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樓采凝
暈眩感頓時襲向她,她像株被人遺棄的凋零落花,淒楚地倒臥在花叢中,只因為她愛上了一個無情的男子,她就得承受這種痛人心扉的折磨嗎?
第十章
連日來,在紫禁城內已不見六阿哥的身影,然他頹廢消沉的消息卻已沸騰揚遍京畿的每個角落。
耳語中全是傳聞著他四處喝花酒,流連勾攔院整日不知離去,比往常更甚之。
皇上經皇后之口得知樊溯已知其身世的消息,對他消極之舉亦頗感歎息。
樊溯雖非皇上的親生子,但他對他可是比其他阿哥還看重,甚至有意立他為儲君。幸而這檔事外人並不知情,為了激起樊溯的鬥志,皇上在這時候頒發了重要的旨意——「朕已決定立六阿哥樊溯為儲君,不知眾卿家可有意見?」
早朝時,皇上面對各大臣道出這個主意。
「皇上,六阿哥之才能眾人有目共睹,只是,近來外頭傳來不少關於他負面的耳語,立儲一事是否先暫時放下,過一陣子再說?」禮部尚書元睽諫言道。
皇上淡笑言之,「六阿哥尚年輕,一時風流並無不可,元大人多慮了。」
「皇上,臣倒認為六阿哥乃上上之選,儲君非他莫局,立他為儲之事臣是百分之百贊成。」輔政大臣卻持與元睽相反的意見。
皇上點頭示意,「除了元大人外,還有哪位卿家有意見?」
頓時,金鑾殿上鴉雀無聲,似乎無人表示反對。
久久,皇上便道:「既然如此,朕即刻宣佈立六阿哥樊溯為儲君,於月底擇選吉日,舉行立儲大典。退朝。」
當然,這件大事,不一會兒工夫就傳遍整個宮內。
昱馨格格一得消息後,心底漸生詭計,倏地轉往「璥璇宮」。
「璥璇宮」內,蔚晴臉色蒼白,眼衶黯然地倚在花欄邊,看著欄內成片的桔梗,掩不住心頭的沉痛。
那夜她躺在花叢內淋了一整夜的雨,最後是被「茉莉齋」的宮女發現,將她扶回這兒,還請了太醫來為她診治。
她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今早才轉醒,醒後便由宮女嘴裡聽聞樊溯這幾天的風流之舉,心頭又是一陣重創。
他要她滾的惡劣言詞猶在耳際迴盪,她的心都快碎了!
既然留不住他的真情意,她只想就此離去,未來,她可飄泊於人世,承受孤寂,過著平淡卻無愁的日子,她至少有他的回億。
她不敢奢望他會回心轉意,同一個濫情的男人索心討肝,這是多可笑的行徑,但她又不捨得離去……因為這裡是唯一見得到他的地方。
她甚至卑微的想,或許她再也不強求,只求能偶爾見見他就好…「格格,回屋吧!你身子才別有起色,在這兒吹風是不行的。」宮女翠兒急著在一旁催促。
她虛軟地搖搖頭,「我再坐一會兒,你先退下。」
就在這時候,她聽聞昱馨格格微尖的聲音自宮門處傳來——「旻若格格,原來你在這兒,太好了。」昱馨格格慢慢走近蔚晴。
「昱馨格格!」
自從上回兩人交惡後,蔚晴和她就不曾再打過照面,此刻見了她,蔚晴頓生提防之心。
「別緊張,我不過是來找你聊聊天,敘敘姊妹之情。」昱馨格格詭笑地走向蔚晴身旁的石椅坐下。
「翠兒,你先下去。」支開宮女後,蔚晴淡然地問:「有事嗎?」
「聽說你躺在茉莉花叢內淋了一夜的兩,身上的衣物又殘破不堪,該不是嘗到被丟棄的命運了吧?恭喜你囉!」
昱馨格格無情的言辭,對她來說又是另一次打擊。蔚晴沉默不語,心疼得不想再洩漏自己的脆弱。
「你整天都把自己關在這裡幹嘛?等著情郎來見你嗎?」昱馨格格沉不住氣又問,其話語尖銳懾人。
見蔚晴依然無語,她又嗤笑,「樊溯現在不回宮,整天在外面喝花酒,早就忘了你,你就別再癡心妄想了!」
「你來這兒,就是要跟我說這些嗎?」她的話讓蔚晴心口狠狠地被螫了一下,疼入骨髓,卻無法喊痛。
她怎會不知昱馨格格來此的目的,除了傷她外,絕不含任何姊妹情。
「當然不是,我是來告訴你另一則消息。」昱馨格格不懷好意地頓了一會兒,又道:「你知不知道皇阿瑪已下旨要立樊溯為儲君。」
蔚晴身子微震,聽聞這消息她是該為他高興,但卻也產生一股沉悶的感覺,身為一國之君,有哪個不是嬪妃成群,到時他心底更是容不下她了!
隨即她搖頭輕笑,侯蔚晴,你真傻啊!不用等到他成了皇上的時刻,此刻他心底早已沒有你的存在了。
他的行蹤成謎,而她卻還留在這兒,愚蠢地等著他少得可憐的疼惜,他真為自己卑憐的舉措可悲啊!
「那麼恭喜他了。」她無神地回應。
「如果——讓眾大臣或天下百姓知道他並非龍子,只不過是個假阿哥,你認為他這個儲君還做得成嗎?」昱馨格格刻薄地一笑,臉上閃過一絲嘲意。
「你知道?」蔚晴的確吃了一驚。
「或許你不知道,這天大的柲密是我無意間從皇后那兒聽來的,而且也是我告訴樊溯的。」她自得地說。
「什麼?」蔚晴重顛了一下,頭微眩,「你的目的究竟是?」
「我要你放棄格格這個頭銜,立刻離開紫禁城,最好走得遠遠的,這樣我就為他守住這個天大的柲密。」她美艷的五官揚起邪笑。
「否則你就要揭穿他?」蔚晴苦著心探問。
「沒錯,他的前程就握在你的手上了,旻若姊姊。」她佯裝親匿,那叫喚聲卻讓人膽戰。
蔚晴蹙眉看向她,那詭異的嗤冷怪笑已將她的意圖彰顯得極為明白,她打算趕她走,讓她離開皇宮、離開樊溯、離開京城。
「他已無心於我,你根本不必這麼做。」她自覺可笑。
「我不管,我不想冒險,只要你離開,一切都會恢復跟從前一樣。少廢話,說!你到底定是不走?」昱馨格格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急急催促。
蔚晴是想走,但她愈想脫身,她的心卻愈往有他的記憶裡沉,他在她身上下了魔咒,她該如何擺脫?
「好,我走。」淚模糊了她的眼,這刻骨的癡戀她會化為思念,今後以它為存活的動力,倘若用完,她會再向來世預支相思。
她向來堅強,為何才低首,淚就禁不住的滑落?自從認識他後,她像變得軟弱了,這可怎麼是好?
「好,我給你半天時間,最好是靜悄悄的離開。至於皇上和皇后那兒,你也不用辭行了,我會為你盡孝道。」
「能讓我留封信給他們嗎?這是我僅有的心願。」無法盡孝,總不能一走了之。
「那就快點兒。」
在昱馨格格的催促下,蔚晴拖著疲憊的身子寫了封信,隨即一如她來時般的灑脫,什麼也不帶的悄然離開了!
才走不過幾步,淚已模糊了她的視線,走在不知去向的路上,她多希望能與樊溯不期而遇,然而她失望了。
唉!真心是強求不來的,她似乎也從未擁有過他的心,回憶以往,似乎徒剩遺憾!
※※※
樊溯深夜回宮,醉意已有三分,按捺不住自己的意念,他來到「璥璇宮」外,流連不去。
宮中黯然一片,似乎不帶一絲燈影,週遭也靜謐得詭異十分,居然不見宮女、太監隨侍於側。
頓時,他的心口一驚,大感不妙!
霍然衝進無人的宮庭,推開蔚晴的閨閣,他看見一抹黑影站在窗近,「蔚晴……」
倏然,燈蕊被點亮,樊溯看清點燈者。「是你?昱馨。」
「很失望吧?」她扯著一抹邪笑。
樊溯半瞇起銳眸,直視著她那暗喻深意的臉,「旻若格格去哪了?這宮內怎麼連個人影也沒?」
「他們全出去找旻若格格了,不過已隔半日,他們是找不到她的。」她露出一抹自認最嫵媚的微笑,緩緩走向他,偎在他懷中。
他疑惑半晌,突然沉下聲,嗓音揉入一抹冷然的低誚,「她走就走,為何要派那麼多人手大費周章的找她呢?」
「六阿哥,你當真不在意她?難怪她說你對她根本不在意。」
昱馨格格掩唇低笑,彷似得意萬分。
既然樊溯對蔚晴只是玩玩的心態,她又何需太在意。
「這話是她告訴你的?」他傾向她,以邪肆的眼眸懶懶的瞟向她,誘其坦言。
想不到那個小女人,竟敢將他說得像個沒心沒肺的惡人似的。
「沒錯,她還一副悲苦的模樣,好像個棄婦,可好玩咧!」她慢慢走入他所設的套話陷阱中。大笑,「你絕對想不到,前幾天她被你玩過後,衣衫殘破又淋著雨,倒在茉莉花叢內哭了一整夜,由此可見有多在意你、多愛你了,可惜愛上你這個無心無愛的男人,還真是我們女人的悲哀。就連她走時都彷彿步子跨不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