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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陳毓華

    「不是一樣,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只不過容貌變了而已。」他不想失去她,即便要他吐露那段晦澀艱難的時光,他也心甘情願。

    「我……不懂。」他說的是什麼話,又是他又是我的,語無倫次得一塌糊塗。

    他不會倒下時撞壞了頭吧!?

    歐陽越不捨地望著她困惑的小臉,他一定要把握摯貴難得的機會把真相說出來,就怕一蹉跎,她便要離他而去。

    他不想失去她,就算要他用命來換,他也無怨無悔。

    握住她冰冷的柔荑,他悄聲:「來,你摸我這裡。」

    夏小圭神情一震,懼色毫不留情地流露出來,小手僵得死緊。

    歐陽越無比痛心。「別怕,我的下頷及發線是不是有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什麼?」她感受到他方臉周圍整齊又細密的縫線。

    那一凹一凸的感覺由眉心迤逼到整個輪廓,那是一張完全整形過的臉。

    要將舊有的面容改頭換面得承受多少痛楚?

    「托羅塞葉塔的福,我的臉就是毀在他手上。」歐陽越淡然地道出。

    「而且差點沒命。」不知何時捧著花來探病的安東尼杵在門口,恰如其分地點出重點。

    「他不是。」夏小圭扇形的黑睫不停眨動。「我百般試探,他總不承認。」

    「他不能承認,赤色響尾蛇組織排名第一的殺手已經死於一場爆炸,再復活,誰也不敢保證有多少殺戮會隨之而來。」

    「他已經退出江湖,我不懂他為什麼還要回組織去?」有太多事她不明白,今天非追根究底問清楚不可。

    「為了你。」

    「你說完了漢?」歐陽越朝安東尼一臀。幹嗎非得把一切都漂白不可?

    夏小圭神情複雜地睨了眼歐陽越。「還有?」

    「他要你,但給自己定下的先決條件是永遠的金盆洗手,剛好我找上他……」安東尼搖搖頭,是非黑白誰能真正判定呢?「當年,爆炸後,歐陽的傷嚴重得幾乎致命,全身有百分之五十的重度灼傷,宣告他死亡,是逼不得已的措施。為了他的安全,我撒了謊,對不起。」

    要一個人承認說謊、道歉並不簡單,出自安東尼的口中更是不同凡響。他是誠心誠意想彌補當初所造成的裂痕。

    夏小圭聽得專心異常,她覺得心痛,被澎湃湧上的感情打得無力招架,黑曜石般的眸漸漸染上水波氤氳。

    歐陽越停止了呼吸,一顆心傾覆在崩潰邊緣。他合十雙掌的等待,等候定他生死的一字一言。

    她掩口,五指加深力道地阻止即將竄出喉嚨的心口的嗚咽。

    歐陽越握起雙拳,準備接受她絕塵而去的悲劇。

    忽地——

    二話不說的她驚天動地地衝進歐陽越毫無防禦的鞠膛,石破天驚地痛捶他。「你可惡……可惡……」斷線的珠淚嘩啦啦跌落衣襟。

    他明白她擔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怕?午夜夢迴睜眼熬到天光,他可惡透頂啊!

    他不敢相信自己有這樣的好運道,一任她發洩到無力,他如獲珍寶地重新納她入懷,柔腸幾要為之寸斷。

    「別哭,你哭得我心痛。」

    「痛死你最好。」她狠聲,順便把鼻涕黏到他汗衫上。

    握住她發紅的手,他柔柔摩挲。「我要真死了,你捨得嗎?」

    抬起含淚的水眸,夏小圭高舉有疤的手,無比鄭重。「假使你死了,我會在這裡再劃上一刀,但這次會更深更重,直到能見到你為止。」

    「小傻瓜,我不會死的,算命先生說我會活到很老很老。」歐陽越低喟,那失而復得的喜悅由他心靈深處竄起,俾獲得嶄新的生命般雀躍,他歡喜得想詠歎上帝之名了。

    「我也要跟你活得一樣久、一樣老。」滿足地偎進他安全的懷抱,她幸福地呢喃。

    他們緊密地相擁,羨煞多少人也,這房間再也容不下一粒砂於,安東尼識相地拉著目瞪口呆的雷神走開。

    ***

    在日暖雲高的日子裡,歐陽越和夏小圭一起回到月光牧場。

    他們受到出乎意外的盛大歡迎。

    「卡夏爾。」瞪著提搬行李的老管家,歐陽越的怒火逐漸燒旺。

    「老爺,卡夏爾阻止不了她們。」那團花蝶似的小姐,只消一人嗲上一句,就夠他吃不完兜著走了,哪來力氣趕人。

    「為什麼不用掃把全轟出去。」看那些女人把他的牧場搞成什麼樣子。

    「老爺,女士是值得尊重的。」八股的英國佬!

    歐陽越凝氣陰他一瞥,對挨著他的夏小圭輕言:「等我一下。」說完,邁開大步陷人群鶯亂舞的包圍中。

    他粗魯地拔掉掛在他頸項及腰側的女人,不耐煩地咆哮。「見鬼的哪個豬玀在我房裡,立刻給我滾出來。」

    快手還揉著睜不開的眼探出了頭。「誰一早雞貓子亂吼亂叫的。」他對上了歐陽越冷如極地的寒眸,瞳睡蟲馬上不翼而飛。「你可回來了。」

    「不回來,你教我上哪兒去?」瞧這傢伙一副衣冠不整的樣子,八成才從床上爬起來。

    「火氣那麼旺,你是吃火藥了?還是被流彈炸傷?」他還打呵欠呢!殊不知狂烈的火漿已針對他而來。

    歐陽越又推開一個像蛇般繞在他身上的金髮女人,發狠道:「這些女人到底從哪冒出來的?」

    「哦,」他明白了。「她們是禮物,族長們送的噢。」他戲謔地眨眼,要笑不笑的臉全是看好戲的表情。

    「那些老頭全患了老人癡呆症,連你也跟著發癲。我命令你立刻、馬上把她們全部都送走。」那些老頭吃飽撐著來砸人的?在他好不容易才穩定他和夏小圭的感情後。

    「你少驢肝肺了,我可是坐足了三十八個小時的飛機。不,打死我也不幹。」睡眠不足也是男人的大忌,他又不是職業快遞,隨便給人呼來喚去的。

    「是嗎?」歐陽越全身散發危險的訊息,令人頭皮發麻。

    「其實族長們也是一番好意,他們看你追小圭小姐追得吃力,特派這些各國佳麗來慰勞你,可謂用心良苦。」他努力地吹噓,卻見歐陽的臉更為扭曲。

    「哼,好大的手筆!」那些老頭一肚子壞水,沒人會安好心眼的。

    「管他賣弄什麼玄虛,既來之,不收白不收嘛!」放眼望去每一個佳麗皆婀娜多姿,款擺如柳葉生風,簡直美不勝收,要不是他自制力超強,鼻血早流成河了。

    歐陽越陰沉地瞟他一眼,下了最後通牒。「不要再讓我看到她們任何一個,包括狗腿的你。」

    他像股冷風凜然地轉身,冷不防地卻碰上尾隨而來的夏小圭。

    她似笑非笑,大大的眼睛咕嘟咕嘟地淨瞧那些美女。「哇,她們每一個都可以去選世界小姐了。」不僅骨骼勻稱,而且體健嬌艷,她們或坐或臥,肆無忌憚地談笑風生,幸好她也是女的,要不口水也要淌下來呢!

    但身為女人的條件,她可就自慚形穢了,她每個地方雖然均勻,卻比人家小了好幾號,要不自卑是蠻難的。

    歐陽越幾乎要為之失笑。她竟用那種「色迷迷」的眼光打量別人,她不知道別人有的,她也不缺嗎?口中還喃喃自語,不知在嘀咕什麼。

    「我們上樓去,別理她們。」要不趕快帶開她,真不知道她要研究到何時呢!

    「她們從哪來的?真漂亮。」

    「你不會是要我也稱讚你吧?」他促狹道。

    她瞪他。「你今天一直不太正常,一早就是興奮過度地嘰呱個沒完,是不是還發燒?」

    歐陽越不敢表現得太白。「那麼多,呃,女人出現在我們家,你不在意?」

    「我為什麼要在意?」她雲淡風輕,不當回事。

    歐陽越不爭氣的心沉了沉。「為什麼?」

    「不管她們來多少人都搶不走你,你是我的。」她笑了,有些賊兮兮,卻包含更多嬌憨可愛。

    歐陽越一愣,差點跌到谷底的心急遣回升,開始歡唱。「你真有信心。」輕點她粉紅的鼻子,他直想把她抱起來親個夠。

    「當然嘍!我可認識你好多年了,她們算什麼?」她信心十足的。

    ***

    海南島天涯海角

    一泓碧水,幾塘含苞待放的睡蓮。

    睡蓮下有各色各樣的金魚悠遊來去,拱橋、竹林和小園全容納在這仿蘇州園林式的庭院中,庭院的頂部是八塊斜尖的揉光玻璃,陽光直射而人,令整座庭院全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

    四個年過半百的老翁坐在古色古香的庭院中餵魚殺時間。

    「天涯」有一搭沒一搭地丟著魚餌,一副心不在焉的雲遊狀態。「喂,『海角』,世界是不是反了?」

    抱著一堆零食小吃的「海角」,用塞滿食物的嘴語焉不詳地回應。「誰知道?」

    「這世上男人不愛美女,難道是美人不吃香了嗎?」

    「老小子,你失心瘋了?」「涯天」伸過枴杖用力敲著石桌面,想引起眾人的注意。

    「你少咒我死,我那不肖子還沒娶妻之前,誰也要不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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