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藍雁沙
「我就是,請問妳是……」到底是誰呢?
「喔,幼蕾。我是小管,管瑞言。」小管如釋重負的語氣聽起來相當輕快。
小管,他有什麼事?他又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
「嗯,小管,有什麼事嗎?」幼蕾走進室內,將落地窗關上,隨手用遙控器打開音響,悠揚的音樂立刻洋溢在室內。
「是這樣的。我剛剛才想起來明天有個客戶要開產品發表會,我想訂兩盆鮮花送過去。」
「嗯,我姊姊應該還在店裡啊!」幼蕾順勢躺在床上,這樣跟一個陌生男人說話,使人有種奇異的感受。
「我打去花店,她叫我打電話問妳,因為妳明天已經排好要休假的……」小管的語氣中不無歉意。
「喔,沒關係的。明天早上我先到店裡把花插好。」
「真是不好意思,妳休假的日子還要麻煩妳!」
「沒什麼,生意要緊嘛!還有什麼事嗎?」
「呃,妳的車我早上打電話去問過了,大概還要四、五天才能修好。」
「我知道,謝謝你的關心。」幼蕾禮貌的說著,心裡則是納悶他為什麼那麼關心她的車子。
在一陣不算短的沉默之後,他才再次開口。「這音樂很好聽。」
幼蕾驚訝的連連眨著眼睛。「什麼?」
「我是說妳那邊傳來的音樂相當好聽。」小管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
「呃,這是「桂花巷」的電影原聲帶,陳揚作的曲。除了一首是潘越雲唱的主題曲之外,其它都是演奏曲,還不錯。」幼蕾仔仔細細的向他解釋著,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我去找找看,這年頭好的帶子已經不多了,大部分都是走商業路線,商業味較濃。」
「是啊!」
又是一陣沉默,在音樂終了後,他才打破沉寂。「那麼,明天就拜託妳了。」
「哪裡,應該的。」
「嗯,再見。」他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只吐出這句話。
「再見。」幼蕾說完很快的掛斷電話,她疑惑的看著自己有些顫抖的手。「老天,我是怎麼了?」
他只是姊姊以前的同事,現在跟我們訂花而已。她到底是怎麼了?幼蕾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天幕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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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奮的放下電話,小管高興得從床上跳了起來,她沒有任何不悅的表現,這應該可以解釋為她並不排斥他吧!
想到這裡,他真想為自己歡呼。這是苦思很久才想到的妙計——利用花店為幌子,一步步的接近她。
起先他並沒對她有任何印象。於他而言,她只是秋蕾的妹妹,但是越與她接近他就越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她不是艷麗型的女人,若把她跟中環街頭的女人放在一起,擦身而過也不會想回頭多看一眼。
但在幾次的接觸之後,她的氣質卻深深的吸引著他。尤其是當她說話時,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混合著冷靜與高貴的氣質。在她說出話語時,兩眼更顯得晶瑩剔透,黑白分明的靈秀逼人。
而且在自己那一堆老友死黨們都一一碰壁之後,她也勾起他很大的興趣。她是個女人,這點是毋庸置疑的,特別是在看過她跟秋蕾那兩個女兒相處的情形之後,她是真心
疼愛孩子的。
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果為一個死去的未婚夫而埋葬自己的一生,不是太不值得了嗎?他很好奇那個人到底有什麼好,能讓這麼一個條件中上的女子,甘願為他遁入空門,甚至了斷生機。他真的很好奇……******
天剛亮,幼蕾已經起床了,她收拾妥當即背起皮包往外走。這間開放式的房子是當初跟德宇訂婚之際買的,連裡面的傢俱也是那時候買好。因為他們原打算訂婚後一個月之內結婚的,誰又想得到,訂婚不滿三天,德宇就走了……打開鐵門,亮花花的陽光教她有些酸澀的眼睛不由得眨了幾下。她詫異的看著眼前的車及斜倚在車門上的男人。
「早啊!」小管伸手在眉際行了個舉手禮,笑吟吟的走向她。
「早!呃,你怎麼會在這裡?」幼蕾莫名其妙的瞪著他。他在這裡幹什麼?
小管做了個手勢請幼蕾坐進車裡。自己也坐回駕駛座。慢慢的讓車子向前滑行著。
「我來接妳到花店去。」小管依然帶著笑容的告訴她。「畢竟今天應當是妳休假的日子。」
「你太客氣了。」幼蕾念頭一轉。「你怎麼知道我出門的時間呢?」
小管聳聳肩。「妳總不可能天沒亮就出門吧?」
「你是說……」幼蕾一震的轉向他。不可能吧?
他將車子繞過街角,停在一家快餐店前。他帶頭的領著幼蕾走進去。「老闆,兩碗豆漿。幼蕾,妳要吃什麼?燒餅油條、蛋餅,還是飯團?喔,這裡還有煎包跟小籠包、蒸餃。」他說著自己端了兩籠蒸餃。
幼蕾則端了盤蛋餅跟著他走到角落的桌子坐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幼蕾待老闆端來豆漿之後,又提出自己的疑問。
小管慢慢的咀嚼口中的蒸餃,眼睛在她臉上不住的梭巡著。「妳想要什麼樣的答案呢?」
幼蕾手足無措的看著他。是啊,她想要什麼樣的答案呢?「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並沒有義務來接我到店裡去插花。況且,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出門的時間?」
「妳很敏感。我這樣做並沒有惡意,是秋蕾告訴我,妳可能會一大早就出門,因為妳恨透了擠巴士還碰到塞車,所以我就出來等妳。」小管低頭喝著豆漿。
各種念頭在腦海竄過,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一項——該不會是秋蕾又在牽紅線了吧?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似的,小管露出笑容。「別胡思亂想了,秋蕾根本不知道我到這裡接妳的事。幼蕾,我只是想當妳的朋友,好嗎?」
幼蕾咬著下唇的望著他。「你等了多久?」
「沒多久。快吃吧,豆漿冷了就不好喝。」小管指指她面前那碗猶帶熱氣的豆漿。
「我想知道。」幼蕾輕柔卻相當堅持的說道。
小管失笑的看著她。「幼蕾,就這一點而言,你們姊妹還真是相像。我沒有等很久,大約半小時而已。」他在心裡七折八扣之後,省略不少的說出個時數。
幼蕾看著他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才歎口氣,動手去挾盤中的蛋餅。「小管,我只能當你的朋友,你明白嗎?只是朋友。」
「為什麼?」小管一口就吞下雨、三個蒸餃,兩眼睜得大大的看著她。「給我個理由。」
「不為什麼。」幼蕾挾起蛋餅。忽又覺索然無味的放下筷子,伸手去舀辣椒醫,藉著手邊的動作避開他的逼視。
小管若有所思的嚼完口中的蒸餃。「妳沒有理由為妳的未婚夫守一輩子吧?」
幼蕾面色一沉的看著他,過了良久她才輕輕歎口氣。「小管,你不覺得你已經侵犯到我的隱私了嗎?」
小管將豆漿全部喝光,正經的看著她。「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要管。大概是因為我姓管的原因吧!特別的愛管閒事。」他自嘲的說著自己。
「聽著,小管,我恨感激你這麼關心我,我心領了。可是,我有選擇自己生活的自由吧?起碼我覺得我現在過得很好。」幼蕾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出自己的看法。
「我已經厭倦了所有人的關心,你們都認為我應該要跟別的男人交往,結婚才是幸福,才會快樂。」
「幼……」小管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聽我把話說完。也許我現在並不快樂,可是再找個男人就一定會令我感到快樂嗎?如果不能呢?」幼蕾一古腦兒的說出自己的心聲,說出後她詫然的摀住口。老天!
她幹嘛跟他說這些?
「因為妳害怕,所以妳就逃避。」小管像是參透憚機的老和尚似的逸出一抹笑意。
「我沒有逃避,我只是保持理智。」幼蕾像個女王似的宣佈自己的做法。「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它令我消化不良。」
小管聳聳肩,又去端了盤蛋餅過來。「隨便妳。我只是想確定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幼蕾揚起眉等著他的下文,但小管只是一片片的挾起蛋餅吃著,似乎要激幼蕾開口
問他。
看他那好整以暇的模樣,幼蕾決定不理會他,所以只是低下頭逕自吃自己的蛋餅、喝豆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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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什麼要把莖部剪短?」小管跨坐在椅子上,將下巴抵在椅背上,看著幼蕾忙碌的插著花,不時的提出問題問幼蕾。
「莖斜切的話,花材要吸水比較方便,這樣花材就能保存久一些。」幼蕾將大把的劍蘭、玫瑰、雛菊、康乃馨及滿天星都先處理好,這才拿出兩個花器,一個是圓形的淺盤,另一個則是橢圓形的高深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