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蔡小雀
「衫兒要加油喔!」幾個奇裝異服打扮的男女在台下高興地振臂吆喝著。
紅衫小姑娘眼睛一亮,忍不住對著台下笑叫道:「阿莫叔叔,月牙大嬸,小蠻伯伯,阿笨姊,你們都來了啊。」
台下幾個被點到名的人笑彎了眉,又叫又笑又跳地,「衫兒要加油,千萬別給我們愛家班丟臉!愛老班主特地要我們來幫你加油,還說幫他帶句話,說你比贏了,晚上就吃你最喜歡的麻辣羊肉火鍋喲!」
但見衫兒小臉興奮地漲紅了,歡呼了起來,「哇,麻辣羊肉火鍋耶!哇!」
在場眾人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驚嚇得幾乎掉了下巴。
她來參加大胃王比賽,吃了這麼多的東西,晚上還吃得下麻辣羊肉火鍋?
這這這……這小娃兒是妖精還是餓死鬼投胎?
「咦,愛家班?不就是這兩天才到城裡要雜耍,唱胡人戲的戲班子嗎?」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我有去看過他們的戲,有趣極了,跟咱們以往見過的京戲、昆戲或梆子戲完全不一樣呢!」
「這小姑娘難道就是他們班裡的當家花旦,那個叫花衫的小姑娘嗎?」
「咦,不正是花衫嗎?」
「她的聲音好好聽呢,唱起清亮悠揚的胡人曲真是迷人極了。」
「想不到花衫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胃王哪!」
張范統沒想到面前的大敵竟然只是個唱戲的小花旦,在聽到眾人的驚異和討論後,這對上屆冠軍的他簡直是個大大的威脅,他忍不住站了起來,大喝一聲把外衫給脫了,露出結實飽滿的肌肉來。
「哼!老子今天沒吃贏你,我就不叫張范統!」
士可殺不可辱,要是他今天真輸給這個看起來沒幾兩重的小姑娘,他也甭混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衫兒本來滿腦子都是熱騰騰、香噴噴的麻辣羊肉火鍋,口水正要流出來,聞言也怔了一下。
「髒飯桶?」她沉吟了一下,隨即滿臉同情地望著他,「這位大叔,我很能夠體會你的心情,有這樣悲慘的名字絕對不是你自己願意的。不過你的火氣也別太大,今天大會準備了好多好好吃的東西,你不要急,咱們都能夠吃飽的,我也絕不會跟你爭你那一份的。」
張范統受到前所未有的藐視,他大怒,「誰在跟你談吃不吃得飽的問題?我現在說的是冠軍之位,你別想我會輕易把冠軍拱手讓給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跟我鬥?哼!」
她畏縮了一下,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你不要生氣嘛,我不是來跟你爭什麼冠軍的,我是來填飽肚子……不然這樣好了,待會我吃飽就先走,你就留下來拿什麼冠軍好了。」
雖然這樣晚上就有可能吃不到麻辣羊肉火鍋了,可是這位髒大叔看起來好像很需要那個冠軍似的,那就讓給他好了,反正她是來免費吃到飽的,有達到目的就好了。
更何況老班主常常訓勉他們,做人不要太貪心,不要有得吃又想拿。
張范統以為衫兒故意說這話刺激他,氣得滿臉通紅,對著主持人大吼一聲:「你們還在等什麼?第五關快快比來。」
他的氣焰實在太張狂,站在後頭不遠處的主持人忍不住偷偷出手,狠狠地掃了他一個腦殼兒。
「哎喲,誰打我?」張范統被扁得往前一撲,摸著作疼的後腦勺氣惱地回頭怒瞪,「誰?是誰暗算我?」
留著兩撇黑翹鬍子的主持人一臉無辜,眨眨大眼睛望著他,「什麼?」
「剛剛有人打我!」他怒氣沖沖地指控。
台下已經有人忍不住在偷笑了。
「你該不會是吃太飽產生幻覺了吧?」主持人無奈地攤攤手,「我就在後頭看著,沒有『別人』打你呀。」
「明明就有。」張范統摸著隱隱抽痛的後腦勺,不甘願地指著台下的人,「你們都瞧見了吧?是誰打我?」
台下眾人紛紛搖頭,誰也不願跳出來做證人。
「咦,有嗎?」
「對呀,你有瞧見嗎?我可沒瞧見。」
張范統氣得要命,可是也只能自認倒楣,邊低咒邊坐回位子。
「好的,現在比賽進行到最高潮,我們蜂嘩鱈躍城一年一度盛大的店試冠軍即將產生,到底會是『一口大牙吃九州、一肚能容天下米』的張范統先生再度奪冠?還是由『歌聲賽天仙、肚量萬萬千』的花衫姑娘榮登寶座呢?各位,緊張刺激的時刻已來到。」
全場氣氛緊繃極了,人人屏息以待,靜觀著這驚天動地的比賽的開始。
「史上最沒人性、最殘忍、最現實、最最可怕的比賽即將開始,這場我們名為『跟你把命拚冠軍爭奪賽』,就要進入最重要的時刻了。」主持人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邪惡地笑道:「最後這一關,就是大家期待已久,不限定時間,看誰吃最多,看誰先投降,今天冠軍戰的菜色是由海味樓的大師海戈戈親自掌廚,做出他最拿手的紅鱘八寶飯!」
紅鱘八寶飯?!
現場一陣驚呼,這道菜乃是海戈戈大師的壓箱寶,平常若不是什麼權貴或有錢人蒞臨海味樓,海大師是不可能親自做這道菜的,所以主持人這話一出,現場所有人在驚愕之餘,也忍不住口水滔滔不絕流了出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果然是很殘忍的一關,因為紅鱘八寶飯是用糯米蒸成的,既要把紅鱘肉吃乾淨,還要吃完很難消化容易漲氣的糯米,尋常人只怕一大籠都吃不完,何況現在是一個人要挑戰無數籠?
張范統臉色微微發白,緊張地望向衫兒。
衫兒根本是志在吃飽不在得獎,所以她一聽見有這道超級好菜可以吃,笑得合不攏嘴,哪裡體會得出張范統的異樣心思呢?
「媽的,我就不信你吃得過我。」張范統暗自盤算,他起碼還可以再強撐個三籠沒問題。
只要三籠,就可以遠遠地把她甩在屁股後面了吧?哈哈哈……
他想到得意處,忍不住笑了起來。
衫兒則是快要流口水,水眸緊緊地瞅著端菜的人不放,「紅鱘八寶飯嗎?真的會給我吃紅鱘八寶飯嗎?」
「比賽開始!」一記鑼響,揭開了緊張的一刻。
鮮味四溢紅艷好看的紅鱘八寶飯端上桌,衫兒歡呼了起來,舉起筷子就快樂地進攻。
只見她纖纖小手一會兒夾飯,一會兒靈活地剝起紅鱘肉,簡簡單單就解決掉了一籠。
再看張范統,簡直就是餓鬼投胎,抓起紅鱘也不管是殼是腳還是肉,喀啦喀啦咬了幾下就吞下肚,然後用手挖起一大坨的糯米飯就往嘴裡塞,教人忍不住為他的胃捏了把冷汗。
「再我給一籠。」衫兒興高采烈地喚道,邊打個嗝邊對台下的團員們打手勢,「真是太美味了,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呢!是邊疆沒有的口味喲!」
愛家班的團員在底下看得好生羨慕,嚥著口水道:「好好喔!」
其他人卻是看得嘴巴大張,都傻眼了,幾乎沒有辦法相信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在連闖了四關後,還是這麼能吃,而且臉不紅氣不喘,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
坐在後頭的葆縣令禁不住嘖嘖稱奇,「葛老,這小姑娘雖然長得嬌俏可愛,可若你家公子討這樣的媳婦進門,你恐怕也得考慮考慮吧?」
葛老連忙擺擺手,「開什麼玩笑?她這麼能吃,我家縱有金山銀山,恐怕半個月就給她吃垮了。」
「是啊、是啊,只是本官還是很納悶,她瘦瘦小小的,十幾斤的食物到底都吃到哪裡去了?」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兩個老男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卻是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時,勝負已經快要分曉了。
張范統驚恐地望著面前堆了六、七個空籠子的衫兒,好像見到妖怪一樣。
他正在吞第四籠,可是胃已經撐到極限了,剛剛塞進嘴裡的糯米都堵到喉嚨了。
呃……不行了、不行了,再吃下去他會瘋掉。
張范統的臉在冒冷汗,他的手在顫抖,嘴角在抽搐,伸出去挖糯米飯的動作也越變越慢,最後僵持在半空中。
「到底張范統先生有沒有辦法吃完這最後一口,再繼續挑戰第五籠呢?」主持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還有我們的花衫姑娘,她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她已經吃完第八籠了,啊,她正在摸肚子……神奇的是,她的肚子依然平扁如昔,花衫姑娘會再挑戰第九籠嗎?」
眾人暫時停止住呼吸,看著衫兒微側著頭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她小小聲,很靦腆地道:「我差不多快飽了,我不想吃了,晚上還有麻辣羊肉火鍋等著我呢。」
她這句話一出口,張范統再也承受不住地吐了出來,「太恐怖啦!不可能呀……妖怪呀……」
張范統鬼吼鬼叫起來,手腳抽搐痙攣了起來,大會人員連忙將他抬下去給大夫救治。
衫兒怯怯地望著他被抬了下去,有點內疚地道:「他怎麼了?是被我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