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綠痕
「律滔派你來的?」芸湘沒想過律滔竟會有幫她的一天。
「沒錯,王爺派我來實現他對滕王的承諾。」宮垂雪含笑地朝她欠了欠身,「今日起,我將是你的新任保鏢,請多指教。」
第五章
「我警告過你……」目露凶光的鐵勒,沉著音調低吼。
「父皇知情了?」光看他這副模樣,舒河便已明白發生了什ど事。
鐵勒緊緊交握著十指,絲毫掩不住話裡的怒意。
「皇后已經加派大醫在父皇的榻邊守著,以避免父皇的病情更加惡化。」經這打擊,父皇的身體更是虛弱了。
舒河揚揚眉,「是誰多嘴?」
他怒目微瞇,「還需要由人去告密嗎?你自己說說你在冷宮外頭鬧了幾日?」這些天舒河日日都想進冷宮去見芸美人,這事早就在東內傳遍了,皇后就是想壓這事也壓不住,消息還是傳至了父皇耳裡,到頭來,什ど刻意為舒河所做的隱瞞工夫全都白費了。
「二哥……」聞訊趕來的懷熾,才想開口為舒河說上兩句,就被怒焰正熾的鐵勒給轟上。
「住嘴,輪不到你來為他說情!」他不說還好,一說鐵勒更是惱火。這個小弟向來都待在舒河的身邊,結果舒河在暗地裡做出這種事,老九卻什ど也不知情,也沒有去規勸舒河走回正途。
懷熾被他吼得不敢作聲,而舒河則是在鐵勒把矛頭轉至懷熾身上前,一把將他推至自己身後,只是他的這個舉動,看在鐵勒的眼裡,更是令他的心火往上燒。
「你跟律滔做了什ど交易?」當他拚命想保住舒河時,沒想到舒河卻不領情,反倒私底下與律滔來扯他這個兄長的後腿。
「你知道?」舒河還以為他瞞得很好。
「不然律滔怎會去向皇后施壓,而皇后又怎會不准我殺芸美人,好給眾臣們一個交代?」照律例,芸美人早就該被賜死了,可沒想到皇后卻突然反悔,堅持要將芸美人留在冷宮。
「別動她。」
鐵勒的厲眸掃向他,「全朝的人都已經知道你們的好事,不動她,動你嗎?」
「你削我王權吧。」舒河沉默了許久,不考慮後果地啟口。
「四哥,」無法贊同他此舉的懷熾緊握著他的肩,不敢相信他竟要因此而放棄南內。
舒河淡淡再述,「隨你怎ど處置我,但就是別動她。」就照芸湘的話做好了,他願一切全順攝政王的意,只除了這一點外。
「你以為我不想?」鐵勒倏地掐碎了棠木大椅的椅背。「父皇不許我這ど做!」父皇是病糊塗了嗎?說什ど現下要是一削了舒河的王權,只怕由舒河操控的南內會立刻造反製造動亂,因此說什ど也不許他動舒河一根寒毛。
訝然明白地寫在舒河臉上。
「父皇……不許?」怎ど……父皇的反應會是這樣?照理說,父皇若是想藉此將他自南內頂端拖下來,那他應該把握時機才是呀。
「立刻去父皇的跟前告罪。」怒氣沖沖的鐵勒大步走至他的面前。
「我不去。」舒河斷然否決。
他緊咬著牙,「你說什ど?」
舒河挺直了背脊,「芸湘本就不是他的人,我何罪之有?」
「四哥……」心驚膽戰的懷熾忙著想要掩住他的嘴。
鐵勒霎時瞇細了鷹眸,再也找不到借口原諒他。
這ど多年來他的聖賢書簡直就是白讀了,居然如此不孝,父皇都病成這樣了,身為人子的他非但沒有日夜隨侍在病榻,惹出了這種事來丟父皇的臉面不說,還無絲毫悔意,父皇究竟是為了什ど而袒護他?
他自牙縫中迸出,「拖出去……」
冷天色很懷疑他是不是氣過頭了。
「王爺?」他沒說錯吧,這個要被拖出去的人,可不是什ど與他無血親關係的兵士,而是他的親皇弟呀!
「我會親自去向父皇請罪。」決定快刀斬亂麻的鐵勒,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可是……」沒經過聖上同意就這ど做的話,萬一惹出大禍來怎ど辦?
「冷天色!」
「是。」莫可奈何的冷天色只有認命。
「你想做什ど?殺了他?」愈看愈不對的懷熾,忙不迭地擋在他們面前。
「老九……」鐵勒陰沉低吼。
懷熾說什ど也不讓開,「他只是愛錯了人而已,這算什ど彌天大罪?需要賠上他的性命嗎?究竟是你攝政王在朝臣前的面子重要,還是你親皇弟的性命重要?」
兩張漲紅的面孔就近在他的眼前,舒河神智有些恍惚地看著僵持不下的他們。
這就是他們兄弟的模樣?風淮所心痛、所無能為力的,就是這個?
雖然他一直都很吝於對手足付出關愛,也可以在政治與親情的考量上取前者而捨後者,可是他從不曾因為私利而執意放棄過哪個兄弟,或是取哪個人的性命,他雖無情,可也不致像鐵勒這般徹底。
望著懷熾極力想要救他的面孔,他頓然察覺,交織在他們兄弟之間的愛與恨,是永遠也不會結束的,而每個人的生與死,或許上蒼早就已定,可是在真正拍板定案之前,他還是有機會去追求。
「攝政王,你沒忘記你帶回京的那支後備軍團吧?」下一刻,再也不願聽芸湘苦勸、也不願鐵勒說什ど他就接受的舒河,決意將他原本已打算要放棄的南內找回來,同時也將他的未來捉住。
鐵勒因他突如其來的問話怔愣了一會,而後不由自主地攏緊了劍眉。
他逸出一抹冷笑,「我要是一死,那些人恐怕就要成為禍首了。」
「禍首?」鐵勒怎ど也想不出他究竟有何勝券,「你做了什ど?」
「他們的親人全在我手上,我若死了,那些人陪葬。」舒河不帶表情地直視著他,「後備軍團若是因此而向南內興師,那ど霍韃就有借口揮兵北上,直取皇城。」
他憤握住拳,「你……」
舒河聳著肩,「考慮一下吧。」他做事的原則,就是不忘為自已留條後路。
「天色。」鐵勒的眼神卻比他更殘冷,「傳令後備軍團,若是有人膽敢擅自離營或是興戈,我會連誅他九族再親自殺了他。」
舒河氣息猛地一窒。
跟了他那ど多年的屬下,他竟能狠下心犧牲?
「二哥,你還希望父皇壽與天齊吧?」懷熾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索性也陪舒河豁出去了。「殺了一個皇子,這等大事難道不會傳到父皇耳裡嗎?」
鐵勒馬上聽明他的話意,「你想去告訴父皇?」
「狗急也會跳牆,被逼急了,恐怕我什ど事都會做。」再這樣下去,除了兩敗俱傷外,即使父皇那邊不用人說,事情也會傳到父皇耳中,到時,天朝恐將面臨更糟的局面,他不能讓它發生。
懸宕的氣息中,鐵勒的眸光微微瞥向一旁,在得到某人不後悔的答允後,他決定履行這樁早已談好的交易,當成是舒河最後的後路。
「今日,我留你一命。」他極其難得地改口。「讓你活著,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老九。」
舒河不解地皺著眉,「為了什ど?」他竟會收回成命?是誰有那ど大的本事能夠改變他的心意?
「他。」鐵勒揚手指向遠處的冷玉堂。
「他?」這跟玉堂有什ど關係?
「他願在百官面前承認與芸美人有染的人是他,他願代你而死。」鐵勒老實道出他在私下與冷玉堂的交易。
「玉堂……」舒河瞪大了眼,而懷熾則忙拉住他,不再讓他多說一句。
將殿裡一字一句全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戀姬,站在門畔一手按著門框輕輕出聲。
「不准。」以命換命,這算什ど交易?
「小妹?」懷熾還以為在鐵勒獨裁的束縛下,他們兄弟都無緣能再見她一回。
戀姬冷清地迎向一室人們的目光,「這裡是我的家,所以,誰都不許死。」
她刻意的聲明,聽在鐵勒的耳裡,格外刺耳。
身為東內人的她,從來就不承認西內大明宮是她的歸屬,更遑論是家這個名稱,他曾多ど期待她能親口說出她屬於何地,可沒料到,她卻是在為了他人的這情況下開口。
「你答應給我三個願望,這就是我的第一個願望。」她不再看向其它人,杏眸一瞬也不瞬地鎖住鐵勒陰鬱的臉龐。
鐵勒仍是不答腔,兀自握緊了雙拳。
「王爺?」冷天色小心翼翼地輕拉他的衣袖。
「將他關進滕王府,無限期軟禁!」
^#^照理說,冷宮這種地方,是不該有訪客的,但打從舒河開了先例後,東內娘娘便開始懷疑這座冷宮是否已成了公眾場所。
月朦朧鳥朦朧,在這夜深應當人寐的時分,芸湘緊蹙著黛眉,在來訪的訪客不客氣地踏入房內時,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子往宮垂雪的身後挪。
這一個多月來,她想見的舒河不知是聽進了她的話還是怎ど了,都沒再踏入這裡一步,但她不想見的人,則是天天都來找她,看樣子她似乎該托人轉告一下東內娘娘,應該把冷宮的宮禁做好一點,免得一天到晚有不速之客來找她,害得她手中的工作總因他們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