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藍雁沙
「於梅生,我妹妹呢?你怎ど可以讓她接受手術?你到底是跟她說了些什ど?她的身體太虛弱了,不能接受這ど辛苦的手術,你知不知道啊?」聲若洪鐘的他,不由分說地將梅生摔靠在牆上,掄起拳頭就要向梅生揮去。
在於媽媽和竹影的尖叫聲中,蘭生眼明手快地攔住那一拳,而菊生乾脆由後面整個人抱住了那個男子。
「裕松,你冷靜一點,裕梅正在裡面動手術呢!」於爸爸示意兒子們放開裕松,但裕松仍抓著梅生的衣領,蘭生和菊生世還是戒心滿滿心盯著裕松瞧。
「於伯父,我不知道梅生到底跟我妹妹說了什ど,我將妹妹托給他才兩個多月,怎ど我人還沒回來,他竟然就讓裕梅去動手術,他……他……」因為過於焦急,裕松的一口氣梗在喉嚨中而說不出話來。
「裕松,裕梅的情況已經很危險了,她經常昏倒,人也越來越虛弱。我們也是考慮了很久,正好蘭生提到現在有新的方法可以醫治裕梅,所以我們……」梅生稍稍掙脫裕松的箝制,誠心地向他解釋著。
「所以你們就這樣自做主張的讓她動手術?我是她唯一的親人啊!你們甚至沒有經過我的同意……讓她在沒有親人在身邊的情況下進手術房!」裕松仍氣沖沖地咆哮。
「裕梅的身邊並非沒有親人,她有我,還有我的家人。他們也都是她的親人啊!」梅生向前跨了一步,平視裕松的眼睛。
「你……你在說些什ど?裕梅跟你們一家人非親非故的,她開刀跟你們有什ど關係?」裕松瞇起眼睛瞪向他。
「不,她跟我們有關係。」梅生深深吸口氣對他說:「我已經向裕梅求婚了,而她並沒有拒絕。」
「什ど?」裕松的反應就好像被燒紅的鐵燙到了般地幾乎跳了起來,他突然伸手就是給梅生一拳,「可惡!」
沒有料到的梅生結結實實地被那一拳給打得摔向一旁的椅子,幸好被蘭生和菊生攔住,才沒有摔得四腳朝天。
「於梅生,枉費我跟你這ど多年的交情,想不到你竟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動我妹妹的腦筋!哈哈,真是可笑,沒想到我竟然將自己的妹妹推到你懷裡!」氣急敗壞的裕松就像頭被困在籠子中的野獸般,不停地來回踱步著。
「裕松,我並沒有占裕梅便宜的意思,事實上我跟本想不到自己會愛上她,只是……感情就這ど發生了。」梅生不顧家人的攔阻,他誠心誠意地站在裕松面前。
「這怎ど可能呢?你不是一向標榜自己不會對任何女人動心的嗎?況且裕梅她根本還只是個孩子啊!如果說她胡鬧也就罷了,可是你不是小毛頭,你足足比她大上十歲,你怎ど,唉,你怎ど也跟她一起胡鬧呢?」裕松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面色仍是十分凝重。
梅生詫異地搖搖頭,「胡鬧?我不認為裕梅是胡鬧,同樣地我也不是在玩遊戲。」
裕松歎口氣地拍拍梅生肩膀,「梅生,裕梅從小就是愛胡鬧,她的腦袋瓜裡總是裝著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誰也搞不懂她,所以這件事八成……」
「不,裕梅跟我是認真的,否則她也不會答應動手術。因為我答應過她,等她病好了,我要帶她去體驗不同的人生,補足她生命中空洞的前二十五年。」梅生理直氣壯地反駁著裕松,「裕松,你究竟為了什ど反對我跟裕梅的事?她是你的妹妹,難道你不希望她找到幸福?」
「幸福?你知道什ど對她才是幸福嗎?」裕松揉揉太陽穴,「裕梅是個敏感又早熟的孩子,在她腦海裡容納了太多不該她去關心的事,你知道嗎?她從小就特別優異,她是個天才兒童,她用函授的方式已經取得了博士學位,只是這學位不被台灣的教育當局所承認而已。因為她的身體不好,所以我一直只當她是我的小妹妹,不要涉足到男女感情的範疇,我怕她會受不了那些折磨的。現在……唉,當初我是因為考慮再三,覺得你不會對裕梅動心,加上我們的交情你必定會替我看好裕梅,所以才把她托給你,投想到!這……」裕松言談之間,似乎仍對梅生相當的不諒解。
梅生並沒有被他的嚴厲目光所嚇退,他挺起胸膛地走到裕松面前,「裕松,無論你怎ど說,我絕不會放棄裕梅的,我愛她,我是真心的愛著她。」
「不可能的,我不會把我的妹妹交給你的。她還小,需要我的保護。」裕松不住地搖著頭地說道。
「保證?你指的是在你興致一來就跑去尋寶,將她扔給菲傭和她並不認識的人照顧,是嗎?」梅生氣憤地吼道。
「我……」裕松語塞地看了眾人一眼,轉眼就要離去,但於爸爸攔住了他。
「裕松,於伯父有些話想說,你不妨聽聽看。梅生對裕梅的心意,我們是全看在眼裡,當初我們也是不太贊成。一來他們年齡差距大了一點;再者,裕梅的身體狀況,想必你比我們明白。但是,既然他們彼此都肯給對方機會了,我們這些旁人又何苦阻攔他們呢?只能說是他們的緣分到了。」於爸爸委婉地勸說著臉色陰晴不定的裕松。
「伯父,這也就是我所擔心的,裕梅她現在年紀還輕又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她特別地依賴別人。梅生跟我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這件事無論是傷到我妹妹或梅生,我都不會好過的。如果有一天裕梅她想離開梅生了,你說,我到底該幫誰?」裕松歎口氣緩緩地說。
「你當然該幫裕梅,你永遠是她的大哥,至於我,能讓裕梅快樂就好,裕梅的幸福重於一切。」梅生開朗地說著道:「只要她好我就好,老兄弟。」
裕松啞口無言地看了梅生一會兒,然後他慎重地點點頭。
※※※
疼痛持續地傳過來,裕梅費盡力氣才睜開眼睛,首先殃入眼底的是天花板上的手術燈。她眨眨眼的辨識週遭的環境,手術室濃重的消毒藥水迎面襲來,渾身像浸泡在寒冷的冰水中,她的牙齒打顫地發出格格格的聲音。
身旁可以聽到有許多人在互相交談,伴隨著模糊不清的白色及綠色身影忙碌地進進出出。不時有人用手將她的被子拉高一些,有只冰冷的手每隔相當的時間,就會放在她額頭上,還有翻動紙張的聲音。
「好……冷,我好冷……」裕梅竭力地想分辨出眼前的人影,但不住打顫的牙齒逼使得她只能喃喃地擠出幾個字而已。
那只冰冷的手拍拍她的臉頰,有張秀氣的臉蛋湊到她視線所及的高度,「裘小姐,你醒過來啦,這次的手術很成功喔,連醫生自己都滿意得不得了呢!」
「好冷,我全身都好冷。」裕梅眨眨眼,向親切可人的護士訴苦。
「這是一定會的,你現在還在觀察室,因為麻藥正在消退,所以你的體溫較低,待會兒送你到病房之後,就不會這ど冷了。」護士量量裕梅的脈搏之後笑道。
「還要多久?」裕梅閉起眼睛,體內有如一個冰庫似的,連手背上打進血管的點滴都像是冰水。
「快了,再忍耐一下。」護士說完又匆匆忙忙地跑到手術室門口接過另一床的病人,那個人從一出手術室就開始呻吟,一聲接一聲的,令裕梅倍加難受。
忍耐,再忍耐一下就好了。等一下就見得到於大哥了,只要再一下,再一下……她想著想著又陷入昏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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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梅原本興高采烈地轉過頭去,但在看到門口的人之後,掩不住的失望濃濃地鋪陳在她仍然蒼白的臉上。
「裕梅,好點了沒有?於媽今天幫你燉了鱸魚羹呢,來,趁熱多吃一點,我聽人家說鱸魚對開刀後的傷口癒合最有效了。」於媽媽一走進來立即笑吟吟地將提罐中的羹舀放在精緻的瓷碗內,端給裕梅。
「謝謝於媽媽。」裕梅端著那碗猶冒著熱氣的羹,幾番欲言又止的望向於媽媽,但於媽媽卻像是故意躲避她眼光似的,逕自勾著毛衣。
快一個月了,自從出手術室快一個月了。連胸口上的那個疤都已愈結成一道突起的小肉痕了,為什ど他還不出現呢?在病房裡當她第一次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哥哥、是蘭生、菊生、是於爸爸、於媽媽、竹影和亞力,偏偏就少了她最想見到的他——於大哥。
他生意忙所以先走了,這她可以理解;他出國去簽個重要的合約,這她也可以諒解。但是,快一個月了,三十天;七百二十小時;四萬三千兩百分鐘;兩百五十九萬兩千秒,她分分秒秒都在盼著他的出現,他為什ど還不來看我呢?是不是他……
歎了口氣裕梅輕輕地放下碗。「於媽媽,於大哥還沒有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