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段小樓
「困獸之鬥,哼,你一個大男人,只會幫著陸家,欺負我們這些女人,要下是你,憑陸元梅那點才幹,在生意場上,怎會是我的對手,余園又怎可能生存到這時候呢?」蠍娘子柳眉一勾,傲然地抬高下巴。
「你別把所有的事混為一談,我不認為你在意的,是過往的那段恩恩怨怨。」元梅從沒想過,蠍娘子在意的,會是幾年前在江南時的那場惡性競爭。
「陸元梅,你跟宗千鶴那色老賊的事,我根本就沒有把它放在心上,他不過是我雪恥復仇的一步棋子罷了,我在乎的,是當年的那場米價大戰,要不是杜乘風暗中幫你,余園想跟寧波陳家相比,我看還差得遠呢!」在蠍娘子心中,始終在意的,就是那場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挫敗。
這句話像是一面大鑼,敲得杜乘風與元梅兩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一席話將三個人的思緒,又重新纏繞在一塊?
「所以說,今天你敗在我們手上,你一點也不服氣嘍?」元梅洗耳恭聽,倔傲的個性,非要對方心服口服不可。
蠍娘子冷哼一聲,接著說道:「我有能力在三個月內,讓進園瀕臨破產,這就是我的本事,而你,這輩子要不是靠杜乘風的庇蔭,你還真以為是你自己手段高罕、技高一籌嗎?」
聽到這樣的嘲諷,元梅哪能吞忍得下,她躍下馬兒,一步步將兩人距離拉近,她想認真聽聽,這女人的口中,究竟還有多少對她不滿的話。
「照你這麼說,你的意思是……我陸元梅能把余園經營到今天這般地步,全是靠杜乘風暗中幫助,而非自己的本事嘍?」銳利的眸子直掃著她,兩個女人間的戰爭,就此拉開序幕。
「梅兒,你千萬不要……」
「探蘭,扶你杜大哥下去療傷,他很累了,急需要休息。」她嚴聲喝止杜乘風開口,今天,她要做她自己,並且全權作王。
不過,他並沒有選擇離開,只怕他一離開,這場火勢必難以撲滅。
蠍娘子朝天仰嘯,「不是嗎?整個江南誰不知道杜乘風視你如命,而你還為了要表現出自己的能力高過於他,不但到處得罪人,還四處結下樑子,若不是杜乘風處處替你收尾,你的仇家,恐怕比一整窩的雞還要多了……」
「夠了,你說的已經夠多了,進園之事我不與你計較,只要你今後,別再處處找我們的麻煩,過去有多少的恩恩怨怨,我希望能在今天一筆勾銷。」杜乘風無法再容許她繼續大放厥詞,以元梅不服輸的個性,一定會讓這件事沒完沒了。
「怎麼,你又要袒護你的梅兒了,再這樣下去,她永遠只是你襁褓中的嬰兒,溫室裡的花朵,一輩子都不會成長進步的。」蠍娘子也是女人,怎能容許一個幸福的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呢?
這女人越說越離譜,將元梅最在乎的自尊,不停地踩在腳底下踐踏,他忍著身上的鞭傷,一把拉住元梅的手,試著想將她給帶離現場。
「梅兒,這女人被仇恨給蝕壞腦,你千萬別聽她的,我們還是盡快回到江南,我已經派人用六百里快騎請人將書信送回杭州,讓他們開始著手籌措婚禮,三個月內,我們就能完成我們的婚事了。」他拉著她的手,可元梅像是生了根般,一動也不動。
「我有說要三個月內嫁入杜家嗎?」
元梅激動地大吼出聲,一時之間,千頭萬緒全湧了上來。
他生怕她會受到蠍娘子的影響,連忙綻著笑,說道:「是你自己說三個月內要嫁給我,不許你再賴皮,這所有人都可以作證的。」
他太清楚元梅的個性,一旦觸及到她心頭那塊結,就不可能輕描淡寫帶過,早知道會這樣,他就應該先封了蠍娘子那張嘴再說。
「也行,要是真希望我打從心頭佩服你,可以,同樣給你三個月時間,你只要將目前岌岌可危的進園,讓它恢復到以往的榮景,我就相信你確實有真本事,從今耳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否則的話,你不但沒資格來教訓我,將來我要是有機會回到寧波老家,你最好就把余園收起來,免得自取其辱。」蠍娘子說得字字是針、句句如刺,聽在元梅耳裡,她簡直是半句話也答不上來。
「我們沒必要跟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梅兒,別聽……」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到時,你就準備一份大禮,給進園道賀吧!」元梅走到杜乘風面前,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一生都是你在為我付出,這次就讓我也來為你,好好地完成一件事吧!」
「進園目前的情況渾沌未明,你千萬別聽她的鬼話。」
「是鬼話也好,不是鬼話也罷,我希望能在我嫁給你之前,完成一件找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
「梅兒,你……」他胸口一窒,臉上表情微微一抽,這讓元梅意識到,他有重傷在身,實在不該在這節骨眼上,跟他爭辯這些事。
「一切都等你把傷療養好再說吧!」
於是,元梅與蠍娘子便訂下約定,三個月後,杭州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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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兩人輾轉回到江南,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半月。
秋老虎的威力持續,艷陽高照的天氣,很容易使人心浮氣躁,說沒兩句話,做沒兩件事,肝火便不知不覺的旺盛了趄來,這樣的情形,尤其在蘇州的余園裡頭更為嚴重。
在蘇、杭兩地,無人不知余園的陸元梅,這些日子以來,不眠不體地全力投注在整頓進園的生意當中,以替自己掙回應有的顏面;又有誰不曉得進園的杜乘風,也努力在籌備與陸元梅的終身大事,而且婚禮就訂在幾天之後,這回,他說什麼也不打算讓步,再讓元梅如此任性下去,婚禮恐將遙遙無期,再無一個定數了……
為了此事,陸家嫁出去的三姊妹重新聚在一堂,她們對此事也是著急得不得了,明知道這是寧波陳家故意找碴,利用元梅好強的個性作祟,所想出來的伎倆,可她們這個大姊偏偏就往陷阱裡跳,堅持不將進園由虧轉盈,就誓不為杜家媳婦。
這件事搞得現在蘇、杭兩地的老百姓都知道,杜家為了這場龍鳳大婚,已經緊鑼密鼓、大張旗鼓在籌措婚禮,就是要等到幾天後的良辰吉時一到,就正式將陸元梅迎娶入府,只怕是……到時候有了新郎倌,少了新嫁娘,這場婚禮,還未成最後定局呢!
余園的南廳裡,三姊妹正焦頭爛額、絞盡腦汁,對著大姊頑固好強,堅持不將進園幾百萬兩的虧損補齊,就誓不出嫁一事,感到頭疼不已。
再怎麼不長腦的人也明白,問題就出在元梅上頭,即使知道這麼做會影響到自己的婚事,但她不管,說什麼也不能讓五毒找上門時,從門縫裡瞧她,把她給看扁了。
「真是的,大姊就非得這麼堅持不行嗎?搞到現在,連杜大哥也不耐煩了。」從蒙古回來的迎菊,還是一貫的火辣脾氣,首先沉不住氣地抱怨起來。
「三姊說得對,我們不能讓大姊再這樣為所欲為下去,每個人都由著她,她反而越來越不像話了。」老四惜竹將彩饌齋的生意留給夫君岳楊,為了大姊的事,她不得不回娘家一趟。
整件事看得最為透徹的探蘭,也頗感同身受。「你們都說得沒錯,我這一路跟大姊到了昆明,看到的都是大姊在闖禍,而杜大哥則無怨無悔地在收爛攤子,即使杜大哥為她受過傷,生命差點葬送掉,大姊表面順從,可骨子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順來逆從的味道。」
「二姊,你這話說得真是妙啊,大姊明著將姿態放低,是給杜大哥面子,可她心裡頭怎麼想,咱們這幾個姊妹還會不瞭解嗎?」惜竹怎會不清楚大姊的想法,只要她這一生當中,沒做出一件讓大家刮目相看的事,就算杜乘風為她受盡千刀萬剮,對她百依百順,在她內心深處,照樣得不到那一點點平衡。
「我看這回杜大哥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不會再任由大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況且,在短短三個月內,要將進園積欠的兩百萬兩債務還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迎菊搖著頭,為杜乘風在面對到這麼難纏的大姊,還能沉得住氣,替他感到十分委屈。
「別說是三個月了,就算是給她三年,還不見得能還得完,這都是那只毒蠍子的詭計,大姊為什麼就偏偏無法看透。」連惜竹也陷入一陣迷惘,平時冰雪聰明的大姊,怎會為了賭一口氣,而糊塗一時呢?
「可是照杜家目前持續不斷在籌備婚禮看來,即使大姊再如何地我行我素,杜大哥也應該有他的辦法,讓這場婚禮如期舉行,說不定到時候,杜大哥會用搶婚的方式,這也很難說喔……」細心謹慎,又觀察入微的探蘭,很快地就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