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雷恩娜(雷恩那)
"說話就說話,別每次都要握我的手行不?"丹心故意嚷聲,掃開洞中過於甜膩的溫暖,他不習慣那種感覺卻又捨不得放棄,到底,他沒甩掉賀蘭的手。
"餅呢?你存心餓死我啊?"他板起臉孔。賀蘭知道他的虛張聲勢,仍是笑著,將餅遞去?quot;給你。"
二話不說,丹心一把搶了過來,在張口咬下之前,卻瞥見那女子寵愛中帶著縱容的目光,暖流由四周集聚,他心熱熱的,眼眶熱熱的,竟有欲哭的衝動。
白癡!他暗罵自己。
"給你。"他粗聲粗氣地說,將餅剝開兩半,一半遞了回去,"既然是一家人,我也不會餓著你,你最好懂得安分守己,若背叛了閻王寨,我會恨你一輩子,而閻王寨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毫不在意那些恐嚇的話,賀蘭微微訝異的接過餅,她得到他的信賴了,雖然不甚堅固,還有他惡劣的表現方式,其中包含的感情卻是彌足珍貴。他們定能好好相處——賀蘭對自己滿懷信心。
風雪在洞外張狂,過了今晚,願春天紛飛而來。
???
鐵無極跨下馬背,高大的身軀幾乎遮住整個洞口,雪地映光,洞裡的情景微可分明,燒殘的火堆旁,丹心面朝外弓身枕臂而睡,那女子檔在前頭與他面對面,一隻手環在男孩腰上,鐵無極瞧不見她的臉,黑鍛般的長髮裡住了兩人。
"寨主,要不要往西邊找去?"一名屬下問。
"不必再找,你們先行回寨。"鐵無極頭也未回,抬起單手示意身後的人別靠近,"他們在裡頭。"
得到指示,五、六名部屬動作迅速,眨眼間已不動聲響地離去。鐵無極踏入洞內,單膝跪在睡熟的女子身邊,撩開如雲長髮,賀蘭粉嫩的臉蛋露出半面,細挺的鼻樑,美好的菱唇,睫毛密如小扇,俏生生的麗色容顏,一時間,懸高的緊張情緒終於舒解。
對丹心,鐵無極有完全的信任,雖一夜未歸,他知道他熟知寨中地形和多變的天候,在風雪中必能妥善的安頓自己,毋需他費神。反倒是賀蘭,他不明白是怎麼了,那陌生的感覺從昨晚得知她未回寨,就糾纏至方纔,現下她在他眼前,毫髮未傷,他卻又厭惡起自己來了。
這時,丹心睜開雙眼,接觸到鐵無極的目光,他猛地坐起身子,望望自己的姿勢又瞧瞧身邊的女人,有些難以接受,弄不懂兩人為何會靠在一起,懷中白兔不知何時已自動跳走。他無法否認,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彷彿作了個夢,夢中有一雙溫暖的手掌,輕輕撫著他的肩背。
調回視線重新望向父親,他記起昨日的衝突和自己無禮的態度,努了努嘴,不知這聲"爹"喚得喚不得。
"唔……"賀蘭無意識地偏過身軀,濃密的睫毛顫動,緩緩地眨開眼眸,映入眼中的就是父子倆對峙的一幕,她心中驚愕,人跟著也坐直起來。
短暫寂靜,賀蘭怯怯地問:"無極……你是來找我們的嗎?!"
鐵無極橫了她一眼,怒容顯而易見。
"為什麼又生氣了?你總愛生氣?quot;她得保護男孩,縱使懼怕這男人的怒意,也要咬牙撐著才行。硬著頭皮,賀蘭可憐兮兮地說,"我知道昨日衝口而出的話惹你不高興,但你怎能對丹心動手?你力氣這麼大,傷了他怎麼辦?他跑了出來,你不肯喊住他,我只好跟著追出來,還好,我找到他,而你找到我們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往後也要好好相處——"
"閉嘴。"父子異口同聲地恐嚇她。
賀蘭霍地噤若寒蟬,眼睛睜得清亮,她雙頰染著初醒的紅暈,寒意侵襲,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輕咳了起來。
"你這個笨蛋。"鐵無極低聲咒罵,卸下披風裡在她身上,那張臉比外頭的冰雪更冷,他舉動並不溫柔,將賀蘭全身包得緊縛。
"你怎麼罵人?"賀蘭委屈地呢喃,下意識蹭了蹭披風上的暖意,屬於男性陽剛的味道令她心神一鬆,可他當著丹心的面罵她,真的好不給她面子,心底有些受傷。
"要罵也得等私下兩人時再說嘛,你這樣做,我一點尊嚴也沒了,哎……疼呵……"邊說著,她曲起腳想站起身卻忘了踝上的傷,幸好鐵無極眼明手快,長臂一撈,安穩地接住了她。
賀蘭聽見他無奈的歎息,知道自己又丟臉了,她揚起美眸,小臉儘是沮喪,"你別罵我,我的腳昨兒個在梅林裡扭傷了,一直痛到現在。""天下就屬你最會找麻煩?quot;
鐵無極咬牙地忍下氣,二話不說撩開她的裙擺,他檢視著她的傷,儘管臉色難看,在她腫脹處摸索的手指卻十分輕柔。
"不打緊……我還能忍,待會兒慢慢走下去沒問題的。"見他神情,像鬱積著千年的憤怒,賀蘭不知如何做才對,她想,不能教他息怒,只好盡量別火上加油了,水月庵那群孩子的事她還未同他提呢!"你是大寨主,鎮日要務纏身,別理我了,你跟丹心先回寨子去吧,其實也不那麼痛,我可以自己走的,真的不很——痛呵……"他忽然在她傷處施力,賀蘭痛白了臉,眼淚很不爭氣的流下來。
"能走才怪!"冷聲嗤著,他雙手將她橫抱在懷,"該死的你?quot;他又罵人了,莫名地被她氣得七竅生煙。她的重量比一把鐵劍還輕,鐵無極抱著她出洞,直接把她丟上馬背。
"還有丹心,不可以丟下他。"賀蘭的膽子愈磨愈大了。
"他怎麼上雪梅崗,便知道如何回去。"他養的兒子比他娶的女人聰明百倍。
丹心站在洞口,抿著唇落寞地瞧著他們,臉上超齡的固執真不可愛。
感覺到他的注視,鐵無極轉回身與他對望了會兒,忽地邁步走近。丹心微愕,仍強迫自己昂首直視,眼前男人一掌搭在他肩上,力道不重不輕,丹心見他嘴角輕勾,冷峻眼中藏有深意。
"我雖非你親生父親,你卻是我鐵無極的兒子,你可明瞭?quot;
話語清晰蕩在風中,這時候,丹心覺得熱氣在胸臆中翻滾,滿腔熱血、滿懷激動。
醜陋的身世又如何?旁人的嘲笑又如何?他不在乎了,只要他在意的人承認他,任何恥辱皆可一笑置之。
用力地,他點頭,"丹心明瞭。"
眼前一大一小是她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了。賀蘭欣慰地望著他們,眼裡霧氣瀰漫,心中除了亂七八糟的感動外,還有份古怪的情緒,細細推敲,酸甜苦辣兼具,終於,她找到了病因,在毫無察覺和設防下,她的心已進駐了一名男子,他總愛生氣,不懂甜言蜜語,卻給予她難以言喻的安全,願將此身托付。
賀蘭沒發現那對父子正打量著她,見到她拭淚又是默契十足地翻白眼。
"女人都這麼愛哭嗎?"丹心皺眉問著。
"這一個眼淚特別多。"鐵無極搖搖頭,有些無力。
"爹……要不要哄哄她?聽說女人都吃這套。"
"哄她?乾脆我一掌劈昏她比較快,耳根也清靜。"
"不好,您不打女人,這事傳出江湖不好聽。"
拍了拍兒子的肩,鐵無極回身上馬,賀蘭在他胸前與雙臂之間,他"駕"地一喝,馬匹在雪地上小跑起來。
"你們父子倆背地裡嫌我,我聽得一清二楚。"賀蘭還止不住淚,邊嗔怨邊哽咽,偏過頭盯著他淡布鬍髭的下顎,視線再往上,發現他嘴角噙著怪異的角度,好似在笑。
"瞧夠了沒?"兩道寒星清輝的目光陡地對住她。"啊?!"賀蘭輕呼,一時間忘了掉淚,她外表力持鎮定,芳心間卻來了只小鹿,在那兒橫衝直撞。她清清聲音,開口欲緩和氣氛,"別現在罵人,心裡真有不愉快,也得等回到寨子,你想發洩怒氣,咱們關上房門,我……我乖乖讓你罵便是了。"
"我不罵你。"他雙唇的角度更向上彎,賀蘭瞧怔了,耳邊蕩著低緩而蠱惑的男音,慢條斯理地傳來,"關上房門,還有空說話嗎?"
溫熱氣息吹在賀蘭的玉頸上,他輕啄了那處肌膚,聽見她緊緊地嬌喘,不由得低笑,唇一路吻向她的嫩頰,然後攫取她嫣紅的小嘴。
"無極……"兩唇纏綿間,她輕吐他的名,魂已不知所向,雙手攀附著他強壯的臂膀,軟軟地倒向他。
鐵無極有些失控,自應承讓賀蘭回水月庵,來回往返再加上昨夜,他已三日沒同她好好溫存,想碰她的念頭也整整燒了他三日夜,不禁懷疑是否禁慾過久,在嘗過這女子的甘美後,竟擺脫不掉那磨人的情慾,向來引以為做的自制力退化得僅及一張紙厚,感覺指尖生疼,急迫得在她姣好的身段上游移,那股痛才稍見和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