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紀瑩
「腿呢?」他動手便想翻起她羅裙,她一聲驚呼便踉蹌地跳離他的身子,退至床柱旁。「不……不痛。」
「真的?」他往前移近,想再拉住她。剛剛在外面已隱約聽見她在裡頭頻頻低呼,竟還騙他不痛。
「真的……真的不痛!」
「等會兒會有人提熱水來讓你梳洗,我會順便讓人帶個丫環和藥來服侍你,替你上藥。」
「其實你可以不必這麼對我,我僅是個俘虜,你不需對我如此好……」
她的話再次發揮惹火他的功效。「我做什麼自有分寸,不需你提醒!」再待下去,她不知又要說些什麼來惹惱他。段牧槐迅速離開房,決定到樓下喝茶,看能不能讓清馨茶香沖淡他滿身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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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在熱水裡,芙蓉才知道自己的身體竟是這般疲憊。熱水像活泉般紓解滿身緊繃的神經,加進水裡的花瓣香精聞來馨雅。滿室霧氣蒸開每一道毛孔。她支開了小丫環,為的是能讓自己舒服地泡澡,也是因為自己不能適應讓人看著入浴;在宮裡她不曾讓宮女待在澡室裡觀看她入浴,何況這新來的丫環她更是不慣。
透過氤氳的熱氣,她好似看見一個身影,瞬間她慌了,伸手拉過一旁乾淨的毛巾遮住上身。「誰……」
一見無任何反應,她語氣著急的再度低喊:「到底是誰!?」
然後一聲熟悉的男聲傳來:「是我。」
「你!?」一聽是她這幾日逐漸熟悉的聲音,心情不禁放鬆許多,然後又立即怒斥:「你怎麼可以隨便進來?」
「我在外頭喊了好幾聲,沒聽到回應便……」
「便想我已經逃了?」
逐漸散去的白霧讓他瞧見了粉皙透紅的雪膚和那粉頸,莫名地激起男性自有的生理反應。
他走近她,眼神熱切,那是她最怕的。「別……別再過來了!」她直往水裡遁去,想借由浮在水上的花瓣遮掩住自己的身體。
「那丫環呢?怎麼不見她在這兒?」他眼中又露出了怒氣。那丫環是怎麼做事的?竟放她一人在這兒,若有啥三長兩短,她擔當得起嗎?他已怕透了會失去她的恐懼,這下非得找那丫環算帳不可。
她瞭解他眼神中那抹光芒是啥,連忙解釋:「是我讓她離開的,我不習慣在人面前沐浴。」當然,在他面前更不行。「可否請你先離開?讓我起身穿戴好。」對他,只能使軟的;若和他來硬的,保證他的態度會比人更硬上千倍。
果不其然,他的脾氣已讓她摸清,只見他無語地點頭走出去。她還真怕他會忽然興致一起,故意賴著不走呢!芙蓉放鬆地喘了口氣,趕緊起身穿衣,沒了丫環在一旁幫忙,雖然仍能穿戴好,但動作卻慢了許多,而且一會兒碰倒一旁盛水的壺子,一會兒又撞到放滿洗澡水的大木桶,反正怎麼瞧都是一幅狼狽不堪的畫面就是了。
芙蓉一出現,段牧槐便先開口問道:「餓了嗎?下樓吃點東西吧!」適才在樓下飲茶時,他忽然想到今日她尚未進食,便匆匆上樓來,卻沒預料到會見著那等令人血脈憤張的場面。
「不是很餓……」
「不行!你非得吃些東西不可。」他拉住她柔荑帶往樓下食堂。她已如此瘦弱了,再不吃些東西補點肉上去,怎能受得了往後在海上的生活?只怕光暈船便能讓她嚥下肚的食物,硬生生的往海裡吐。
他將她帶往原先的座位,點了幾樣菜和一壺香茗,很快地小二哥便如數端上。他夾起一塊上頭有些焦黃的白色蘿蔔糕,送進她碗裡。「這兒的糕點是出了名的,若不事先預約還沒得吃。你先嘗嘗……」
他盯著她看,讓她不好拒絕地就著他的筷子將蘿蔔糕送上嘴裡。
「好吃嗎?」
「嗯!」
「那就多吃些……」他已將她的碗塞滿,然後又倒了杯茶遞上。「若覺得渴,這烏龍茶還挺不錯的。」
「謝謝!」他此刻的溫柔細心,讓她頗覺窩心,不過她很懷疑自己要怎麼解決眼前這滿堆的食物。
☆☆☆
當晚,早先對他的好印象又讓她徹底打翻了,他竟……
「你……你做什麼!?」
動手解衣的段牧槐專注著手上的動作,若無其事地回道:「洗澡。」
「在這裡!?」她驚呼出聲,在這兒洗……那她該怎麼辦?
「當然是在這裡,不然你以為呢?」
「那我……」她忘卻了他原有的劣根性,他總是喜愛惹得她一雙粉頰紅透,就只會拿她的臉做文章,非得讓她嬌羞不已才甘心似的。
「你可以來觀看,我不反對。」他咧嘴調戲地笑著。
她倒抽一口氣!他說的是什麼話?她怎會是那種人,專門以偷窺當娛樂……
「我才不想看!」
「無所謂,不看是你的損失。」
他脫得僅剩單薄白褲在她面前晃,一會兒拿乾淨的衣物,一會兒拿劍……拿劍?這她就不明白了,洗澡拿劍作啥?
「洗澡需要用劍嗎?」
「怕你趁我不備拔劍謀殺親夫。」他從裡頭大吼,隨即撲空聲便進入澡盆中。謀殺親夫?他在說什麼!?她和他八竿子打不著,怎能說謀殺親夫?她坐上床沿,仍舊給他的話困擾著,努力思考半天仍理不出頭緒,卻恍然睨見桌上的毛巾,心裡突然一陣不安。他……該不會等會兒要她送上毛巾吧?
「把毛巾拿來給我。」果不其然地,他在裡頭大吼。
「毛……拿……」她怎麼能闖進去!?
第五章
等了一會兒,半點聲響也沒有,讓段牧槐心驚地再度吼開:「毛巾呢?」
然後,透過細蒙的煙霧,他瞧見了垂下頭的芙蓉。段牧槐想笑又不敢笑出聲,只能憋住氣,看著她低得不能再低的頭顱和緊閉的雙眼,慢慢伸手遞出毛巾,「能再近一點嗎?我購不著。」
購不著?怎會呢?她以為她站得已夠近了……芙蓉不疑有詐地抬起頭張眼一瞧,然後後便是一陣瞪視。
「你騙人!」
「我沒騙你,若要我自個兒拿那也成……」他作勢站起身,卻被她驚呼地按壓進水裡,將毛巾順道丟上。「為什麼你老是要戲弄我?」
「好玩。」
她一生氣轉身便要離開,手卻給他拉住,一時重心不穩地差點跌入水裡。「放開我!」
「為什麼這句話一直繞著你的口,從不停歇呢?」他認真地睨視著她,彷彿想將她的靈魂納入眼中。
「那是因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戲弄我為樂。」這次她是真的被他惹火了。
「戲弄也是生活的調劑,若少了它不是沒趣許多?」
「我不知你在說些什麼,我只知道我們此刻的舉止是不合宜、不合禮……」
「不合禮?」他半掩危險瞳眸。她總有辦法弄得他失去理智!「別忘了你的身份。」
「我從沒忘記自己的身份。」她從未忘記過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僅維持在主人與俘虜之間,他不需要一再提醒。
那絳紅的唇瓣讓人忍不住想擷取一絲甜蜜,而兩人此刻過於接近的距離僅隔了層薄薄的霧氣。他已想念好久她柔嫩的唇瓣……他伸手將她頭顱按壓向他,迅速封住她的唇,恣意侵佔;放任她使力推拒、捶打,甚至咬破了他的唇仍不放開……然後,他嘗到一絲濕鹹的淚水。
他一愕,立即放開她。
「別哭……」他以指腹拭去她頰上的淚水。
「不要再這樣了……」等臨巧平安站在她面前時,便是她自我了斷之時,在這之前她怎能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為何一直抗拒著我?不肯接納我呢?」他痛心地問。
他眉宇之間的哀愁讓她不敢直視。「我……」
「接受我有這麼難嗎?」他已找著了自己的心,她找著了嗎?還是仍一個勁兒地反抗他、疏遠他?
「我們生在不同的世界,你身處於和朝廷抗衡的天地會,而我,即是你們對抗的乾隆皇之女;你說我們怎麼可能會有未來?」
「無論如何,這輩子我是不可能放開你了。」他賭氣地拉緊她,說什麼沒有未來?只要奪糧計劃成功,他便立即與她成親,那時她便是屬於他一人,何以沒有未來?
「你不能這麼拗……你至今仍將我帶在身邊,無非是怕我跑去通風報信,甚至在事情失敗後拿我當籌碼和綠營兵談判;一旦辦妥奪糧之事,你仍是必須將我送回京城的。」
段牧槐堅決地大吼一聲:「不可能!」
「你……」
難道他沒打算放她走?
「永遠都沒有那一天!你別妄想了,哪怕將你雙手落上鎖將你繫在身側,只要是能防止你的離開,我不會介意如此做。」
他用力收緊手,使力地握著,力量之大讓她忍不住痛喊出聲:「你抓疼我……」
他在她頸側烙下火熱的吻,遺下火燙的痕跡。「記住,從今以後你便是我段牧槐的女人,若想逃跑,我會讓你知道後果。別忘了,臨巧的命還在你手上,你的一言一行皆能讓她命喪黃泉。出去!」他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