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宮變

第14頁 文 / 綠痕

    就在懷熾尚未理清他話意裡的頭緒時,他突地將手中的?繩一扯,策馬馳向西側的山林,準備去引開那些跟在假侍中身後的人。

    懷熾也策馬跟上,「你要上哪去?」

    他咧笑著嘴,「發揮一下手足之情。」不管臥桑這麼做是?了什麼,再不去幫他把那些會識破的人攔下的話,臥桑恐怕就不能稱心如意了。

    也在山頭的另一邊,靜看著太子救美這場戲碼的翼王律滔,在一見到舒河乘騎前去的方向後,一抹會心的笑意也躍上他的唇邊。

    排行老六的衛王風准不解地盯著他的笑意,「五哥,你在看什麼?」

    「又要裝又要藏,當個太子真是辛苦。」幸好他不像臥桑一樣一出生就得當太子,那種日子,累也累死他。

    風准回過頭看向東側的山郊,兩眼定在那名正在追逐著料俏的身影上。

    「別看了,被人看出破綻就不好了」律滔識趣地拍拍他的肩頭,「咱們去把那些往東邊追去的人引開。」若是讓外人看懂幕裡乾坤,也知道太子有假就不好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怎麼他追的目標不同?

    他眨眨眼,「讓老大得逞一下羅。」

    緊握住?繩,將自己盡量伏低在馬背上的那嫣,在馬兒已跑出獵場外來到山郊深處的林裡時,她再一次的試著讓身下的馬受制而停下來,只是不管她用了什麼辦法,皆不奏效,而且受痛的馬兒似乎已因劇烈奔跑而累昏了頭,因此格外盲目地竭力奔跑。

    風聲嘶嘯在她的耳際,被馬蹄踐踏而起飛舞在空中的秋芒,如刀般割劃過她的衣裳,隱約中,她也知道這匹受了傷的馬兒是停不下來了,疾景如電,一一掠過她半閉的眼簾,耳鼓裡充斥著血液潸潸流過的聲音,愈來愈快、愈來愈慌、愈來愈絕望……照這般奔跑下去,墜馬是必然的,聆聽著紛亂如索命的馬蹄聲,她的、心中竄過了許多想法,如花樣年華、紅?白骨等那類的,令她在所有感覺都流離失所的當頭,不禁想要回頭檢視這一生她膂走過的路。

    她的人生,沒有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只是平淡而充實的面對每一日的朝陽,其實換個角度來想,這也沒什麼不好,也算是不枉這一遭了,但,她的心底還是有個遺憾她還不知道,那道影子、那雙黑夜中吸引她的主人是誰……如果可能,她想再見他一面。

    猛然間一隻大掌緊緊圈住她的腰肢,在疾馳中奮力將她拉離馬背拖抱至他的懷裡,將她帶離那匹繼續疾奔的馬兒,改讓她乘上另一匹坐騎。

    貼在面頰上冰涼涼的鎧甲,今那嫣昏昏莫辦的神智醒了醒,因過度緊摟而令她難以喘息的大掌,依然在她的腰際上緊箍著,她下意識的以衣著來判斷來者,策馬追上她並救她一命的人,應該就是離蕭。

    當她抬起螓首想開口致謝時,卻愕然發現,救她的人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臥桑沾了點沙塵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此刻的他,正忙碌地想讓馬匹慢下速度來不再急追,在感覺懷裡的那嫣似乎動了動,頗有落馬之虞,於是他又將她更樓進懷裡抱牢。

    那嫣的腦海裡霎時有陣空白。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來救她的?他位在主獵高處,不可能沒看到料俏危險的處境,原本,她以為在她失敗後他定會去代她救下料俏,卻萬萬沒想到,他策馬來追的竟是她。

    「你……」她捉緊他的衣衫,想開口時驀地感覺馬身一震,那不對勁的感覺與她方才馬兒受傷時,簡直如出一轍。

    臥芬也察覺到了,趕在受襲的馬兒前腳朝前重重跪下前,他先一步抱著那嫣躍離坐騎以避免墜馬。兩腳一落地,他便將那嫣扯至身後,?首望向遠處,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在林間一閃而逝的人影。

    站在他身後的那嫣飛快地推開他,順著他目光直視的方向跨出腳步。

    他一手拉回她,「你要去哪?」

    「找刺客。」她撥開他的手,「他一定就在附近。」太過分了,讓她的馬兒失控就算了,還暗算臥桑,說不定料消的馬兒會出事,也同樣是剌客做的。

    臥桑的大掌又緊握住她的柔葵,並將她快速拖離原地帶至落葉片片的林間,找著了一棵橫臥在地的大樹後,將就的按低她的身子蹲在樹間躲藏。

    但急躁的那嫣卻不領他的情,依舊想把握這個機會去找出那個人來。

    臥桑沒好氣地將她按坐在地「手無寸鐵的,就算你找到刺客又能如何?送死嗎?」敵在暗我在明,也不知來者到底有多少,憑她一人能做什麼?

    聽了他的話,總算有些清醒的那嫣,這才發現自己沒考慮到那麼多。

    看著他身上?追逐她而染上的沙塵,她的心緩緩平定下來,這時,她才想到生死未卜的料俏。

    她、心慌意亂地看向林外,「料悄呢?」

    「別擔心,離蕭應該追上她了。」他拍拍她的肩頭,靠坐在樹旁沉沉地吐了口大氣。

    「你怎不去追料俏?」情急憂心下,她回過頭來指責他。

    他目光燦燦地盯著她的眼瞳,「你不樂見來追你的人是我?」

    曖昧不明的話語,聽得她的心房有些緊縮,令她忙不?地躲開他直視的目光。

    她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我們……不回去嗎?」

    「你急著想回獵場嗎?」他舒服地靠坐在樹邊,很有興致地觀察著陽光篩落在她的小臉,所映照出的每一分風情。

    「不,回宮。」那嫣轉首堅定地望著他,「我要你馬上回宮。」不能再讓他在外頭冒風險了,也許在獵場上也有著刺客,他得快快回到有信得過的屬下所保護的太極宮。

    「那名刺客很可能還在林子內,你認為此時叫我離開這個避風港真的好嗎?」臥桑意態閒散地把玩著手中拈來的落葉,臉上找不到半分像她那般的心急。

    「那怎麼辦?」不能離開這裡又回不去,這樣還不是一樣危險?

    他挑挑眉,「躲一躲羅。」忙裡偷閒一下也好,正面交鋒素來就不是他的風格。

    「躲?」她懷疑地拉長了音調。

    「我們若遲遲不歸,司棋絕對會派人來找我們的。」臥桑胸有成竹地朝她點點頭,「所以說,按兵不動是最好的辦法。」

    雖然他這麼說是有幾分道理,貿貿然的出去的確有些不妥,可是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他總不能往後再遇上了那名刺客又繼續躲下去。

    「剛才你有沒有看見是誰行刺你?」

    「看是看見了。」他輕聳著兩肩,「但他的身手太好,相貌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也不能確定他是由誰派來的。」

    她掩不住臉上的失望,「沒看清楚的話,那不就難以查起犯人的身份嗎?」

    「這倒未必。」他伸出一指朝她搖了搖,「獵場外的防範措拖在離蕭的監管下做得滴水不漏,外人要是想進來是不太可能的,因此剛才的那個刺客,他若不是在獵場內的朝臣就是皇家中人。」

    「好,回去後就把他給揪出來。」?免夜長夢多的唯一辦法,就是把想署他於死地的噩夢來源結斬斷。

    臥桑搖搖頭,「不。」

    「不?」那嫣不可思議地揚高了黛眉,「你該不會是又不想把唆使刺客來行刺的人找出來吧..」他那放縱刺客的心態又冒出來了?

    「怎麼找?」他莫可奈何地攤攤兩掌,「兇手這兩字又不會寫在瞼上,在場觀獵的百官有那麼多,你要我如何從中找出派刺客的人是誰?」這種任務也未免太困難了吧?何況,那要浪費他多少時間?

    她馬上用他過去的紀錄來推斷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難道你又要當作沒這回事了?」

    「是啊。」不出她所料的,臥桑果然理所當然的點頭。

    她簡直氣結,「你……」怎麼會有他這麼不愛惜性命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少一事不如沒這回事。」臥桑不但有他的道理,還對她說得條條是道,「如果真照你的作法去辦起犯人來,少不了會弄得舉朝上下人心惶惶、相互猜疑,處理得不好,一不小心就會引起黨爭,我之所以不想聲張,是?穩定朝局。」

    「除了朝局之外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擺第一的、水遠都是朝政國家,他自己呢?他把自己視為何物?

    「我能想嗎?」他無奈的苦笑「只要我一日在太子位上,那些風險就跟著我一日,這不是我所能選擇的。」

    「我不懂……」她頹然地撫著額,「鳥什麼當個太子日子要過得心驚膽跳,還要為他人著想顧忌那麼多?」

    「太子本來就是這樣當的。」

    「如果做個太子要這麼累,還不如去當個老百姓。」做人已經夠辛苦了,何必還活得那麼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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