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方蝶心
梁舒逐字逐句的念著這份報導,每多看一句,她便笑得益加放肆,她在想,此刻的皆川凜不知道是何表情,怒不可遏或是壓抑?
原來逗他生氣是不錯玩的遊戲,她竟然喜歡上這種遊戲了。
「看什麼,瞧你笑的!」
「我寫的報導啦!費盡千辛萬苦才交了這一篇報導,不多看幾眼怎麼行呢?」
羅閩笙懶擺著手,「好啦、好啦,我剛剛說的話不要忘記,你的手機在充電,我還要去公司應付那群難纏的女娃兒,先走了。」
孰料,門一開,一張鐵青的臉正掛在他面前。
「啊——」嚇得羅閩笙大聲嚷嚷,連退三步。
「怎麼了?」梁舒別過臉問。
「他他……」
傻在門口的羅閩笙指著面容冷峻的皆川凜,還來不及說句完整的話,皆川凜已經板著兇惡無比臉孔如狂風似的掃進來。
啪的一聲,他將報紙重重的甩在梁舒面前,一雙眼睛瞪得恁大,諱莫如深的瞅著她。
「你來了,吃過早餐沒?」她好整以暇的問。
「這報導是你寫的?」向來沉穩的皆川凜,雙眼幾乎要噴出火。
「嘻,昨天早上不是給你看過了,親愛的,你貴人多忘事。」梁舒這才將桌上的長腿縮回,用一張笑臉仰看著他。
「請問你是哪家報社的人?」羅閩笙溜過來,對著盛怒中的皆川凜問道:「一定是因為梁舒沒有幫你們寫稿,不要這樣,我們家梁舒很忙,不可能幫每家報社……」
「住口!」皆川凜低吼。
「閩笙,你先走。」梁舒終止羅閩笙的滔滔發言,要不然,皆川凜一定會不惜當場殺了她洩憤。
「不行,小舒,你一個女孩子家,對方這麼凶狠,萬一出事怎麼辦?」
「不會,他不會,你快走,要不然我叫老爸晚上去找你。」
羅閩笙不放心她的安危,可也不希望梁舒的老爸找他,一臉為難的看著她。
「你快走,我跟凜有事談,快!」梁舒索性動手把他往門外推,「你不用擔心,萬一我真的掛了,你打電話給加籐,加籐會告訴你仇人是誰,不會讓你愧對我老爸老媽的。」
砰!梁舒利落的關上門,重新回到客廳來面對這個渾身毛細孔豎得跟刺蝟似的男人。
「坐著說吧!」她建議,「這是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我唉,決定要讓我採訪你了嗎?不過,這次你得表現你的誠意,凜,你說三顧茅廬如何?」她一派的輕鬆悠閒。
「誰准許你登這篇報導的?」皆川凜咬牙凝聲問。
「呵呵,當然是報社的編輯。」她悠哉的喝著豆漿。
皆川凜鉗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從沙發扯起,逼迫她面對他眼中的憤怒,豆漿灑了出來。
多想扭斷她的脖子,好讓關於她的一切都宣告終止,可是,那雙黠慧的眼眸卻又讓他心生不捨。
下一秒,他使勁的甩開她,梁舒整個人重新跌入沙發,皆川凜恨自己下不了手,卻也阻止不了她的目的。
「我說過,你若還是不答應,我就會把這篇報導交給報社。」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不單是讓我惹上麻煩,還會為你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黑崎明最忌諱黑崎家的人在媒體前曝光,你擅自撰寫我的私生活也就罷了,為什麼連黑崎夫人都寫進去?」
「黑崎夫人本來就是小原流門主之女,她會小原流的插花藝術值得大驚小怪嗎?即便我不曾當面採訪過她,出生花道名家,我的推測也合情合理。」
「可你錯就錯在把我與黑崎夫人並提在一篇報導中。」他與黑崎夫人……這是黑崎明最痛恨的事。
「那你考慮得如何了?願意答應我了嗎?」
他無力的氣惱,「梁舒,停止你的計劃,不要再打探明集團乃至黑崎家族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你不能因為你是記者,就強行將別人的生活大眾的面前赤裸裸的呈現。」
「一旦成為公眾人物,就沒有隱私這種權利的,況且我沒有披露你與黑崎家的關係,只是寫了一篇最無害的報導。」她佯裝無辜狀。
「黑崎遙身邊的宮澤是個有黑道背景的人,一旦黑崎明決定要痛下殺手,黑崎遙都不見得壓制得住他,而你會有立即的危險,屆時你還會認為追問我一些八百年前的事情值得嗎?」
「如果真像你所說,不過是八百年前的事情,姑且不論當時痛苦或喜悅,人們都應該已走出那個情境,現在提及又何必刻意迴避不敢面對?」她據理力爭。
「梁舒,你要我說幾次,攸關生死,不要固執你的真相好嗎?」皆川凜真是對她好說歹說,可是見她還是固執得像路邊的頑石,他索性一把攬過她,苦口婆心的哄道:「聽話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抱她。梁舒偎在他身前,有著滿滿的滿足,這是除父母之外,她感到最心安、最溫暖的擁抱。
然而真相之於她還是有其重要性,她可以不公諸於世,但是她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所以……
她的眼底閃過狡詐,「老話一句,你答應接受我的採訪,我答應你不再擅自對媒體發稿,倘若不,明天你會見到另一篇報導。」
不等皆川凜抗議、斥責,梁舒捧住他的臉,主動的吻上他。
這男人,比她想像的還要讓她喜歡,若不跟他糾纏一世,她是不會甘心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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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桌上,皆川凜淺蘸筆墨,揮毫如行雲流水。
身影端挺直立,眉宇平靜舒緩,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已經被梁舒打得散亂不堪。
梁舒進到屋子,就看見他用著殘疾的右手,寫著看似綿軟實則蒼勁的書法。
「老子說:天得靜則清,地得靜則寧,神得靜則靈,天地萬物,無一例外。看來對於崇尚靜、寂、雅的大和民族,這種修養至關重要。」
停下筆墨,皆川凜轉身看著她,「又有事?」
她逕自又說:「不過,凜,你顯得太過壓抑,書法只是助長了你的壓抑,你的心中未獲得真正的平靜。」
「與你何干。」背過身去,皆川凜臉上流露出無所遁形的惱怒。
「當然有關係,不過現在這不重點,你先出來幫我搬家。」
「什麼?」他一臉錯愕轉過身。
「出來幫我搬東西,從今天起,只要你在這兒的一天,我也會在這兒住一天。」
「梁舒,誰許你搬來我家的?」舒緩的眉已經悄悄攏起。
「我自己准許的,既然我答應你不再對媒體發稿,那麼你也該答應我接受採訪,所以我搬進來是理所當然,不是嗎?況且你接受了我的不擇手段,就不得反悔。」
「滾出去,把你的東西、連同你的人通通給我滾出去!」皆川凜吼著。
「很抱歉,我聽不懂。」梁舒轉身回到車上,逕自從後車箱搬起她的行囊,賣力的往屋子裡拖行而來。
皆川凜凝著一張冰塊臉,站在門前冷冷的看著她放肆的行徑。
「哪個房間給我住?」
「這裡只有一個房間,所以你請回。」
「那更好,我就跟你同房而居、同榻而眠。」她兀自高興的說著。
「梁舒,孤男尊女同處一室,你都如此隨便嗎?」
「凜,你未免過於矯情,床都上了,不該做的事也做了,你現在才顧忌,會不會嫌晚了點?」她正立於他身前,仰看他的眼。
「你……」他一時語塞。
「就當作是我惹上黑崎遙怕死,找你庇護我的安全,行嗎?」突地,她踮起腳尖吻了他的嘴角,然後便推他回屋子去,「去,不幫我就去練你的書法去,別擺個臭臉給我看。」
皆川凜憋著一肚子氣,卻無處發洩,臉色更是難看得可以,「梁舒——」
又吻他,難道她不知道男人是不能這樣挑釁的?
看著她這樣進進出出的,根本就把這兒當成是她自己家,渾然無視於他沉默的抗議。
第八章
一得知黑崎遙找皆川凜開會,梁舒馬上在他身上打了個隱形繩結,時時刻刻的緊跟著不放。
瞪視著宛若八爪章魚似的她,皆川凜真恨自己沒有勇氣親手了結這女人的性命,有時候女人耍起賴來,還真沒有幾個人挺得住。
滿臉橫肉的宮澤迎上前來,「少主找你來開會的,你為何還帶個不相干的人來?」
「少主人呢?」
皆川凜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想趕快把事情結束,然後速速將梁舒帶離這個危險的空間。
「在裡面,但是這位小姐不能進去。」
宮澤伸手攔阻。
「喔喔,宮澤先生,容我跟你說明,皆川先生已經答應接受我的貼身採訪,所以只要是他踏過的地板,我也得跟著踏過。」
梁舒又是那種非不得已的表情。
緊閉的門霍然打開,黑崎遙啃著蘋果倚在門邊,「宮澤,不得無禮,讓人端杯咖啡進來,我跟皆川開會,負責貼身採訪的梁小姐當然可以在旁邊。」他臉上漾著大大的笑。
「少主……」宮澤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