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黃朱碧
「好小子,敢對我們大當家的動手。」仗著人多勢眾,幾名匪,起先並沒有把關無痕放在眼裡;待交手不到十招,每個人竟已讓他打得鼻青臉腫,才不禁心生恐懼。
「你……究竟是哪條道上的?」
「我闕無痕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今天算你們倒霉遇到我,滾!」
「可可是……這些金銀財寶」
「放心,我會幫你們物歸原主的。」闕無痕下意識地標了多儂格格一眼,只見她滿臉感激,正端著複雜的眸光回望他。
「可……我們費了九牛二……」
「還不走,討打嗎?」闕無痕手起拳落,猶貪戀不肯離去的土匪結實地又一處掛綵,嚇得連滾帶爬地逃出古剎。
第三章
翌日,黎明堪堪初曉,多儂格格便迫不及待地跑回多王府查看情形。
她作夢也沒想到,氣派豪華的王府一夕之間竟變得無比荒涼,屋裡屋外閩無人她回來遲了,意外逃過這血洗的一夜。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附近的鄰里告訴她,約莫三更時分,聽得王府裡淒厲哀號,兵刃互擊之聲震天。等到官府趕來時,已經晚了一步。多王爺力戰搶匪不敵而死,老夫人則身受重傷歹被緊急送往府衙救治。其餘奴僕亦死傷慘重,倉促四散逃逸而去。
多儂格格聽得目瞪口呆,魂魄俱散。這意外來得突然,突然得令她不知所措。
她全身熱血奔騰,覺得自己坐在一個鍋爐裡,燙得頭昏腦脹。條地,她衝進府裡,拎起一把被擲在地上猶沾著血的刀子。
「你想做什麼?」闕無痕以身作牆擋住她的去路。
「不要你管。」她瘋狂也似,憤然推開他。
「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就想為父報仇?」「總比你袖手旁觀,坐視不管好吧!」笑話,關我屁事!闕無痕不瞭解他為什麼不一口把她頂回去,為什麼要忍受她的大小聲?
「你不冷靜點,我真的不理你嘍。」早知道那群匪寇下手如此凶狠,昨晚他就不該放過他們。
「你肯替我報仇?」
「我……」闕無痕話沒說完,多儂格格即認定他不肯,馬上接續道:「我分你一半金銀珠寶當作酬勞。」
「不幹。」她的大方斯傷了他的男性尊嚴,彷彿他是個冷酷無情、唯利是圖的傢伙。
其實地無所謂,他向來就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但故作瀟灑的同時卻為何有股難言的痛楚?
「三分之二?」夠大方了吧?
「我說了不幹,你耳聾嗎?」
「好吧,全部給你,只要你」
「住口!」闕無痕忽地勃然大怒,指著多儂格格的鼻頭開罵。「你家有錢什麼了不起,這樣踐踏別人的人格很好玩嗎?」
「我……我哪有,我只是怕你不答應,所以才……」
「你們多王府的人就是太囂張了,難怪土匪會選上」唉!一看到她清淚漣漣闕無痕就罵不下去了。「念在我們結拜一場的分上,我就姑且再幫你一次。」
「只是這樣嗎?我們已經拜過天地了呀!」多儂格格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他,要不要和他過一輩子,她只是單純地考慮到,眼前似乎唯有他能替她爹報仇雪恨。
見闕無痕一臉茫然,她趕緊補充說明:「男女雙方拜了天地,便是夫妻」
「慢著。咱們當初議定的是義結金蘭,我是大哥,你是弟弟。」
「我又不是男人,怎麼當你兄弟?」
「可我並不知道你原來……」老天,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是嗎?」她眨著兩剪如扇松翹的睫毛,盈盈地仰視他。「你是真的看不出來,還是心甘情願被蒙在鼓裡?」闕無痕再地無法辯駁了,他很想把責任推給昨夜那場風雨,或是那名流浪漢,可這都不是理由。但皇天可鑒,他的的確確沒想過她居然不是男人,而且甚至是虧他花叢裡來來去去,竟會栽在這個女人手裡。莫非天意?
「幫你報仇沒有問題,但娶你是不可能的。」他可不想找個羈絆來讓自己牽腸掛肚。
「嫌我配不上你?」
「不,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誰不想娶個如花似玉的妻子?只除了他。闕無痕很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漂泊放浪的心性是不適台婚姻的。
「我從未瞧不起你。」有的話也只目二點點。
「因為你沒資格,我不會給你機會。」許多時候他顯得特別驕傲。
「我已經這麼委屈了,你還不答應?」
「執意嫁給我是擔心我食言而肥?你的孝心我很感動,但犧牲未免太大。」
「如果我是真心誠意的呢?」
「哈哈哈……」闕無痕曲曲折析的笑聲充斥悲涼的餘音。
「你不相信?」
「謊話說多了,當心閻羅王割你的舌頭。」信了他就是白癡。闕無痕斂起容顏,正色道:「現在你打算繼續留在多王府,還是」
「我要跟著你。」多儂格格迅即接口道。
闕無痕微微一愕,據嘴淺笑。「我這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咯?隨你所願。」他有把握,不出三天她就會自動打退堂鼓。
★★★
處理完父親的喪事,並到知府大人宅中接回雖仍屢弱但已無大礙的奶奶後,多儂格格便「專心」地跟隨闕無痕四處打聽那群土匪的下落。
她長年深居於多王府內,除了偶爾到廟裡進香,幾乎從沒往市集閒逛過。闕無痕則不一樣,由古兜山到羅浮山,整個惠州所有的大街小巷他全瞭如指掌。
今兒適逢廟會,雍和宮演出「跳步扎」,即佑鬼儀式。多儂格格第一次看「打鬼」,驚訝得兩顆眼珠子如濃墨頓點,連眨都捨不得眨一下。
闕無痕見她看得入迷:全想這是脫身的大好機會,覷個空,由後殿溜向醉仙樓,預備先痛飲一大盤茅台,再找柳如姬銷魂一番,以補償這些天的辛苦勞頓。
多儂格格美則美矣,可太煩人了,尤其可惡的是她竟一廂情願的以「闕夫人」自居,對他頤指氣使,強迫他幫忙辦喪事不算,還死皮賴臉的要他充當孝婿,替她老爹守孝,簡直欺人大甚!
他真是愈混愈回去,連個女人都應忖不了,將來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幸虧還有醉仙樓,還有柳如姬甜膩溫柔的身軀可以撫慰他飽嘗風霜的心靈。哈,一看到那迎風搖曳的黃昏紗燈,闕無痕便覺整個人都舒活了起來。
「喲!八百年不見,發啦!」老鵠一見是他,笑得格外阿諛諂媚。
闕無痕熱門熟路就往二樓雅房走,邊走邊摸出一錠銀子塞給老鵠。
「柳如姬呢?」
「正等著你呢!」老鵠用非常職業性的肢體語言撞了下他的腰際。
「去準備酒菜,愈豐盛愈好。」他今兒要大開色戒,並且連醉三天三夜。
「馬上就來。」老鵠識趣地停在柳如姬廂房門口。「你先進去陪她聊聊。」即持身離去。
闕無痕伸手推開房門,立即聞到一股芳菲的香氣。房裡有點暗,燃得將盡的殘燭影影幢幢,忽明忽滅,令四干充滿綺麗魅惑的色彩。
不見柳如姬的人,她應該在床上吧!暗笑恃寢,這是妓女的本分。
「大美人,現在睡覺不嫌太早?」闕無痕掀開粉紅紗慢,不規矩的手乘隙滑入被褥內……
「說的也是。」多儂格格冷不防地從被子裡探出頭來。
在廟口時,她發現他突然失去蹤影,就猜想十之八九到這兒來了,雇了一匹快馬,抄小路,先行一步趕到醉仙樓。
「你,你在這裡幹什麼?」闕無痕被她嚇得心情大壞。
「等你啊!」她誇張地來個泥牛翻身,猝然抓住闕無痕的襟口,生氣地間:「我爹去世才剛滿百日,你就迫不及待到這兒尋歡作樂,你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
「沒有。」闕無痕老實不客氣地把她吼回去。「老子愛幹麼就幹麼,你管不著。」他朝門外大喊。「媽媽,把小翠、湘蘋、霜兒……統統給我叫來。」一不做二不休,看你能奈我何?
奇怪,怎麼等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很納悶是不是?」多儂格格陰陰一笑。「就算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理你的。因為今兒個,這裡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得聽找的。」
「為什麼?」
「因為這個。」多儂格格把一疊銀票擲於桌上。「我將醉仙樓全包了。」
「你有病。」闕無痕衝冠一怒,欺向前攫住她的胳膊。「想當妓女?好,我成全你。」他霍地扯開她胸前的盤鈕。那粉嫩如凝脂般的肌膚,登時一覽無遺地呈現在眼前。此舉嚇得多儂格格花容失色,忙伸手護住重要部位。
要不要上了再說?
好不好先要她一晚?
橫豎是她自己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
闕無痕彷彿聞到一股盎然勃發的春情,他的欲餓高得克制不住。
低頭印上她的嫣唇,卻含住一口鹹澀,是淚?
「明明是你自找的,為什麼還要現出一副即將慘遭蹂躪的模樣?」他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淚,一看到那種東西他就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