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藍雁沙
心事重重地摟著她,文笙只能悄悄地祈檮著,命運之神也教自己該如何向她說明這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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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惱地望著背後的那個人,艾琳皺起了眉頭的繼續往前走,來到皮卡地裡圓環最著名的那座愛神雕像前,對背後那個喋喋不休的人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艾琳,為什麼妳就不能走慢一點?妳已經走了快兩個小時了,讀休息一下啦!」
金永璋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半是央求半是抱怨的提議著。
咬牙切齒地睨他一眼,看看隨侍在側的艾咪也已經一臉倦態,艾琳只得妥協地往那間有城堡式建築正面柱廊,愛德華式富麗氣自心的麗池酒店走去。
衣冠鬢影中,她們在侍應的殷懃詢問下,走進了那間在屋頂壁畫裡的雲中,懸吊著燦爛鍍金大吊燈的棕櫚庭,等著被人公推為優雅代名詞的麗池酒店,最富盛名的下午荼。
為了不想再聽金永璋的囉唆,艾琳眼光避著他,透過意大利式的庭園,遠眺著樹木蓊蓊鬱郁翠綠怡人的綠園。
「艾琳,妳真的不考慮跟我一起回香港?」
「不,我想回去的話,也是會帶文笙一起回去。」
「艾琳,難不成妳真的愛上他?」
眨眨眼後收起笑意地瞪著金永璋,艾琳一個字一個字緩緩的自齒縫中迸出話來:「不錯。這已經是你今天早上到現在問的第十五次了,還需要我請幾次,你才可以停止這無聊的行為?」
顯然被她的怒氣所嚇到,金永璋尷尬地摸摸鼻子。「艾琳,妳不要生氣,實在是因為這太令人難以相信了。妳到英國才短短的幾個月,而且其中還有段不短的時間是在喪失記憶的狀況,但妳卻死心塌地的要嫁給那個妳以前從不認識的人,任誰都會覺得奇怪的嘛!」
傾身向前冷冷地望著他,艾琳挑高了眉毛。「金先生,當愛情發生的時候,任誰都沒有辦法抵擋它的魔力,感情的好壞濃淡,並非決定於相處時問的長短。」
「愛情如果真有這麼神奇的話,那他們的查理斯王子就不會跟老婆戴安娜王妃鬧得這麼滿城風雨了。艾琳,他們是同種同族的人都不保險了,妳又何苦冒這個險,」
「我不認為自己是在冒險。」艾琳看著侍應端上來的精緻荼具和各式各樣可口的荼點,突然感到飢腸轆轆。「愛情來臨時,我滿懷歡欣地迎接它的到來;等彼此間的感動和愛意消失時,我也不想強求,切順其自然就好。」
金永璋看起來似乎頗為沮喪。「這樣說來,妳是真的嫁定這個英國佬,約翰牛囉!」
「嗯,你不祝福我嗎?畢竟你明天一大早的飛機就要回香港,以後見面的機會真的不多了。」爽朗地伸出手,艾琳對能早些送走這個瘟神,感到心情逐漸好了起來。
「嗯,說得也是,」握住艾琳的手,金永璋似乎欲言又止,但在艾琳用力抽回被他握得稍嫌久了點的手後,他面色陰沉地喝著加了濃濃牛奶的紅茶。
為了略盡地主之誼,所以文笙要艾咪領路,陪著艾琳的同事,到倫敦最熱鬧的蘇荷及特拉法加廣場逛逛,順便讓艾琳好好的買些婚禮所需的東西。因為在蘇荷區的中國城有著來自東方的各種貨品,尤其這幾年中國風大為風行後,中國城裡應有盡有。
遠遠看到那數層圓型的噴泉及伏臥在側的獅子及海神雕像,艾咪即出聲要艾琳小心到處氾濫的鴿糞,在午後陽光微醺中,許多的遊客和老年人三三兩兩,人手一包飼料地餵著廣場上的鴿子。
優閒地坐在階梯上曬著太陽,艾琳心不在焉地聽著金永璋叨叨絮絮的說著公司內大大小小的事,但她腦海中卻已經拼湊不出他所形容的景象了。
似乎那已經是很遙遠之前的事了,每天辛辛苦苦地趕巴士、吃飯盒,為計畫書忙得焦頭爛額的日子。以前總認為生活得很緊湊即可謂之充實,但現在回頭一望,除了忙得昏頭轉向之外,生命竟是如此的空白匱乏。
驀然有道黑影迷住她的陽光,她疑惑的抬起頭,立即綻開笑意的投進文笙等待著的懷抱裡。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雖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但艾琳絲毫不覺和文笙如此公然的擁吻有何不妥,大概是因為週遭環境裡,也有不少類似的鏡頭吧!
「我剛到公司處理完些公事,正好遇到安迪和席維亞,他們也想來逛逛,所以起來接妳們。席維亞跟安迪妳應該認識的吧?」往身後一指,艾琳直到此時才注意到他身後那對相貌不太相似的兄妹。
「席維亞說她找到一套禮服很適合妳,而我也已經請安迪為我們的婚禮掌鏡,他是個根有名氣的攝影師。我看相後妳再跟他們約個時問好了。」挽著艾琳,文笙手指彈,耶輛豪華笨重的黑色大房車立即停了卜來,司機並且俐落地跳下車來為他們打開車門。
席維亞愛理不理地朝艾琳微微牽動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至於她身旁的那個安迪則是眼珠子團團轉地盯著艾琳,臉上則堆滿了皮笑肉不笑的笑意,他握起艾琳的手,重重的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那股濕黏的感覺,令艾琳感到毛骨悚然。而他那種態度,更使艾琳感到奇怪。
「這位先生是?」就在金永璋也要隨她們坐上車時,安迪突然朝他叫了起來。「我們以前見過嗎?」
在為他們彼此介紹過後,因安迪的堅持之下,金永璋欣然地同意接受安迪的提議,由他和席維亞帶領金永璋去領略倫敦的夜生活。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艾琳舒了口氣地倚在文笙懷裡。「我想他大概已經相信我們要結婚的事了,其實他是個還不錯的人,只不過有時太過執著了點,反而有些討人厭而不自知。」
「琳,我發現妳們中國人的邏輯很奇怪,即使是很厭惡某個人,妳們還是要拚命找出他的優點讚美他,然後彼此虛情假意的應酬一番。」文笙感慨的說道。
「這不是虛情假意,這叫做寬容。再說這也不完全是中國人的特質啊,閣下英國人不也挺擅長這一套的?我感覺得出來,你似乎不太喜歡金先生。」在車潮中走走停停,透過一面玻璃鏡面的隔離,艾琳可以清楚的看到前座的文咪和司機交談甚歡的畫面。
「我當然不喜歡他,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想要搶走自己女人的敵手?」理所當然地將艾琳摟抱坐在他腿上,文笙一副大男人口吻說著話,不時親吻著艾琳紅撲撲的雙頰。
「你的女人?喂,老兄,我可還沒有嫁給你呢!」佯裝抗議的嘟起嘴,艾琳自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他。
「是嗎?那麼我應該將妳捆在床柱上,日日夜夜的跟妳做愛,讓妳一個接一個生孩子,就像維多利亞時代的女人們一樣。這樣妳就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我的女人了!」
「喔,你也真夠大男人主義的,難道我除了生孩子,就沒有其它的用處了?」
「當然有,妳最大的工作是取悅我,我的『中國娃娃』,只要有妳陪我,今生我別無所求了。」滿足地將頭埋在艾琳胸口,想起自幼和祖母相依為命的生活,文笙忍不住將艾琳抱得更緊。「我現在的心情就跟當初的文森一樣,除了『中國娃娃』外,生命中已經沒有值得依戀的了,如果我失去了妳,我……」
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艾琳捧住他的臉。「文笙,無論有沒有我,你都必須堅強地活下去。知道嗎?假若我死了,而你活得不好,那我會更傷心難過的,我希望你過得好,甚至更好。因為我愛你,我受不了你為我傷心……」
皺起眉頭的用唇封住艾琳未說完的話,文笙像是要將全身的所有力氣都藉由這個吻傳給艾琳般的用力。
「不要說了,琳,我永遠不會失去妳的,我不要失去妳,一百年前文森失去他的芸;一百年後的我,花盡任何代價也都不願失去妳的。」幾乎將艾琳胸中的氣都擠壓出來般的擁抱住她,文笙喃喃地說道。
「我也是,文笙,我連想也不願去想家失去你的日子會是如何的悲慘。」和他額頭相靠地彼此凝望,艾琳由衷地說出自己的心聲。
距離婚期越近,那種令人揣測難安的氣氛就越加濃厚,每天緊鑼密鼓的籌備婚事。
忙碌令艾琳對彼此的難分難捨感到欣慰,但也對越來越沉重的壓力,有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文笙使出渾身解數想盡辦法來化解持續上升的緊張。而每夜的緊緊相依,也就成了艾琳在白天的壓力中,唯一的憑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