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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文 / 阿蠻

    到這個節骨眼,多數男人不放聲詛咒才怪,而常棣彥竟能自我調侃到如此,安安還能說什麼?只能一臉同情與欽佩。

    常棣彥大手一揮,要她省省力,順便打散煙霧。「這種事我已經習慣了!還不是算命的錯,若說我這輩子是當現成爸爸的命,一定要娶生過小孩的女人才會定下來。結果……又是一個鬼扯淡。」

    「你就這麼認命?」安安把「豬頭」這損人的詞兒忍在喉裡。

    「沒辦法,這是我們常家人的毛病,老祖宗的壞基因作祟。」

    「什麼基因,根本是食古不化、固執不開竅。」她很不客氣地糾正他,口罵眼前人,心裡則是誅討另一個雙胞胎。

    「你也是,別五十步笑百步。」常棣彥五指在桌上彈點,兩眼斜瞄她良久,等她放下湯匙以紙巾拭唇才開口,「你當初在北投捷運站前其實沒認錯人,對不對?

    我哥其實就是我們事前套招故事裡北淡線火車上的大男生,對不對?」

    安安停止拭唇的動作,不予正面回應,反而指責回去,「而你呢,也故意不提你有個雙胞胎的哥哥,對不對?你明知我當時只認得『臉』,不認得『人』,所以利用我自以為是的同情心去幫你騙錢。結果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可沒你說得這麼先知先覺、能使手段。試想,換做是你,莫名其妙在男朋友或老公面前被男人劫去一吻,你會不生氣嗎?你難道不會把那個壞事的人叫住,奴役他一下嗎?」

    「不會,我只會把他直接往軌道推。」

    常棣彥掀眉,說:「我若照你的方法做,你永遠別想再遇上我哥。」

    安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你若真那麼做,一切都好辦了。」

    他靜看眼前這個氣質繁重到讓他這個輕桃男見了懼怕的傲骨美女好幾秒,這才瞭解,她的個性不像表面那麼冷漠、平靜。

    雙方緘默,氣氛一度冷下來。他的手機在此時響起,他應諾了幾聲,只道:

    「轉角這家。」長了忽地高舉,大力朝店外晃幾下,隨即收線。

    安安見狀慢轉過頭去,不論是店裡、店外、遠近騎樓市沒有任何異樣,她回頭不解地看著常棣彥。

    他馬上說:「見到熟人剛走過去。」然後朝她的碗一比,「咦!你湯還剩一半,趕快喝。」

    她的注意力順著他的指頭轉到薑湯,「我喝不下。」

    「喔,那就擱著吧,你先到外面等我,」他催她,「我這就去跟老闆結帳。」

    話畢,逞自離座。

    結完帳後來到街上,常棣彥將車門一拉,吊兒郎當地擺了一個請上座的姿勢。

    安安遲疑著。

    他懶洋洋地保證,「放心,我不會把你抓去賣給『查某間』的。」

    「『查某問』?」安安挑著眉問:「什麼是『查某間』?」

    「妓院啦。」

    安安一臉受到冒犯的模樣,白了他一眼,才矮下身子鑽進他的車,直視正前方。

    常棣彥浮出一抹詭異的笑,得意地揮揮手說「小姑娘,拜拜!」不容她置疑,他順手甩上車門,遙控器一按將她牢鎖在車裡,轉身掏出煙包朝姜母鴨老闆抖出煙,你一根、我一根地蹲在地上聊天,任她在車裡乾等。

    安安依稀聽著姜母鴨老闆問:「令查某?」

    常棣彥則是搖頭,「阮阿兄。」

    姜母鴨老闆一臉不信,隔著一層冒霧的玻璃,隧眼打量安安,「甘無影?伊愛抱這款的?」

    「你現在才知道……」

    安安忍不住好奇,貼在車窗上,想聽他們聊什麼,不料車內引擎在此時響起,嚇得她保持原姿,只敢將眼珠子慢慢瞄向駕駛座,這才意識到那兒憑空多蹦出一個男人,那人穿了一套居家棉質運動衫,穩穩地坐在彼端,兩臂交弓地搭在方向盤上,以專注關切的眼神緊鎖著她。

    安安這才明白她的確是給常棣彥「出賣」了!

    常棣彥假惜如廁之名,帶著手機給他老兄通風報信。安安有點惱,心慌意更亂,掙脫常棣華的目光,打算開門逃下車,但拉了幾次門把,門就是緊卡在那裡不動,她心裡直把常棣彥罵到臭頭,想下車用皮包往他的豬腦袋重砸兩下,最後意識到自己濕頭散發、反應過度後,緊繃著聲音要求,「請讓我下車。」

    「把你鎖在車裡的人不是我,」常棣華一語不發地打開安全鎖,緩聲說:「你可以下車了。」口氣裡完全不帶絲毫挽留的意味。

    這讓安安心痛,眼睛隨之冒淚,她瞪著他,幾乎失去自制能力地撲向他,粉拳直落在他胸膛前,對他泣訴,「你永遠都在催我離開,吐一句留我的話,真有那麼難嗎?」

    常棣華在紛亂中捉住她的拳頭,將她的身子箝制住,重重地喝一句,「先冷靜下來!「安安猶如惡夢初醒,淚眼雙垂地坐在原處,涕泗縱橫的女幾嬌態讓人見了為之心憐。

    常棣華挪出手摸索紙巾,怎知常棣彥車上沒儲備,他自作主張地取過她的皮包,於數秒內撈探到一包迷你紙巾,同時也瞄到她的女用表與錄音帶。

    他盯著皮包裡的表和卡帶,似有領悟,面無表情地取出紙巾,為她拭去淚漬。

    她兩眼木然地任由他的瞳眸在她鬧水災的五官間流連梭巡,最後,他的眼隨著他的大拇指,掠過她的值眼、鼻頭,停駐在她抖瑟的唇際。

    安安被他的冰手輕輕一觸,渾身一顫,兩片紅唇瞬時微啟,兩人靜極思動,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產生相擁為一的念頭。

    常棣華先一秒攬她人懷,渾厚如牆的雙臂牢牢扣住她受凍的身子,一雙溫厚的唇鎖住她,慢慢地吻著柔如絲綢的軟瓣,耐心磨人地哄開她明珠似的貝齒後,舌忙不迭地探入,以實際行動對她吐訴衷情。

    安安一反以往對肌膚之親的厭惡,逐漸對地敞開自我,甚至連他的舌探進她唇齒問輕炙蜜汁都不嫌憎.尤其當他沿著她的下巴,滑過她的耳垂,來到她頸間的動脈處撩撥時,一種陌生的神醉語言從她嘴裡溢出。

    她這才明白,那是愛情國度裡的語言,唯有性情中人能夠解譯,彷彿心田深處某個角落裡,一股熱流在瞬間燃燒,往週身四肢輻射蔓延出去,而她無法操控局勢,只能軟著無助的軀骸,嬌酣地醉在他的懷抱裡,期望他春陽般的親密接觸。

    可惜除了這一吻外,常棣華沒有再繼續沉淪下去的意圖,因為行事一向理智繽密的他,就算興過就地解決的歪念,也不會挑這個人來人往的夜市街頭演出一段霸王硬上弓!

    他鬆開安安的身子,卯足意志力把攻上心頭的熾盛慾火壓制下去,眉心與俊雅的五官幾乎糾結在一起,似在承受無邊無際的痛楚與煎熬。

    「老天爺!你從沒告訴我,有她在身邊的世界可能變成煉獄。」他痛到喃喃自語都不自知。

    安安被他的模樣嚇到了,沒法將他的話聽真切,囁嚅地問:「你……沒事吧?」

    「人還活著。」他沒好氣地丟出一句,深呼吸三次後,看也不看她一眼,陰森森地發動車子引擎,可是鎖扭轉了三次,青蛙車乾咳幾秒,難得靜悄悄悶不吭氣。

    安安茫無頭緒地看著他手腳不靈光地操控車子。

    怎料身旁這個可媲美千年不爆的休火山型男人竟挑這個節骨眼爆出冷門,對青蛙車發起牛脾氣。他重捶方向盤,伸指警告車子,「早看你這隻牛蛙不順眼了,敢在這個節骨眼跟我耍帥作對,我馬上送你進汽車噴場,讓你報廢解體到不留全屍!」

    她正襟危坐,聽他對著一輛無生命的車子放狠話。要不是顧忌他一臉鐵黑,氣得七竅生煙的蠻狠模樣,她有可能會為這荒謬的一幕爆笑出來。很奇怪,這段話兒突然讓她想起恆宇集團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CEO。

    安安忍著笑,佯作同情地又問了一次,「你確定……還好吧7」「不好!快病入膏肓了。」常棣華這回把車鑰匙連扭了三回,順口奉送給車子一個雷霆萬鈞的三字經,「你欠操!」

    說也奇怪,也許名車真是怕吃苦,給他這麼一威脅,乾咳兩聲後,引擎轟隆隆地響徹整條喧嚷的小巷,他把握這次機會,將車駛過泊著一層亮彩食用油漬的道路,往水灑灑的前方飆去。

    安安的身子被慣性往後拋彈到椅背上,失聲地嚷,「喂!開慢一點兒,晚上天雨路滑,你這樣超速駕駛,碰上警察不打緊,撞上人就糟了。」

    「你繫上安全帶,管管自己比較好,」他將注意力集中於前方,提醒她,「以我目前的狀況,直接開進警察局裡對你比較有保障。」

    她側頭,只瞄到他堅毅的輪廓,於是緣手調整後照鏡,希望從鏡裡尋出蛛絲馬跡。「你真想開進警察局,在那裡過夜嗎?」

    常棣華不應聲,逞自將鏡子調到照不到她的角度才甘心。「除非情勢所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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