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陳美琳
安黎莎在和瑪姬揮手道別後走進屋裡,而瑪姬則在欲轉身離開時,看見肯恩由東邊稍遠處向她走來,因而停下了腳步。
桑肯恩幾個大步就來到瑪姬面前,瑪姬隔著大門對他說:
「我來看霍奇。」她解釋自己在這裡的原因。
「歡迎。」桑肯恩說:「既然來了,何不吃過晚餐再走?」
瑪姬詫異,隨即溫暖地笑了。
「似乎真如他們所說的,在你的牧場上沒有人在意身份問題。」看見桑肯恩一臉不解,她笑得更開心。然後瑪姬想起安黎莎,於是以嘲弄的眼神看向桑肯恩。「你還說你們沒有什麼交情呢!都把她接回家裡來住了。」
「什麼?」桑肯恩的眉聳得更高。
「安黎莎啊,還會有什麼?我知道她現在住在這兒。」
「既然妳知道霍奇受傷,應該也聽說安黎莎之所以待在這裡是因為她的房子燒燬了,暫時無處可去。」桑肯恩面無表情,一味地只想澄清他收留安黎莎的目的。
「這是唯一的原因嗎?」瑪姬再次想起她許久以前看見的那一幕,不過她還是不認為該把它拿出來說。
「那麼妳認為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瑪姬聳聳肩,表示不置可否。
「這我無法肯定,不過——如果這其中牽涉到感情,我會替你高興,肯恩,她是個好女孩。」
桑肯恩瞪了她一眼,表情是「誰教妳多管閒事」的不屑樣子;事實上,內心又因著這番話翻騰不已。
「熱戀中的人是否都有亂牽紅線的毛病?」他留下這麼句話轉身走向主屋,門外的瑪姬則忍不住咯咯直笑。
她對桑肯恩其實有相當程度的瞭解,他越不肯正面答覆的問題就越值得注意。也許大多數的人都覺得桑肯恩很深沉,但在見過太多男人的瑪姬的眼中,他就像玻璃一樣透明。
沒交情?只是暫時收留她?鬼才相信呢!
桑肯恩推開大門,才發現碰上了阻礙,而且門的角落裡正發出一聲呻吟。他趕緊進了屋裡,一眼就看見安黎莎摀著鼻子半蹲在地上,這才恍然明白自己開門時撞上了她,忙伸手將她拉起來。
「妳沒事吧?撞著哪裡了?讓我看看。」桑肯恩一臉關懷,一時間築好的心防又不攻而破了。
安黎莎揉揉疼痛的鼻樑,眼淚都要冒出來了。
「啊——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說完,她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你——你看見瑪姬了嗎?我忘了請她替我跟依玲說一聲,如果她聽說我家失火了,一定會擔心我的行蹤。」
「妳住在這兒的事我已經讓人告訴依玲了。」桑肯恩霸道地拿開她的手,然後仔細查看她的臉。「為什麼這麼慌張地跑過來?妳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我只是想追上瑪姬!」安黎莎囁嚅道,一心還是想拉大和他之間的距離。這個魁梧的男人一向就讓她感覺緊張,雖然他此刻正以前所未見的溫和態度對待她,還是改變不了這個根深柢固的印象。
「妳先坐下,我到廚房裡跟娜娜拿些冰塊讓妳冰敷一下。」桑肯恩拖著她到椅子上坐下,沒等她拒絕,人已幾個大步走進廚房。
安黎莎一點也不想冰敷,在這種天氣把冰放在鼻子上可不是什麼舒服的事。她想乾脆溜回房間,再不就暫時躲著他,只要能不和他單獨相處,讓她怎麼做都行。
對了,她何不自己到廚房去?那麼她可以在廚房冰敷。廚房有娜娜在,她就不需要和桑肯恩單獨待在前廳裡,也許他根本就會把她交給娜娜處理。
安黎莎對這個辦法很滿意,可惜的是正想付諸行動時,桑肯恩已經拿著冰塊從廚房裡出來了。冰塊用毛巾包著,他的神情是一派認真,彷彿她的鼻子受到的是什麼無可彌補的嚴重傷害。
「我的鼻子已經不痛了,這個——」她指指冰塊。「應該用不著!」
她的話並沒有被採納,桑肯恩直接坐在她旁邊,把包著冰塊的毛巾敷在她還微微刺痛的鼻尖上。
冰塊接觸皮膚的剎那,安黎莎倒抽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她就發覺冰敷並非真的那麼不舒適。她很訝異粗獷的桑肯恩也有這麼溫柔細心的一面,很明顯,他並沒有用太大的勁在她的鼻子上。
為了避開桑肯恩那雙難解又難懂的眼光,安黎莎乾脆閉上眼睛仰起臉,任他冰涼她的鼻尖;而隨著鼻子的逐漸麻木,她線條優美的眉毛也慢慢舒展開來。
第七章
她又輕輕合上了眼睛,小巧的鼻尖可愛地高挺著,姿勢是這麼動人而不自知,這幅畫面引導桑肯恩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微微撅起的紅唇上,難以控制的慾望佔據了他整個心靈,令他片刻失神,手上的冰塊幾乎掉落在地。
讓她住到這裡來實屬不智,在尚無法解釋自己對她究竟存有何種情感之前,與她朝夕相處無異引火自焚。為什麼這個女人總能撩撥他內心深處的情弦?這莫名的牽引在她離開天使鎮後一直干擾著他,而在她回來時更膨脹了數十倍,甚至一發而不可收拾。
女人對他而言從來都不重要,她們可以作伴、可以調情、可以解決生理需要,但也可以什麼都不是,他不一定需要她們。
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女人不一樣?她並非特別美,而且每一次見了他又像是見了凶神惡煞似的避之唯恐不及,這個舉動大大打擊了他的自尊。有什麼理由他會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一股惱怒在桑肯恩的心裡滋長。安黎莎到這裡不過一天的時間,他的腦海裡再也沒有位置去放其他的事務了。他騎在馬上想的是她;在監督工人時想的是她;整理帳務時想的也是她,她到底有什麼特殊,居然能令他魂牽夢縈、日夜難忘?
「可以了嗎?我的鼻子已經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安黎莎終於低聲抗議,也由於她的開口,才將桑肯恩的注意力又拉回她白淨的臉上。
她依然雙眼緊閉,僅有皺起的眉毛顯示出鼻尖的不適。看著她天真的表情,桑肯恩莫名地怒從中來,那股抑制不住的情緒使他將包著冰塊的毛巾往桌上一扔,並一把抓過安黎莎的肩,啞聲道:
「該死的妳!為什麼我就不能把妳從我的腦海裡完全抹去?」
安黎莎驚愕地瞪視他。
「桑先生——」
「真該死!」他重複著說,而且臉向她貼得更近。
「你——不要——」
彷彿沒有聽見她害怕的話語,他的唇已經蠻橫地壓向她。她驚懼掙扎,他強硬索取,一推一拉之間,雙唇相觸僅只幾回,而每回約是一秒鐘。
桑肯恩為這慾望呻吟著,因為他渴求更多;他要她的唇緊緊貼著他的唇,他要她的舌與他的舌繾綣相纏,他更要她在他的懷裡軟化、投降。
「別抗拒我,黎莎,放鬆接納我。」他低喃,聲音裡有著熾熱的慾望。
安黎莎則哭了,她在推拒及妥協間啜泣,她無法相信自己又一次被逼至這樣的絕境。
「不要,求求你,不要——為什麼這麼對我——」她低聲哭喊,卻無法將句子連貫,因為唇上傳來的壓力一直未曾稍減。
「啪」地一聲,後頭廚房的門被推了開來,接著響起娜娜的驚叫。桑肯恩楞住不動,安黎莎掩面而泣,整個前廳的氣氛一片混亂。
然後桑肯恩緩緩地站起來,拋下這一切往他的房間走去,接著安黎莎也哭著跑出前廳,留下娜娜不解地推敲著事情的始末。
晚餐時,桑肯恩出現在餐桌前,當他發現安黎莎不在場時並未多問,只是坐下來靜靜吃著面前的沙拉和雞肉濃湯。
此刻娜娜走近餐桌,開口說:
「我去問過黎莎,她還在哭,根本不想吃東西。」她以責備的眼神看著他。「你是怎麼回事?把她嚇成這個樣子。」
食物在桑肯恩口中如同嚼蠟般索然無味,他之所以出來晚餐,不過是抱著極渺小的一絲希望,他期盼能在餐桌前看見她,他需要知道自己是否被原諒了。
冷靜之後,他承認剛才在前廳對她所做的事是多麼無禮且不可原諒。那個女孩並未做錯什麼,錯的是他不聽使喚的自制力,而他狂暴粗魯的舉動正如娜娜所言——嚇壞了她。
雖然桑肯恩不會承認,但他卻害怕極了。今天之前他從未想到自己對安黎莎懷有如此強烈的擁有慾望;而認清這件事後,他就像被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迎頭擊中般地難受。
女人對他而言總是可有可無,而安黎莎為什麼竟該死地不同?儘管尚未弄清楚這問題的答案,他認為自己該解決剛才在前廳所發生的尷尬。牧場的工作會耗去他很多體力,他不希望未來的每一餐都吃得食不知味。
娜娜仍在原地瞪著他,桑肯恩放下湯匙站起來,面無表情對她說:
「把她的晚餐裝盤,我送到房裡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