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樓采凝
「那……好吧!是你自己要送我的,可不是我偷的啊!只是,你幹嘛要對我那麼好?就因為我像她嗎?」
巧芯並不傻,她看得出他與那位叫紫若的姑娘關係不凡。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些羨慕起紫若來了。
「隨你怎麼說,但這金子請你一定要收下。」他猜測,她行竊是逼不得已的,一定有什麼難以啟口的苦衷。
「請我收下?」巧芯暗忖,這個男人不僅有病,腦子也可能不太正常喲!送銀子給她,還請她一定得收下,天底下有那麼白癡的人嗎?
「既然你那麼誠心誠意,我若再拒絕就顯得太扭怩矯情了,那恭敬不如從命,我就拿走囉!」
她左瞧瞧,右望望,俗話說的好:財不露白,這可得注意點。待她確定沒人看見後,才陡地將那錠金子包在手絹裡,藏進了衣襟內,動作之快令玉延都看傻了眼。
「謝啦!該拿的我也拿了,那我走囉!」
「姑娘請留步。」玉延迫不及待地喊出口。
「怎麼?你還想給我黃金嗎?」她鬼精靈似的回答。
「你若需要,可以告訴我你住哪兒,我改天派人送去。」他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平淡,但掩藏在平淡之後的卻是令他料想不到高潮起伏的心緒!
她巧笑倩兮地回眸道:「算了,我又不是搶錢的,有了這錠黃金就夠我娘吃好一陣子的補藥了。」語落,她又準備跨步離去。
「等等,當真不能告訴鞏某你的住處?」他眼底有份失望。
「你姓鞏?好吧!看在這錠黃金的份上,那我就告訴你吧!不過我只能出個謎題,至於答案就得靠你自個兒去猜囉!」
她無邪的眼瞳閃著靈燦的光束,更有著一股洞悉人心的聰敏。她想,這個人八成還不死心,恐怕把她當成紫若的替身了。
「什麼?」想不到這丫頭還真是調皮。
「「願你記住我」。就這個謎題了,有緣咱們會再見的。」語畢,這回她真的一溜煙跑了,事畫上她並不討厭這個男人,但她知道他倆並不適合,至少她絕不當那個紫若的替身。
看著她一副男僮打扮,又一身髒兮兮的嬌小身影漸行漸遠,玉延叫自己別再追了,或許正如她所說,有緣他們還會再見的。
只不過那句謎題「願你記住我」,到底會衍生出個什麼樣的答案呢?
看來今天元宵夜,他得在猜燈謎中度過了。
***
方默不負所托,終於在東街角找到了間不算差的客棧,裡面正巧剩下兩間乾淨的上房,於是與玉延倆就住了進去。
是夜,街道上燈火通明,大人小孩無不手提燈續往「千歲宮」的方向而行,那鬧烘烘的場面可不比過年遜色!
而玉延卻一點也沒將這份熱鬧放在眼底,他整顆心想的就只有那句謎題||願你記住我。
想著想著,他竟有種頭疼欲裂的感覺!
「方默。」看來他只好求助於方默了,只是不知道他這個愣小子的腦袋會不會比他清楚。
「少爺,有何吩咐?」
「我問你,你可曾聽過「願你記住我」這個燈謎呀?是猜個地方。」他一扇柄敲著桌面,沉吟道。
方默搓著下巴,良久,露出一抹不解狀搖搖頭說:「不曾聽過。不知公子為何突然有這個疑問?」
「如果我考你,你能想出來嗎?」玉延偏不信邪,憑他兩人的智商,世上會有什麼難得倒他倆的問題。
然,事實證明了,他們倆的智商並沒他所想像的那麼驚人;大半夜了,玉延主僕兩人依然兜著這個問題上打著轉。
「方默,你先去睡吧!」眼見已三更天了,玉延不得不放棄。
「這個問題很嚴重嗎?看來少爺似乎滿困擾的,要不方默可以到外面向路人問問。」他向來盡職,公子考他的問題他死也要弄明白。
況且今晚是元宵佳節,滿街路人並未有減少的跡象。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雖說玉延急欲想知道答案,但他也不是個公私不分的主子。再說,事有輕重緩急,離標貨日愈來愈近了,搞不好當天會有一場不小的廝殺場面,他們的體力絕不能就這麼耗費掉。
或許他與她是否能再相見,真要靠緣份了。
「可是……」方默遲疑。
「不礙事。去吧!這只是我一時興起所想出的燈謎,有沒有答案都無所謂。」他以一抹輕鬆的語調說。
「好,那方默先行告退。」
他對玉延所說的話產生質疑,因為他倆自幼一塊長大,他從未發現玉延曾如此用心於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想必此事一定有蹊蹺之處,至於是什麼,只有等公子自願開口了。「安份守己」、「不強求」可說是方默冷僻靜默的處世之道。
於是他也只好離開了。
如今只剩下玉延一個人了,他的心緒也隨著屋外的燈火忽閃忽滅,甚是惱人啊!
兩年前此時正直臘月末,亦是一年來最為寒冷的時刻,當時玉延隻身來到偏遠的浙省」」寧波洽談生意。
雖說寧波地處江南,然那股臘風蕭索的冷冽並未因此而減退多少,反而因臨界大海,朔朔海風自東方吹拂過來,令甚少來到江南的玉延感受到了這種不同於淮北的潮濕與清冷。
和著鹽份的東風徐徐刮在皮膚上,的確是挺不好受的。過去他會討厭淮北的乾燥,而如今一與這裡比較起來,他還是覺得乾燥點兒好。
當然他也知道江南向來春色怡人,那種百花齊放、鳥兒齊鳴之美是任何地方所望塵莫及的。玉延心忖:就算自己有興趣留到春臨再走,但家中有老母等著他回去過年,只好待正事一辦完就離開,錯過這一次春意,不知何時才能舊地重遊了。
當他以十天的光景辦完手中要事,正欲返回故居之際,在路過寧波以北的一處破廟時,突然聽見裡面傳出陣陣細微的哀泣聲。
聲音極其細微,但憑玉延的功夫,他相信自己絕無聽錯的可能。
基於好奇,及一種想幫助廟中人的心理,他踏了進去他巡視片刻後,終於在廟中一角看見一個瘦弱嬌小,整個人捲曲成一個球狀的孱弱身影。
不由自主的,玉延心弦一震,便加快腳步趨向前。
「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縮成一團的女孩,這才抬起黑幽幽的眸子,滿頰的淚霧讓玉廷好生心疼;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感覺不對,但他卻無法克制。
她的美令他心動;她似愁似憂的雙眸令他想輕吻她的眼以安撫她……她只是噙著淚,怯生生的望向玉延,然眉頭上緊揪的結卻是愈深了。
「在下鞏玉延因路過此處聽見姑娘的哭聲,於是才進廟一探,姑娘若有任何難處盡可告訴在下。」
她只是淒楚的搖搖頭,「我沒事,公子請離開吧!」
「沒事為何在這哭泣?」他不會相信的。
這女孩兒臉色蒼白,宛如白玉,由她緊縮成一團的模樣可看出,她準是哪兒不舒服。
「我沒什麼……呃」」」驚然間,她又緊揪著自己的衣襟,痛苦的低泣著,為了不讓他看出自己的難受,她還死命咬著下唇,以至於唇際都沁出了血絲。
「還說你沒什麼,瞧你難受的。」他立即點住她的頸間穴,讓她不至於那麼痛苦,隨即按上她的皓腕,把著脈象。
「你有心絞疼的毛病?」
他自幼在太行山習武,師父是位驚世高人,除了有高深不露的武功外,尚有著不為人知的醫術。
長期接觸下,他對醫理自有一番見解。
她虛弱的點點頭,「從小我就有這種病。」
「那姑娘為何躲在破廟不去就醫?」玉延一陣扼腕,如此纖麗動人的姑娘竟會纏上這種病。心絞疼雖非絕症,但至今仍無藥可根除,只能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像她體質如此嬴弱,能忍得了多久?
「我今早路過這兒,心絞疼突發,所以暫時在破廟安歇。」她輕聲說著,此刻她像是舒服了些。
「那麼姑娘是打哪兒來的,是否願意讓鞏某讓送你回去?」玉延怎麼也不忍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
女孩兒搖搖頭,「紫若自知最近疼痛的次數愈來愈多,已將不久人世,公子毋需掛心,有事請便。」
「你叫紫若?萬萬不可這麼說!不醫治哪會好,走,鞏某帶你去找大夫。」他攙扶起她嬌弱的身軀,這重量實在是……唉!
「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不可如此。」她驚呼,無力地掙扎。
「是命重要,還是這些不值錢的世俗禮節重要?」他不理會她,逕自抱著她往最近的一家客棧而去」」
經數位大夫診治後,所得到的結論都一樣,她患的果然是一種愈趨嚴重的心絞痛,大家都搖頭歎息,斷定她可能活不過半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