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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綠痕

    宅裡頭一室嘯王黨的人,在段凌波來了後都神色凝重地不發一語,段凌波命人打亮了燈火,來到內室裡的一處平台上。

    他用力揭開覆蓋在一具屍體上的白巾,緊斂著劍眉看著死者安詳的死狀,仔細端詳了許久後,根本就無法自表面上察出半點異樣;

    他兩手環著胸問:「怎麼死的?」

    「驗屍的仵作說是暴斃而亡,無他殺的可能。」戶部次郎跟在他的身後細聲稟報。

    「暴斃?」段凌波挑高了眉,又再揭開旁邊的另一條白中.「那他新納的這個寵妾呢?」

    「也是同樣的死因。」

    段凌波走至那個靜躺在台上的女人身邊,自發中抽出一隻細長尖銳的銀針,不顧眾人的反對,親自驗起屍來。

    他邊忙邊問:「這是近日來第幾個喪命的大臣?」

    好些天沒出門,原來雲掠空急著找他就是因為這個,但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戶部次郎搖首探歎,「第十個了。」

    「段大人……」許多恐慌的朝臣紛紛湧向他,直怕自己就是下一個會這樣不明不白死去的人。

    在女子身上找不出半點可疑之處後,段凌波兩眼一轉,又熟捻地將銀針扎進女子的天靈,而後輕轉慢挑著銀針,好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抽出銀針,定眼看著銀針上頭縷縷的黑跡。

    他自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這個寵妾是打哪來的?」以為用這種手法他就查不出來?

    「是司馬相國贈給他的。」

    果真如此,那個戰堯修還真會算,司馬相國居然用這種手法來對嘯王黨削勢,嘯王黨原本在朝中有權有勢的人就不比太子黨的人多,如今死了十個,嘯王黨已然元氣大傷,往後要與太子黨並爭,恐怕是難如登天了。

    「還有幾個人收了司馬相國所送的札?」段凌波接過下人送來的水洗淨了雙手後,轉眼估量著這室內的人數,發現在這種重要的集會中,居然有好幾個人沒到場。

    「十來個。」戶部次郎捧來一隻名冊交給他。

    段凌波翻了翻裡頭缺席的人名,赫然發現缺席的全都是目前嘯王黨裡頭最具權勢的人,而在場的幾個人,也是在朝中頗有地位的人。

    他迅即做出決斷,「立刻叫他們把司馬相國送給他們的人,無論男女全部逐山府外,或者是派人殺了那些人。」

    「大人?」眾人不解地盯著他臉上的那份殺意。

    段凌波銳眼一瞇,「你們之中還有誰收了司馬相國所贈的禮?」

    數字一直沉默不語的大臣,立刻心虛地垂下了頭。

    「你們真以為司馬相國會送禮給嘯王黨的人?」段

    凌波轉首環視著這些死到臨頭都不知的人,「想要保命的話,就老實的把東西退回去,半分也不要沾,不然就等著去見閻王。

    「難道說……」一名輔臣訝異地撫著嘴,有些明白了這其中的蹊蹺。

    「那些女人就是他們的死因。」段凌波拈著手中環泛有殘毒的銀針,「司馬相國送給他們的不是禮,是毒。」

    「毒?」在場的每個人都刷白了臉龐。

    段凌波淡漠地盯著他們,「那些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們是司馬相國養出來的刺客,她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懷有劇毒。」

    「為什麼司馬相國要……」還有人不明白司馬相國為什麼要出這種狠招。

    「他想用這種方式暗中剷除咱們嘯王黨。」再多死幾個大臣,他們嘯王黨就勢同斷翼,而太子黨就能不費一兵一卒全面剷除他們,順利輔佐太子登上皇位。

    戶部次郎緊張的低叫,「槽了,嘯王也收了司馬相國贈的禮,那他的處境不就危險了?」

    「馬上暗中派人去請封貞觀到嘯王府為嘯王看診。

    記住,千萬不要張揚。」段凌波馬上有應對之道,並且有把握能在短時間內解除嘯王身選的危險。

    「封貞觀?」怎麼會提到刑部首輔大臣?

    「他是用毒老手,他一定能查出嘯王是否中毒並且及時解毒。」和那個損友認識了二十來年,他十分相信那個遠比司馬相國還會用毒的封貞觀絕對能辦到。

    一名輔臣卻很懷疑,「但封大人不是向來都對兩黨之爭袖手旁觀的嗎?他會去?」

    「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會去的。」段凌波一點也不擔心這點,轉身向他們鄭重的下令,「立刻把嘯王府內所有在嘯王身邊服侍的人全都換過,改以我府內的人取代。並且從今日起,任何進出嘯王府的男女都得嚴加篩檢,沒有我的印信者,一概不准進入嘯王府。」

    「大人,你認為……司馬相國膽敢謀殺皇子?」戶部次郎在明白了他的做法後,為司馬相國的計謀打了個寒顫。

    段凌波聳肩冷笑。「為了太子,那老傢伙沒什麼不敢的。」

    「大人……」戶部次郎這才想起在那份名冊上,還有一個人也收了司馬相國所贈的禮。「你剛過門的夫人該不會也是……」

    「她也是司馬相國派來殺我的刺客。」段凌波面無表情地證實他的假設。

    「那你……」戶部次郎慌張地看著他,「你還好吧?你會不會也中毒了?」

    「中毒?」段凌波哼聲冷笑,眼底寫滿了輕蔑、「那老傢伙就算對我用盡全天下的毒,這輩子也別妄想毒死我。」就連封貞觀都毒不死他了,司馬相國的那一點毒他哪看在眼裡?

    「但是……」眾人都為他那毫不在乎的態度憂心仲忡。

    「把這柄劍送去給雲掠空。」段凌波對這群跟在他身邊已久的朝臣們看了看,不留戀地抽出袖中一柄短刀交給戶部次郎。

    他不解地捧著短刀,「雲大人?」

    段凌波看著那柄象徵著戰堯修命令的短刀,決心把命一搏,不再為戰堯修繼續與這黑暗的朝爭永無休止地纏鬥糾扯。為了似印,他寧可棄主就心,情願冒著一死的危險守住似印的生命,也不要眼睜睜的看戰堯修為了那個八陣圖而殺了似印。

    「告訴雲掠空,我段某為主已仁至義盡,從今日起,我不願再做棋子,我要做我自己的主人。」

    ***

    似印舉香對蓮座上的觀音閉眼靜禱,拈香的素指,隱隱地顫動著。

    今日清晨,她特地起了個大早,帶著桃孟和杏季來這京城香火最為鼎盛的妙蓮寺上香,只因為昨晚那個一聲不響就跑出門的段凌波,回來時臉色又更怪了,像是又變了個人似的,一整夜都坐在她的身畔握著她的手不睡,看著她直至天明。

    她不懂他的心頭在轉繞著什麼,也不明白他將她手心握得那麼緊的用意,她只覺得害怕,就像是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似印睜開眼看著蓮座上的觀音,飽滿細緻的容顏上寫滿了慈悲,裊裊的香煙環繞在它的四周,紅魚青盤的徐徐音律,有種穩定心神的力量,可是她卻抹下去心中那份沒來由的害怕,拈香的雙手依然顫抖個不停;就怕座上的觀音聽不見她的心聲。

    一方淡紫色的手絹輕遞至她的面前,令似印征了怔,猶不及想起這方眼熟的手絹是屬於何人時,那手絹的主人便己擅自作主地為她拭起額間的細汗。

    似印順著那只為她拭汗的手臂看去,愕然地睜大了眼眸,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

    「瞧你嚇成這模樣。」秦似魅笑意盈然地看著她花容失色的模樣,「怎麼,你還沒完成任務?」

    「似魅……」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是相國派來監視她的嗎?

    秦似魅婉媚似仙地朝似印嫣然一笑,一手扶起她,將她帶到沒有人的角落裡後,立刻冷若冰霜地間:」你下毒了嗎?」

    似印緊握著掌心,在她冷冽的目光下緩緩頷首。

    秦似魅懶懶地把玩著似印長長的髮絲,「相國他老人家等得很不耐煩,他要我來問問你,段凌波究竟何時才會死?」

    「凌波不會死。」似印忽地抬起頭,以堅定的眼神看向她。

    秦似魅訝異地揚眉,「你說什麼?」凌波?叫得這麼親熱?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

    似印深吸了口氣,朝她伸出手,「叫相國把解藥給我。我不能讓他死。」段凌波中毒還不算深,只要在百次吻內及時給藥就還有得救,她不能就這樣袖手旁觀,站在一邊靜看著他們兩人的死期到來。

    「你想造反?」秦似魅瞇細了狹長的美眸,萬萬想不到她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似印坦然以對,「說我造反也可以,但我是段凌波的妻,我要他好好的活著,這並不為過。」

    秦似魅鋒利的指尖霎時劃過她的髮際,劃斷她數縷髮絲。

    「楚似印,你忘了是誰養育你成人的嗎?」她以指尖抵在她的頸間,「為了一個男人,你居然想背叛相國?」

    「似魅,你睜大眼看清楚好不好?」似印反過來開導著這個執迷不悟的姐妹,「相國養育我們只是為了他的私利,到頭來,我們每個人都要因他而送死,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懷有仁善之心收養我們的人,他只是個利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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