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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陳毓華

    羅塞葉塔的眼放出萬丈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將雷神碎屍萬段。「算你有種,不過,我不會放過歐陽越的。」

    他雙腿輕輕擺動,身軀一彎一縱已從窗口鑽身而出,逸入黑暗之中。

    驀然燈光大放,一室通明。

    只零點一秒,雷神的瞳孔便適應了光明。

    「幹嗎!要進來也不通知一聲,嚇人哪!」他沒好氣瞪著流露笑容的安東尼,剛見面就一頓排頭襄炸。

    安東尼不以為意。「大功告成了。」倚著門框,他年輕的眸閃爍著無限智慧。

    「我不懂你為何臨時改變,不照原先的計劃進行?」

    「解鈴還需繫鈴人。」他高深莫測地低語。

    雷神可是一橫一豎都非得弄個水落石出的人,他受不了這等暖昧。「別在那裡咬文嚼字了,你答應事後把計劃告訴我的。」要不然要他扮黑臉做牆頭草,剁了他都不幹。

    「我已經說了,解鈴還需繫鈴人。」

    羅塞葉塔的出現勢必能改善歐陽越和夏小圭水火不容的關係,至於歐陽能不能應付得了羅塞葉塔——

    男人在他摯愛的女人面前永遠是最強的,再說,他們未了的恩怨該自己解決,他只是配角,串場可以,可不想搶了主角的風頭。

    「我又被騙了。」雷神狠抓頭髮,跺腳。

    「誰騙你,我已經把事實全盤告訴你了不是?」他沒聽懂嗎?

    「我被騙了!」只一下下,只見滿地落發……和雷神的自怨自艾……

    第八章

    「是嚴重的腦瘀血,在頭蓋骨最頂層……所幸沒傷到視網神經及三交叉神經,所以不致對視丘和顏面產生副作用……」

    夏小圭被推進了白色的病房,安詳的臉恍若沉睡的天使。

    歐陽越不知道醫生和護士什麼時候高去的,枯坐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

    每多看她一跟,便是傷痛,他情何以堪?

    他是愛她的,壓根兒沒想過卻傷她至此,歐陽越痛心疾首,開始憎恨起自己。

    「你醒來吧,只要你醒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經過一天一夜的煎熬和等待,疲憊漸漸爬上他紅腫憔悴的眼,握住夏小圭依[日冰涼的手,他趴在床沿上靜靜睡著了。

    時間一點一滴流去,剝啄的敲門聲沒有驚動這對鴛鴦,走道的燈光反射出來人白衣白裙下有雙過於粗壯的大腿。

    護士推開門,看見的便是這一幕,他嘴角噙著笑,逕自由托盤中拿出針筒和藥物。

    「乖乖,只要忍耐一下,就解脫了……嘿……嘿。」他悄然低語,語調卻低聳得令人毛骨悚然。

    眼看注射筒已直向高掛的點滴瓶口。「鏘!」他握在手中的針筒卻遭受外力衝擊而碎成一塊。

    「該死的你——」他霍然轉身,假髮下是張凶暴殘輾的面孔。

    「又見面了,羅塞。」歐陽越手指中仍殘留著一顆藥丸。

    「我明明在你喝的開水中下了藥,你怎麼——」他買通醫院的工友,眼看大計將成,歐陽越卻精神抖擻地佇立在他面前,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是該秋後算帳的時候了。」歐陽越凝語。

    羅塞葉塔一把揪掉頭上的假髮,又拉開不舒服的護士裝,露出一身灰。「我早做了萬全準備,這一次我一定要扳倒你。」

    「我不想殺人。」歐陽越的黑跟閃過一絲飄忽,身形微微地晃了一下。

    羅塞葉塔何其狡獪,只一瞥便注意到歐陽越極不尋常的行為,眼珠一轉,勝券在握的笑立刻浮上他狹小的三角眼。「哈哈哈!高明,歐陽,我還差點被你騙去,原來你還是著了我的道兒。」

    腦袋的暈眩感愈來愈沉重,就連眼皮也不聽使喚,歐陽越晃動的次數更加頻繁了。

    羅塞葉塔放聲大笑。「你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對手,我本來不想毀了你。」

    他捲起衣袖,一片猙獰的傷疤怵目驚心。「但你不只傷了我的身體,還斷了我的後路,此仇不共戴天,梁子結定了。別怪我,歐陽,解決了你我會把你的心上人一井送下地獄跟你作伴,你不會寂寞的。」他陰惻惻的聲音像雨夜呼嘯過破屋的鬼哭神嚎。

    次次鎩羽令他惱火。

    「你……休想動她一根寒毛。」歐陽越勉力晃掉眼前更加艨朧的迷翳。

    「我就要動她。」他惡作劇地一笑,天地唯我獨尊似地。

    他不能倒下!也絕不准任何人動她一根寒毛,她是他的,保護夏小圭是他的責任——狂略一聲,歐陽越猝然拾起桌几上的水果刀往自己的大腿便插——

    鮮血頓時如噴泉,劇痛逼走了瀰漫的黑霧,還他清明。

    羅塞葉塔難以置信地凝視他瘋狂的舉動,繼而乾笑。「你有種。」

    正因為如此,歐陽越更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他太卓越、太不凡,殺手界只要有他在,羅塞葉塔就永遠只能做個二流角色,他決不允許這種錯置的情況繼續下去。

    他要扭轉乾坤,改變事實!

    他掏出槍,銀光閃爍地對準歐陽越的心臟。「我本來不想用這種愚蠢的方式結束你的性命,不過,你太厲害了;你逼得我不得不承認……」他一個勁地播頭,可惜萬分一般。

    歐陽越的跟已恢復鷹隼般犀利炯然,氣勢磅礡地瞅著羅塞葉塔猖狂的行徑。

    他備戰的模樣更惹惱了羅塞葉塔。

    大凡胸懷坦蕩的人,行為光彩自非等閒,他在歐陽越臨危不亂的態度中看見了。

    歐陽越聽見子彈高速通過槍管的細微聲。

    「不——」

    一直被人忽略,視為昏迷不醒的夏小圭異軍突起,她整個人撲向以為大局篤定的羅塞葉塔,他猝不及防,彈距整個偏離,射中天花板,而他也被夏小圭強大的力氣撲倒在地。等他一巴掌揮開糾纏,腦門已被重物狠狠一擊,頓時眼冒金星,昏了過去。

    歐陽越丟掉笨重的單人沙發椅,摟住跌坐的夏小圭。「你有沒有摔痛?」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媳不語,雙手按著頭部,眉頭緊皺,五官扭成一團,似在極力忍耐劇痛。

    他大駭,伸手便一陣摸索。「我去叫醫生。」

    「不用!」被他胡亂一摸,她更不舒服了,畢竟她是剛開過刀的人,怎經得起這等巨撞。「如果可以,你抱我回床。」

    「好。」謝天謝地,她還願意跟他說話。

    他單腳跪地地抱起她,暈眩又突如其來,但他仍用盡所能把夏小圭放回床上,忽地,他直挺挺往前倒

    夏小圭大驚失色,死命地按緊急鈕。

    ***

    「我不要住院,誰敢再噦嗦一個字,我就把他做湯喝了。」被固定在病床上的歐陽越很不紳士地破口大罵,大大違反了他絕少動怒的習性。

    雷神滿臉無辜。「是醫生吩咐的,你吼我有啥用。」

    「那就幫我把繩子打開。」這到底是醫院還是精神病院?居然用繩子捆人,要讓他知道是誰出了這種饅主意,他一定踏扁他。

    「恕難從命。」他可不要順了姑意失了嫂心,夾心餅乾是很難做的。「在醫生還沒篩檢出你腦子裡究竟被注入什麼玩意兒時,你就這麼待著吧!」

    「篩檢什麼時候出來?」他忙著要去守著夏小圭,那些反應過度的笨蛋居然就大發癡癲地把他扣在這兒。

    歐陽越狠踹了一腳床沿,卻引得傷腳一陣疾痛,真是得不償失。

    「我剛剛聽見很大的聲音,所以過來看看。」很難得的,夏小圭俏生生佇立在門口,輕聲細氣地低哺。

    她把雙手放在白袍的裙兜上,荏弱的臉上仍未曾恢復以前的紅潤健康,圓潤的額頭包著重重紗布,看起來虛弱蒼白。

    歐陽越大喜過望,掙扎著又要起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綁他,太不人道了。」她掩口低呼,動手便要去解。

    布結打得死緊,她不一會兒便氣喘如牛,歐陽越心疼地看她力不從心的舉動,開口便是獅吼。「來幫忙啊笨蛋!」

    「你叫我笨蛋?」侮辱人嘛!雷神不禁皺眉。

    這節骨眼,並不是計較的好時機,雷神祇得憋著一口鳥氣。

    「醫生吩咐不能放開他的。」說來說去,說詞仍是最初那套。

    「放開他,不然我去人權協會告你。」她見不得他被拘束的模樣——她不是該恨他的嗎?又何必管他是生是死?

    「他又叫又吼,還打傷實習醫生。」被綁算對他客氣的了。

    夏小圭不願多浪費口舌,又要自己動手。

    「好啦、好啦,我來弄。」雷神心軟,但歐陽若要對他有不軌的行為,他一定奪門便逃。

    替自己安排好後路,他慢吞吞地將歐陽越鬆了綁。

    歐陽越根本沒把雷神放在眼裡,從床上躍起,眼中只有嬌怯的夏小圭。

    「你不該跑出來的。」

    「我還是恨你,可你救了我,你教我怎麼辦?」她完全無法休息,一躺下來合上眼,眼前浮現的全是他的臉,她的小鬍子哥哥的影像卻淡得只剩一層薄霧。

    哀傷逼上歐陽越黑漾的瞳孔。「我是歐陽越。」

    她一時沒會過意來,怔了怔,才掩口。「連名字都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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