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冷狐騙心

第21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殘月?」

    「他說他必須唸經淨化今天晚上去挖墳鞭屍所造的罪孽——哦!該死!我的頭啊……」殘月抱著頭,連聲呼痛。

    軒轅彌還以為自己看見了唐三藏和孫悟空鬥法。他在後頭看著這一幕,很難想像素日冷言冷語、說起話老佔上風的殘月竟不敵曉風的木魚誦經聲。

    難不成當真佛法無邊,連撒旦也甘拜下風?

    眼見兩個屬下誇張胡鬧的這一幕,宿知秋什麼浪漫傷感的情緒都沒了,現在她只想笑,卻不好笑出聲丟了為人主子該有的格調。

    她回眸看向身後的男人。「他可以信賴嗎?」她想告訴曉風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以問道。

    軒轅彌點頭。「曉風、殘月是好部屬。」

    「我不需要你的誇獎!」被惱得發火的殘月哪管得了他是主子未來的老公,也算是她的主子。「該死的!你要嘛就一槍斃了我,要不就斃了他!」她已經受不了這個滿嘴阿彌陀佛的瘋子了。

    「都進來,我有話跟你們說。」宿知秋說完立刻回辦公室,坦白說,她也快受不了叩叩叩的木魚聲了。

    「聽到沒!小姐叫我們進去!」殘月暴吼道,總算吸引對面辦公桌上擺著木魚帶髮修行的怪洋人。

    曉風一聽到「小姐」兩字,立刻起身,只是——

    木魚也跟著拿起來繼續敲,邊走邊敲。

    殘月當場想一頭撞死。

    哦!撒旦啊——

    不過當曉風一進宿知秋的辦公室,得到主子收回成命的聖旨後,感激得只差沒叩頭謝恩。

    「太好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還是小姐您明理,知道做這種事不對及時收回成命,我佛慈悲,阿彌陀佛。」他左手拿木魚、右手拿敲木魚用的木棒,歡天喜地雙手高舉直呼萬歲。

    「拜託——」殘月猛翻自眼。「這跟你拜的那尊佛祖完全沒關係,小姐收回成命是因為就算去挖墳也沒用。」

    「為什麼?」歡呼的動作乍停,他側首,還稱得上俊朗的臉大刺刺畫上間號。

    「軒轅彌的墳是空的,就算挖也只能挖出一口空棺和一堆黴菌。」

    為什麼她得跟笨成這副德行的人共事,有沒有搞錯啊,他還算是老爺子看上的人材嗎?拿來當柴燒都嫌麻煩。

    「空的?」這更奇怪了。「他死了怎麼墳會是空的?」

    「小姐,我不行了。」

    「曉風。」收到屬下的求救訊號,宿知秋喚了聲。

    曉風轉頭看向主子。「小姐有何吩咐?」只要不叫他挖墳他什麼事都做。

    「看看他是誰。她指向身後保鏢。

    「不就是面具——赫!」他!他、他、他……「你、你、你你……軒,軒、軒——」

    「軒轅彌。」值得這麼驚訝嗎?早就知道詳情的殘月此時此刻更加不屑這個和她並列主子左右護法的傢伙。

    「軒、軒、軒……鬼——」

    「他沒死,之前是詐死,所以——」被主子點明解說的殘月才說不到一半,就因為看曉風的動作始終沒變過而住口,推了他一下。「喂,你到底——」

    才兩根指頭,就見一個高壯的男人筆直往後倒去。

    咚!好大一聲,還震出不少積在地毯上的灰塵。

    「沒用的傢伙。」殘月咒罵一聲。「小姐,您考不考慮把左右護法制改成宰相單一制?」

    「這樣就不好玩了。」宿知秋眨眨鳳眼,讓跟隨多年的部矚訝異自己竟能看到變得俏皮的主子。

    所謂愛情魔力當如是啊。

    一天之內要拖兩次大型垃圾離開主子辦公室的殘月心中如是想道。

    ☆☆☆

    普羅旺斯是個自然清新、宛如尚未輕嘗情愛不識愁滋味的處子的美麗地方——這一點,世人皆知。

    在普羅旺斯,隨便哪一個鎮都會有成片的花圃、清新的空氣,隨時隨地可以聽見鳥鳴,聽見風的聲音、水的聲音、大自然的聲音。

    氣候穩定良好的普羅旺斯,也是宿千峰這位在歐洲白手起家建立千峰集團的出色商人年老後最佳的靜養之地;尤其在他中風以致不能行走後,遷居普羅旺斯休養更是必要。

    這裡的優閒生活對喜好刺激的人來說可謂是一成不變,但對人生經歷都可以寫成書的遲暮老人來說,這樣的優閒是種享受,對已經奔波勞累大半輩子的商界巨擘更是如此。

    讓已擔任快三、四十年的管家兼老友推他走過鎮上街道看看人群。和認識的鄰居打聲招呼交談,或者接受其他老人的邀請下盤西洋棋邊閒話家常——這種日子,宿千峰倒也享受得很,十分愜意,心頭輕鬆許多。

    而這位年近九旬的老人唯一掛心的是他的寶貝孫女。

    當年因為他的固執落得一身情傷的寶貝孫女不但自毀容貌還性情大變。如果問他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是什麼,他會說:傷了他最心愛的孫女是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所以,當他聽聞遊走世界各地散心的軒轅彌回台灣並且接任帝氏財團執行總監的消息後,他就開始計劃如何讓被他拆散的這對情人再重逢。

    首先,他把消息不經意透露給孫女知道,再來是慢慢誘導寶貝孫女將千峰集團遷至台灣發展。

    當然,他得說是為了讓心愛的寶貝孫女報當年的仇才勉為其難答應她將全部產業遷到台灣,依那丫頭的個性,她是不可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坦白承認自己還想著軒轅彌。

    不過這樣的計劃卻引來一件意想不到的大事。

    千峰集團董事會裡一群守舊派人士不同意孫女提出的遷移計劃,甚至還預謀杯葛這位年紀輕輕的女總裁。幸虧當年他寶貝孫女接手千峰集團時他送她的兩份大禮——曉風、殘月還算受教,為年紀尚淺的主子擋去不少危機。

    但是隨著寶貝孫女到台灣準備遷台事宜的工作愈接近完成階段,她的危險就愈大,再加上帝氏財團的爆炸案……他這個老頭子不得不這麼想——

    會不會是千峰集團內部的人搞的鬼?

    董事會守舊派當然是第一嫌疑人,但是他沒有證據,再加上不良於行更是難以找出證據。

    情急之下他只有再度找上軒轅彌這小子。

    沒想到他會用詐死這招順了敵人的意,同時也能改變身份保護知秋。呵呵,愈來愈精呵那小子。

    有了他的幫助就等於有黑街幫忙,要找證據簡單多了;更何況他和黑街要找的是同一個人。

    那場爆炸案的目標是軒轅彌,理由是——因為他,千峰集團才有遷移台灣發展的方案提出。

    主謀者似乎是把千峰集團的產業移轉怪在軒轅彌身上。

    而當年軒轅彌和他寶貝孫女間的糾葛只有少數人知道,因此主謀者的身份也就愈來愈明確了。

    「老爺,您在想什麼?」老管家一直默默在後頭推著輪椅陪主人共賞鄉鎮風光,蒼老的聲音也是經歷風霜的成果。

    「我在想人生真的很短暫。」宿千峰老邁得連抬起眼皮都覺得費力,但是還是想活久一點,起碼要看到寶貝孫女依偎在心愛男人身邊的幸福模樣才甘心。最好是能看到她的婚禮,呵,愈來愈貪心哪。

    「所有功名利祿到頭來都敵不過時間,你看看我的手,這雙手創造亞洲人打進歐洲市場建立龐大商業版圖的神話,但是敵不過時間的磨煉,現在變得是又老又皺,而下一代,又將我們這一代創造的神話推翻,開創另一個嶄新的遠景,然後下下一代又重複推翻、創造,不斷改變,而這種循環下唯一不變的就是時間……你說,時間是不是最大的贏家,它永遠都不會輸。」

    「老爺,您想念小姐?」跟在老爺身邊這麼久,隨便推想也能猜出老爺在想什麼、「您只有在想念小姐的時候才會感歎歲月不饒人啊。」

    「是啊——」宿千峰躺進輪椅椅背,夕陽照映著他經歲月磨損的老臉。他雙眼凝視遠方,緩緩地道:「不過偶爾也會想念以前的日子,尤其是最近這幾天……」

    「以前的日子?」管家不明白了。「您是指——」

    「老江。」宿千峰沒有明說,轉了話題:「我替知秋謝謝你,你兒子在總公司幫了她不少忙,有他在巴黎坐鎮,我那寶貝孫女才能到台灣評估她的遷移計劃。」

    「老爺,您說這話就見外了。」管家老江呵呵直笑,有點靦腆。

    「見外啊……」宿千峰嘴角扯了扯,看著夕陽,感歎夕陽西下和老人遲暮幾近的蒼涼,默然無語。

    第十章

    一樣是夜晚的海邊,一樣是只有檸檬淡月斜掛沒有繁星陪襯的夜晚;但是,來的人心情不一樣了。

    「在這裡——」宿知秋拎著高跟鞋,放任自己打赤腳讓碎浪一波波襲來。今晚的陸地很冷,襲上她腳的海水相對變得較暖和。「我一邊喝酒一邊走,一邊想你一邊品嚐固執的後悔。」

    跟著她的軒轅彌仍然戴著面具,在外頭他行事謹慎,就算是只剩他倆的海邊他依然保持令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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