,你不先利用火炮轟平他的大營嗎?」直接撂倒定威將軍就好了嘛,幹嘛還要那麼大費周章呢?
霍韃惱火地瞇著眼飆向他,「那老頭不要臉的把大營設在民區裡,我怎麼轟?」兩軍交戰還躲在老百姓的家裡頭?簡直就是恬不知恥,為人如此奸險,難怪莫遠會當不上大將軍!
「呃……」被轟得滿頭炮灰的宮罷月只好摸摸鼻子退場。
「去,去召齊所有參軍,告訴他們著手準備陸戰!」他大掌一揮,決定選日不如撞日,行動是愈快愈好。
「好吧。」
「霍韃,你在急什麼?」在宮罷月出帳後,冷鳳樓走至他的面前,仔細盯審著看來一臉急躁的他。
他抓抓發,「舒河送來消息,老八現在屯軍在棲鳳坡那裡等二哥,看樣子是要與鐵騎大軍一分勝負,咱們得把握這個機會趕快進京拿下京兆。」
通盤瞭解的她撫著掌,「漁翁之利?」
「沒錯。」霍韃一掃臉上的陰霾,笑咪咪地攬過她的腰肢,親親她粉嫩的臉頰。
她一掌推開他的大臉,「你不等朵湛開封手諭?」照他話裡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把那張手諭當一回事。
「誰管那張手諭?」霍韃揚高了一雙濃眉,唇邊帶抹邪邪的笑意,「真要在乎手諭的內容,那還需要幫舒河搶帝位嗎?」
「就算咱們不管那張手諭好了,要是情況有變,如果到時舒河登不上九五,你打算怎麼辦?」萬一京兆里的人都奉那張手諭為旨怎麼辦?到時要是舒河不是新帝人選,他們可就成了頭號叛臣。
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至少我也要保住舒河的小命,誰敢動他,誰就得後悔。」
她邊聽邊點頭。說得也是,舒河的安危全繫在他的身上,他要是無法及時進京,那別說登臨天子了,舒河就連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還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