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行雲隨風向楚天

第4頁 文 / 樓心月

    還有什麼好猶豫的?」賣藝是行雲最大的讓步,就算犧牲,也有一定的限度。

    「你確定只彈古箏便可達到我要的效果?」徐嬤嬤雖然對行雲十分看好,

    卻也不免懷疑,「甚至用不著拋頭露面?」

    雖然行雲一向深居簡出,洛陽城中的百姓總是只聞其名,難見其人,真

    正能一睹芳容的是少之又少,但,為了杜絕萬一,她還是能不露面最好,要

    是被人認了出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殷年堯會氣死,而她,就是有十條命

    出不夠死!

    「對。」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想她洛陽第一才女的招牌可不是浪得虛

    名,若非琴、棋、書、畫皆有過人之處,她怎擔得起才女之名?

    所以,琴藝高超目是無庸置疑,尤其是古箏這方面的成就可謂登峰造

    極,彈來駕輕就熟,爐火純青的技巧,至今仍無人能出其右。

    但,她沒必要透露這麼多,只要徐嬤嬤願意相信她便成。

    「好,我對你有信心。」

    『慨然如此,我還有個條件。」

    「說吧!」

    「如果情況如我們所預期,」而地肯定必會如此,「那麼,可否答應我,

    免讓秋月接客?這份損失,我想你會由我身上取回,而──我丈夫也需要有

    人照顧,我才能安心,不是嗎?」

    對於秋月投來的感激目光,她報以溫柔地一笑。

    「可以。」徐嬤嬤倒也爽快。「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就從明日開始吧!」

    天色?!她跳了起來!

    糟糕,她怎麼忘了家中的親人呢?現在父母及盼雲一定急死了!

    「怎麼了嗎?」秋月投以困惑的一眼,在徐嬤嬤走後才移近她身畔輕問。

    「拜託你幫我個忙好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從一開始,我

    就一直在麻煩你。」

    「別這麼說,你幫我的,我都不知該怎麼道謝,你儘管說吧,我一定設

    法完成。」

    行雲因她慎重其事的表情感到好笑,「沒這麼嚴重,我只是想請你幫我

    送封信,你知道的──我身陷『賊窟』,寸步難行。」

    賊窟?好貼切的形容詞。

    「送去哪兒?」

    「殷府大宅,給殷年堯、羅耐梅,或者殷盼雲也行。」

    殷府?!秋月愕然以視,以為自己聽錯了。「殷府?是殷府?你確定?」

    大驚小怪的表情與有些結巴的話語,令行雲感到好笑,「沒錯,就是殷

    府,」不等對方開口發問,她接著說:「別問,至少現在別問,我沒有太多的

    心思回答。」

    她運自取來一旁的文房四寶,秋月很體貼的為她磨墨,看看她揮筆而

    就,有如行雲流水般洋洋灑灑於字裡行間,沒一會兒,便完成了一封字體秀

    雅飄逸的書信。

    她稍稍吹乾了濕墨,仔細裝進信封袋中,交給秋月,「麻煩你了,秋

    月。」

    「嗯。」秋月接過了信,沒再多問什麼。

    事情演變至此,已有些荒唐可笑,若在從前,誰能料到堂堂的殷家二千

    金會淪落青樓?誰又會料到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仙美人會為了一個素不相

    識的男人做如此大的犧牲?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值得嗎?她不知道,唯一想的,是力挽狂瀾,救回這條岌岌可危的生

    命,至於是對是錯?交由命運決定。

    ???

    亂來!真是太亂來了!

    殷年堯急躁地在大廳中來回踱步。殷家四千金的盛名遠播,早已成了洛

    陽的驕傲,哪個人不是又歌又頒,贊其幼承庭訓,知書達禮。但唯有自家人

    才知道,她們早就「變壞」了,先是身為長姊的纖雲當了壞-樣逃家不說,

    落雲也起而效之,帶壞段家良好風氣,沒想到現在連他最引以為傲,洛陽城

    民口中才貌兼備的行雲也給他搞這個把戲,夜不歸營,他怎能不發火?!

    當初真不應該太過輕易的放過纖雲,不來個殺雞做猴,她們才會一個個

    都有恃無恐,愈來愈不像話!

    「老爺,您別擔心,行雲她──」

    「我擔心?!」殷年堯扯開嗓門大吼,死盯著眼前的妻子,「我這叫生氣,

    才不擔心她呢!待會兒你女兒回來,我一定狠狠教訓一頓!」

    惡聲惡氣的凶狠樣,其實是為了掩飾心虛──寶貝女兒呀,你在哪兒?

    羅耐梅不予反駁,他要是不擔心女兒,眉頭皺這麼緊幹嘛?真是死要面

    子。

    盼雲掩嘴偷笑,每當殷年堯用「你女兒」、「你三姊」來形容時,表示他

    在賭氣。

    「真是無法無天,一個大家圍秀,私自離家也就算了,竟敢晃蕩到半夜

    三更還不回來,難不成又和落雲一樣,學她大姊離家出走?」

    「爹,您別──呢,『生氣』嘛!」有了前車之鑒,盼雲不敢再用關心之

    類的形容詞,「說不定三姊有事耽擱了,您不是向來對王姊最有信心的嗎?

    她做事極知分寸,拿她和白癡二姊相比,真是污辱她了。」

    如果盼雲知道,她向來崇拜的三姊此刻正做了件比落雲還白癡的事,不知她還會不會對行雲推崇依舊?

    「你說得沒錯。」殷年堯消消怒火,行雲向來自主,從小便不需他操心,

    既然他對一向麻煩的落雲都能放心了,對行雲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才安下心來,一名僕人來到大廳,將一封信交到他手中。「老爺,會

    名女子送來一封信,指定要交給您。」

    「她人呢?」

    「離開了。」

    接過信,殷年堯點頭表示知道,揮了揮手造退下人。

    「會是三妹寫的嗎?」盼雲間出了眾人的疑問。

    「老爺,快打開看看!」羅耐梅急忙催促。

    「好、好、好。」殷年堯迭聲應看,抽出了信紙,上頭寫著──

    父親、母親以及盼雲,

    這個時候,爹大概正為了我的突然失蹤而大發雷霆吧?娘和降雲請多

    多忍耐,代我承受一下爹爹的怒氣吧!我想,這種情形爹該已很「習慣」,

    為了大姊和二姊的事,我可是當了兩次無辜的受害者,風水總要輪流轉下才

    公平嘛!喚,千萬別當我是在報復(相信你們也本正於以為我會這麼無聊),離家純屬無奈,此時有要事纏身,這段時日無法回家,一特事情解決,我

    會立刻返家,至於是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這,總之,如今我一切安好,爹娘

    無需掛念。

    如果,爹真的怒火難平,何妨轉念想想,我至少知道要送封信報平安,

    比起「非常」不乖的大姊、二姊,我充其量也只能稱為「有點」不乖,而且

    情況真的是事出突然,情非得已,客日後再稟。

    行雲親筆

    看完信後,殷年堯真是啼笑皆非,亂七八糟寫了一堆,重點卻完全沒提

    到,例如:她人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她根本就是含糊其詞,唯一解釋得

    通的,只有一個──

    不可告人!

    對,一定很不可告人,但是無妨,他對這個天才女兒太有信心了,憑她

    的智慧,沒有什麼事是她解決不了的,他只需耐心等待她的歸來,然後拷問

    事情的原委便成。

    ???

    今日的攬月樓與以往有顯著的不同,所有的尋歡客,全在酒酣耳熱之

    余,頻頻往上頭隔著層層水藍輕紗的樓閣翹首引盼。

    「我說徐嬤嬤,你口中那宛如天仙的美人兒到底什麼時候才出來?該不

    是在耍我吧?」其中一名沒啥耐性的酒客不耐煩的吼叫著。

    「對呀、對呀!我們坐這麼久了,看到的還不就是這些老面孔,哪有什

    麼天仙美人?」其餘的客人也跟看起哄喳呼。

    「哎喲!別猴急嘛!人家雲姑娘也要時間妝扮、妝扮,我這就去瞧瞧不

    就得了。」老顧客可得罪不得,徐嬤嬤片刻也不多耽擱,舉步上樓。

    「我說羅雲姑奶奶,你好了沒呀?那群急色鬼可等得不耐煩了。」徐嬤嬤

    邊喊著推開房門,見行雲正悠閒地坐在床邊,輕柔地為床上依然昏迷的男子

    拭汗。

    為了掩飾身份,她借了她娘的姓,去掉一個「行」字,便成了羅雲。

    「你還有心情管他!」徐嬤嬤奪過她手中的濕布巾,隨手塞給一旁的秋

    門,拉了她便走,「這交給秋月就行了,你快跟我走。」

    行雲微蹙起眉,抽出自己的手。「秋月,他暫時就拜託你了。」

    秋月還來不及回答,徐嬤嬤便著急地說:「成了、成了,快點走吧!」

    行雲垂下眼瞼,萬般無奈地跟在她身後。

    走入預先安排的小閣樓上,下頭一陣鼓動喧騰,行雲忍著心頭強烈的厭

    惡感覺,幽幽柔柔地開口:「多謝各位客情的捧場,請容小女子獻醜,為各

    位彈奏一曲琵琶行。」

    落座後,她優雅地輕展雙臂,雪白修長的纖纖柔美在一隻古箏前輕輕佻

    動,錚錚琮琮的絕妙樂音悠悠揚起,伴著她淒美幽柔的低吟淺唱,真有無盡

    撼動人心的美感──

    浮陽江頭農送客,楓葉獲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飲飲無管弦;

    醉不成歡慘特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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