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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綠痕

    他伸手輕拍著懷熾的面頰,「你不是只把堤邑當成弈子嗎?她不是只是個遊戲嗎?為何還要急著去救她呢?」那些他始終不懂的東西,他終於明白了?

    「她不是遊戲,她不是……」懷熾失神地低喃,一掌緊握在他的肩頭上撐著自己有些不穩的身子。

    那樣刻骨纏綿的深情,怎會是遊戲呢?堤邑雖封閉了自己,可是她從不曾遠走,依舊是待在他的身旁,她的心也沒有離開過,而他,在進入她所編造出來的世界裡時,他早就不是個遊戲玩家,他和她一樣,都只是受了愛情蠱惑的人。

    「我說過你玩不起的。」舒河邊說邊扶著他至一旁坐下,並揚手要冷天海去斟盅茶來給他定定心。

    「四哥。」懷熾一掌緊緊握住他的手。

    「嗯?」被握得有點痛,舒河不禁皺彎了眉。

    「我不能沒有她。」他說出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

    不能的,他不能失去她的,在他把一切都弄懂了,也知道她的心之後,他不能就這樣成全她,讓她去做無謂的犧牲,也無法想像,要是往後的日子裡沒有了她,他又該如何過?

    他不願在懊悔中行屍走肉的過一生,他一定要把她帶回來,再為她辟座春城,看她再度在柔柔的東風中綻出只屬於他的笑靨。

    「曾幾何時,她成了你命中的棋王?」舒河的唇邊漾出一抹笑,拉開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在我把心賠進去後,她就已經是我的棋王。」

    舒河直視著他的眼眸,審量著他的決心究竟有多少,在看了許久後,被他執著的目光逼得不得不敗下陣來。

    「好吧。」他直搔著發,「為了你,我去救你的棋王。」算這小子厲害,把他逼得必須下來一膛渾水。

    懷熾的雙眼剎那間明亮了起來,「你有辦法?」

    「有。」舒河緊皺著眉心,實在是很不願勉強自已去做這件事,「只是,我得去向一個人低頭。」

    糟糕,他真的很討厭看到律滔得意的樣子。

    ☆☆☆

    「東內裡頭,是各自為政,因此那些稀貶的人打算怎麼做,我無權管。」

    當舒河親自來到翼王府登門找上律滔時,律滔開口就先潑了他一盆冷水,擺明了根本就不想施任何援手。

    舒河將熱茶捧在掌中,盡量觀察著茶碗中的茶水色澤,而不去看律滔那等著看好戲的戲諺眼神。

    當兩個總是各據在不同高處的人碰頭時,被削削顏面,這局面是絕對避不了的,而這就是他討厭來找律滔的原因。其實他大可揚高了下巴,和往常一樣,在話裡跟律滔高來高去的鉤心鬥角,或是唇槍舌劍地和他大戰一番,可是為了那個正在翼王府外走來走去,心焦地等消息的懷熾,他不得不收起他的氣焰,乖乖扮演好求情者角色。

    嘖,好人難為,他還是喜歡做他的壞人。向來只有人來求他的份,而沒他去拜託人的可能,如今換了立場,淪落到他也需要向人開口時,這種悶在胸口的感覺,說有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懷熾會心碎。」舒河一手指向門外,提醒他外頭還有個沒耐心的人。

    律滔聽而不聞地喝著茶水,一臉的雲淡風清,根本就不在乎他話裡的警告。

    見他沒反應,舒河只好更進一步,「即使辛無疚要殺你的皇九弟你也不管?即使你東內的人要殺你的弟媳你也不管?」要是下頭的人闖出了什麼禍,他這個頂頭上司也脫不了干係。

    律滔馬上把舊帳翻出來,「你想殺皇八弟我都管不著了,我又怎能管到那麼多?」

    上回為了野焰的事,他忙得快焦頭爛額,這回換成舒河得為他人奔走,這不是很公平嗎?他幹嘛要插手?是該換他躲到一邊去幸災樂禍才對。

    「你在記仇?」舒河微瞇著眼,沒想到他會挑這個節骨眼來跟他算帳。

    「是啊。」他很老實的承認。

    「一人一次,扯也扯平了,今天我沒空跟你鬥。」舒河撇撇嘴角,抬首正色地看著他,「喂,想殺懷熾的人,不只是辛無疚一人。」

    「獨孤冉也想湊一腳是吧?」情報網也不差的律滔,屈指算算,也知道誰想打懷熾的主意。

    「沒錯。」舒河再爆出內幕消息,「辛無疚同意他的要求,只要殺了懷熾,就將辛堤邑改嫁予他,而現在獨孤冉已經帶著她不知去哪了。」

    他淡淡輕應,「喔。」原來,這就是懷熾不為獨孤冉所用的後果?日後他在朝中要特別留意獨孤冉這個人。

    「你沒別的話說嗎?」說了老半天,律滔還是一瞼興趣缺缺的模樣,令他實在是很想把律滔也給拖進這池渾水裡攪一攪。

    律滔轉首反問他一句,「懷熾的這件事你會管吧?」

    「會。」他要是能不管,他還會來這裡嗎?

    「那就好。」既然已經有舒河下水了,那他就不須再去插手。

    「你就這麼放縱獨孤冉行兇?」還是這麼不給面子?夠了,他又不是非看律滔的臉色不可。

    「沒辦法,我管不起。」他狀似無奈地攤攤兩掌,「我可管不了堂堂一名國舅。」

    舒河亳不考慮地起身走向外頭,「那麼我只好請出風淮,讓他去管一管了。」不勞律滔大駕,他自己另外去找救兵,也省得在這裡受人晦氣來得強。

    「不送。」律滔甚至連起身送客也沒有,只是坐在原位喝著茶,並想著在惹毛舒河和外頭的懷熾後,他會有什麼下場。

    當舒河頂著滿腹悶氣大步大步走出王府大門時,在外頭早就等得不耐煩的懷熾,連忙上前問向一瞼陰沉的舒河。

    「怎麼樣?」怎麼談得那麼快?他們該不會是邊談邊吵,或者是連談都沒有,直接吵完就出來了?

    舒河沉著聲,「他不肯幫忙。」下次律滔就不要有機會想找他幫忙,不然他一定給律滔一頓痛快的下馬威。

    「我去找他。」心似油煎的懷熾,馬上舉步走向府內。

    「別去看他的冷臉了。」舒河拖住他的手臂,「還有,你先別忙弟媳的事了,你還是先煩惱自己的安危要緊。」他都忘了差點遭到暗殺嗎?現在他應該趕在辛無疚又想再做一回前,先一步的撂倒辛無疚。

    「閃開。」

    「懷熾!」舒河沒來得及拉住他。

    坐在廳內的律滔吹了吹口哨,眼睜睜的看著懷熾像一陣旋風似地衝到他的面前。

    「真快……」

    一骨碌跑至律滔回訪的懷熾,兩腳剛停,連氣息都還沒換過來,就先掄起一拳重重地揍向他的面頰。

    挨揍的律滔緊捂著受創的臉頰低哼,「痛……」

    「你也會痛?」他的心不是冷的嗎?他也會有知覺?

    他痛得直咬牙,「這就是你跟久未見面的兄長打招呼的方式?」難怪舒河會肯來看他的臉色,原來就是被這小子給逼來的。

    懷熾緊揪著他的衣領,巴不得再賞律酒一拳,以清他利用過堤邑的那筆帳。

    「都是你……」對於這個看似好人,其實骨子裡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卑鄙的兄長,他很想大聲地告訴那些總認為他愛要手段的大臣,他所會的所有手段,都是他這個兄長教的。

    「我承認我是利用過堤邑。」律滔告饒地舉高兩手,「所以你這拳,算是還給你的。」

    「你幫不幫我?」懷熾鬆開他,兩眼炯炯地死瞪向他。

    律滔笑笑地揉著臉頰,「難得你這向來無往不利的小子會栽在女人手上。」他不是很無敵嗎?怎麼女人反倒成為他的弱點了?

    懷熾懶得跟他囉唆,「回答我。」

    「你多保重,不管是獨孤與或辛無疚,還有東內那些正朝著你去的明刀暗槍,自己多提防點。」律滔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一手撫著臉頰,一手拍拍他的肩頭向他叮嚀,而後就站起身揚手叫人送客。

    「她在哪裡?」懷熾不死心地追在他的身後問。

    律滔不語地往前走,無視於他聽來急切得快發狂的聲音。

    「五哥!」懷熾在他就要走遠時忍不住朝他大叫。

    他的腳步瞬然停止,緩緩地回過頭來。

    他兩眼緩緩滑過懷熾寫滿壓抑的雙眼。已經很多年了,他已經很多年沒聽懷熾這麼喚他了,自從他所疼愛的小弟長大後,他就不曾再從懷熾的嘴裡聽過這句話了……律滔投降地歎了口氣,有些頭痛地撫著額。

    「她人在哪裡?」懷熾來到他的面前,依舊不死心地問。

    律滔抬起一手要他等一等,半轉過身,揚手自府內叫出一人,那人側首在他耳邊低語了一會後,他也微聲地告訴那個人幾句,之後那個人便迅即銜命而走,匆匆出府去趕辦他交代的事。

    「獨孤冉正要將她帶至南海。」律滔挽著懷熾的手拉著他來到廳堂,「我已經叫人去全面拖住他南下的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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