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方蝶心
「別囉唆!」
黑崎遙神色一凝,轉身進去,不給宮澤再進言的機會。
總統套房的小會議室,一切都是請求精緻的。
「我看過你的報導。」
黑崎遙說。
「如何,我的文筆可好?令堂近來可好?花藝可有精進?有件事我想當面請問令堂,凜的插花技藝是跟她學的嗎?」
粱舒巧笑倩兮的問:「對了,黑崎先生你的中文閱讀能力沒問題吧?」
皆川凜對她流利的日文感到訝異,納悶的看了她一眼,梁舒則一臉無辜的看著他,用唇語說:「是你沒給我表現的機會。」
「勞你費心,都很好。」
黑崎遙沒好氣的把目光挪移到皆川凜身上,「坐啊,皆川,桌上的資料是幾個有意參加投資計劃的台灣廠商的資料,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慣喝的綠茶我讓人準備好了,快看吧!」黑崎遙的臀倚靠在桌沿,喀茲喀茲的啃著蘋果。
這個女人一見面就消遣他的中文,講起話夾槍帶棍的,原以為凜會讓她碰一鼻子的灰,挫挫她的銳氣,沒想到認栽的人會是凜,竟然明目張膽的帶著她出現,難道凜對這女人動心了?
可惡……
咖啡送到梁舒面前,皆川凜趕在她碰觸杯把前,將咖啡挪至她碰觸不著的位置,然後把他的綠茶放置她面前。
「你喝我的茶就好。」
瞧他那戒慎恐懼的蠢樣,是他認識的皆川凜嗎?
一旁的黑崎遙滿口的蘋果,卻忍不住哈哈大笑,「呵呵,皆川,怎麼?
你是擔心我讓宮澤在咖啡裡下毒嗎?拜託,這是在台灣唉,要是我毒死一個記者,台灣的警方會放過我嗎?」
「會啊!就看黑崎先生提供什麼樣好處,來堵住大家的嘴巴。」
梁舒單手支顎。
「哈哈,梁舒,別把我說得這麼神通廣大。」
「不是神通廣大,是不擇手段。」
她不大賞臉的說。
「梁舒!」
皆川凜制止再她開口。
這女人非要惹毛所有人,危急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可嗎?
「好,梁舒,先不跟你拌嘴,等皆川幫我把事情處理好,咱們再聊。」
「行。」
梁舒一副好商量的樣子,
拿起《哈利波特)沉溺在她的魔法世界裡,暫時把皆川凜租借給黑崎遙。
一整個下午他們都在說些投資計劃的持股比、投標的底標金額,以及獨資、合資的利弊,黑崎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皆川凜則是緇銖必較的評估著成本。
皆川凜眉骨上的皺紋沒鬆開過,黑崎遙則是啃蘋果啃得非常愜意。
「怎麼樣,跟你當初推估的後果差個十萬八千里吧?」黑崎遙說。
「現在合資對明集團的利潤不多,距離當初的財測的確落差極大,但是想要獨資完成的話,明集團則必須在台灣設立分公司才能善盡督導之責,不過相對的成本也會跟著提高。」
「皆川,當初我在父親面前力推你全權負責,你卻執意推辭,現下被我槁成這樣,你看要怎麼收尾?風風光光的來台灣,灰頭土臉的回日本,這下父親可能會臉色大變。」
黑崎遙對此很得意。
在台灣,他不只是想投資,他還想成立分公司,即便凜往後離開了日本回到故鄉,他也要牢牢的把他跟黑崎家牽扯在一起,就如同他們的兄弟之情,分割不斷的牽扯。
所以,這紕漏是他存心搞出來的。
皆川凜只是收攏著桌上的文件,「這份資料我先帶走,重新做一份補救方案的評估,切確的結論我會盡快跟少主聯繫。」
「隨便你。」
黑崎遙仍是無所謂的模樣,摸摸肚子後,他又漫不經心的開口,「吃了一整天的蘋果,肚子還是餓,正巧梁舒在場,帶我去吃點不一樣的東西吧?」
「可是我不餓。」
梁舒一口回絕。
她老覺得黑崎遙是存心的,明明是個好好的投資計劃,他能搞成這樣還不在意,不是敗家子,就是另有計劃。
而且打從一進門,他的嘴角就不知道在賊笑什麼,偏偏皆川凜讓他的愚忠朦蔽了他向來銳利的眼睛,然後一步一步走入黑崎遙設計的陷阱,只好又把這個工作攬在身上。
「還是先把工作完成,吃飯來日方長。」皆川凜帶著梁舒想要先離去。
「等等。」黑崎遙伸手攔下兩人,「梁舒,我發現你的目光打從剛剛我跟皆川在討論公事開始,就一直在我身上瞟呀瞄的,根本不在你手中那本《哈利波特》上,怎麼,你對我有什麼興趣?」
「你確定是興趣?」梁既反問他。
「不是嗎?我這個人向來坦率,學不來中國人那套隱晦式的人情世故,我對你興趣濃厚,可你連個專訪的機會都不給我,只會偷偷打量我,這樣不像你。」黑崎遙無視於一旁的皆川凜,目光毫不遮掩的對梁舒發出傾慕之意。
「那要怎樣才像我?專訪你的風險太大,你的獵犬隨時都會撲殺我。」
「可是我黑崎遙的獨家消息值得你冒風險不是嗎?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好好採訪我一回?」
「只有我跟你嗎?因為要是有獵犬在,我便問不出什麼好問題。」
「當然,只要是梁舒小姐的要求,我什麼都可以配合,我的配合度絕對可以比皆川更好。」
掃了皆川凜一眼。
皆川凜看見他挑釁的目光,雖面容依舊,可他握在梁舒腕上的手勁,卻不自覺的加重,匆匆頷首,拉著梁舒離開黑崎遙的勢力。
扔開吃剩的蘋果,黑崎遙看著皆川凜為梁舒失控離去,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以為,以凜的性子來推論,梁舒這嗆女人必會有一頓排頭吃,也順便幫他這個當弟弟的出一口氣,誰知道,凜竟然會日趨沉淪,讓梁舒肆無忌憚的耀武揚威。
不行,凜為個女人背叛他這個弟弟的倚重,非捉弄捉弄他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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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的手擰得好痛。」
回到車上梁舒抗議他的暴行。
「打消專訪黑崎遙的念頭。」
皆川凜命令的說。
「為什麼?黑崎遙可是大家求之不可得的採訪對象,他這樣邀約,我沒理由推辭。」
下一秒揚著笑臉反問他,「怎麼你在擔心?是擔心我被他的爪牙殺了,還是擔心我不擇手段的跟他上床?」
「你……」
「老習慣,咱們來個條件交換。」
「什麼?」
他的眼凝著十層霜。
「回答我一個問題,只要答案讓我滿意,我就可以放棄。」
「什麼問題?」
「你愛不愛我?」
梁舒目光坦蕩的直探入他的眼睛深處,「回答我。」
他眉一皺,「沒有回答的必要。」
踩著油門,他斷然終止兩人的對話。
沒有必要就是愛唆?口是心非的男人。梁舒逕自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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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搬來北投同住的第一晚皆川凜就躲人,一點都沒有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難道不怕她會被黑崎家派來的殺手給狙擊?
不過,向來不吃悶虧的梁舒做了件卑劣的事情,回報了皆川凜的逃避。
主人不在家,她索性在他的屋子裡大肆的翻找著任何有關他的線索,沒想到輕而易舉的,就在他的枕頭下找到一本日記,裡頭寫了一家言和樂融融的景況,還有黑崎明存在的威脅。
濃濃的情感,都是書寫日記的男人出自對妻子與兒子的疼愛,即便是皆川凜第一次長牙、第一次跌倒,都有詳細記載,不過卻沒有關於皆川凜右手受傷的論述。
「那麼凜的右手應該是在黑崎家發生的意外嘍?」
梁舒揣測後,把日記放回枕下,「我可不是存心偷看的,一切都是巧合,誰叫他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枕頭下。」
安慰了自己的罪惡感,梁舒開車出門,似怨似笑的上魔力居酒屋找人。
小靜正在外頭悠閒的散步不時仰望天空的星宿。
「小靜,好久不見,又想出去溜躂了?」
梁舒蹲在庭院裡,跟高傲成性的黑貓嬉鬧一陣,這才注意到門前右手邊的戀佔之石。
用大型原木托著的戀佔之石,小小的碑牌上寫著:所有來到小屋的男男女女,都要蒙著眼,憑感覺觸及這塊造形特殊的戀佔之石,以祈得良緣美眷。
漾著嬌羞的笑,梁舒若有所思的啃噬著指尖,二話不說撇下小靜,馬上合起眼,雙手碰觸著戀佔之石,口中低語連綿。
「戀佔之石,把皆川凜的愛情、姻緣許給我吧!我要他愛我一生一世,如他生父對黑崎夫人的一往情深,我要與他糾纏,甜蜜的共度每一天。」
她的雙手在黑暗中忙不迭的碰觸著石頭,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祟,她摸著那塊造型特殊的石頭,感覺整個輪廓竟像極了皆川凜的臉龐,嚇了一跳,她連忙縮手睜眼,見石頭依然是那不規則的形體,這才寬心。
目睹一切的小靜,正用著可笑的目光戲謔似的看著她。
「看啥看?」
梁舒不甘示弱回視它,「小靜,這就是愛情,你得親自嘗嘗才懂。」
接著她雙手搔搔小靜的下顎,直到它發出滿足的喵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