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樓心月
「沒什麼,這在我能力範圍內,只是──」女子咬著唇,猶豫著該說與
否。
「姑娘有難言之隱?」
「我早說過了,這不是我能做主的,如果徐嬤嬤發現的話……」
徐嬤嬤?行雲微蹙起眉。「姑娘芳名?」
「汪秋月。」
「那這兒是──」老天,她有個很可怕的預感。
汪秋月神色有些許慼然,「攬──」
「秋月啊,你不出來接客,還在房裡磨蹭什──」隨看房門的開啟,聲
音戛然而止,汪秋月想掩飾都來不及。
接客?行雲循聲望了去,門口是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剎那間,她好像領悟了什麼。
三個人就這樣僵在原地。
好一會,來人才恢復說話的能力,雖然有些結巴。「秋……秋月,這
──怎麼一回事?」
太美了!美得不可思議!
她徐媚娘在風塵中打滾多年,閱覽美人無數,卻從未見能生得如此絕美
之人,光這麼一眼,便足以令人失魂。渾然天成的飄逸典雅,奪人心魂的細
致容顏,加上那兩泓如薄霧般令人心神蕩漾的翦水秋瞳……老天!這是一個
無懈可擊的美人兒!
「呃?」行雲因對方的打量目光而有些許不自在,「秋月姑娘,這──」
不待江秋月回答,對方已恢復八面玲瓏的本質,熱絡的媚笑著:「喲!
秋月啊!你也真是的,不是嬤嬤我說你,這麼個精雕玉琢的大美人,將她藏
在房裡不是可惜了嗎?」
汪秋月一愕,見鬼似地盯著徐嬤嬤。
這企圖已非常明顯,徐嬤嬤已將主意打到行雲身上。
「嬤嬤!」汪秋月驚愕地叫道,糟糕!可別害了人家大姑娘才好,這麼一
個美得不染纖塵的天仙美人,她怎忍心見其蒙塵?
「難不成──」行雲驚喊:「這兒是攬月樓?」
「敢情你不曉得?」徐嬤嬤有些訝異,尤其在望見床中的男子後。「哎呀!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有個男人在這兒?還──受了傷?」
「他傷得很重,徐嬤嬤,你就行行好,暫時讓他在這兒療傷。」
徐嬤嬤輕哼了聲,「呵!秋月,你有沒有搞錯?當我這兒是什麼?我開
的是妓院,可不是慈善堂,好心給誰看哪!」
秋月拋給行雲抱歉而無奈地一眼,徐嬤嬤唯利是圖的個性她是最清楚
的,所以也知道再多說什麼也是白費唇舌。
行雲急了,忙說道:「求你幫幫忙,我保證本會帶給你任何不便,只是
想借個地方,只要幾天,等他傷勢一好轉,我們就離開。他如今性命堪虞,
若再貿然移動,惡化了傷口,他就真的沒命了,你不會忍心見一條生命就此
枉送吧?」行雲說得委婉懇切,相信不至於有人這麼不近人情吧?
但,徐嬤嬤就是。
「他是死是活,與我何乾?」
進退不得是吧?真是無助我也。掌握到這足以控制全局的關鍵性籌碼,
徐嬤嬤樂翻了,心中似乎正開始得意地計劃著什麼。
行雲微愣,一時無言以對,向來能言善道的絕佳口才在此刻完全喪失
了。
「不過,」徐媛娘在她呆怔的同時,又露出別具深意的精明笑容,提出但
書:「也不是完全沒得商量。」
「你的意思是?」行雲提防地問著,她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尤其徐
嬤嬤此刻心機深沉的表情,讓她非常不喜歡。
「憑你的姿色,在我這攬月樓掛紅牌絕對沒問題,我敢打包票,不消幾
人,必能轟動全洛陽,如果你肯……」
「我當然不肯!」她差點大吼,開什麼玩笑!公推的洛陽四美之一,洛陽
第一才女耶!叫她犧牲色相陪客?!哪個不要命的敢提出這個要求?這要傳
廣出去,依洛陽百姓愛戴傾慕她的程度看來,光一人吐一口口水就夠淹死她
廣,敢情她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就沒什麼好談了,你立刻帶著這個男人離開。」徐嬤嬤斂去笑意,冷
淡地說。
「但……」可惡!這根本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徐嬤嬤!」秋月不滿她趁人之危的作風,正欲說什麼,卻被徐嬤嬤給打
斷。
「沒得商量。要嘛,暫時住下,以陪客作為留宿的代價;要不,就馬上
離開,任你選擇。」
若以行雲以前不受要脅的個性,她會二話不說,拂袖而去,而她確實也
正要這麼做,卻在踏出步伐的當口遲疑了,回身朝床鋪上不省人事的陌生男
子盈盈一望,拋不卻的牽掛教她瀟灑不起來。
「別忘了將你丈夫帶走。」徐嬤嬤悠閒地說,彷彿□券在握。
行雲沒有解釋什麼,她相信,若徐嬤嬤知道她和這名男子素不相識,絕不會露出如此自信滿滿的神情。
她該怎麼辦?一條人命握在她手中,就等她點頭或搖頭來決定他的生
死。
徐嬤嬤也知道不能逼得太急,於是道:「你可以考慮,明天一早,我等
你的答覆。」
說完,她轉身離去,留下一臉歉然的秋月。
「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不幸也就罷了,還連累了你。」
「沒的事,若非你幫忙,他此刻恐怕已沒了性命,我該向你道謝。」
秋月細細凝望她,「你好美!難怪徐嬤嬤會動你的歪腦筋。」
所以,徐嬤嬤的心態也就不難理解,這麼一個發財的機會,她會放過才
怪。也就是說,今日行雲會左右兩難,全是自己的錯?誰教她長得這麼令人
垂涎?
她自我解嘲地一笑道:「這是恭維還是挖苦?」
「美麗有時也是一種鍺誤。」秋月有感而發,「紅顏向來薄命,我常在想,
如果長得不堪入目,是不是人生就會順遂些,用不著承受這些苦難折磨?」
「這是經驗談?」行雲發現眼前的女子很美,年輕的容顏中,卻有著不合
年齡的滄桑與淡愁。
「算是吧!」
「能說來聽聽嗎?」大概是天生悲天憫人的性子作祟,行雲總容不得周邊
的人有太多的悲苦。
「母親早逝,父親嗜賭,不務正業,」秋月聳聳肩,一副可想而知的神
情。「所以,會淪落風塵也不是太值得訝異的事。」
「他賣了你?」該死的人渣!行雲暗暗咒罵。
「不,不是,是賭坊的人。」
「那你父親呢?」
淡淡的憂傷浮現眼底,她慼然遭:「他還不出賭債,老弱的身於禁不起
折騰,就這麼被賭坊的人給打死了。」
行雲接口:「所以你就被賣到這兒來報你父親欠下的店債?」
「父債女還,天經地義。只不過我在想,若今日我不是尚有有些姿色,
他們會放過我嗎?不管答案為何,我至少不用淪落風塵,更不用像個沮上
肉,任人稱斤論兩,待其宰割。」
「什麼叫『稱斤論兩』?」
秋月笑得更是苦澀了,「徐嬤嬤說我有『待價而沽』的本錢,只讓我陪
酒接客,並不急著要我陪客人度夜,因為──」她咬著唇,有種深受屈辱的
傷痛,「我的初夜能為她賺進大把銀兩。」
這徐嬤嬤真是精打細算!行雲冷哼。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至少如今你仍是清白的。」
「有什麼差別呢?死囚的緩刑並沒有多少助益,早晚還是要面對死亡。」
「你太悲觀了,何妨想著只要人頭尚未落地,總還有一線希望,也許有
那麼一天,你能獲得赦免。」
秋月不敢奢望。「不談找,說說你吧!你的打算?」
好殘忍幄!行雲神情有些許怨怪,她好不容易才忘了這個煩人的事,如
今又要重新面對。
行雲將眸光定定地鎖在他身上,毅然下定決心,「我要救他!」
而要救他,就只剩一條路可走。
天啊!她悲慘的閉上眼,幾個時辰前才信誓旦旦地說絕不踏入這種煙花
之地,如今她不但「踏入」,還要命的「淪落」
「也就是說,你答應徐嬤嬤的條件?」
「我還有選擇嗎?」她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沒想到她殷行雲也有今天,
修哪!更慘的是,若這消息走漏,絕對會如徐嬤嬤所願──在洛陽城中掀起
前所未有的軒然大波!
當然,最後地肯定會死得慘不忍睹──殷年堯暴跳如雷、火冒三丈的畫
面絕對可以預期,而她就算全身的骨頭全被拆了,也不足為奇。
她愈想愈沮喪,幾乎要哀叫出聲。
秋月似乎可以體會她的心境,凝望著她的眼神中,寄予無限的同情。
「你的犧牲付出,他會懂的,畢竟你這麼做都是為了他,我想他不會介意
的。」
誰管他介不介意呀!她擔心的是被老爹剝皮!但此刻行雲沒心情解釋。
「反正都下定決心了,不管將來會死於誰的熊熊怒火之下,那也都是以
後的事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認命啦,不然還能如何
呢?「秋月,麻煩你去找徐嬤嬤,我妥協了。」
一聲長長的歎息過後,她托著香腮,迎向即將到來的可憐命運。
???
「你的目的,無非是賺錢,我不喝酒、不陪客,照常能保證你進帳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