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藍雁沙
正因為齊大檔頭這種無私的精神,使得江湖中人只要一提起鐵心山莊,莫不肅然起敬,對鐵心山莊所押運的標的物,自然也不會動念意加染指了。
所謂虎父無犬子,齊大檔頭威震江湖,他的獨子齊寒谷則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憑借一身得自老父頁傳的游龍劍訣,投效公門後屢建奇功,只要他認定了目標,便如想贅盯上獵物,凌厲且忿鷙,總能在短短時日內逮到該逮的人。江湖上的混家子,無論是殺人越貨的汪洋大盜,或是偷雞摸狗的宵小之輩,只要言及這齊大捕頭,便要在顧右盼,時時刻刻提心吊膽,隨時準備腳底抹油走入。
在收服了據山稱王、攔路設柵、強索過路費、逼良為娼的攔路虎王霸之後,朝廷順應民心上表,特別召見了這位英挺勃發的青年俊傑,由太宗賜宴御花園,並賜以御前六品帶刀護衛,封為大唐神捕。
早已被譽為是江南第一神捕的齊寒谷對這個名位倒是沒有太大的激動,他還是如往常般的戮力辦案,斬奸除惡,帶著皇上親賜的尚方寶劍,代天巡狩於所有不乎靖的地方,將那些荼害百姓的人渣清除。
年方二十五,齊寒谷早已成了人們口中最優秀俊傑的唯一代名詞。這樣的一位棟樑之材,連太宗都不只一次的垂詢,可有成為駙馬都尉,也就是駙馬爺的可能性。但這位斯文俊美的青年,總是不亢不卑的加以婉拒,因為在他幼時,父親已為他訂下婚事,只待過門成親而已。
顧慮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若嫁給這位人中龍鳳,只有委屈做小的份,太宗自是萬分不甘,但苦於身為九五之尊,他也不好強要齊寒谷退聘改娶公主,畢竟他的身份不同,當然不能玩出此等小眼睛小鼻子的把戲,教臣下黎民看笑話了。
況且才剛經歷玄武門之變沒多久,雖然他一心禮賢下士,廣納靜言,但人民的記憶可沒這麼快就忘了這檔子事。倘若他動用他皇帝的聖旨,管他一個小小未婚妻,即便是三妻四妾,在皇命難違之餘,又有誰敢多置一言?
只是,這樣一來可就令向來通權達變、城府深刻的李世民苦心經營的明君形象為之破滅了,一想到這點,令這位早已囊握天下的饒勇悍將,苦惱得好幾天吃不下飯||「皇上,這齊寒谷再優異,終究是江湖中人,公主金枝玉葉,若配得這江湖草莽,未必就是幸福。」耳鬢廝磨之際,太宗最寵愛的張貴妃開始獻策。
「唔,愛妃有何高見?」伸手探進貴妃薄如蟬翼的敞袍之內,李世民的魂已經飛掉一大半了。
「皇上,臣妾倒不敢有什麼高見,只是這公主是深宮中嬌嬌弱弱的一朵花,自當找個門當戶對的皇親國威匹配,這才稱得上是樁好姻緣。」眼眸微轉,張貴妃媚態盡生,對地所計畫中的事,早已十拿九穩的了。
「愛妃說得是,只是這公主已過及笄之年,朝中大臣老的老,年輕一輩的又都已娶親,朕可捨不得公主去做小妾,萬一正室欺凌,教朕可要心疼哩!」
「皇上,臣妾倒是有一人選。」
「噢,說來聽聽。這朝中文武百官,朕已經評選再三,都無有合適之人,難道愛妃妳知有哪家子弟……」
「哇,皇上真是貴人多志事,眼前朝中最顯貴之家是何人?」
「還不是愛妃妳一家嘛!父為相來女為妃,朕日間裹有妳父親輔國,夜晚有愛妃相伴解悶,賞賜厚與天齊了,妳說道大唐天下,除了妳張氏一家,又有誰富貴得比?」
「是哩,既然如此,皇上叉何需再為公主大婚之事煩心,臣妾之弟張虎,自從被那玥妍逃婚大鬧後至今,尚未尋得適當人家的小姐婚配呢!」低垂著眼瞼,張貴妃期期文艾的說著。
「唉,提起這再玥妍,可就教朕要一肚子晦氣,想朕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的開疆闢土,為父王立下汗馬功勞,費盡心機才得到道大唐江山,寰宇之內文有誰敢與朕做對?偏偏玥妍這丫頭,依恃著文王恩寵,從未將我這叔父放在眼裡,做出這逃婚的醜事,且與那突厥人私訂終身,而文王又護著她,駕崩前還下詔令其遠嫁北地!」想起和玥妍之間的過招,李世民仍是積恨難消。
「皇上就莫要再為玥妍氣惱了,北地荒涼,民心饒悍,饒她玥妍再多心思,倘若夫君思變,她獨自一人淪落他鄉,境地也好不到哪裹去,這都是他的命。皇上風風光光以妃後之禮送她出關,已盡到叔父撫孤之責。倒是舍弟阿虎……唉,恐怕這輩子眼看就全毀囉……」斜倚在高高堆起的枕頭間,張貴妃任李世民雙手在她臾潤的胸脯上游移,突然有感而發地喟歎著。
「咦,雖說那玥妍有閉月羞花之色,沉魚落雁姿容,但天下女人式多,怎的阿虎就非她一個女人不可?」聞言詫異地揚起眉,李世民大感不解的問道。
「呃……」慌亂地閉上嘴,張貴妃一時之間狼狽得說不出話來。這弟弟張虎因為聚眾鬧事、逼死綠芽兒且自宮之事,雖在丞相府極力封鎖消息的情況下,還是如野火燎原般的傳遍長安大小街頭巷尾。
更別提大婚之日那出豬仔換公主的戲碼,更是打動京畿附近。即使丞相府一再派人去搜捕那些談論譏評這件事的民眾,但在已有人將之編為小曲兒,傳誦酒肆茶館的流風中,倒也捉不勝捉,眼下全大唐國境內,唯一不明事情原委的,恐怕就只有這位居深宮之中的大唐皇帝了。
「這個嘛……」眼見皇上仍等著自己的答覆,張貴妃狐媚地朝他笑笑,整個人朝這個兒她袒胸露背而眼神渙散的男人靠了過去。「皇上,你可要為阿虎做主,自玥妍公主逃婚之後,爹爹也曾為他相過不少人家的閨秀,只是尋常人家的小家碧玉,怎堪高攀咱們家:而門當戶對的人家,又忌諱咱們家是皇親國威、我父在朝為相、臣妾侍奉皇上為妃,於情於理阿虎都合該娶個公主,當皇上的駙馬爺,所以紛紛婉拒了爹爹下聘,早早即將女兒嫁出。」
在她字字斟酌,句句推敲的解釋中,所沒有說出來的是,由於張虎自宮的消息早已傳遍大街小巷,誰家願意將個辛苦拔拉大的嬌娃兒,就這樣送進丞相府守活寡?
再說這張虎平日仗著權勢魚肉鄉里、暴虐無理蠻橫欺凌,人人早已視如寇仇,更別提在那冷菩薩木紫嫣為其療傷之後,竟不思感恩,反思非禮人人敬重三分的木紫嫣。
即使他是當朝丞相之子,擅寵貴妃之弟,那木紫嫣亦非簡單角色,連連出手的幾針冷艾血灸,即令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接好的命根子,穴道全被封住,據說此刻連小解都要痛得那張虎死去活來,脾氣更加暴躁。
短短兼旬時日,那張虎便已將數婢凌虐至死,那些因家貧不得已才將女兒迭進相府為婢的人家,除了領到女兒傷痕纍纍的屍身,還要受張府打手恐嚇,民怨便如滾水之煙,迅速地蔓延開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試問有哪家願意骨肉受此欺凌,是以只是風聲傳出丞相有意許聘某家小姐,不出數日即會聽聞此家小姐已許配人家,或早已出閣,再不然也已入廟出家清修。總歸一句話,在不得罪張民父子的處境中,滿朝文武各顯神通,務求斷了這張丞相求結秦晉之好的指望。
而膝下有女狐媚惑主;自己位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張丞相,對唯一的子嗣可能就此絕了生機的可能,除了命人加緊緝拿那木紫嫣,想盡辦法醫好兒子的殘疾之後,最重要的就是鞏固自己的權位。
民怨已如燎原星火,一經搧點即迅速蓬然大火,而朝裹有班俊彥之士,也朋結成黨,在政事上與他相掣肘不說。更有甚者,已有不少次聯手想要向皇上參他一本,雖都由他暗地裹篆養的一些鼻息相通的小官通風報信,使他在對手發動前,便加以妥帖的先下手為強,以各種羅織的罪名,將那班人流放邊地,但終此以往總不是個辦法!
他左思右想,雖眼前他張氏一門富貴凌人,但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上意難揣,總結眼前情勢,唯有再加強與皇室的關係。老謀深算的張泉丞相,遂將目光轉移到今年方及笄的公主花辰身上。
不同於堂姊玥妍公主的清麗雅秀,婢婷裊裊顧盼得憐,這花辰公主身集父母雙方的缺陷於一身,高頭大馬,熊腰虎背,幼時一場風麻疹高熱之後,臉上身上留下滿滿瘢痕,眼突唇突扁平鼻,髮絲稀鬆如鬼剃頭般的漸次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