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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她用堅強築起防備的堡壘,不許任何人窺見她藏在堡壘裡的脆弱。

    她——究竟有一段多麼哀傷的過去?

    任無情沉吟著,黑眸凝定落地窗外光輝燦爛的夜景,思緒卻恍然漂浮於迷濛不定的時空。

    直到一陣規律的叩門聲喚回他遊走的神魂。

    「請進。」

    他沉聲回應,看著一名身穿淺色襯衫、卡其長褲,長髮微微凌亂的男子跨進他辦公室。

    男子望向他,神情凝重且帶著歉意。

    他立即明白事情不樂觀,「還沒有消息嗎?」

    「我們盡力了。可是還是沒有任先生的行蹤。」

    任無情心一沉。

    男子是私家偵探社的人,接受他的委託前去德奧邊境搜尋失蹤的傲天,卻遲遲尋不到人。

    就連德奧兩國派去山區探尋的搜索隊都在一星期前宣告放棄了。

    看來,尋到傲天的希望是愈來愈渺茫……

    「請你們繼續找,無論如何要找到傲天。」他忽地開口,神態急切而激動,「他一定還活著。」

    「我們明白,任先生,我們絕對不會輕言放棄的。」男子堅定地回應他,「何況,我們在今天得了一個小小線索。」

    他心跳加速,「什麼線索?」

    「山區附近有一戶農家說在任傲天先生失蹤後幾天,曾經見過一名黑衣男子背著另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經過。」

    「什麼?」

    「我們推定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任傲天先生。」

    是他!一定是他,是傲天沒錯。

    「宋先生,能不能請你們再加派人手過去?」

    「當然。我們正打算那麼做。」

    「謝謝。」他深吸口氣,感覺沉落谷底的心情稍稍提振起來。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有什麼消息我們會隨時跟您聯絡的。」男人說著,一面就要轉身離去。

    任無情喚住了他,「等一下,宋先生。」

    「還有什麼事嗎?」

    「能不能再麻煩你們一件事?」

    「請說。」

    「我想麻煩你們替我調查清楚一個女人的過去。」

    他眨眨眼,「誰?」

    「殷水藍。」

    第五章

    「真是多謝你了,水藍。今晚你陪同我這個老人出席宴會,可讓一群商界大老嫉妒死了呢。」

    清風徐徐,送來任承庭在靜夜中顯得格外明晰的嗓音。

    殷水藍揚起星眸,淺淺劃開笑弧,「任伯伯這麼說可折煞我了。能讓任伯伯引我見見世面,是水藍的榮幸,求都求不來呢。」

    「是嗎?老人仰頭,迸出沉厚爽朗的笑聲。

    「何況任伯伯哪裡老了?今晚見的那許多商界大老,哪一個年紀不比您大上好幾歲,成就還未必有您驚人呢。」

    「瞧瞧你這張小嘴,還真甜呢。」在殷水藍有意的吹捧下,任承庭似乎更加志得意滿。

    「我是說真的。」

    「該不會是為了嫁入我任家,所以才格外討好我這個未來公公吧?」任承庭鷹眸閃過一道銳芒,若有深意地定住她。

    她神色不變,微笑依舊情淺,甚至更甜美了,「任伯伯難道對自己沒信心嗎?」

    平淡卻隱含挑戰性的問話令任承庭劍眉一挑。

    「大家都說男人過了四十,涵養愈好,風度愈迷人,難道您不這麼認為嗎?」

    「你這麼想?」

    「當然啦。比起那些毛毛躁躁、又沒見過世面的年輕小伙子,水藍還比較欣賞像任伯伯這樣成熟穩重的男人。」

    「哦?」任承庭聞言,薄銳的嘴角一揚,饒有興致,「你這麼認為?」

    「是啊。」

    「那麼,我比起傲天來如何?」低沉的話語從任承庭唇間吐出,狀若漫不經心。

    殷水藍心跳失速,呼吸亦隨之一緊。

    「怎樣?」

    她沒有正面回應,伸出嫩白的藕臂挽住他,「我們進去吧,任伯怕,老站在門口談話腿會酸呢。」秋波一送,唇畔跟著泛開一抹嫣然。

    任承庭微笑更深了,一面享受著與美人挽臂的親密感,一面邁開步伐跨進任家豪宅的氣派門廳。

    挑高四米的門廳沉寂安靜,唯有嵌在壁上幾盞精巧細緻的藝術小燈綻著柔和光芒。

    「傭人們都睡了?」任承庭蹙眉,頗不習慣回家時沒有下人們恭候。

    「當然休息去了啊,現在都半夜一點多了呢。」

    「是嗎?已經那麼晚了?」

    「我也該去睡了。」殷水藍柔聲道,抽出嵌在任承庭臂彎裡的藕臂,「晚安。」她揚首,迅速在任承庭頰上印下一吻,接著轉過窈窕修長的身子。

    「等一下。

    殷水藍旋身,瞥向任承庭扣住她皓腕的手臂,「還有事嗎?任伯伯。」

    鷹銳的黑眸凝定她半晌,「想逃嗎?」

    「逃?」

    「方纔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啊,那個問題啊。」殷水藍再度漾開淺笑,星眸璀璨生光,「傲天做事瞻前不顧後,怎麼比得上您深思熟慮呢?」一面說,一面輕吐丁香舌沿著乾燥的唇瓣舔舐一圈。

    望著她恍若不經意,卻充滿性挑逗意味的小動作,

    任承庭鷹眸忽地一張,迸出某種激烈銳芒。

    他飢渴地盯著她,直把她看得心驚膽戰。

    「任伯伯,你怎麼了?」微微沙啞的嗓音清柔揚起。

    他沒說話,一徑直盯著她,半晌忽地伸出雙臂,將她整個人扣入懷裡。

    她一陣驚慌,「任伯伯?」

    「別叫我任伯伯,」低沉挑逗的嗓音拂過她耳畔,「都讓你叫老了。」

    她屏住氣息,感覺任承庭一隻手臂緊緊摟住她纖細的腰,另一隻則緩緩梭巡她線條優美的後背。

    突如其來的噁心襲向她。

    她咬緊牙,命令自己曲線完美的柔軀更加貼緊他,蘭麝氣息則暖暖地吹拂他鬢邊,「別這樣,任伯伯,這是家裡呢。」

    「在家裡又怎樣?」

    「讓人看見不好吧。」她下頷抵住他肩膀,眼眸直視前方。

    「如果不在家呢?」

    她沒說話,唇間逸出低微沙啞的笑聲,聽來性感動人。

    然而那對任承庭看不見的眸子卻是寒冽的,迸射兩束足以令地獄結凍的冰冷星芒。

    「放開我吧,任伯怕,讓人看見就不好了。」她細聲細氣地。

    而任承庭也果真鬆開她了,將她窈窕胭體稍稍推離自己,老練的黑眸一揚,望向大理石打造的樓梯。

    殷水藍跟著他調轉眸光——

    是任無情!

    不知何時,他俊帥挺拔的身子竟定立在迴旋狀樓梯最高處,湛幽墨潭凝望著他們,深不可測。

    她心一涼。

    「你想做什麼?」

    殷水藍望著靜立於她房門前的男人,語氣清冷。

    他穿著家常的休閒服,肩上隨意搭著黑色毛衣,背靠著牆的姿態看來閒適率性,但凌亂的黑髮以及眼下的淡淡陰影卻微微顯露了疲倦的況味。

    他看來像是忙了一整天公事,回到家來,又強撐著精神等她到深夜。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他低聲回應,語調平淡,不帶一絲起伏。

    她不信他真如此冷靜,「我想你可能對方才大廳那一幕有所誤會。」

    「是嗎?」他半嘲諷地,兩道刀削劍眉輕輕佻起。

    她漠然,瞥他一眼後伸手打開房門,「晚安。」她情淡一聲,就要當著他面將門關上。

    他不許,鐵臂扣住她細腕,「我要跟你談一談。」

    「談什麼?已經半夜兩點了。」

    「我要跟你談,現在。」他一字一句,湛深銳利的眸子凝定她,不曾須臾稍離。

    殷水藍心一跳,忽地沒勇氣迎視那凌銳深刻的眼神,低垂眼瞼,讓自己的眸光定在他淺藍色衣袖上。

    「跟我走!他驀地低吼,手臂緊緊拽住她,一路將她由三樓強拉至屋頂,踢上屋頂大門。

    她呼吸一緊,感覺那清脆的關門聲響彷彿一道符咒,阻絕了她與外面的世界。

    現在,在這裡,在任家這幢豪華宅邸的樓頂,只有她與他。

    她不覺身子一顫。

    他瞇起眼,彷彿注意到她突如其來的顫抖,濃眉一蹙。

    「披上。」

    他命令道,隨著這句話落下的是他的黑色毛衣,溫暖地裹圍住她光滑裸露的肩。

    一股奇異的暖流隨之竄過她體內每一束血管。

    然而,這樣的溫暖卻在她揚眸凝望他冷淡凝肅的俊臉時倏地一冷。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她用冰冷的語氣掩飾不爭氣的心慌意亂。

    他沒立刻回應,默然凝視她許久,「你究竟回台灣做什麼?」

    「什麼意思?」

    「我問你回台灣,到任家的目的是什麼?」任無情微檄拉高聲調。

    「我回台灣是因為工作需要,住到任家是你的邀請。」

    「那傲天呢?你為什麼跟傲天訂婚?」

    「我跟傲天訂婚是因為我愛他。」

    「愛他?」他嗤之以鼻,眸中點亮兩簇灼焰,「你愛他會趁他不在時勾引他父親,倒在別的男人懷裡?你稱那樣的行為叫愛他?」

    「我剛剛說了,」她瞪著他,語聲仍舊冷靜,「大廳那一幕是你誤會了。」

    「我沒誤會」

    「你誤會了。」

    「我沒有!他低吼,語調陰鬱,盯住她的眼眸同樣陰鬱,「你之所以那麼做是有目的的。」

    「是嗎?她假裝不在意地聳肩,「那你倒說說,我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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