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那傢伙是喝了酒嗎?
她驚魂未定,一面回頭瞥了一眼,卻發現那輛轎車調轉頭來,仍然不放過她。
天!她惹上了什麼麻煩嗎?
她驚慌地用力踩油門,試圖加速離黑色轎車的追蹤,無奈後者一直緊緊咬著她的車尾。
她瞥望後視鏡,慌亂地看著車子一步步逼近,心跳也隨之愈來愈快,幾乎迸出胸膛。
終於,一陣激烈的衝撞逼得她白皙的額頭撞上了方向盤,她尖呼一聲,神智同時墮落黑暗深淵。
當齊思思自無底的黑暗緩緩醒覺時,第一個映入眼瞳的竟是她料想不到的人物。
「是你?」她語音微弱,卻仍然蘊著掩不住的喜悅,還有些朦朧的美眸深深凝睇著面前濃眉深鎖的俊朗臉龐。
「你醒了?感覺還好吧?」殷森的語氣帶著微微焦慮,「有沒有哪裡痛?需不需要我叫護士來?」
「不必。」齊思思搖搖頭,無不示為他真誠的擔憂而心動,「我好得很。」玉手柔柔撫上他緊皺的前額,試圖撫平深刻的紋絡,「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眸光一閃,捉住她微微冰涼的手,一語不發。
「是你送我到醫院來的?」
他點點頭,「那時候我正巧經過,看見一輛黑色轎車追撞你的車。」
正巧經過?經過她家附近?
齊思思咬住下唇,悄悄忍住一抹不自禁要爬上紅唇的微笑。
他該是專程來找她的吧?
經過漫長的一個半月後,他仍然沒有完全將她拋諸腦後。
而且還及時救了她。
「是你救了我吧?」她真摯的望著他,「謝謝。」
他沉默數秒,「你看到是什麼人這麼做嗎?」
齊思思搖頭,「不知道。我也想不通有什麼人會這麼做,我應該沒招惹什麼仇家吧?」她半開玩笑地道。
他似乎並不欣賞她的幽默,面色依舊凝重,「會不會是你正在辦的某個案件?」
她聳聳肩,「都是些很普通的啊?」
「你確定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
她心神一凜,直覺他嚴肅的語氣像在暗示什麼。
「我想應該沒什麼吧。」她輕聲低咕,回轉星眸悄悄觀察他面部神情,「我應該注意到任何不尋常的地方嗎?」
他究竟想問什麼?他是不是聯想到什麼?他——究竟為什麼會如此巧合出現在他住處的附近?
莫非……
她心臟忽地跳漏一拍,搖搖頭,迅速壓下腦中驀然成形的念頭。
不可能的,她不該胡思亂想。
「搞不好只是某人酒醉駕車吧。」她勉力微笑。
「你真這麼想?」他深深凝望她。
她別過頭,不覺躲著他灼亮的眸光。
她不喜歡他話中的暗示,更不喜歡她心底突如其來的一陣莫名慌亂。
她不願再深思方纔的意外。
「總之我現在沒事了,大可不必如此小題大做。」
「思思……」
她心一跳,猛地揚起眼簾。
他喚她的方式如此自然,如此迷人,如此令人心旌動搖……她知道他不是有意誘惑她的,但那低微沙啞的嗓音就像最細微的溫柔撫觸,緊緊慰貼她的心房。
她怔怔地瞧著他,心跳與血流同時因這句不經意的呼喚而失速。
他彷彿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對不起,我不該真呼你的名字。」
「不,沒關係。」她搖頭,嘴角牽起一絲柔媚的微笑,「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那對鷹眸立即掠過一道輝芒。
她是否太直接?她悄悄凝望他,試圖解讀那道迅速掠過的暗芒代表的意思,他是否不習慣她的過於大膽直率?他會不會瞧不起這樣主動的女人?
她只差沒有對他說出那三個字了。
「你休息一會兒,」他鬆開她的手,站起身來,一面取走桌上的空水壺,「我去替你倒水。」
「謝謝。」她忍不住對他的反應感到失望,只得緊緊咬住下唇,癡癡望著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這下可好,她嚇走了這輩子唯一真正吸引她的男人。
「這是怎麼回事?思思,你受傷了?」在殷森剛剛出去沒多久,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驚慌地揚起。
齊思思揚起頭,驚愕地發現正匆匆忙忙踏入病房的身影竟是汪遠陽,而他甚至改了從前的稱謂,直呼她芳名。
「汪副組長!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他語聲一窒,面色略顯尷尬,「因為我有一個朋友在這裡工作,他看到你被送到這兒……」
「但他怎麼會通知你?」她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他知道我……知道我對你……」他停頓語聲,沒再繼續下去。
齊思思明白了。
他有一個好朋友在這家醫院工作,而那個好朋友清楚他對她的好感,所以才會立刻通知他。
她微微一笑,「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是嗎?」他仍然不放心,眸光上下掃掠,語氣不無擔憂,「你頭部還包著繃帶呢。」
「只是額頭有點撞到而已。」她摸了摸額前繃帶,「沒事的。」
「沒事就好。」汪遠陽像是終於放下心來,但一雙眼仍然緊盯她不放,「究竟怎麼回事?思思。」
她微微蹙眉,「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有輛車不停追著我,好像是故意要撞傷我的。」
「有車子故意撞你?」汪遠陽不禁提高嗓音,「記不記得是怎樣的車子?」
「黑色的,好像賓士的車款。」
「黑色賓士。」汪遠陽掏出西裝內袋的手機,「我馬上叫他們去查。」
「不必了。」她直覺地阻止他的動作。
他覺得奇怪地揚眉,「為什麼不必?」
「因為……」齊思思咬住下唇,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不想讓汪遠陽徹查這件車禍。她總覺得內心有股隱隱的不安……
「思思?」
「算了,只是意外而已。」她勉力一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無論如何,肇事逃逸就是不對,我一定要逮到那傢伙!」
「我寧可你把人力拔給我去調查張永祥命案。」
「思思。」汪遠陽無奈地喚了一聲。
她迅速轉移話題,「關於我拜託你的那件事查得怎樣了?」
「目前還沒有進展。」
「哦。」她忍不住失望。
「或許那把鑰匙只是一把普通的鑰匙。」
「是這樣嗎?」花費這麼多心力,以為自己總算找到一絲線索,結果也只是徒勞無功?
齊思思無法忍住自嘲,垂下頭,陷入沉思。
「你怎麼會在這兒?」汪遠陽忽然高拔的嗓音拉回了她的心神,她揚起頭,訝然發現兩個男人正互相對峙著。
殷森面無表情,汪遠陽則是憤怒難平,劍拔弩張的氣氛差點讓齊思思誤以為空氣中正通過一束高壓電流。
她連忙打圓場,「是他救了我的,汪副組長。」
「他救了你?」汪遠陽狐疑地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著視線,「怎麼可能?」
「他剛好經過那裡,發現了被撞傷的我。」
「他經過那兒?」他的疑慮加深,「怎麼會那麼巧?」
「世上巧合的事太多了。」殷森淡淡接了一句。
「是嗎?真的只是巧合?」汪遠陽毫不放鬆,「或者是某種故意?」
「我不明白汪副組長的意思。」
「不明白嗎?」汪遠陽一扯嘴角,語帶諷刺,「我指的是你的身份,你曾經是某個命案的涉嫌人,不是嗎?」
殷森微一挑眉,「那又怎樣?」
「我假設你是因為這樣才盯上齊檢座——」
「我想你誤會了,汪副組長,」齊思思連忙插口,「我確信他並沒有這樣的意思。」
「思思,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我——」
「他說的對,思思,」殷森截斷她的辯白,「你有時候確實太容易信任他人。」他凝望著她,眸子是深不見底的黑幽。
她驀地感到茫然。
他話中若有深意,但她卻無法確實地掌握,而那雙深深幽幽的眸子更是她無法看透的。
「喝點水。」他忽地說道,將裝滿的水壺放在茶几上,順便為她倒了滿滿一杯水,看著她一口一口慢慢飲盡。
「你身子還很虛弱,要多休息——」
她慌亂地看著他轉身就要離去,「殷森——」
他彷彿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捨,深吸了口氣,接著低低承諾道:「我會再來看你。」
齊思思怔怔地望著他離去,半晌,才猛然記起房內還有另一個人,她轉過頭,後者凝定她的面龐令她一驚。
「為什麼這樣看我?」她不自然的問,心中卻知曉他是因為看不慣她對殷森的莫名眷戀。
汪遠陽臉色陰晴不定,在變換過數種表情後,終於選擇好風度地不去撕下她費力戴上的鎮靜面具。
「你休息吧。思思」他微微一笑,「我不吵你。」
她感激地微笑,「謝謝你來看我,汪副組長。」
「叫我遠陽。」他忽地柔柔說道。
她一愣。「什麼?」
「叫我遠陽。」他靜靜重複,「我們也算是朋友了,老是汪副組長、齊檢座的未免太客氣。」
她不禁笑了,落下一串清脆笑聲,「遠陽,謝謝你。」
「這麼說我們真正算是朋友了?」汪遠陽回應她燦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