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黃苓
瞧她這麼英勇威武地對魚宣戰，沒搞錯吧？！
那青衫男子乍聽之下，一臉忍俊不禁的笑！
那兩隻魚呢？連頭都懶得朝她看一下，甩也不甩一下玉姑娘的壯烈宣言，尾巴依然優遊地擺動，一前一後相偕「私奔」而去！
少女火大地朝它們撲去——也沒想仔細自己可是正站在溪流中，撲沒撲到，倒將整個身子往水裡傾跌……
青衫男子一直注意著她，所以當她不小心要跌到水裡的剎那，他已經動作奇快地從地面躍起，快速地奔向她——「貝兒，小心……」
但是他只來得及拉起掉進水裡的她！
少女渾身濕透地被他從水裡拉了起來，還咳了好幾下。
青衫男子眉頭一緊，索性一彎身便將她抱回岸上。
「大哥！對不起！害你的衣服也濕了……」少女看他背對著自己在馬背上拿東西，又不好意思又心虛地道。
青衫男子取出一個小布包，然後遞給她。「每次帶你出來玩，一定得預先準備一套衣服，這次又用上了！快換上！」他轉身背對著她。
少女吐吐舌，趕忙將衣服換了。
那少女——玉貝兒，看來除了長高一點之外，和三、四年前實在沒什麼兩樣！
青衫男子自是莫梵天，趁著公事閒暇之餘，帶貝兒出來遊山玩水，以免貝兒無聊地在宮裡到處捉弄人。
換好衣衫，貝兒已經忍不住連打好幾個噴嚏。
「你呀！就是這麼不小心，連捉魚也能捉到跌進水裡，現在可好了，要是染上風寒，大哥可不管你……」莫梵天嘴裡這麼說，一邊卻拿自己的披風往她身上罩，關愛之情溢於神色。
會認識莫梵天起因於貝兒是只標準的旱鴨子兼沒耐性的人！難得發揮一下閒情逸致，想釣只魚當午餐的貝兒，拿只魚竿在河邊蹲了半個時辰，還沒半隻魚上釣，惱怒之下跳進河裡想捉那些不時躍出水面、好似在向她炫耀的臭魚兒，結果她一跳下去，才猛然記起自己根本不會游泳的事。她在水裡掙扎著喊救命，就這麼湊巧被路過的莫梵天救起，一條小命差點撿不回來！
莫梵天在一股莫名的衝動下，收留了當時無父無母、又不想待在親戚家的貝兒，結束了她一天半的流浪生活。
兩人也從此結下一段不解之緣。
貝兒解著髮辮，將那一頭長髮被散了開。莫梵天要她乖乖坐好，他自己拿著布巾坐在她身後，慢慢幫她擦乾頭髮。
「都是那兩隻臭魚兒啦！竟然藐視我，將我的話當做耳邊風，連瞄也不瞄我一眼，我才氣得想抓它們嘛……」貝兒噘著小嘴，晃著小腦袋，一臉的不平衡。
莫梵天嗤地一笑。「那兩隻魚兒要是會說話，大概會笑你是個小笨蛋了！竟然將水面當平地踩，還好沒受傷，不然連大哥也想笑你了！」
貝兒哼了哼。「好沒良心的大哥！」她眸珠一轉，突地轉身攬住他的腰，仰起粉頸看他，唇邊揚起笑意。「其實大哥是很擔心我的，對不對？大哥才不會笑我呢！我要是受傷了，那兩隻魚大概會被你捉起來當烤魚……我才沒被你騙著哩！」
莫梵天望著她的眸底淨是溫柔，怕怕她的臉蛋。「是！是！貝兒最聰明了！可不可以請我們聰明的貝兒將頭轉回去，讓大哥先將你的頭髮擦乾了，好不好？不將頭髮擦乾了，吹著涼風，頭可是不舒服的……」
貝兒乾脆將他的腿當枕頭地躺在草地上，大眼看著他，露出編貝似的皓齒一笑。「就這樣好了，大哥的腿借我躺一下，我累了，讓我睡一下好了！」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一說完，眼睛一閉，就真的打盹了去。
莫梵天見她臉上微有倦意，也沒阻止她，怕她著涼，只將那件披風外套蓋著她。
凝視貝兒沉睡中的臉蛋，柔情的眸光毫不掩飾地出現在他款款深情的眼波流轉中。他宛如一尊雕像，肅穆沉靜，卻執著、機警地護衛著屬於他的寶貝！
日漸西斜，溪畔微帶涼意。
良久，驚覺天色漸晚，他俯首輕喚著她；「貝兒……」
貝兒那濃密修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終於將眼睛睜開。
莫梵天將她拉了起來。「貝兒，我們要回去了！……」
「咦？我睡多久啦？」貝兒還沒清醒似地揉揉眼。
他快速熟練地將她那被散的長髮編出一條辮子，拉好她的外套，便扶著她上馬，他自己隨即坐在她身後，策動長鞭，馬兒立即奔馳而去。
「你才休息一刻鐘時間，天色愈晚愈涼，我怕你睡久了會著涼，才叫醒你！」莫梵天在她耳畔道。
「我們已經出來玩一天了，現在就要回去是不是？」貝兒有些惋惜的說。
莫梵天輕笑。「聽你的語氣，倒像不想回去，今天一整天還玩不夠嗎？」
貝兒一瞪眼嗔道；「大哥老是忙得沒空帶人家出來走走，好不容易今天大哥有空，可是我還是覺得一天太快，一下子就過去了，下次要和大哥一起出遊，可不知又是何月何日？」
「其實大哥知道你不喜歡老是悶在家裡，如果你想出來遊玩，我並不是不允許，只要派幾個人保護你的安全，大哥就可以放心地讓你出來玩……」對於她的安全，他採取絕對的防護，絕不允許她受到任何傷害。
她搖搖頭。「我不是因為悶才想出來玩，自己一個人、身後一堆跟屁蟲，那多無趣啊！我只是想跟你出來游遊逛逛，如果你不陪我一起，我才不想玩呢！」
莫梵天不由瞧著她一臉認真的神情，心神微漾。
回到宮裡，鐵戰馬上迎了上來。
「宮裡沒什麼事吧？」莫梵天將貝兒抱下馬，然後問他。
「沒事！有我和范原在，宮主不放心嗎？」鐵戰別有用心地笑咧了嘴——「宮主怎麼不陪小姐多玩一會兒，現在就回來了？天色尚早……」
莫梵天對貝兒的用心，全宮上上下下的人瞧在眼裡，巴不得兩人早日締結連理。偏偏貝兒這小妮子老是長不大，將他的關愛視為理所當然，而莫梵天呢？他自己倒也不急，只苦煞了這一班關心他們的人，真箇——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莫梵天自然聽出鐵戰語中的含意，淡淡瞄了他一眼，嘴角一抹笑意。「有你們在，我自然放心，只是我怕你們老是『忙錯方向』！」
鐵戰搓著一雙大手，被識破目的卻仍不死心，努力不懈地道；「小姐這麼迷迷糊糊，我們是怕宮主你太辛苦！……」
「你說誰迷糊來著？！」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不大高興的哼聲。
原本大家以為已經跑進房裡的玉貝兒，不知為何又蹦了出來。
鐵戰尷尬地紅了臉，莫梵天則強忍著笑意。
「這個……這個嘛……小的只是隨便說說……」鐵戰吶吶地不敢看她，眼睛瞟向莫梵天，對他發出求救信號。
莫梵天微點頭，一手攬著貝兒往裡面走去，叉開了話題，問著貝兒；「你剛才不是進去了嗎？怎麼又跑出來啦？」
貝兒馬上忘了剛才的事，興致勃勃地問他；「我才想問你呢！下個月是你的生辰，你喜歡什麼東西，讓我早早去籌畫籌畫……」
「你沒提，大哥倒忘了！其實你不用費心去忙，你送什麼大哥都喜歡……」
「不行！大哥的生辰很重要，我一定要想一個很特別的東西送大哥……」
兩人聲音逐漸遠去。
一直立在原地的鐵戰終於鬆了口氣。但是聽到兩人的對話後，他腦子裡一個計畫緩緩浮現……
他的臉上現出一種詭界的笑容。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找范原——接下來，他可有事忙了！
＊＊＊
窗外下著小雨，貝兒坐在窗旁，那本「詩經」早被她丟到一旁。她趴著小欄杆，一雙大眼窮極無聊地看著外面細雨不絕。
悶死人了！
這幾天老是下雨，害她想去遛遛馬也不行。而她大哥這些天又忙得不見蹤影，范原、鐵戰這兩人更是不知在搞什麼，整天鬼鬼祟祟地……奇怪，大家都在忙些什麼？
貝兒將身子半伸出窗外，雙手接著雨水玩。
「貝兒！你在做什麼？」她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身後突然傳來驚駭的吼聲，然後她的身子猛然地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抱離窗邊，她就這麼跌進一個熟悉的胸膛。
好不容易從一陣頭昏腦脹中鎮定過來，貝兒轉身面對那高大的身影——莫梵天！
「大哥幹嘛喊那麼大聲，害人家嚇了一跳！大哥在玩嚇人遊戲是不是？」貝兒撫著心口，埋怨地嗔道。
莫梵天才是那個被嚇的人呢！
他皺皺眉峰。「你不知道你剛才的舉動有多危險？！這裡可是二樓，你玩這種要命的動作不怕跌下去嗎？」當他一踏進門，看見貝兒幾乎半懸在窗外時，一顆心只差沒跳出喉嚨口。這傢伙老是出這些狀況，一轉眼沒留神注意，她就能做出令他心臟差點為之衰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