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江曉嵐
𨪜𨪜「小舞，你忍耐一下，醫生很快就來！」宋明珠抓不住激烈掙扎的女兒，她一再被推開，但是怕女兒受傷，她也不顧身上多處的瘀傷一再撲上前去抓住岳舞。
𨪜𨪜劇烈的疼痛像閃電不斷在全身流竄，岳舞覺得四肢百骸跟她的腦門，被無數根釘子猛往肉裡面針，她好痛，是不是全世界病人的疼痛都集中到她身上了？
𨪜𨪜褚愛扛抓著正在診療中的葉可峰衝過來，「快！快給她注射嗎啡，她痛得快支持不下去了！」
𨪜𨪜「你們抓住她，我來給她打針。」葉可峰吩咐護士，從藥推車上拿起針筒。
𨪜𨪜「我好痛……痛得快受不了，媽！你們乾脆一刀殺了我算了，啊——」岳舞揮動著四肢，淒厲的尖叫。
𨪜𨪜「舞……小舞……」宋明珠抓著她一隻手臂，搖頭垂淚。
𨪜𨪜褚愛江壓制住她，讓葉可峰可以順利把嗎啡注射到她體內，岳舞暴睜開眼睛，眼珠向外突出，那張臉龐溫差不再，她張大嘴尖叫，臉孔扭曲變形。
𨪜𨪜「愛江，愛江！」岳舞痙攣的手用力的抓住他，那一聲聲發自內心深處求救似的哭喊，令聞者鼻酸。
𨪜𨪜褚愛江不敢眨眼睛，他怕一眨眼，盈滿眼眶的淚水就會流下來，自從遇上岳舞，他覺得自己脆弱得像個孩子，什麼都不能做，救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病魔摧殘，只能躲在沒有人的地方偷偷的哭。
𨪜𨪜「葉醫生，再給她多注射一點吧！她一個鐘頭就要痛上一次，我這個做媽媽的看在眼裡，心卻是在滴血啊！」宋明珠的淚水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女兒干如柏枝的手臂上。
𨪜𨪜「不行啊！岳伯母，嗎啡打太多會上癮，使用不當還會加速死亡。」葉可峰搖搖頭，他也心疼岳舞，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𨪜𨪜「嗚……我的女兒怎麼這麼命苦啊……」宋明珠跪倒在床沿哭泣。「觀世音菩薩，你廣大靈感、救苦救難，救救我的女兒吧！」
𨪜𨪜「岳伯母，你冷靜點，小舞現在是最需要人支持的時候，你不可以倒下。」葉可峰扶起她。
𨪜𨪜岳舞漸漸的平靜下來，繃緊的四肢逐漸放鬆，嗎啡在她體內發生效用，蝕人的痛楚慢慢平復。
𨪜𨪜「好點了沒？」褚愛江低下身來問她，他伸出手愛憐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汗。
𨪜𨪜這些天，所有醫護人員對褚愛江呵護備至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他們真不敢相信，報章雜誌寫的那個花花大少真的是現在在醫院裡，對一個血癌的女病患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深情男人，還是，也許這個自稱是褚愛江的人，其實是褚恨山，因為聽說他們是雙胞胎。
𨪜𨪜「嗯！」岳舞輕哼了一聲。
𨪜𨪜「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吧！」褚愛江抱直她的身子，將被單輕輕蓋在她身上。
𨪜𨪜葉可峰看了心一沉，儘管這些日子已經看慣褚愛江待在岳舞身邊，但是對於自己愛慕了一年多的女子，被一個英俊多金的程咬金中途攔截，心裡並不會好受。
𨪜𨪜「嗯，我們出去，讓小舞好好休息吧！」葉可峰低咳一聲，領著所有的醫護人員走出加護病房。
𨪜𨪜「岳伯母，你先陪著小舞，我出去一下。」褚愛江看到葉可峰出去後，向宋明珠拋下一句話，就匆匆走出去。
𨪜𨪜「葉醫生，請等一下！」褚愛江叫住他。
𨪜𨪜葉可峰停下腳步。「有什麼事嗎？」
𨪜𨪜「我想跟你談談。」
𨪜𨪜「我們有什麼好談的？」葉可峰雖已在心裡決定放棄岳舞，但是面對橫刀奪愛的情敵，他還是有著控制不住的妒意。
𨪜𨪜「談有關於小舞的病情。」如果是以前遊戲人間的褚愛江，他會跟對方力拼到底，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多餘心思浪費在別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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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褚愛江和葉可峰走在醫院外供病人休息的草地上。
𨪜𨪜「這就是小舞。」葉可峰無緣無故的突然說出一句話。
𨪜𨪜「什麼意思？」褚愛江站定腳步看著他。
𨪜𨪜「小舞發病後就是這麼可怕的樣子，她日漸憔悴，沒想到你還會持在她身邊。」
𨪜𨪜「你這是褒還是貶？」
𨪜𨪜葉可峰笑了笑，沒說話，他走上前，坐在草地上的涼椅。
𨪜𨪜「我知道你對小舞很好。」褚愛江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他。
𨪜𨪜「那又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也或許你沒出現，她遲早有一天會在乎。」葉可峰自嘲的笑著。
𨪜𨪜「或許你說得對，沒有我，也許她終會接受你，但是小舞的生命似乎短暫到只能跟一個男人談戀愛。」褚愛江坐在他身邊，帶有一絲悲哀的笑道。「她到底還能撐多久？」
𨪜𨪜「她體內的癌細胞不斷在擴散，不立刻進行骨髓移植，她撐不過兩個月。」葉可峰心情低落的說。
𨪜𨪜「還找不到跟她基因相符的骨髓？」兩個月都不到？褚愛江瞬間像被打入萬丈的深淵，跌得滿身鮮血淋漓。
𨪜𨪜「這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這要靠運氣了！」他說的是真話，並不是故意要去譏諷褚愛江。「任憑你有再多的錢，老天爺不幫忙，也找不到跟她基因相符的骨髓。」
𨪜𨪜「我想把她送到美國醫院，美國醫學進步，也許能延續她的生命，讓她多一點時間等待適合的骨髓。」能多活一天他就能多陪她一天，多一分是一分，多一秒是一秒，他現在是在向老天爺討價還價。
𨪜𨪜「她的身體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你送她到哪裡去都一樣，不做骨髓移值她就是死路一條。」葉可峰一針見血的說。
褚愛江無力的坐在涼椅上，他望著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晴空如洗，天氣是這麼好，在陽光下有多少人在大笑，夏天快到了，大地生機蓬勃，為什麼……為什麼他心愛的女子必須面臨死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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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褚愛江拖著疲累的步伐回到褚家大宅，褚家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褚家最樂天逍遙的花花公子，有這麼心事重重、落落寡歡的表情。兒敲敲他的房門，然後推門而入。「我可以進來跟你聊聊天嗎？」
𨪜𨪜褚愛江正躺在躺椅上，對著陽台發呆，他回過頭看看褚橘兒，然後可有可無的點點頭。
𨪜𨪜褚橘兒把門掩上後，走進房間，然後盤腿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聽二哥說，岳老師好像生了很嚴重的病。」
𨪜𨪜「嗯……很有可能會死。」褚愛江以平靜無波的口吻說。
𨪜𨪜岳老師好可憐哦！但是看她大哥似乎也很不好受，每天都早出晚歸，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以前大哥常愛跟她開玩笑，可是今晚是她這一個禮拜第一次跟他說到話。
𨪜𨪜「大哥，你真的很喜歡岳老師哦！」
𨪜𨪜「喜歡並沒有用，再喜歡也沒有辦法拯救一個人的生命。」
𨪜𨪜風從陽台吹了進來，帶給人一陣寒意，褚橘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但是他早就對這寒冷感到麻痺，因為照顧一個癌症病人已經讓他心力交瘁到沒有心思去理任何人、任何事。
𨪜𨪜「大哥，你要堅強，不要看二哥跟堂哥他們老叫你離開岳老師，其實他們私底下一直在動用咱們褚家的關係，積極幫你找適合岳老師的骨髓，就連老爸跟爺爺也不時詢問關心呢！所以你不能喪氣，一定要有信心。」
𨪜𨪜褚愛江什麼話也沒說，面對岳舞他必須強顏歡笑，但是在背對著她時，他早巳沒有餘力提起嘴角了。
𨪜𨪜褚橘兒覺得好心酸，她不捨得看向他的側臉，大哥看起來總是容光煥發、神采飛揚，但是現在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光彩，那炯炯發亮的眼神也變得空洞虛無，大哥的身體沒病，可他的心好像生病了！
𨪜𨪜老天爺為什麼這麼愛捉弄人？大哥好不容易想定下心來好好對待一個女人，偏偏岳老師會得那種病，人家說造化弄人，就算再怎麼有錢有勢也躲不過。
𨪜𨪜褚橘兒在心裡歎氣，活了十八個年頭，她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但是看到大哥跟岳老師，她生平頭一次體會到生為人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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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岳舞看著鏡子中自己憔悴的面容，眼睛凹了下去，就像是臉上的兩個黑色窟窿，雙頰也陷進去，看起來面黃肌瘦，一點生氣也沒有。
𨪜𨪜褚愛江正坐在床沿梳理她所剩不多的髮絲。
𨪜𨪜「我好醜。」岳舞把鏡子丟到床上，她不想再看到自己像扁掉的木乃伊的模樣。
𨪜𨪜「不會！」褚愛江小心翼翼拿著細梳子梳她的頭髮，頭顱的鈷六十放射治療讓她掉發掉得很嚴重，他坐在她背後看著她，已可以清楚看見她的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