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江曉嵐
𨪜𨪜「還有誰？就沒啦！」宋明珠誘哄著。「乖，好歹也吃幾口。」
𨪜𨪜「沒有了？」她失神的讓母親餵食。
𨪜𨪜吃了快半碗，岳舞覺得胃已經撐不下去。「媽，我不想吃了。」
𨪜𨪜宋明珠放下碗。「早上你爸要去上班的時候；先繞到醫院把你的包包帶來，裡面有一些書，可以讓你解解悶。」
𨪜𨪜解悶？「我要在醫院住很久嗎？」岳舞無力的問。
𨪜𨪜「……葉醫生說，現在不適合出院，可能要住一陣子，等情況好些才……」
𨪜𨪜「會好嗎？」岳舞虛弱又自嘲的扯著嘴角。
𨪜𨪜突然，放在櫃子裡的包包發出手機的音樂鈴聲，宋明珠打開櫃子，翻了一下，拿出放在包包內袋裡的手機。
𨪜𨪜「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你爸今天還跟我說，你的手機成天響個不停，他幫你接起來對方都不發出聲音。」宋明珠看著手裡鈐響的手機。「會不會是變態？」
𨪜𨪜「媽，給我！」也許是褚愛江！岳舞蒼白的臉孔浮上一絲活絡的血色。
𨪜𨪜宋明珠看到女兒眼睛煞地放亮，像是充滿著戀愛的光彩，她遲疑一下，還是把手機交給女兒。
𨪜𨪜「喂？」岳舞一拿到手機，就立刻接通。
𨪜𨪜「是我。」
𨪜𨪜褚愛江的聲音！她的心愉悅得在飛舞。
𨪜𨪜宋明珠看到女兒臉上顯現難得的紅潤，讓她喜大於憂，「媽媽去裝熱水，不打擾你了！」她拿著熱水瓶走出病房。
𨪜𨪜褚愛江站在醫院的長廊，看著宋明珠略顯蹣跚的背影，俊容毫無表情。
𨪜𨪜「你在哪裡？」褚愛江走近病房，病房的門關上，當他看著病房上掛著的號碼，正符合今早剛從恨山那裡得來的俏息。
𨪜𨪜「我……」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生了這麼嚴重的病。「哦！我跟朋友出國去玩。」她一時忘了手機需打國碼。
𨪜𨪜「哪一個國家？」褚愛江扯著諷意十足的笑容問，也不點破。
𨪜𨪜「……夏威夷。」對不起，她並不是故意要說謊。岳舞在心裡向他道歉。
𨪜𨪜「是嗎？」褚愛江緩緩打開門。「你也穿上比基尼跳草裙舞嗎？」
𨪜𨪜岳舞正低笑著，但是當她抬起頭時，笑容凝結在她的唇邊。
𨪜𨪜「這就是你的夏威夷？」褚愛江健碩英挺的身材就站在她眼前，看到她毫無血色的面孔比醫院白色的牆壁還白，他嘲弄的笑意也在臉上凍結。
𨪜𨪜手機從她的手指間掉到床鋪上，岳舞的眼睛開始凝聚霧氣。
𨪜𨪜「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情？在謊言下層開的一段戀情？」褚愛江覺得自己好像被她狠狠的摒除在外，她的世界裡面沒有他，她把他當外人，但是他卻為她足足失眠了兩天。
𨪜𨪜岳舞不發一語，淚水模糊她心愛的人的身影。
𨪜𨪜「我是你在臨死前所玩的一場遊戲嗎？是那些被我拋棄過的女人派你來報復我的嗎？」褚愛江覺得自己好像看到死神就站在她身後，但是她知不知道，如果可以，他願意為了她跟死神決戰。
𨪜𨪜「不是這樣的，你明知道我的心……那一晚你還感覺不出來我愛你嗎？」淚水在她臉上奔流，她的心被他的話無情的撕扯著，撕裂出一道碗大的傷口，血不斷源源流出，像會流乾似的。
𨪜𨪜「你愛我所以騙我，這是什麼邏輯？岳舞，這是你善意的謊言，你以為我承受不了嗎？」褚愛江心裡感到一陣又一陣的酸楚。「生病的是你，虛弱的是你，真正脆弱的人是你！你居然還在管我承不承受得住？」
𨪜𨪜「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生病的樣子，化學治療會讓我的頭髮越來越少，越來越瘦，最後只剩皮包骨，還有身上的紫斑會越來越多……最後就像具干扁的屍體，我不想讓你看到這樣的我！」岳舞痛不欲生的哭倒在床上。
𨪜𨪜「我讓你不能相信對不對？」褚愛江走近床邊，抓著她的肩膀，聽到她哀絕的哭泣聲，他的心彷彿也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因為我花名纍纍，所以到手的女人就可以丟棄？岳舞……我醒了！我已經醒了你知道嗎？我的心被你痛醒了，現在我的心再清醒不過，我願意陪著你，如果你真的沒有未來，我也陪你到最後一天……那一晚，你也應該感覺到我愛你了不是嗎？」
𨪜𨪜「你好傻！」岳舞撲進他懷裡，一顆顆淚珠不斷滾落。「你不是花心大少嗎？你不是最喜歡玩不用負責任的事嗎！為什麼你這次不能再跟從前一樣自私呢？說一些狠話，讓我對你死心，然後頭也不回的拋棄我啊！這才像玩世不恭的褚愛江0阿！」
𨪜𨪜褚愛江將痛哭的岳舞摟在懷裡，輕聲的說：「因為我愛你啊！」
𨪜𨪜岳舞在懷裡哭泣，淚水弄濕了他的襯衫，她感謝上天，這是上天賜予她這一生最甜美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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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褚愛江動用了褚家的關係，讓岳舞轉進頭等的加護病房，讓她接受最完善的照顧，雖然岳家夫婦還是不大能接受花名在外的褚愛江，但是只要讓岳舞得到更好的醫療資源，他們也不反對。
𨪜𨪜雖然醫療環境是變得更好，但是化療的情況卻很糟糕，岳舞的心臟跟肝功能已經開始衰竭，她的身上老是插著一堆幫助呼吸跟心跳的生命輔助器，她覺得好累，死神一點一點的把她往鬼門關里拉去。
𨪜𨪜岳舞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米色的窗簾。
𨪜𨪜褚愛江一身格子襯衫配牛仔褲，現在他每天都來報到，他從浴室洗蘋果出來，看到她呆滯的模樣，他壓抑著心痛走近她，臉上還必須裝出笑容。
𨪜𨪜「想看窗外的風景嗎？」他輕輕的問。
𨪜𨪜岳舞沒說話。
𨪜𨪜「今天天氣很好。」褚愛江打開窗簾，陽光照射進來，驅走病房內一些沉悶的氣氛。
𨪜𨪜「窗外沒有銀杏樹。」岳舞納納的開口。
𨪜𨪜「銀杏樹？」褚愛江坐在床邊的椅子，削蘋果給她吃。「怎麼突然提起銀杏樹呢？」
𨪜𨪜「最近我看了一本書，在遠籐周作的『深河』裡，也有一個罹患癌症的女人，她每天在醫院都會跟窗戶外面的銀杏樹說話。」岳舞咬著他削得小小塊的蘋果，食不知味，只是在做一種咀嚼跟吞食的動作，那樣子好像她連舌頭上味蕾的功能也開始退化。
𨪜𨪜「有我跟你說話，你不需要跟一棵樹說話。」褚愛江笑道，但是胸口就好像被一塊鉛重重壓著似的。
𨪜𨪜岳舞搖搖頭。「很多事人不知道，大自然知道。」
𨪜𨪜「那我以前常買鮮花插在花瓶裡面，你就可以跟花說話。」
𨪜𨪜「插在花瓶裡面的花是死的，它們已經沒有生命，樹是活的，它們的生命還在延續。」岳舞搖頭，細如蚊蚋的說。「那棵銀杏樹說生命絕不會消失。」
𨪜𨪜「所以啊，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褚愛江拍拍她靜脈突出宛如枯枝的手背。
𨪜𨪜岳舞努力的想擠出笑容。「愛江，你相信來生嗎？」
𨪜𨪜「不知道，對於沒接觸過的東西，我通常都是半信半疑，因為自己沒碰過不代表別人也沒碰過。」不過，基本上，他還從未思考過「來生」這個問題。
𨪜𨪜「『深河』的那個婦人臨死前跟她的丈夫說，她死後一定會投胎，叫他一定要找到她……我死了以後，你會找我嗎？」岳舞看著他，眼睛濕潤潤的。
𨪜𨪜「你不會死，我們現在正很努力的幫你找適合的骨髓，很快就可以作移植手術，到時候你會活得比我還老，我會比你先死。」
𨪜𨪜「你不要再安慰我，我知道找到的機率有多小，爸媽找了那麼多年也還沒找到，即使找到了，手術後也極容易因為排斥作用而死去。」岳舞眼睛大而空洞的貶著。
𨪜𨪜「你要堅強，」褚愛江輕撫她日漸稀少的頭髮。「你越堅強，死神越不容易將你打倒，我會陪在你身邊，一直陪在你身邊。」
𨪜𨪜岳舞靜靜的看著他，泫然欲泣。
𨪜𨪜「如果真有來生，我一定會去找你。」他知道她只是想要一個承諾，無論她想要什麼承諾，他都會給她。
𨪜𨪜岳舞輕輕笑了，晶瑩的淚水滑落下來。「我不要來生，如果我死了，我不要投胎，我要陪在你身邊，看著你笑，看著你彈琴，聽你唱歌……看你愛上另一個也喜歡彈琴但是健健康康的女孩。」
𨪜𨪜「傻瓜！」如果愛情的滋味是這麼苦澀，那他這輩子再也不會交自己的心，她會是最後一個。
第九章
𨪜𨪜加護病房內，岳舞抱著頭在床上打滾，頭、耳的三叉神經疼痛起來，根本就是痛不欲生，讓人無法忍受。
𨪜𨪜「我頭好痛啊！誰來救救我我的耳朵也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