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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頁 文 / 凱倫·羅巴德斯

    這項認知傷透了她的心。

    「噢,小姐,你在這裡!」

    不自覺地,嘉蓓已走回到自己的房間。瑪莉瞧見她,對她露出個笑容,旋即又皺起眉頭。

    「你的頭痛又回來了,小姐?」她同情地問。「你的臉色好蒼白。」

    「你找我有事嗎,瑪莉?」嘉蓓問,驚訝於自己語氣的鎮靜。內心深處她早已創痕纍纍,但在忍受了她父親的虐待多年後,她已學會了隱藏內心的創傷。

    「詹先生來了,小姐。莎寶夫人也來了她要我上來告訴你,詹先生來訪的事。要我回去轉告夫人,你身體不適嗎?」

    嘉蓓深吸了口氣。詹先生的來訪只意味著一件事:他想要正式向她求婚。

    她再拒絕他就太愚蠢了,她必須感謝上帝自己及時回復理智。

    「不,瑪莉,我會下樓去。我洗個手,整理好頭髮就下去。」

    嘉蓓洗了手,瑪莉替她梳好頭髮。她走下樓,但隨著踏出的每一步,她可以清楚聞到濃烈的玫瑰香。無論她怎樣擦洗,衛爾子爵夫人的香水味就像附骨之蛆般驅之不去。

    次日是可蕾的舞會。儘管舞會的準備工作一直在莎寶姑媽的指揮下,如火如荼地展開,嘉蓓幾乎忘了這回事。如果不是可蕾逼著她沐浴更衣,嘉蓓真想告病留在樓上。事實上,她也確實身體不適。過去三天來,她一直食不下嚥,而且根本無法入眠。

    威克漢仍然沒有趕回來。他已經離開三天了,沒有捎來半點訊息。

    「我要殺了那個男孩,」莎寶姑媽氣憤地道,挽著嘉蓓的手,站在門口接待客人。今晚她穿著紫色緞料禮服,銀髮上裝飾著三根鴕鳥羽毛,相形之下,穿著淡金色禮服、披著鏤金蕾絲的嘉蓓可說是被搶盡了光彩,但她毫不在意。「他是今晚舞會的男主人。他不在場的話,人們會怎麼想?」

    莎寶姑媽打量著嘉蓓和可蕾兩姊妹。可蕾穿著純白緞料禮服,戴著珍珠項鏈,站在嘉蓓身畔,彷彿是降臨凡塵的仙子。「你們兩個的穿著都很得體。嘉蓓,掐一下臉頰,你的臉色太過蒼白了。」

    賓客開始登上台階。

    舞會是一大成功,幾乎全倫敦的上流社會人士都來了,女士珠光寶氣,在服飾上爭奇鬥艷,男士則穿上最高貴的晚宴服。

    當莎寶姑媽聽到數名賓客一致說:「今年度最盛大的舞會。」時,她樂不可支;雖然她仍很生氣威克漢沒有出席。但她告訴賓客,伯爵的母系表親有人去世,他趕去協助處理,而賓客也接受了。至於在亞爾曼克時,嘉蓓和威克漢之間的曖昧情愫——它似乎早就被遺忘了。

    「威克漢真不該不留一句話就離開,」莎寶姑媽氣憤不平地道,詹先生剛才離開去為嘉蓓端雞尾酒。「等他回來後,他得好好給我個解釋。噢,如果我們能在舞會上宣佈你和詹先生的婚事就太好了!但威克漢不在,我們必須等他回來。」

    如果他回來的話,嘉蓓想著,自從讀完衛爾子爵夫人的信後,一直糾結在心中的痛苦更加劇了。她早就知道他是個遊戲花叢的浪子,卻仍然白癡地幻想他們的關係對他是獨特的。她怎麼會愚蠢得讓自己愛上了他?然而她卻無法像拔出肉中刺一樣地自心裡拔走這份感情,恐怕說它已深深嵌入在她的心裡了。

    差別在於,她已經不再盲目。她已經看清楚他不過是個迷人的惡棍罷了。

    她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妹妹要養活。

    詹先生會是個可靠的良人——她甚至配不上他。

    昨天她接受了他的求婚,明知道自己已非白璧無瑕,但她會盡全力去做好他的妻子。

    至少這是她可以做到的。在她隱瞞真相、同意他的求婚時,她已讓自己成為了謊言欺騙者。

    「我想賓客都到齊了。等一下我們該回舞廳,加入大家了。」莎寶姑媽道,瞧見接待的行列只剩下少數幾個人。

    不久後,嘉蓓挽著詹先生的手臂,回到了舞廳。稍早可蕾就被打發回到大廳裡,現正和她最忠誠的愛慕者黎岱爾子爵跳著輕快的四步舞。然而在舞廳的週遭,仍坐著一些不幸的壁花——詩詩就是其中之一。她的母親貝夫人僵硬著一張笑臉,坐在她的旁邊。嘉蓓心生憐憫,決定盡快找位紳士過去邀舞。

    舞廳裡衣香鬢影,舞裙飄揚。室內變得愈來愈熱,通往花園的長窗全都打開了,蕾絲窗簾迎風輕拂,角落也擺著盆栽和鮮花。四壁輝煌閃爍的燭火和水晶吊燈的燦亮相輝映,捕捉到女士身上的珠寶,反射在牆壁的鏡子裡,漾成了一片虹彩。管絃樂團奏出優美的樂音,雜以人語喧嘩和笑聲不斷。

    嘉蓓挽著詹先生的手臂,遊走在賓客間。她被介紹給他的姊姊和幾位好友,和一些熟人閒聊,並注意到人們開始將她和詹先生想成了一對,紛紛談論著好事將近……

    樂隊奏起了華爾滋。

    她突然憶起了和尼克共舞的情景。

    「你是否想要……」詹先生慇勤地詢問,指著舞池。

    嘉蓓對他露出個笑容。他真是個好人,為什麼她偏偏要愛上個英俊的惡棍,不懂得珍惜自己難得的好運?

    「謝了,但我真的不想跳舞。」她微笑回答。

    他顯得鬆了口氣,改而帶著她走向餐室。

    在馬上待了三天,尼克真的累壞了。奈特騎馬跟在一旁,同樣一臉的疲色。他們避開了大路,由宅邸後方的小巷騎近屋子。

    兩人同時聽到了屋內流瀉而出的音樂聲,抬頭互望。

    「天殺的,我忘了可蕾該死的舞會!」

    「看來你的皮得繃緊了,隊長!」奈特幸災樂禍地說道。「嘉蓓小姐會宰了你還有莎寶夫人。那位老夫人就像拿破侖計劃出征般詳密地籌劃舞會。她會將你嚼爛得連骨頭都不剩!」

    「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奈特?」尼克不悅地道,換來的卻是奈特大大的笑容。更糟的是,由馬廄裡衝出來牽馬的是吉姆。瞧見他們,他的眉頭皺得老緊。

    「噢,終於想到要回來了?」他語氣不善地道。

    尼克下馬,將韁繩丟給他。奈特照做了,厲瞪了吉姆」眼。

    「女士們還好吧?」尼克問,看在嘉蓓的分上,勉強容忍吉姆。

    「很好。」吉姆陰鬱的語氣卻似乎不然。他正要牽馬離開,突然又轉向奈特,瞪了他一眼,將他的韁繩丟還給他。「自己照顧你的馬!我不是你天殺的小廝,」

    他的下顎緊抿,瞪向尼克。「話說回來,我也不是你的,因為你不是「他」!」

    「彆扭的老混蛋!」奈特氣憤地道,看著吉姆牽著尼克的馬離開。「終有一天,我會好好教訓他一頓,隊長。我真的無法再忍受了!」

    「你不能碰他,」尼克簡短地道。「嘉蓓小姐不會喜歡的。」

    奈特不悅地嘀咕,牽著他的馬往馬廄走去。

    尼克穿過屋後方的花園,盡可能選擇有林木遮蔽、舞廳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打算偷偷潛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現在的樣子不適合遇見賓客。他的鬍子未刮,三天不曾洗澡,身上臭得要命,一點也不像個伯爵……

    但這三天的收穫是豐碩的,他找到了一直在找的東西。他原預計只離開個半天的,結果一條線索導致了另一條,先前一直解不出的謎團豁然而解,而他的半天也延長成為了三天。

    現在他想要的是見到嘉蓓。

    無論最終的結果為何,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嘉蓓已經是他的人了。在奪走她的貞操的同時,他已許下了承諾。雖然以他現在的處境要負起責任會有些困難,但他們會一起想出辦法的。

    他由僕人出入的後門進屋,拾階而上,依舊面帶笑容。他好奇的是:離開了這三天,嘉蓓是否很想念他?

    幸運的話,答案應該是:非常想念!

    「邁克!邁克!」

    他驚訝地抬起頭。伊莎身穿端莊的白色小禮服,坐在他上方的樓梯台階上。一開始他不明白她怎麼會在這裡,直至他看見擱在她膝蓋上的小盤子。他笑了,顯然她剛剛去餐室打劫過了,躲在這裡補充戰力。

    「你去了哪裡?」她站起來,對他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伊莎奔下階梯擁抱他。他回擁她,明白到他真的很高興見到她,彷彿伊莎真是他的小妹。他放開她,玩笑地掐掐她的下顎。

    「你錯過了可蕾的舞會。莎寶姑媽氣壞了,嘉蓓也心情不好——我猜的。這幾天,她一直宣稱身體不適,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伊莎皺了皺鼻子,不解地看著他。「那是什麼味道?」

    邁克笑了,但他更在意伊莎說的最後一句話。「別管那個。你說嘉蓓身體不適?」

    「她是這麼說的。」伊莎認真地道。「但我認為她心情不好,是因為她同意嫁給詹先生。你知道的,她並不是很喜歡他。」

    「什麼?」他怔望著伊莎,如遭雷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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