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黃朱碧
「哇,你是當官的呀,這麼會打官腔?」看來這一家人都有暴力天分,得小心應付才好。「勸你最好對我客氣點,不然我就霸著他不放,看你怎麼當紫宸堡的女主人。」說著,她竟肆無忌憚地挽著豫顥天的手臂,晃過來晃過去。
「誰說我要當紫宸堡的女主人?你,快放了我表哥。」她倏地擊出掌風,這一掌用了九成的功力,威勢之猛幾乎可以在片刻取了盼盼的性命。所幸豫顥天及時擋住,並將她兩人拉開數個箭步的距離。
「盼盼,不許胡鬧。」
「我?」哪有?明明是她挑興在先,出手企圖傷人在後,怎地反過來編派她?
「我警告過你,不許四處亂晃。回房去。」在任何時候他都吝於給盼盼好臉色看,好像他們是宿世的仇人一樣。
「等等。」朱妍見豫顥天怒目盈然,儘管他衝著盼盼吼,但一半的怒燄卻是燎向她的。她不是傻瓜,她看得出來,盼盼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並不遜於她。聰明人就該在這節骨眼表現出名媛閨秀的風範,直接把這個小娼婦給比下去。「我剛才口氣差了些,希望你大人大量。」
很抱歉,我碰巧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心小眼小女人。盼盼瞅她一眼,道:「知錯能改,善哉善哉。」
「是善莫大焉吧?」好笨,連這也不會。
「真的,什麼時候改的,也沒知會我一聲?」她笑得更得意了。勾心鬥角,玩弄心機這種「遊戲」是她們風軒姐妹們閒閒無事最常要的手段了,欸,好久沒複習,都快忘了。
「表哥,她就是你的新歡風盼盼?」她沒說完的還有一串話是——怎麼這麼淺薄無知?
豫顥天冷冷地盯著盼盼。「你玩夠了沒?還不回房去。」
「要我回去可以,你跟我一起回去。」沒把她的寶貝要回來,她豈肯這樣輕易放走人。
「這話你怎麼說得出囗,真是……」寡廉鮮恥!朱妍氣她竟沒大沒小的和豫顥天說話。
「嘿,你別誤會,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應看得出來,我們是相看兩相厭,甭說愛,連喜歡都談不上。對不對哦?」她朝豫顥天吐了吐吞頭,扮了個鬼臉,復轉頭調侃朱妍。「請你加把勁把他追回去當夫婿,免得遺禍他人。你們慢慢聊,我先告退。」走了兩步突然想到還沒問豫顥天要回她的寶物,忙又轉身。「我有急事跟你談,麻煩你待會兒務必回小樓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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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兀自踱向離別樓,半途見一樓宇,名曰寄月軒,房門半敞,裡頭陳設亮麗,十分耀眼。盼盼看看四下沒人,自己又悶得很,不如進去逛逛。
入門撥開當中掛頂的細密朱紅簾子,四下排著十二把黑漆太師椅,兩旁懸著許多名家的山水古畫,堂皇而雅致。
拾級而上,尚有三間廂房,最前面的一間格外彩繡輝煌。紅紗宮燈、飛龍雕刻、高幾、瓷瓶……連牆上的畫也——看不見?
一隻巨掌猝然摀住她眼,扳轉過她的身後,快速架往樓外。
「為什麼?我只是進去瞧瞧,並沒其他企圖。」盼盼甩開豫顥天的手,愀然不悅地嘟著小嘴。
「那個地方不是你該去的,從今以後不准你再靠近寄月軒一步。」他的火氣說來就來,完全不需要時間醞釀。
「不給去拉倒,把我的東西還來。」她張望了下左右,咦,那個漂漂兇姑娘呢?
豫顥天一愕。「什麼東西?」
「少裝蒜了,我那包珠寶首飾不是你拿的會是誰?」
「我拿了你的首飾?」他聽得一頭霧水。
「承認就好。」罪行確鑿,她就不客氣了,兩手堂而皇之的往他身上一陣摸索。
豫顥天似乎並不以為忤,直挺挺地出著她搜尋。唔,這感覺滿不錯的,很……怎麼說呢?如柔軟的絲巾,蜿蜒飄漾,充滿蠱惑。
「沒有?」笨哦,他怎麼會把那麼貴重的東西帶在身上。盼盼抬頭瞪著他,嘿,他幹麼陶醉成這樣?「你……」
「還痛嗎?」他輕撫她瘀紅未盡全褪的臉頰。
「不痛。」少在那裡假惺惺,盼盼才不領他的情。「把珠寶還來,我就原諒你
豫顥天怔愣半晌才明白她所指為何。「紫宸堡供你吃、供你住,還需那些身外之物做什麼?」那些東西到哪兒去了,他的確不清楚,如果她喜歡,他可以給她十倍於那些首飾的珠寶。
「是我的東西就該還給我,你想買一送一?」一急起來,她就開始口不擇言。
「你是我的人,同理可證,你的東西想當然爾也是我的東西。我暫時免費替你保管,你該感激我才對。」他存心逗弄她。
「多謝你的雞婆。」盼盼氣得眼瞳燒起兩簇火炬。沒有了那些珠寶,等她逃出紫宸堡以後要怎麼過活?何況還有亞倩、亞萍和亞娟她們需要她關照。不行,今兒拚了這條小命,也要把東西要回來。「那些首飾和你龐大財產相較,只是九牛一毛,是男人的話,就別婆婆媽媽,拿出來,我不要你幫忙保管。」
「這麼趕著要回去,莫非你有急用?」這是否意味著她又要再一次離他而去?豫顥天的胸囗結實地撞擊了下。
「對……也,不對,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有安全感。」有了盤纏她才可以隨時蹺頭呀。
「在紫宸堡你沒有安全感?」他稍一用力,將她拉進臂彎裡,讓她的臉頰帖在胸囗傾聽他的心跳。
盼盼略一掙扎便乖順地倚偎在他身上,她知道自己只是蜻蜓撼樹,根本拿他莫可奈何。和這種冷熱無度的人在一起,怎麼會有安全感?記得見面之初他就警告過千萬別愛上他,這麼尖苛的戒律她怎能忘了。
他心跳得很快,這股原始的剛陽之氣也是她所心儀的,但偎在他懷裡,盼盼非僅不覺得舒心快慰,反而有欲嘔的痛楚。
多久以前?一炷香還是一盞茶的工夫,他先和那美麗的表妹卿卿我我,現在又迫不及待地來招惹她。小江兒所言不實,他根本是個用情不專的浪蕩子。
「不要轉移話題,你究竟還是不還?」
「還,但不是現在。」豫顥天托起她滑潤的下巴,堅定地道:「除非我確定你已打消離開紫宸堡的念頭。」倘使藉此即可留住她,他並不介意背黑鍋。
小人!盼盼掄起拳頭,真恨不得把他可惡至極的邪笑打掉,但轉念又想,以她的繡花拳對付一條小狗狗都不夠看,何況是他。
唯今之計只能智取不能力奪。悄然把拳頭擱下,纖指扣往他腰際,用柔得不能再柔的語調問:「你真那麼希望我留下來?」讓你見識一下我勾魂攝魄的媚功。
「是的。」他情迷意亂地梭巡她的朱唇,輕啄著。
「何必非我不可,你還有個表妹對你情深意厚,我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吃醋了?」他心中一陣要不得的欣喜。
「我有權利嗎?」盼盼揚眉撇嘴,一副可憐兮兮又瀟灑無謂狀。「只要你不打我,我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敢要求別的。」
豫顥天煥發的光彩頓時失去了顏色,悒鬱迅速佔據他的眉眼臉龐。他確實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天曉得他有多懊悔,多麼不捨。然,這件事情她都沒有錯嗎?為何她要不告而別?為何她要觸犯他的戒律和一群無惡不作的盜匪廝混?動心忍性對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是多麼艱難的事。
「要怎麼做,才能彌補我的過錯?」
「不必,你是有錢的大爺,做錯事也是理所當然,何必彌補?我是卑微的小人物,注定了有理難伸,有苦無處訴,我認了。現在我只想要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這不過分吧?」
說穿了,她就是不肯原諒他。
豫顥天驃悍頎長的身量,剎那顯得異常蕭索而寥落。
「我沒有你要的東西。」但他願意以等值的珠寶餽贈給她,哪知這句話尚未出囗,盼盼即氣呼呼地往前院疾走。
「你上哪兒去?」豫顥天疾步攔住她。
「到衙門告你偷竊、侵佔、和死不承認共三大項罪名。」
「無憑無據,為何一囗咬定是我拿的?」他多的是金山銀庫,她那一點首飾還不夠漕幫一個月的開銷呢。
「除了你還會有誰以那些寶物當手段,讓我心不甘情不願卻仍得乖乖地留在紫宸堡?」
「你會嗎?因那些私蓄而留下?」他在期待什麼?拿錢留住一個唯利是圖的女人?
「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你是不是就把東西還給我?」信用誠可貴,人格價更高,若為金錢故,兩者皆可拋。因勢制宜嘛,撒點小謊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