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花兒
這種事不問清楚不行,像胸口插著一根刺,連呼吸都疼。
棘爽月瞭解的笑了,「原來如此。」
有人假戲真做,真的捆了一個娘子回家。
納蘭再怎麼伶俐,碰到了笑嘻嘻、無賴似的褚嚴華,恐怕也招架不住。
「確是如此。」他突然變得愁眉苦臉,「殿下你春風得意,旁人可就倒足了大楣。」
棘爽月何等聰明,一聽就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那人是邵院使的,有本事你同她要去吧。」
若是他的人,他不會小氣。
褚嚴華哈哈一笑,「我要有本事也不用偷偷的跟來,把人搶走就是了。」
「你搶得了她一次,難道搶不了第二次嗎?」
「就怕有人來為難我,硬逼著我放人哪。」他歎了一口氣,「殿下,你說對不對?」
要是邵譯嘉捨不得,又在殿下耳朵旁邊細語,那他還不是得乖乖放人。
「會嗎?不會有人這麼不識相的,放心吧。」
這句話一出,就是他不會插手管了,他大可以用拉、用扛、用拖的把納蘭帶回去供著。
褚嚴華大喜,對他深深一揖,「這次是真的跟你道謝。」
「所以以前都不是真心的?」棘爽月故意裝出不高興的樣子。
「有的時候是敷衍的,有的時候是真心的。」褚嚴華笑嘻嘻的,很老實的說。
「也只有你敢跟我說真話了。」
平常連東流都不能信了,還有誰是他能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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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只是個奴才。」納蘭為難的說:「怎麼能跟你們同桌而食?」
「胡說,你是我的姊姊呀。」邵譯嘉拉著她,「一家人一起吃飯有什麼不對?」
邵仁傑也道:「一起來吧,丫頭。」
說完,他似乎覺得不好意思,假裝咳嗽了幾聲就先出去。
「阿爹都這麼說了,你不許說不要。」她把她拉著往飯廳走。
「好、好吧。」她勉強跟著她走。
早上她將這陣子發生的事都說給老爺聽,還有太子與小姐的關係和未來隱憂。
他聽完以後眉頭深鎖,一言不發,許久許久才問了一句,「譯嘉愛他?」
她不能昧著良心說謊,於是坦白的回答,「很愛很愛。」
「那我也不能說什麼,誰叫我們邵家原本就欠了他們。」
納蘭一直以為老爺會是最有力的反對者,沒想到他居然以一句「欠債論」就不管。
她真不懂,為什麼會有誰家欠誰家的這種話出現?
她陷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把她喚回現實。
「娘子,別來無恙?」
納蘭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帶你回家呀。」褚嚴華一臉哀怨的說:「你該不會忘了我們拜過天地吧?」
納蘭立刻紅了臉,「你說那是騙騙褚伯伯的。」
她在褚家的時候,褚家上下對她極好,尤其是褚氏夫婦。她會肯拜堂是因為褚嚴華騙她,說褚伯伯不久人世,臨死前想看他成家,她才答應的。
「本來是那樣沒錯,可是現在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她生氣的瞪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老吃他的虧。
他理直氣壯的開口,「當然是因為現在我太喜歡你了,捨不得不真的把你當娘子。」
「你……」她一跺腳,氣他的輕薄和無聊。
邵譯嘉和棘爽月握著手,笑盈盈的站在旁邊看這對冤家。
邵仁傑怕他們一抬摃就沒完沒了,使得飯菜冷了,於是招呼道:「有話待會再說,現在都過來吃飯。」
「好,馬上來。」
邵譯嘉和棘爽月落了坐,一臉怒容的納蘭也在褚嚴華的拉扯下坐好,大家熱熱鬧鬧的開飯了。
棘爽月下午跟未來的岳丈懇談,又是發誓又是保證的,才讓他放心點頭,應允這樁婚事。
因此他感激的為邵仁傑又是斟酒又是夾菜,慇勤得不得了。
「阿爹,你嘗嘗這道蜜汁燒鵝腿。」邵譯嘉也不落人後,夾了一塊鵝肉到爹親碗裡,「味道鮮美、十分難得。」
「阿爹老了,啃不動,還是留給年輕人吧。」他夾起了那塊鵝肉,很自然的放到棘爽月碗。
邵譯嘉知道這是他表達感情的方式,那表示他認可了棘爽月,她高興得眼眶都濕了。
「不如邵伯伯試試這塊魚吧。」棘爽月趕緊夾了一塊黃魚肉,孝敬他的岳丈。
「娘子,我幫你夾。」褚嚴華也學他們獻起慇勤,「吃點……呃……」他夾了面前那盤青菜,卻不知道是什麼菜,只好含糊的說:「菜吧。」
邵譯嘉好心的告訴他,「是菠菜。」
「對。」他笑咪咪的點頭,「吃菠菜養顏美容,蚊子都會跌倒。」
「胡說八道,跟蚊子有什麼關係!」納蘭瞪了他一眼,努力使自己的語氣冷淡。
她要時時刻刻記得自己背負的責任,才不會被他的柔情所惑。
她知道他的輕浮、嘻笑後面藏著無限的柔情蜜意。
「是呀,跟蚊子有什麼關係?」邵譯嘉也不明白,好奇的問。
邵仁傑雖然沒問出口,但心裡也納悶,從沒聽過吃了菠菜,蚊子會跌倒這種事。
只有棘爽月不覺得奇怪,反而唇邊帶笑,準備要聽他怎麼掰。
「娘子吃了菠菜以後,皮膚又光又滑,蚊子都站不住,當然要跌倒啦。」
眾人聞言忍不住大笑,尤其又看他一副正經八百、理直氣壯的樣子,笑得更厲害了。
「你無聊,我不吃。」她心中苦澀太多,背負的憂傷太多,已經不是幾個笑話就能夠讓她展露歡顏。
她看著棘爽月,又看著邵譯嘉,最後眼光回到了褚嚴華身上。
如果她做了,此情此景再也見不到了。
如果她做了,滿室的歡喜人都將成了千古傷心人。
她看著棘爽月桌上的那盞茶,那盞她親自泡的茶,她顫抖著手加入毒藥的一杯茶。
滿桌的酒菜都是她準備的,她知道他不能喝酒,因此每個人的杯裡都是美酒,只有他是清茶一杯。
她抓住了這個機會,這個難得的機會。
「今天這麼開心,不喝酒怎麼行呢?」褚嚴華站起來笑道:「舉杯,咱們來慶祝一下。」
棘爽月笑道:「我喝不得酒,以茶代吧。」
眾人紛紛舉起杯子,站起來。
納蘭蒼白著臉,也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手裡的酒因為顫抖而溢了出來。
褚嚴華斜看了她一眼,一向漫不在乎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痛苦的神色。
納蘭,是生是死、是守是離……都看你了。他在心裡默默地道。
她抖著唇,無措的死死盯著棘爽月。
他把杯子拿近,湊到唇邊去了……譯嘉臉上的神情那麼樣的幸福,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納蘭顫抖的拿不住杯子了。
眾人同聲道:「乾杯。」
棘爽月一仰頭,納蘭霎時淒厲的大喊,「不要喝!」手裡的杯子跟著落下,碎了一地。
她將桌子一推,撞得棘爽月踉蹌了一下,沒能喝下那杯茶。
褚嚴華一把摟住她,柔聲說:「沒事了、沒事了。」
棘爽月微微一笑,目光與褚嚴華相遇。
你贏了。
棘爽月的神情這樣告訴他,衝著納蘭的那句不要喝,他可以對他網開一面。
邵譯嘉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納蘭,你怎麼了?」
「莫小姐。」棘爽月冷冷的開口,「你很有耐心,只可惜心腸不夠硬,你既然毒不死我,我就放不過你。」
納蘭駭然的盯著他,不斷的發抖,心想,他知道?他有防備?
「褚嚴華,這事你也有份?」他沉痛的搖搖頭,「好、好,好得很!」
褚嚴華立刻帶著納蘭跪下,「殿下!別趕盡殺絕!」
納蘭如遭電擊,渾身一震,面如死灰的抬頭,「你、你……」她一咬牙,「原來你都知道,我莫納蘭一人做事一人擔,與旁人無關。」
「與旁人無關?偏偏就和我的好兄弟褚嚴華有關。」棘爽月痛聲道:「嚴華,你做得好呀!」
納蘭掙扎著離開褚嚴華的懷抱,跪爬到譯嘉面前,「小姐,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一件事,只要我開口求你,你什麼都能答應?」
她知道自己解釋不了,也知道或許會連累嚴華,目前只能求小姐救他一命。
「是沒錯,可你到底怎麼了?」邵譯嘉慌忙去扶她。
「你連退路都想好了,真不容易呀。」棘爽月一挑眉,「你知道求譯嘉,的確聰明,可惜我依然不能饒你。」
「小姐,」納蘭拉著她的裙擺求道:「納蘭不希罕太子饒我,可嚴華真的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求小姐救他一命。」
「到底是怎麼回事??」邵譯嘉和邵仁傑如墜五里霧中,完全弄不清楚為什麼剛剛的歡樂氣氛會突然消失,而且狀況還變得這麼複雜難懂。
她和納蘭在一起都快三年了,從來也不知道她姓莫,為什麼爽月會知道?
「你們把我弄糊塗了。」她急得跺腳,「沒有人要告訴我嗎?」
「我告訴你。」棘爽月開了口,「納蘭姓莫,是文華殿大學士莫道仙的獨生愛女。兩年多前莫大學士誣告右相,在獄中畏罪自盡後,莫小姐便下落不明,原來是到了邵家當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