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連清
她閉上嘴,不再爭辯,爭論這種算命論調是不會有解答的。
襲冰玠拉了張椅子坐於床邊,凌厲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臉上。
凌綾忍俊不禁地問:「你到底在看什麼?我臉上沾有東西嗎?打從你走進病房起就一直盯著我不放,你是在找什麼?」打量她的眼神銳利如針,一根根的刺進她的靈魂深處裡,螫得她坐立不安,逼迫她幾乎要洩漏出心底事來了。
「你猜不著嗎?」他反問道。
「我猜不著。」她咬牙道。
他頓了頓,失望地道:「你還是不坦率。」
「才沒呢!你冤枉我。」她輕嚷。
「你依然在迴避我。」襲冰玠表情複雜,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唯有凌綾能讓他備感挫折。
凌綾脹紫臉,不以為然的反擊道:「好,你說,我哪裡迴避你了?我又哪裡不坦率來著?我覺得自己表現得很良好啊,遭遇到這種打擊,我沒有生氣怨恨、我沒有歇斯底里,我平心靜氣的接受你們的安慰,我把情緒控制得這麼理想,你們應該很安心才對,怎麼你反倒覺得我不正常。」她可以獨自扛起所有的負擔,不用靠別人。
「眼淚?」他道。
「啥?」
「你的眼淚?」磁嗓好低沉。
「我的……眼淚?」杏眸緩緩瞠大。
「你的眼淚……」右手探上她的臉頰,溫柔地撫住:「為什麼不讓它流下?」
她眨眼,又眨眼,小手撫住狂跳的心口,唇瓣卻再度綻出笑靨來。「你好壞,居然是想看我掉眼淚?」
「別這麼冷靜。」襲冰玠斥道,她把哀傷深深埋藏在心底,不肯表露,不讓人知曉,不願意讓人陪她承擔,就獨自一人苦苦吞下。
她要排斥別人,可以!唯獨不可以把他列入排斥的名單中。
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名分已定,而夫妻,就該互相扶持。
櫻唇顫抖起來,凌綾仍然迭聲否認。「我沒有難過,也沒有傷心,更不會──脆弱。」
「所以你選擇掩飾情緒。」
她僵硬地笑。「你在強迫我哭泣?」
「我不喜歡看見你把壓力深藏在心裡,獨自受苦。」
「我並沒有。」
「不要防備我。」他凝視她,在經過連番考驗後仍然無法打開她的心扉?這對他而言是徹底的失敗。「綾,你仍然不肯在我面前表露最真實的自己?說到底,你不愛我。」
「不是的……」她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的衝動,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解釋的好。「跟愛無關,我只是……只是……」只是習慣自己承擔,她向來沒有找尋倚靠者的習慣。
「我去訂機票。」襲冰玠忽然站起,撂話道。
「訂機票,你要離開台灣?」她慌了,嬌顏泛青,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可是小嘴仍然強硬地道。「你留在台灣的時間也夠久的了,是該去處理你自己的事業,再見。」被拋棄的虛空感讓她想尖叫,但她得忍住。
「你就這樣放我走?」他真要歎息了。
「我……我並沒有權利阻止你。」她咬牙迸話。
「綾綾,你是信任我,放心讓我離開,還是壓根兒就不在乎我?」
「我……我沒有資格回答你的問題。」天之驕子豈是她這種平凡女孩可以置喙的。
他冷笑了。「你很厲害,思考邏輯總是跳脫我的預期,就是因為你的飄忽不定,讓我不得不對你──專心一意。免得一個不小心讓你從我手中飛走了。」
「你是什麼意思,都要走了,還跟我說這些?你是存著什麼心?」是誰無法被掌控,是他吧,可憐她總是被撩撥得忐忑不安。「你混蛋,你惡毒,你欺負我,卻回過頭來指責我。」
「你在罵我?」
「不該嗎?你撩撥了我的心,卻突然決定要出國,拋下我!」
「原來你是在緊張吶。」凌綾聞言一愣,他卻開懷大笑了起來。「幸好呀,我並沒有做白工。」他坐在她身邊,擁著她的肩,言笑晏晏地說著。「別緊張,出國的機票是訂兩張,就我跟你。我們去美國,去替你的舞團夥伴們加油打氣,雖然這一次你無法上台演出,但先去觀摩、去欣賞也是好事一樁,可以為你下一回的上台預做準備。」
聽完他的解釋,一顆淚珠竟然不聽話的從她眼角滾落下來。
原來他是為她著想。
「事實上,只要我開口,國際芭蕾公演的日期絕對可以順延,我也可以請來相同觀眾齊聚一堂。但,我不動用關係為你解困,因為我瞭解你的傲氣,你無法忍受你的成功是因為別人的協助,你要的,是靠自己的實力踏上舞台;你要的,是得到觀眾衷心的認同。所以,我不做讓你不開心的事,但,你自己也必須堅強,等傷好之後,再找機會,踏上舞台發光發亮。」
淚,掉得更急,她從不哭的,她的堅強每個人都知道。
然,她流淚了,這份被寵愛的感動讓她眼淚直流,再也停不住……
原來他是這麼的瞭解她、明白她。
「我……我……」凌綾無法再戴著面具,那張偽裝的面孔再也無法在襲冰玠面前戴著──「其實我……我好難過、好傷心……」她啜泣,哭倒在他懷裡,尋求慰藉。
「我好痛、好疼……」
手臂緊緊環住她纖腰,手心撫揉著她的髮絲,細細呵護她,讓她盡情哭泣……
「心,都碎了……」她不斷地喃道。
襲冰玠由得她發洩情緒,直到泣聲漸歇,才柔聲地對她許下諾言道:「記住,以後心痛、心疼,找我!我的世界,讓你進駐,我的胸懷,任由你依靠。」
原來呵……有個港灣是這麼甜美及幸福。
「冰玠……」她呼喚他的名,早就期待這一天到來,可以永遠待在他身邊,早就期待這一日來臨,一輩子倚偎在他懷中。
久久後,她停止了抽噎,仰起的嬌顏,眉宇間再沒有任何負荷。
「發了誓,可是要做到的,你不會後悔嗎?」她俏皮問著,也壞心的調侃他的選擇。
「怎麼後悔?打從見面之初,你就緊緊牽動著我的情緒,凌綾這名字讓我揪心入骨,教我怎地也剝離不開。」
她皺皺小鼻子。「你把我形容得很像女巫,而且還邪惡地對你種下情蠱。」
「你要這麼想也無妨。」他緊緊圈住她,情深意濃地道。「我的小女巫,我容許你牽制我一輩子……」
第九章
「就是這個地方了。」凌氏夫妻花費半天時間後,終於找到了靈仙居住的所在位置,那是位於一處隱密的山腰地點,風景十分秀麗,搭建屋子的材料竟然是用綠竹子,很有古早味,不過也透露出一絲絲詭異來。
四周好靜,杳無人煙,除了登門求事的兩人外,就僅有樹葉的沙沙聲。
「仙人住的地方果然不同凡響。」凌母心情好緊張,期盼錦盒的指示能發揮效果,連番意外讓他倆快崩潰了。
「我們快點拜訪靈仙,請他救苦救難吧!」
「嗯。」
叩叩,敲門。竹門咿呀的打開來,兩人步入,門關上,來不及打量屋內環境,就聽見命令聲。
「快!坐下。」
「是!」凌氏夫婦連忙聽話坐好,不敢有異議。「靈仙大師,我們是來──」
「是來求我替你們解決困難,你們無法阻止一樁姻緣,很煩惱,對不對?」一個身著道服的中年人坐在竹椅上,是有仙風道骨的味兒,不過凌氏夫妻無暇打量他的外形,只對他的斷定拜服得五體投地。
「天哪,靈仙好厲害。」對於算命深信不疑的凌氏夫妻更是不用腦袋思考。
「我是什麼人,當然厲害,我是可以跟神佛通靈的靈仙。」靈仙陰惻惻地警告他們說話小心一點。
「是,是我們太笨了,不會說話,請大師原諒、大師原諒。」凌老爹愁下臉來,悲淒地道。「我們就是計窮了,不管用多少辦法,就是分不開他們,我們夫婦倆已經想破了頭,還是無法阻止他們倆相愛,只能眼睜睜看著一件接一件的災難發生──」
「要處理這事很簡單,只要給那兩個人吃下這個,保證分手。」靈仙不說廢話,直接從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裡面是一顆紅色藥丸。
「這是什麼?」
「離心丸,是我下了咒法的神奇寶物,可以藉由神佛的力量,把這兩人的執念給抽離,讓他們不會喜歡對方,相看兩厭,自然而然就會分手了。」
「這麼神奇?」
「怎麼,你們又不信?」靈仙臭下臉。
「不是不信,我們怎麼敢不信靈仙呢?我們只是想請求靈仙大發慈悲,將離心丸賜給我們。」
「賜給你們可以,只是──」他瞅著他們。
「呀,我們知道,我們有經驗。」凌老爹連忙掏出一隻厚厚的紅包呈遞給他。「這是我們的酬金。」
「你們知道行情吧?」
「知道知道。」二十萬嘛,雖然多,兩次算命下來,幾乎花掉了全部積蓄,但只要女兒和少爺能平安無事,一切就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