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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文 / 凱倫·羅巴德斯

    抓著他襯衫領口的小手鬆開來,發現到他的襯衫鈕扣解開到了腰際。被他溫暖的胸膛所吸引,她的手指拂過那片濃密的毛髮,入迷地埋入其中,把玩著那片發曲的黑色毛髮。

    他沒有開口,而是靜靜躺著。她感覺他的唇拂過她的前額,看著自己白皙的小手映著他濃密的黑髮,他堅硬順長的身軀隔著睡衣燙貼著她。她注意到他依舊衣著整齊,穿著櫬衫和長褲。她以裸足磨蹭著他的長褲,喜愛他的溫暖,渴望盡可能地貼近他。

    「或許我應該警告你,我略有醉意。」他斟酌道,他的手覆住她的指尖,它們彷彿有自己的意志,一直在把弄著他胸前的毛髮。

    嘉蓓仰望著他。「嗯,你聞起來像釀酒廠。」

    「而你聞起來像——香草。」他的唇角揚起抹笑意。他瞇起眼睛,藍眸在黑暗中閃著精光。他的手覆住她的,制止她的指尖調皮的逗弄,但沒有將它們拉開他的胸膛。

    「是我用的肥皂——我在入睡前洗過澡。」

    他沒有回答。她可以感覺指尖下方他的心跳,攝入他混雜著白蘭地、雪茄、皮革和麝香的濃烈男性氣息。她的顫抖減緩了,像是被他的體熱和力量吸收了。她的雙峰貼著他的身側,他的臀骨抵著她的腰側。她冰冷的腳趾鑽到了他的小腿和床墊之間,尋求著溫暖。

    他們碰觸的每一處,都令她的肌膚躁動不已。

    「告訴我你的噩夢。」他的聲音輕柔,微微沙嘎,帶著命令的意味。

    她深吸了口氣,不自覺地糾緊了他的胸毛,指甲刮過他的胸肌。他畏縮了一下。明白到自己弄痛了他,她鬆開手,改以撫弄致歉。

    「嘉蓓。」

    她搖搖頭,只想讓噩夢遠去,無意將那個可怕的夜晚訴諸言語。

    「它是否和特維恩有關?」

    她的身軀劇顫,抬起頭看著他。他擁著她的手臂收緊。

    「你怎麼會——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他的手揉弄著她的後腦,尋著她的髮辮,把玩繫著藍色緞帶的發尾。

    「僕人是最好的消息來源。瞧見你被特維恩嚇成那個樣子後,我就要奈特私下打聽。特維恩似乎和你受傷的腳有關,不是嗎?」

    嘉蓓驚喘出聲,再次抓緊了他的胸毛,但這次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手來到了她的脊椎末梢,攤開的掌心覆住她的臀部,將她更壓靠近他。

    「告訴我。」這次是斬釘截鐵的命令。

    嘉蓓遲疑了一下。她從不曾告訴任何人當年的事,即使是對占口己的妹妹。

    她一直將那一夜深埋在內心裡,而它們也化為夢魘在夜裡造訪。逐漸地,噩夢變得少了,最後完全停止。在她父親去世後,這是她首度又作噩夢。毫無疑問,原因是和特維恩可怕的會面有關。

    驀地,她明白到她可以對這個男人訴說,因為他不是她的親人,無須憂慮他會為了真相難過,或受到傷害——也因為他只是她生命中短暫的過客,隨時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可以對他卸下心頭的重擔,因為告訴他就像自言自語一樣。

    「他——我——我的父親——那年我十二歲,」她斷續地道,不再緊抓著他的胸毛,改而撫弄著他飽受虐待的胸膛。她沒有抬起頭,而是一直盯著自己的手……以及那撮黑色的毛髮。「我的父親經常在家裡舉辦派對。你知道的,晚年他被困在輪椅裡,足不出戶。他的朋友來到霍桑莊園找他,他們是放蕩的一群:大多數是貴族和他們的情婦。他們喝酒、賭博,以及——我想我不需要告訴你其他的事。」

    「我可以猜得出來。」他嘲澀地道。

    「總之,某一晚我父親似乎輸了不少錢,他將莊園的收入都輸掉了。如果不是莊園附屬於爵位,無法抵押,他一定也會將它押注在賭桌上。那是在半夜四點,一名僕人前來我的房間喊醒我。他說父親急著要見我,要我連衣服都不用換。我穿著睡衣,急忙衝到二樓父親的房間,以為他突然發病,性命垂危,卻發現他正在和特維恩玩牌,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會兒後,我才明白到我是牌桌上的賭注。」

    他低咒出聲,擁緊她。她深吸口氣後繼續。

    「顯然我的父親輸了不少錢,特維恩的前面堆滿了現金和借據。有一會兒,他們兩個都不理睬我,而後父親喊我過去,要我面對著特維恩。她還可以吧?他問。當時我太小得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被特維恩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我有些害怕他,但那時候,父親似乎更令我害怕。我站在那裡,看著特維恩點點頭。父親寫了張字據:處女小女孩抵二萬英鎊,將它交給特維恩。他們繼續玩牌,我父親輸了。他推著輪椅,掉頭離開。」嘉蓓閉上了眼睛,竭力克制著聲音的顫抖。「我仍然可以清楚地聽見上鎖的「喀察」聲。我被鎖在房間裡,單獨和特維恩一起。」

    他倒抽了口氣。嘉蓓頓了一下,再次糾緊著他的胸毛,突然間無以為繼。她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甚至覺得呼吸困難。

    「那禽獸試圖強暴你。」他嚴厲地道,而且這不是詢問。嘉蓓感覺到他在她背上的手緊握成拳。

    「他要我脫下衣服,」嘉蓓的聲音沙啞。「他似乎認定我會照做。當我不肯時,他出手要抓我。我逃掉了,但他用枴杖毆打我——和他現在帶的銀柄枴杖一樣。我逃到門邊時,他已將我打倒在地,但他還是繼續地打,沒有停手。我勉力站了起來,再度逃開。當他再度追來時,我——我由窗口跳下。二樓距離地面很高,我一直墜落——我記得那是個美麗的星夜,而且很溫暖——有那麼一刻,我感覺自己像在飛翔,然後我重重地摔落在陽台上,摔斷了腿,也昏了過去。當我清醒後,我痛得要命,並且滿懷恐懼。我開始呼救,但一直到天亮才有人過來。可蕾由育嬰房的窗口看到我,衝了下來。」

    回憶令她無法自已地顫抖。

    「你天殺的父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厲聲道。

    「他是個禽獸。他痛恨我們——痛恨我們所有的人。事後他還責罵我,因為他無法償清欠債,仍然欠特維恩一大筆錢。我猜在我復原後,他曾再次試圖將我推銷給特維恩,但特維恩已不再感興趣,因為我——腳跛了。」她的聲音微咽。

    他厲聲咒罵了一長串。那些髒話應該要令她感到震驚的,但他也擁緊了她,輕輕搖晃著她,撫弄她的發、她的背。他的唇拂過她的前額、臉頰……

    但在放任自己接受他的安慰之前,她還有更多話要說。

    「他——為了某些理由,似乎又對我——感興趣了。他今晚出現在了亞爾曼克——說他的手上依舊擁有借據,說他——他會來找我討債——近期內。」她再也無法克制聲音的顫抖。

    他環著她的手臂如鋼鉗般收緊,她倚偎著的溫暖身軀變得僵硬緊繃,深而長的呼吸顯示了極力克制的怒氣。嘉蓓突然想起了對他的第一印象:這是個非常危險的男人。

    「他今晚威脅了你?」他的語氣輕柔如絲。

    嘉蓓用力吞嚥,喉嚨太過乾澀得無法開口。

    「別擔心他;我會代你殺了他。」他輕描淡寫地道,彷彿在談論天氣一般。

    嘉蓓睜大了眼睛。他不可能是說認真的但她直覺地知道他是。她的身軀因為恐懼而發冷,想像他真的為了她卯上特維恩,結果卻害死了自己!

    她的手不自覺地糾緊他的胸毛,抬頭驚慌地望著他。

    「不!請你不要!特維恩不但有錢有勢——而且還有許多見不得人的人脈關係。我不想要你受到傷害,拜託。」

    他頓了一下。

    「嘉蓓。」

    她感覺到擁著她的手臂似乎不再那麼僵硬,他的身軀放鬆了一些,呼吸也舒緩了下來。

    「怎樣?」

    「你知道這是你對我說過最動聽的話嗎?」

    她驚愕地望著他。他的眼裡閃動著熟悉的椰榆亮光,唇角微揚。以她對他的瞭解,她知道儘管他輕浮的語氣,他並未放棄為她殺死特維恩的意圖。問題在於,他一點也不明白公爵的威脅性。她全身發冷,手指不自覺地糾緊著他胸前的毛髮。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對決,威克漢一定會獲勝,但特維恩是個卑鄙小人。他邪惡到了骨子裡,並且會不擇手段,運用他的權勢和力量來傷害威克漢。

    「噢!你扯痛我了!」他抱怨道,溫柔地覆住她的小手,讓她放開他的胸毛,掌心平貼在他的胸前。

    「我不應該告訴你的,」她絕望地道,抬起頭仰望著他。「你必須要離他遠遠的,聽到了嗎?他會殺死你的。他可以命令……」

    「嘉蓓,」他打斷她。「你無須為我害怕,我可以好好照顧自己。特維恩傷害不了我,我會確保他、水遠無法再靠近你——如果我讓他活下來的話。你可以放心將這件事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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