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蔡小雀
主持人終於從傻眼中清醒過來,驚喜不已地蹦到她身邊,舉起她的小手,大叫道:「各位鄉親父老,這真是太驚人的比賽了!本屆的冠軍已經誕生,那就是……愛家班的花衫姑娘!」
眾人歡呼了起來,瘋狂簇擁向前拍手鼓掌起來。
「花衫姑娘可以得到本屆店試冠軍的冠軍獎盃一座,還有獎金五十兩銀子!」
衫兒的眼睛亮了起來,「不但可以吃到飽,還有獎盃和獎金可以拿?」
真是太好了,她作夢也沒想到胃口大也能得到這樣的殊榮。
虧她還一直很自卑自己是個大飯桶姑娘,她今天終於找到除了唱戲外的另一個才華。
愛家班的人高興到快瘋了,衝上台抬起了衫兒往空中拋去。
「耶!贏了!耶!」
這真是熱鬧非凡,精采絕倫的一天啊。
第二章
傳說中,平西王薛仁貴一餐要吃好幾大斗米,每次都要煮好幾桶才夠他吃,衫兒雖然沒那麼誇張,可是她的食量也挺驚人,每餐都要一桶的米飯才覺得飽。
幸虧現在天下太平,四海繁華,米也挺便宜的,否則愛老班主恐怕養不起這個超級大飯桶。
可雖說有米飯可以吃到飽,不過其他團員是八九個人吃一桶,她則是自己吃一桶,所以衫兒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因此每次都只隨便夾兩筷子的菜配飯吃。
衫兒最高興的時候,莫過於去人家喜慶的場合表演,因為唱完戲後,就可以吃流水席了,一道道好菜輪番上桌,她愛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
所以愛家班從邊疆小鎮輾轉唱進中原來,最高興的就是衫兒了,因為在中原可以吃到好多好多與眾不同的好菜呢。
像這次來到蜂嘩鱈躍城,才開戲沒幾天,就遇到了本城一年一度的大胃王比賽,更是衫兒作夢也沒夢見過的好事。
一連幾天,她作夢都還會傻笑——
「嘿嘿,中原真是個好地方,嘿嘿!」
愛家班的團員們早就見怪不怪,因為對這個可愛又傻氣的小花旦來說,能夠吃飽飽就是世上最快樂的事了。
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吃飽飯」這件事,卻為單純的衫兒的生活帶來前所未有的重大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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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下,涼風習習拂來,幾個老婆婆坐在凳子上,一邊揚著葵扇一邊聊著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
一旁是個賣涼茶和燒餅的小攤子,老闆是個白髮蒼蒼卻精神飽滿的老人家,手腳俐落地烘烤著金黃香酥的燒餅。
最引人注目的恐怕還是攤子前那名高大俊朗的男子,劍眉星目,笑意盈盈,悠然自得地喝著涼茶吃著燒餅,還不時與老闆攀談個兩句。
很難想像這一身高貴氣質優雅的公子,竟然不去上好酒樓,反而來光顧這個小攤子,還頗怡然自得的樣子。
幾個老婆婆拿著凳子走過時,被這個俊俏含笑的少年郎惹得臉紅心跳了好一會兒,後來才勉強定下心神開始東家長西家短。
畢竟這可是老人家每天午後最重要的節目哩!
「我就說阿珠嬸不該把媳婦趕出去,你們等著看好了,那個美得跟朵鮮花似的小媳婦,一定不到三兩天就開始招蜂引蝶了。」趙老婆婆葵扇一拍,義憤填膺地道:「真是丟人喔!」
「唉,阿珠嬸也是苦命,好不容易養大了兒子,結果兒子出遠門做生意,留下不孝的媳婦照三餐的虐待她,不把她趕出去又能怎麼辦?趕她出去總比被她趕出去下場好些吧。」錢老婆婆搖頭感歎。
「不過,我倒是瞧那媳婦不像是那種人,上一回呀,我打她家門口過,看到阿珠嬸對媳婦惡聲惡氣的,罵的話連我聽了都臉紅。」孫老婆婆不贊同她們的話。「董阿珠的脾氣也不小,我想她媳婦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李老婆婆連聲附和,「就是說嘛,咱們從來都只聽阿珠嬸對街坊鄰居說媳婦不孝,說她不守規矩,可是認真說來,誰也沒見著她做了什麼不孝的事來,恐怕是白白冤枉她了。」
趙老婆婆年紀大,火氣也大,聞言氣吼吼地道:「阿珠嬸絕不是那種人,我們是多年的老鄰居了,她待人處世我們都是明白的,雖然兒子要討這門親事時,她挺不贊成的,可是畢竟還是讓他娶了,假如她對這個媳婦不滿意,又何必答應這樁婚事呢?」
「阿珠嬸跟她媳婦的爹以前是老情人,這咱們也都知道的,那時候何老爹拋棄阿珠嬸另娶別人,還鬧得滿城風雨,現在他們的兒女結成親家,你想想看,阿珠嬸心裡會舒坦嗎?」孫老婆婆分析起來有條有理。「兒子娶了仇人的女兒,怕是連晚上睡覺她都咬著牙呢。」
錢老婆婆有些猶疑,「這話有理……」
趙老婆婆卻是一味偏袒阿珠嬸,「自古以來多得是媳婦不孝,如果她侍奉得好,阿珠嬸心頭這口氣總會消的,怕只怕這媳婦不懂道理,在言語間又衝撞了婆婆。」
李老婆婆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跳出來,「你這話就不公道了,如果阿珠嬸一心一意要找媳婦的碴,就算這個媳婦再怎麼百般的好,也禁不得她千次的挑哇!」
「你的意思是我老眼昏花,分不清是非黑白羅?」趙老婆婆火氣旺盛了起來。
「我是說你做人要公道,沒有親眼看到的事怎麼說得如此肯定?」李老婆婆也生氣了,「別老是脾氣這麼沖,都幾十歲的人了。」
「什麼叫我都幾十歲的人了?難道你不是幾十歲的人了?若認真要算,恐怕你比我還大上那麼一兩歲、兩三歲、三四歲呢!」趙老婆婆氣得掄起袖子來,「來來來,咱們來比一比,到底是你的皺紋多還是我的皺紋多!」
「比就此,怕你呀?」李老婆婆被撩撥起來,伸臂握拳一副要較量的樣子。「來呀!」
錢老婆婆和孫老婆婆連忙勸架——
「哎喲,都是幾十年的好姊妹了,犯得著為這種小事生氣嗎?」
「就是嘛,還為了別人的事傷和氣,何必呢?」
「你們兩個到底是站在她那一邊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趙老婆婆張牙舞爪,早已忘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規定。「明明就是她先罵我,你們兩個老眼昏花啊,到底有沒有看清楚?」
「咦,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錢老婆婆也不爽了。
若不是孫老婆婆還理智些,死命拉住她不放,恐怕錢老婆婆就先出手了。
眼看著幾個老婆婆多年交情就要毀於一旦,一個含笑的聲音介入她們之中——
「婆婆們,先別發火,且讓我這個外人來評個公道吧。」
眾婆婆轉頭望向聲音來處,怒氣滔天的表情頓時消失無蹤。
「年輕人,真是讓你看笑話了。」孫婆婆不好意思地掩嘴而笑,「吵到你了吧?你也知道的,我們老羅,耳朵不管用,嗓門自然就大了起來……真是見笑了。」
蔣浙漾迷人地笑了,不忘和婆婆們保持一定的距離,避免一近女身就偏頭痛的症狀又起。
「諸位婆婆千萬別這麼說,你們也是關心鄰里,晚輩敬佩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見笑呢?」他明亮如星的眸子漾著淺淺笑意,再加上清亮輕緩的聲調,宛若徐徐春風吹過大地。
幾個婆婆臉紅心跳不已,登時笑得合不攏嘴,什麼爭執、什麼怒氣、什麼阿珠嬸有的沒的統統給拋到爪哇國去了。
趙老婆婆臉上發怒的線條完全柔和了下來,甚至露出一絲小女兒的羞態,「不不不,是我老婆子脾氣太大了。哎喲,想想真是不好意思,都是多年的老鄰居了,還有什麼好吵的。」
「諸位婆婆聊了這麼久的話,怕也渴了吧?不如讓晚輩請幾杯涼茶潤潤喉吧。」他笑意吟吟的說。
「這怎麼行呢?理應是我們請你喝碗涼茶。」接著李婆婆忍不住打探了起來,「這位公子不是這裡人吧?眼生得很,聽你的口音像是外地客。」
「婆婆真厲害,一眼就瞧出我是外地人。」
李婆婆臉紅了紅,「呵呵,這哪有什麼,呵呵……」
浙漾朝涼茶攤的老闆做了個手勢,當下幾碗清涼潤口的涼茶被盛起,分別送到了婆婆們的面前。
「婆婆,你們對城裡的情況很熟,請問這蜂嘩鱈躍城裡有沒有出色的戲班子?」他眸光閃閃的看著她們。
李婆婆看了錢婆婆一眼,沉吟道:「咱們城裡倒是有幾個戲班子……阿花呀,上次你不是說酬神的慶隆班還不錯嗎?他們是住在哪兒來著?」
「慶隆班不成。」錢婆婆微一傾身,對著浙漾比手畫腳道:「上次演的是金光神鬼戲,熱熱鬧鬧唱一出還看不出好壞,可是後來我再看了他們演一場文戲,是那出什麼……白娘子傳奇,唉,那個當家花旦的嗓子不行,聲音太粗,一隻好好的白蛇都給她唱成了蛤蟆精,蟈蟈蟈的真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