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葆琳
「你喜歡玩火,是不?」
「噢?我以為你是水,而我才是火呢!」她抬眉,絲毫不懼怕的說。
他們沉浸在愛的世界中渾然忘我,直到一聲砰然大響打斷他們的親吻。亦安接往瑞波的肩,迅速張望著。「誰在那兒?」
要不是被他緊緊抱著,瑞波八成會對他大聲笑出來,
「你想有人會自己出來自首嗎?可能是某個不小心撞見我們親熱的人,不好意思溜了。」
「真高興知道你一點都不擔心,明早報上若是出現我倆親熱大頭照,我猜你八成也不能笑出來吧?」他懶洋洋的睇睨她一眼,「瑞寶貝。」
***
瑞波,媽咪愛你。
等一下,媽咪別走!
媽咪愛你。
你怎麼這麼笨,你不是媽咪的好女兒!你聽見沒有,我要一個聰明聽話的小女兒,不是你這個笨小孩。
父親要來接我們了,瑞波。
嘻嘻,我釣到金龜婿了,黎亦安是我的了。你搶不過我的。
救命!不要推我!不要推我下去!
「瑞波!瑞波!」亦安扭亮了床邊的燈,迅速驅走黑暗帶回一室的溫馨,他坐起身,「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睡?」
她半側過臉,整個人窩進一張高背安樂椅內,「我很好,你回去睡你的。」
「你作惡夢了嗎?」他關心的皺起眉頭。「告訴我。」
「不,我根本睡不著。」
亦安聽出她聲音中的脆弱,還有一些些遙遠距離,似乎像她在緩緩的飄遠,離開他的懷中。他迅速升起危機意識,雖然他們今晚才分享過熱情無比的床上時光,但瑞波心中還有層層心結有待打開,他提醒自己。
「因為下午的事情?」他走到她身邊,低頭望著她說。
她抬起臉來,令他心疼的——上面淚痕斑斑,「她說她愛我,可是她不要我。因為我不夠好,不夠完美,不夠成為父親要的那種小女孩。她離開我了,留下我一個孤孤單單的,我什麼事都不會,只會演戲。她還要我做什麼。找不知道。告訴我,我還要做什麼?」
他馬上將她抱起,讓會在他的大腿上,懷抱著她,「你很棒,只是你的母親不這麼想,她錯了。你有演戲的天分,誰說你不夠好?不夠完美的?我說你是我見過最棒最好的天才女演員。你是我的女天才。」
「我才不是什麼天才,我失敗了,那天我試鏡的時候導演等了好久才說話,我一直在懷疑他要的不是我,阮紅這個角色不適合我演,所以他才會考慮那麼久,因為我不夠好。」
「他最後選擇了你啊!」
她咬咬唇,抬起淒楚的大眼睛看著他說:「是不是因為你?」
「什麼,因為我?」
「你想要我成為你的情婦,要求導演讓我得到那個角色,好讓我去找你談判,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計謀?就像你說的,不擇手段要得到我一樣?」
亦安覺得狠狠地被換了一拳,「你懷疑我使用特權讓你得到這角色?」
「不是嗎?」
「你認為我有那麼笨嗎?假如你知道我用特權為你奪得阮紅的角色,有志氣如你,會願意繼續拍這部片嗎?你會嗎?」
「你可以瞞著我。」
「那麼誰來瞞著廣大觀眾的眼睛,你可以懷疑我的人格,但別懷疑自己的能力。」
「你是說你真的沒有向商導演施壓或暗示這部戲要由我作女主角?」
「我沒有。」
「噢,知道你沒有那麼做真的讓我放下心中的大石。」她歎口氣,滿足的靠向他的結實胸膛。
「是不是所有的演員都像你這麼多疑,還是你是特例?
這一方面可不是人人都見得的,我印象中給你外人的感覺是對自己演技百分之百有信心,一點也不像是沒有自信的小鬼頭。「
「我媽咪很久以前就告訴我,自卑要擺在家裡最明顯的地方,出外卻只能帶著自信。她說那是她之所以能成為超級模特兒的本錢,自卑讓她在內警惕,自信讓她在外行事無往
不利。我猜她把這點也傳給我,這是最能證明我是她女兒的地方。她常常告訴我——我一點也不像她生出來的。「
「謝謝天,我很高興知道這點。」
瑞波訝異得張開嘴,「你為什麼那樣說?」
「就我所知,梅紹軒這四任情人中,你母親是他相處過最短的。大概是相處了一個星期之久,他才發現冷立華是個冷漠血液中沒有一絲溫暖的女人吧!」
「你不應該那麼說我母親。」瑞波將眉毛扭成一條毛毛蟲。
「我沒那麼說,我是引述他的親信所言。」
「你怎麼會認得我父親的親信——」瑞波頓了一下,「你沒有去問我大哥吧?有嗎?」
「否則我怎麼會瞭解你?我不是找私家偵探調查的,全都是洛夫無意間說溜口讓我知道的。」亦安親吻她額際,「就像海棉一樣,我點點滴滴全收集起來。那時我還不明白為什麼我對你會那麼感興趣,直到我們相見,直到我們第一次交手——我就曉得我這平淡的一生被一個無情的戲子給顛覆了!」
瑞波在他的懷中安靜了片刻,「大哥還有提什麼關於父親怎麼看待我母親與我的事嗎?」
「你很少與你父親見面,不是嗎?」
瑞波黑眸暗了暗,「以前我母親總是說我還不夠好,她要等到我成為最棒的女明星後,再和父親見面。所以我童年見梅紹軒的次數連一隻手都數不滿,等到後來……母親去世,我缺少理由和父親見面,所以——」
「見自己的父親需要什麼理由?」亦安反駁,「你是他的女兒,光這一點他就該無條件的接受你。」
「我不知道我想不想見他,這麼多年,漫長無聲無息,如果他真的想要我這個女兒,他早就可以認我了。」瑞波搖搖頭說:「現在我不需要了,已經太遲了,不論是對我或是他而言。」
亦安懷疑這裡面有幾分的真實,但他覺得今晚談論她父母已經太多了。
***
由於有了前兩次的意外;重新拍阮紅一片時,大家都小心翼翼每一細節,每一個場景或是設備都檢查再三,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連地毯底下都不許藏有半隻蚊子,罔論是要半根釘子。
再者女配角缺席,他們預先跳拍瑞波的主戲部分,兩個星期下來拍戲拍得人仰馬翻,吃喝睡都在片廠解決,最高記錄瑞波曾有三十六小時沒有機會合上眼,她只能在外景與外景遷移之前稍微閉眼小憩一會兒,更別說與亦安見面或講話,她完全都被演戲給佔據住了,忘卻所有的正常世界。
所以她再次看見那張紙條時會那麼訝異也就沒什麼好奇怪了。
你不該背叛,更不該讓骯髒的塵埃沾染你無暇的星光,我要保護你,很快你就會獨屬於我一人的,誰也不能搶走你。
像一把惡意的銳劍,重新刨開了瑞波忘懷已久的恐懼。
這張紙條不是電腦打的,這是頭一件,瑞波想到的事,第二件事……不注意也難,它是用血寫出來的。
比起前面那幾張不具威脅口吻的字條,這張顯然添加了味道,也更加偏激。瑞波想起那些意外,她該把這些字條給亦安,他會知道如何去找出這個藏字條的人——說不定這個人與那些意外有關聯。
「瑞波小姐,上戲了。」有人敲了敲她的化妝車門,瑞波應了聲,「知道。」便匆匆收起安條擺進皮包當中,離開車子前去拍。
***
阮紅收下那紙信封,看向施啟楠。
阮紅:這是做什麼用的?
施啟楠調開眼神,背向走向窗邊,光線緩緩的移動到他們的臉上,倒成特寫,施啟輛歎口長氣,施啟楠:我們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阮紅沉默的捏起封信。
阮紅:你走吧!
施啟楠:阿阮!
阮紅挺直肩,反身離開他。
施啟楠:你連再見也不讓我說一聲嗎?
阮紅:如果連情分都在消失,再見又何必執著。
施啟楠:你是個冷酷的女人。
阮紅背對著他,向著鏡頭緩緩的留下一滴淚水,淒楚是而淺淺的一笑。
阮紅:或許吧。
她離開後,門在身後所悄聲的關上,施啟楠低頭凝視著外頭街道,看著她走出樓外坐上一家座車。
施啟楠:我知道你是冷酷,阿阮,是我的無情換來你的無義,我希望……你很快就能忘掉我。
「瑞波,」一拍完場主戲,其雅走上前來,「有事得要借走你幾分鐘。」
「嗨,其雅,我沒看見你來片廠,什麼時候來的?」
「你拍戲的時候六親不認,如果你看見我出現攝影棚,我猜我反而要被你嚇倒了,我是在作拍攝那段走進屋內與施啟楠分手時出現,精采。不過我以為阮紅最後會和施啟楠一起離開是非圈,共築愛巢,難道我記錯了嗎?他們到底是不是分手了?」
「他們是曾經分開過一陣子。」瑞波微笑了一下,「沒想到你對阮紅前輩子的生平也有點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