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連清
她皺眉暗忖:他該不會就這樣讓風給吹了一整夜吧?現在晚上的氣溫就算不比冬夜冷,但一同樣是會讓人著涼的。
她關上窗子,回首瞄了躺在床上的他,單薄的被子胡亂地蓋在他身上,他傲人的身材是半裸的,和昨夜一樣,健美得令人面紅耳赤。
她的耳根子驀然臊紅起來,老天!她進來幹什麼的?她收斂心神,輕輕走近床畔,看他那張迷人的臉孔稍顯蒼白,兩頰上泛出淡淡的紅暈,是宿醉的結果吧?!
「嚴寒,醒醒,起來了!」她輕柔喚著他。
夏嚴寒深鎖的眉頭擰得更緊,嘴裡低低的呻吟一聲,並沒有清醒的跡象。
「嚴寒……」她輕輕地拍著他的臉頰,叫喚:「醒醒……」她的臉色倏然一變,急急搖著他,叫道:「快醒醒,你在發燒呢!快起來!快點……」
「好吵……」他神智不清地半睜開眼,焦距模糊地審視眼前那條晃動的身影,光線好強,他的額頭好痛,但他仍正確無誤地認出她是誰。「你走開!別吵我,給我出去,滾!」
「先別發脾氣,你在發高燒啊!把衣服穿上,我送你上醫院。」她不理會他的叫囂,心急如焚地從衣櫃裡取出襯衫,扶起他滾燙的身體,替他穿衣。
「衣服……醫院……」他迷迷糊糊地喃喃復誦道,突然笑了起來,一把推開她,說:「我不去醫院,該進醫院的人是你,你才該去精神科好好檢查一下,一大早就像發情的貓拚命往男人身上跳。」
淚水刺痛她的眼,但她竭力忍住,不讓它流下來。
不要跟他計較,他在胡言亂語,他燒昏頭了。她如此告訴自己。
「起來。」她欲強行扶起他。「再不跟我走,我要金姊叫救護車了,你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吧!」
「拿開你的髒手,滾!我自己來,不勞你費心。」他使盡全力推開她,掙扎地撐起自己的身子,下了地的他,搖搖欲墜。
「我扶你。」
「我叫你別過來,聽到沒有!離我遠一點,姓藍的沒一個好東西,快滾!」他喘息著,振作地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可惜還是失敗了。
「嚴寒……」藍苡情執意想靠過去,因為他的臉色實在蒼白得可怕。
他的視線不斷地在搖晃,藍苡情的身影一下子分裂成好幾個,數都數不清,躲也躲不掉,他揉揉眼睛放眼再望去,眼前的暗度卻急速再增加。
最後印象中,他只記得自己曾經喊了一聲,然後額頭一陣巨痛,緊接著意識就完全消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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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不要緊?」夏竣斐出現在醫院長廊上,心焦地問著剛從病房內出來的藍苡情。
「沒什麼大礙,醫生說休息二天就沒事了。」她的眼睛充滿血絲,是一種掩不住的憔悴,連聲音都是沙啞的。
「你……大嫂,你沒事吧?」夏竣斐關心問道,對於她的處境,他心知肚明,雖不忍,卻無能為力。
「我沒事!」她吸吸鼻子,勉強做出個微笑的表情,說:「你進去看看他,我回去了。」她離開醫院的身影是無精打采的,已失去往日的神采飛揚。
夏竣斐目送黯然離去的她,深深歎口氣,推門進入病房內。
夏嚴寒額頭的傷口被繞上了白色繃帶,左手手腕上正吊著點滴,無神的雙眼沒有焦距的盯視前方的白色天花板,枯槁消沉的模樣和藍苡情差不了多少,同樣令人心驚,這竟是一夜之間所造就出來的結果。
看樣子,「處於優勢」的夏嚴寒並未佔到「該有的勝利」;坐在床畔的夏竣斐不禁茫然了……
夏嚴寒迷離的神智慢慢收斂回來,喉頭脹痛地開口說道:「藍苡情知道了我的身世、背景,她全知道的清清楚楚。」
夏竣斐嚇一大跳,說:「是你告訴她的?」
「不是我,我怎麼可能傻的告訴她一切真相。」他苦澀一笑,道:「是她自己調查出來的,正確的說,是她在結婚之前就已經把所有內幕全挖出來了。」
「那她還要嫁給你?」夏竣斐目瞪口呆地說:「你問過她原因嗎?」
「問了!」他笑得好虛弱。「你知道她是怎麼回答我的?」他睜著一雙不相信的眼眸,道:「她說她是因為愛,她是因為愛上了我,才會決定嫁給我,你說這話好不好笑,不愧是記者出身,居然有辦法掰出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你不相信她?」
「能信嗎?試問:天底下有那個女人願意用她的一生當籌碼,下一盤明知、永遠得不到勝利的賭注,說穿了,她根本是另懷目的,既然我傻的要娶她,她乾脆將計就計跟在我身旁,這樣一來,她正可以掌握夏氏集團和我們的動向,隨時隨地向她老爸報訊。」夏嚴寒厲聲說道:「她以為用一張利嘴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就可以抵銷一切欺瞞我的行為嗎?不可能的,她大高估她自己了,也未免低估了我。」
「其實她說的可能是真話。」夏竣斐輕輕說道。
「竣斐……」他不可思議地瞅著他。
「別怪我這麼說,因為我擔心有一天你會後悔。」
藍苡情的失意任誰都能感覺出來,但夏嚴寒痛失親人的哀傷叫他如何能輕易拋棄,兩相折磨,同樣被撕扯得支離破碎;千言萬語,夏竣斐也只能濃縮成這句勸解的話。
「後悔?」夏嚴寒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斷言道:「從十一歲的那年起,我就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
窗外,明媚的天空突然降臨一層霧氣,迷迷濛濛地看不清外頭的景物,彷彿和夏嚴寒現在的心情一樣,是一種沒有明天的感覺。
第六章
「大少爺,少奶奶花了整晚時間特地為你準備了宵夜,你快進去吃,公事包我幫你拿。」聽到開門聲,金姊從廚房端了碗熱騰騰的人參雞湯放在餐桌上,隨後衝出飯廳,小心翼翼地對著剛踏進家門的夏嚴寒說道。
「金姊,我不餓,你自己吃吧!」他面無表情地吐出這一個月來第三十次相同的話來。「還有,你告訴她,叫她別再費心思,我無福消受。」說完後,頭也不回地踏上樓梯,回到他自己專用的臥室去。
望著他淡漠的身影絕情而去,金姊無奈的深深歎口氣,她一轉頭,藍苡情一副略顯蒼白的神態,楞楞地站在玄關處。
「苡情,別傷心,大少爺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金姊辭窮了,都不知道該找那種理由來安慰她了。
她勉強地泛出一抹微笑來,輕輕說道:「我瞭解,我不會怪他的。」她吐出一口氣來,說:「金姊,我們再一塊把雞湯喝了,否則實在大浪費了。」她強忍著滿眶的淚水,硬是不許它流出來。
她坐在餐桌前,機械化地舀著湯,食不知味地一口接著一口喝著雞湯,重複這三十天來同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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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情,你陪陪金姊上市場買菜好不好?我們偷偷去,大少爺不會知道的。」金姊像在玩間謀遊戲似的對著坐在陽台上發愣的藍苡情謹慎地說道:「你放心,金姊絕對不會說溜嘴的。」
她感激地朝她一笑,搖搖頭,說:「他不喜歡我出門,我就不出去,我不想背地裡做出忤逆他意思的事情來,金姊你還是自己去吧!不然他要是知道了,也會責怪你的。」
金姊無奈,只好自己拎著菜籃離開苡情的房間,一路嘀嘀咕咕地走下樓去,硬是想不通大少爺怎麼會做出這麼些個奇奇怪怪令人百思不解的舉動來。他們是對新婚夫妻,但事實上,他們不只沒有像一般新婚夫婦恩愛的難捨難分,反倒像是一對結婚多年的怨偶,兩人相隔十萬八千里遠,他把苡情視為陌生人,言行上極盡無理之能事,連她這個外人都忍不住偷偷地打電話回美國去,告訴老夫人這檔子事,請老夫人想辦法替這對郎才女貌的佳偶解圍,可惜結果依然——老夫人只是深深地歎息,要她別介入他們之間的事,還要她完全遵照大少爺的意思行事。
自喪夫後,又因膝下無子嗣,她到夏家幫傭十年,她所認識的夏家人個個謙和有禮,是很能體恤他人的大好人,但在這一件事情上,大少爺的行為卻如此反常……她再歎口氣,能做的她都盡量做了,可惜的是,她實在對苡情的遭遇無能為力。
怔忡地望著金姊下樓去,藍苡情雙眸中的孤寂更濃,她喃喃低語道:「他在考驗我,在試驗我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我怎能支持不住,這麼快就敗下陣來,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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