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紅塵笑

第5頁 文 / 綠痕

    從九萼齋出出入入、酒意濃重的尋歡男子的身上,宮上邪也套到了許多關於花冠姑娘的情報。聽說,那名擁有虎翼五的花冠名叫凝若笑,不但生得艷如天仙,通曉六藝,還懷有一身好功夫,想要見她一面就得花上萬金,而想要看到那塊鼎鼎大名的虎翼五,還得再另付萬金並得看她心情好或不好。

    銀兩對他來說不是問題,他目前的頭號問題是……那位姑娘今天的心情好不好?動手強搶不是他的作風,和女人糾纏更是他所不願的,偏偏戰堯修卻指定他不但得拿到那塊虎翼玉,他還得帶著擁有虎翼玉的人,一塊兒把蛇蟠和虎翼放在它們該放置的地方。

    可是……這塊該死的虎翼玉和它的主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風塵煙花之地?

    宮上邪忍不住低聲咕噥。「給我找麻煩……」要是讓他那些朋友們知道他在這種地方出入的話,他八成就沒名聲了。

    突地,一名男子狠狠地撞上了猶在躊躇的宮上邪,也將身上大大小小的包袱遍散了一地。

    「對不趕……」許又仙邊向宮上邪賠不是,邊掙扎地要站起來。

    「你沒事吧?」宮上邪一把拉起他,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張慌張的臉龐。

    「沒事……」許又仙急急忙忙地彎下身收抬著散落一地的家當,將幾錠亮澄澄的元寶忙塞回布包裡。

    宮上邪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了,「老兄;你有必要捧著這麼多家當來這裡嗎?」他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逛窯子帶這麼多銀兩的,難道這間窯子裡的每個姑娘開的都是天價不成?

    「我……」許又仙支支吾吾地開口,「我要來帶走若笑……」

    「若笑?」

    許又仙的臉上浮現幸福的神色,「就是這裡的花冠姑娘,凝若笑。」

    什麼?這個傢伙要帶走花冠姑娘?那個擁有那塊該死的虎翼玉的姑娘?宮上邪的腦中瞬間拉起陣陣警報,低首看著這個很可能會跟他搶同一個女人的男人。

    「她……」宮上邪沉吟地打量了他許久,「願意跟你走嗎?」如果那位花冠姑娘真有外傳的那麼美,她會願意跟這個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走?

    許又仙棒著臉頰好不快樂地說;「她當然願意,我今日就是特地來為她贖身的。我要拯救她脫離苦海不再倚門賣笑,往後與我一同過著雙宿雙飛的日子。」

    「噢……」宮上邪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心中大約有了譜。

    就在許又仙將地上所有的家當拾掇齊全後,宮上邪攔住他欲進樓的腳步,「敢問兄台貴姓?」「敝姓許。」

    宮上邪帶著一臉無害的笑意,「許兄,我看你這些家當挺重的,要不要小弟幫你拿也好讓你省些力氣?既然你是要來贖身的公子,總不好讓別人看著你一路扛著這些東西進去吧?你要知道,這會失了你的氣勢的。」

    「說的也是……」心思不會拐彎的許又仙聽了後直點頭,「那就勞煩你了。」

    宮上邪咧大了嘴,「哪裡。」

    就在他們甫踏進九萼齋的前門時,掌管九萼齋的四姨娘便呼天搶地的衝往凝若笑的閨閣。

    「若笑,事情不好了!」四姨娘一掌拍開閣門,氣喘吁吁地前房裡正和小小一塊兒研讀詩卷的凝若笑大叫。

    凝若笑輕輕放下詩卷,笑看著她那張老臉;「姨娘,什麼事讓你這麼慌慌張張的?你瞧,你臉上的胭脂都被汗糊花了。」

    「那個……」四姨娘沒空搭理臉上糊花的脂粉,緊張地對她叫著,「那個贖你了!」怎麼辦?她的當家台柱就要被人贖走了,這教她往後要怎麼做生意?

    「贖我?」凝若笑不屑地挑高了細眉,嘲諷地場後細笑,「他吃錯藥了?」他以為他值得了幾斤幾兩?就憑他也想贖我?」

    靜立在一旁的小小輕蹙著眉,抄起詩卷輕敲這個沒口德的女人,「若笑,嘴上留點口德。」

    「你也別光是笑啊,你倒是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許公子人已經在樓下了,他說你要是不見他,他會拆了我這棟樓,砸了我所有的生意……」

    四姨娘急得快跳腳,忙不迭地向小小求援,「小小,她最聽你的話了,你快跟她說說啊!」

    「你打算怎麼辦?讓許公子在這兒鬧嗎?」小小板著嬌美的臉蛋朝她訓斥,「你捅的摟子就要自己收,不要又讓別人難做。」

    凝若笑露出一抹壞環的笑,偏首睨著她,「小小,你想看看我怎麼踢人的嗎?」

    光是看她這臉耍壞的模樣,小小便知道這個女人的噁心又起了。

    她無力地呻吟,「只要你這回不要太殘忍。」每回被她踢出九萼齋大門的男人,都是帶著殘碎不堪的心出去的,她只希望這個女人這次不要又造孽。

    「姨娘,去叫許公子上來。」一得到小小的同意,凝若笑便樂得叫四姨娘趕快去把那個倒霉鬼叫上來供她消遣。

    「叫他上來?」四姨娘滿心不安地看著一旁的小小,「若笑想做什麼?」

    小小頻搖著頭歎氣,「她想擺平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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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當宮上邪幫許又仙提著包袱來到凝苦笑的閨閣,格首見著了那名與他在牡丹叢間相見的女子時,他簡直無法置信。

    目初抵蘇州那日,那個就一直流連在他心房,令他無法忘懷偏又遍尋不著的亭亭女子,此刻就近在他的眼前。他還記得當時,他無法克制心底那不知打哪來的激越,在她轉身欲走時後突地握住了她的手,此後,他便無一日不想念從她手心傳來的陣陣隱顫,思念著她柔美似天籟的歌韻,以及當她輕拉開他的手悄然離去時的背影。

    花叢間匆匆與她一別後,他就失去了她的音息。

    原以為他不會再見著她了,可是如今她就近在咫尺,而他非但沒有重逢的歡喜,相反的,深深陷落到不可知處的悵然,和不能理解的怒意填滿了他的胸臆。

    他很想否認,想說服自己她不該是在這塵花柳巷中的,可是現今擺在他眼前的事實,卻隱隱撕絞著他的心房。

    站在凝若笑身旁的小小,睜大了一雙水靈的眼直視宮上邪。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他也是眠花宿柳的尋歡之一嗎?無法理解的憾然頓時泛滿了她的心頭,更令她難過的是,為什麼他要用那種眼神看她?他眼中的那些是不齒還是不屑?為何這和他當日眼眸裡的光彩截然不同了?他是已經忘了她嗎?他忘了曾與他溫存的大掌挽過手的她了嗎?

    至今她還記得當日他臉上的那份情迷,可是現在,她找不到與往日一絲相同的眸光,她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男子,不再是她近來夜夜在夢迴之際偷偷想念的男子。

    房裡除了兩相對望,並且悄然無言的宮上邪與苗小小之外,另外兩個人可是一刻也沒閒著。

    「若笑……」許又仙欣喜地朝她喚著。

    凝若笑伸出手阻止他靠過來,冷若冰霜地盯著他,「許公子,我上回就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我們倆早就結束了。」

    許又仙為她突如其來的轉變愣了愣,完全沒料到這個平日溫柔婉約的美人兒居然會吐出這麼不留情的話語。

    「你對我說過愛我的!」他不願相信地大叫,睜大了眼想再從她的身上找回往日的情愛。

    凝若笑懶懶地挑著柳眉,「那是口誤。」

    「你看看,我還留著你以前寫給我的情箴,這上面都記著你我的誓言!」許又仙自一隻包袱裡零零散散地倒出了一封又一封書信,堆滿了整個花桌。

    凝苦笑又潑了他一盆冷水,「那是筆誤。」她寫過的情箴不下千百封,她哪記得曾對這個男人寫過了什麼?

    「我以為,你對我是真心的……」許又仙腳步搖晃地退了幾步,音調顫顫地指控著這個令他拋棄了一切的女子,「為了你,我已被逐出家門,現在我爹已經與我斷絕父子關係,你不能在我一無所有的當頭這樣對我!」

    「不能這樣對你?」凝若笑口中選出一串銀鈴似的笑音,「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把心思放在花柳叢間尋歡取樂本來就是一種錯誤?倘若我沒記錯,我並沒有強迫你來當火山孝子,既然你愛跳火坑,我這小女子又怎好阻止你把大把大把的銀子往我這裡送?還有,就連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了,我這小女子怎管得著你的家務事?」

    許又仙氣得漲紅了臉,「凝若笑,你在把我挖空吃盡了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沒錯,我勸你最好是早點覺悟。」凝若笑姿態萬千地輕搖羽扇,勾魂的桃花眼還臨去秋波似地對他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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